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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柳侍衣簪花圖

時間:2024-11-07 06:45:12

能事。

r《簪花仕女圖》是全世界範圍内唯一認定的唐代仕女畫傳世孤本,是典型的唐代仕女畫标本型作品,是能代表唐代現實主義風格的繪畫作品。《簪花仕女圖》這種仕女畫風格在當時畫壇上頗為流行,極大地影響了唐末乃至以後各朝代的仕女畫壇和佛教藝術。

r唐·周昉:《簪花仕女圖》

r夠了。

r剛到鐵城,柳侍衣進了工廠。那些年,鐵城開了數不清的玩具廠,産品遠銷世界各地,歐美亞非随處可見鐵城生産的玩具。除開玩具,鐵城的襪子和牛仔褲也是名揚四海。柳侍衣在全國各地都買過鐵城生産的襪子。她進的第一家工廠就是做襪子的,天天坐在流水線前,蹲着像一隻鹌鹑。幹了半年,柳侍衣不幹了,她受不了。她決定去深圳找她大姐。到了深圳,柳侍衣對她大姐說,姐,我想找個工作。她大姐說,我幫你找人進工廠。柳侍衣說,姐,我不進工廠,太累了,受不了。她大姐說,那你想做什麼?柳侍衣說,做什麼都成,反正不進工廠。她大姐說,你要文憑沒文憑,要技術沒技術,除開進工廠,你還能幹什麼?柳侍衣說,姐,你也沒文憑沒技術,那你做什麼?她大姐是她家最先賺到錢的,吃穿用度闊氣得很。聽柳侍衣說完,她大姐說,四伊,錢不好賺。四伊是柳侍衣的原名,自她以下,幾個妹妹按排行加個“伊”字就成了名字。柳侍衣說,姐,你幹什麼我幹什麼。聽柳侍衣說完,她大姐沒說話,隻帶着柳侍衣吃喝玩樂了一個禮拜。每天晚上,天黑了,她大姐帶她出門,跟着一幫男人吃喝,也有女的。跟了幾天,柳侍衣看出點端倪來了。她想問她大姐,忍住了沒問。過了一個禮拜,她大姐說,四伊,你還想跟姐一起幹嗎?柳侍衣想了想說,我試試。她大姐說,那好吧,晚上你跟我去上班,你先看看。

r那還好。

r在深圳待了半年,柳侍衣去了東莞。兩年後,柳侍衣回了鐵城。

r複雜了。

r想想。

r女學生。

r在鐵城這麼多年,柳侍衣長見識了。鐵城雖是個小城,該有的一樣不缺,龍蛇混雜。長期厮混在風月場上,柳侍衣早年的青澀一褪而盡,她的閱曆和臉色一樣成熟起來。從黑幫老大到政府官員,從失意青年到江湖浪子,一群一群的人從她身邊經過,如過江之鲫。老的一拔像韭菜一樣割掉了,新的長出來,同樣的表情和笑,同樣的啤酒和姑娘,周而複始,循環不已。流水的姑娘,鐵打的柳侍衣,站在這個行業的塔尖上,柳侍衣偶感荒涼,她看不到什麼東西了,鐵城對她來說,沒有秘密可言。她見過太多的人風光,又跌下來,豬狗不如。她在黑夜工作,人們在黑夜裡交換秘密和良心,她是那個旁觀做證的人。這些年,柳侍衣談過三次戀愛,堕過兩次胎。一次是男朋友的,另一次她不确定。她的性生活比旁人想象得少。好幾年了,她幾乎不陪客人過夜,手底下有的是各色的姑娘,不用煩勞她。即使在早期,柳侍衣也挑客,看不順眼的,給再多的錢也不行。她已經夠委屈自己了,不能再委屈了。大約是因為這個原因,來找她的客人多,都說她金貴,不是誰都能上。江湖傳言柳侍衣緊緻如處女,活兒好,能讓人飛起來。這些傳言傳到柳侍衣耳朵裡,她一笑置之,狗屁。風月場上,人心難測,都互相提防着,能說話的人少。柳侍衣和古修泉說得上話,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每次古修泉來找她,柳侍衣高興。古修泉面上看着鬧騰,其實極有分寸,說話做事細緻溫潤。至于陶铮語,那是老相識了。

r認識陶铮語那會兒,柳侍衣剛回鐵城不久,正是打天下的時候。她整天領着一幫姐妹穿梭在各種酒局,不光上班喝酒,下班之後還經常跟着客人出去宵夜。一起出去的姐妹,有的宵夜後跟客人走了。大家心照不宣,從夜總會跟客人走,媽咪要抽水。宵夜走,省掉的水錢都是自己的。柳侍衣出來吃宵夜,為了喝酒。在夜總會裡喝,那是工作。出來喝,是為自己喝,也不用客氣。見到陶铮語那晚,柳侍衣特别想喝酒。上班前,大姐打電話給她,說要嫁人了。柳侍衣問,嫁給誰?大姐說,你沒見過。柳侍衣問,人怎麼樣?大姐說,有錢。柳侍衣說,我沒問有沒有錢,我問人怎麼樣。大姐說,他大方得很,每次小費都比别人給得多。柳侍衣說,客人?大姐說,我們要結婚了。柳侍衣說,大姐,你怎麼教我的,忘了?大姐說,你要是有空,過來喝酒。柳侍衣問,你和爸媽說了沒?大姐說,擺酒我通知你。柳侍衣問,你們到底什麼情況?大姐說,他老婆死了兩年了,娃兒都成年了,在國外。柳侍衣說,老頭兒?大姐說,我算是有個着落了,你要為我高興。說罷,把電話挂了。柳侍衣心裡難過。大姐以前有個男朋友,她見過。兩人好了四五年,分分合合好幾次。每次一談到男朋友,大姐就哭,哭得撕心裂肺。男朋友對她好,對她越好,她大姐心裡越難過。她大姐一難過,柳侍衣跟着一起難過。那天一起喝酒的都是派出所的,夜總會在轄區内,來來往往,所裡的幾個年輕警察都認識了。看到陶铮語,柳侍衣眼生,陶铮語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喝到兩三點,柳侍衣快醉了。她不想再喝了,想找個男人睡覺。其他人不合适,轄區警察不敢沾這個是非,萬一出點事,說不清楚,會連累工作和前程。她對陶铮語說,陶警官,你送我回去吧,我一個人回去怕。話說出來,暧昧得很。周圍的人都笑,陶铮語有點尴尬,還是站了起來,攔了輛的士。

r到了小區門口,吹過陣風,柳侍衣熱熱的臉涼了些,她伸手挽住陶铮語,往陶铮語肩膀上靠了靠。陶铮語說,你喝得太多,沒見過女孩子喝得那麼猛的。柳侍衣說,你心疼?陶铮語說,輪不到我心疼你,大把人想心疼你。柳侍衣說,你這麼說倒也對,你們這些男人,千方百計地哄女人,為的不就是那十幾分鐘。陶铮語說,不見得。柳侍衣說,怎麼不見得,我見的男人都這樣。陶铮語說,那是你工作的原因。柳侍衣挽着陶铮語在小區裡繞了一圈,陶铮語問,還沒到?柳侍衣說,沒到。陶铮語說,還真遠。柳侍衣說,你陪我走一會兒,我想找個人說話。陶铮語說,你說吧,我聽。柳侍衣說,今天我大姐打電話給我,說要結婚。陶铮語說,結婚是好事情,有個着落了。柳侍衣說,我大姐和我一樣。陶铮語說,那更要恭喜。柳侍衣說,恭喜個屁,嫁了個老頭。月白風清的,小區的榕樹一團黑黝黝的陰影。陶铮語說,我們走了兩圈了。柳侍衣說,那你再陪我走一圈,要不我們去喝酒也行。陶铮語說,不了,喝不動了。柳侍衣捏了下陶铮語的手,她感覺到陶铮語的手緊縮了一下,指尖碰到了她的手心。走到樓下,柳侍衣轉過身站在陶铮語面前說,我要上去了。她等着陶铮語說話,如果他要上去喝杯茶,她是不會拒絕的。陶铮語說,好的,你早點睡。柳侍衣有點意外,兩人喝了一晚上酒,他送她回來,又在小區散了這麼久的步,是頭豬也該明白她的意思了。柳侍衣說,不上去喝杯茶?陶铮語說,喝了一晚上酒,脹得很,喝不下了。再說,我喝了茶,晚上睡不着。柳侍衣笑了起來說,那上去尿個尿吧,别脹壞了。陶铮語說,算了,一會兒我随便找個地方,男的方便。柳侍衣說,你怕我睡你?陶铮語說,我有什麼好怕的。站在樓下聊了一會兒,陶铮語還是沒有上去的意思,再糾纏下去就沒意思了。柳侍衣給陶铮語留了電話,上了樓。回到房間,柳侍衣脫了衣服躺在床上,她的身體發熱。她渴望有個男人,她想做愛,瘋狂地浪起來。她有好久沒享受過美好的性生活了。如果陶铮語跟她上來,柳侍衣相信隻要五分鐘,她能把他的衣服脫掉,讓他乖乖地躺在床上。

r出來。

r柳侍衣約陶铮語吃飯。電話裡她說,陶警官,晚上有空沒?一起吃個飯。陶铮語說,我倒是有空,你不用上班嗎?柳侍衣說,我今天休息。陶铮語說,那好吧,還有誰?柳侍衣說,你來了就知道了。陶铮語問,哪兒?柳侍衣說,我家,今天我下廚。陶铮語說,不會吧。柳侍衣說,怕我做得不好?陶铮語說,不是那個意思。柳侍衣說,那你來好了。挂掉電話,柳侍衣起身穿衣服,準備刷牙洗臉。她剛剛睡醒。約陶铮語吃飯,純屬臨時起意。柳侍衣光着身子進了洗手間,頭發蓬松慵懶,她看見她的乳房,挺拔圓潤,乳頭有着新鮮的吞拿魚的顔色。收拾完畢,柳侍衣去菜市場買菜,她買了兩隻肉蟹,一斤羊肉,八兩花螺和一包娃娃菜。回到家,柳侍衣打電話給樓下的超市,送了兩件啤酒上來。把啤酒塞進冰箱,柳侍衣笑了起來。家裡太久沒有收拾了,有些地方蒙滿了灰塵,柳侍衣細細做過清潔。等屋裡窗明幾淨,該做菜了。做完菜,六點多鐘。柳侍衣給陶铮語打了個電話,陶警官,你什麼時候到?陶铮語說,快了,在路上了。柳侍衣換了套衣服,上身穿了寬松的小背心,下身穿着熱褲,剛剛蓋住大腿根部。想了想,柳侍衣把文胸脫掉了。換好衣服,柳侍衣給陶铮語發了樓下門禁的密碼和房号。她坐在沙發上,泡了杯茶,她想先喝杯茶。過了一會兒,門鈴響了。柳侍衣從貓眼裡看了看,陶铮語站在門口,眉頭像往常一樣緊鎖着。他穿着警服,扣子扣到脖子。進了門,陶铮語掃了房間一眼說,人都沒來?柳侍衣說,齊了。陶铮語說,就我們兩個?柳侍衣笑了起來說,你還怕我吃了你不成?陶铮語說,有點意外。柳侍衣說,我去端菜,你先坐。柳侍衣轉過身去端菜,她的大腿又長又直。小背心和熱褲輕薄,透過衣褲,能看到裡面的肉色。柳侍衣想,應該能把陶铮語的眼光牽過來,就像牽着一根繩子。等柳侍衣把菜端上桌,陶铮語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不自在的樣子。柳侍衣說,你不怕熱啊,還戴着帽子。陶铮語把帽子摘了說,是熱,一頭的汗。上了桌,把啤酒倒上,柳侍衣說,陶警官,你好像很緊張。陶铮語說,第一次到女孩子家裡吃飯,還是一個人,有點不習慣。他的目光掃了柳侍衣胸前一眼,又迅速地移到桌面上說,這麼多菜。柳侍衣說,慢慢吃,反正也沒什麼事。幾瓶酒喝下去,陶铮語自如了些,他脫了警服外套說,好久沒這麼吃過飯了。柳侍衣說,舒服吧?陶铮語說,舒服。柳侍衣說,我也好久沒做菜了。

r說話間,兩人聊到了工作。陶铮語說,小柳,我有點想不通。柳侍衣剝着螃蟹放到陶铮語碗裡說,哪裡想不通了。陶铮語說,你為什麼要做這份工作?柳侍衣說,還能為什麼,生活呗。陶铮語說,要是為了生活,辦法多得很。柳侍衣笑了起來,陶警官,你不是要勸我從良吧?陶铮語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柳侍衣說,男人有幾大傻,你知道吧?陶铮語說,不知道你說哪個。柳侍衣說,别的我記不全,有一句我記得“勸小姐從良”。陶铮語說,你不要這麼說。柳侍衣說,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喝個酒還這麼多想法。陶铮語說,我在鐵城有些朋友,你要是想找個正經工作,這個忙我幫得上。柳侍衣跳過話題說,陶警官,你有沒有女朋友?陶铮語說,有。柳侍衣說,你女朋友有沒有說你沒情趣?柳侍衣一說,陶铮語想起來,這話陶慧玲說過。陶铮語說,還真說過。柳侍衣說,你這個人,确實沒什麼情趣,好生生約你吃個飯,非要說這麼些煞風景的。陶铮語舉起酒杯說,不說這個了,喝酒。柳侍衣和陶铮語碰了下杯說,這就對了。冰箱裡的酒一瓶瓶地少,兩個人愈發輕松起來。外面黑了,柳侍衣開了燈,她喝得有點脹了,上了趟廁所。回到餐桌,柳侍衣站着給陶铮語倒酒,她的腰微微彎着,陶铮語順着她的脖子看進去。柳侍衣看到了,她裝作沒看見,她有兩隻讓人驚喜的乳房,她想讓陶铮語看見。陶铮語灌了杯酒說,我有點熱。柳侍衣說,我把空調開低點。陶铮語說,不用,夠了。他往椅子上靠了一下說,小柳,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吧?柳侍衣說,知道,警察。陶铮語說,我跟你說個事兒,你不要跟别人講。柳侍衣放下杯子看着陶铮語。陶铮語說,前幾天我去刑場看執行,有個犯人被槍斃了。柳侍衣說,壞人被槍斃了活該。陶铮語說,我以前也這樣想,真看到那個場景,我突然有點害怕。柳侍衣說,你是個警察,有什麼害怕的。陶铮語說,那個人是我親手抓的。那麼壞一個人,嘴巴硬得很,審訊時滿臉的不在乎,一副生死無所謂的樣子。一上刑場,不一樣了。柳侍衣說,怎麼不一樣了?陶铮語和柳侍衣碰了下杯說,軟得像一攤爛泥,扶都扶不起來,屎尿拉了一褲子。柳侍衣說,活該,哪個要他做壞事。陶铮語搖了搖頭說,你不懂。看到他被槍斃,我差點尿褲子了。一個大活人,一聲槍響,說沒就沒了。這幾天我做夢,老是夢到他,向我索命,幾次吓醒了。柳侍衣說,你放松些,這不關你的事。陶铮語說,話是這麼講,怎麼能不關我的事,是我把他抓回來的,我用他的命換了一個嘉獎。柳侍衣給陶铮語倒上酒說,陶警官,我們換個話題好不好,你吓得我都不敢一個人睡了。陶铮語說,對不起,我不該給你講這個。

r把酒喝到還剩下三瓶,柳侍衣和陶铮語都喝不動了。柳侍衣覺得,她一站起來,滿肚子的水在搖動。她上了幾次廁所,身體輕松了些。陶铮語也上了幾次廁所。柳侍衣對陶铮語說,陶警官,我想洗個澡,一身的汗。陶铮語說,那我走了。柳侍衣說,不準走,等會兒你陪我聊天。說罷,拿着浴巾進了洗手間。洗手間的門,柳侍衣半開着。從餐桌到洗手間,大約四米的距離,柳侍衣相信陶铮語能聽到水聲。如果陶铮語推門進來,她會幫他脫掉衣服。門還是半開着。柳侍衣洗完澡,裹着浴巾出來。陶铮語看着柳侍衣,柳侍衣走過去,拉起陶铮語的手。陶铮語跟着柳侍衣去了房間。柳侍衣解開浴巾,站在陶铮語面前,她看見陶铮語眼裡閃着明亮的光。那眼光,和柳侍衣在報紙上看到的夏侯淳的眼光一樣,澄淨透徹。柳侍衣拉起陶铮語的手放在她的乳房上說,喜歡嗎?陶铮語說,喜歡。柳侍衣把陶铮語推倒在床上,脫他的衣服。陶铮語閉上了眼睛。柳侍衣把陶铮語的手放在她的腰部,陶铮語的手貼着柳侍衣的腰,緩緩移動到臀部,停留在那裡。陶铮語突然坐了起來,轉過身。柳侍衣貼着陶铮語的背部,在陶铮語耳朵邊上說,你不想嗎?陶铮語說,想。柳侍衣說,我也想,想得不行了,我要。陶铮語說,不,不能。柳侍衣說,能,你想要就能。陶铮語說,我是個警察。柳侍衣說,警察又怎麼樣?陶铮語從柳侍衣身邊掙脫出來說,我怕有一天我會親手抓你。柳侍衣說,那我也不怪你。陶铮語說,我不能。臨出門,陶铮語對柳侍衣說,對不起。柳侍衣在陶铮語嘴唇上親了一下說,我不怪你。

r柳侍衣和陶铮語做了三年哥們,一起喝酒,一起玩鬧。所有人都說,他們兩個有關系。隻有他們兩個知道,沒有。陶铮語和陶慧玲結婚前,和柳侍衣喝過最後一次大酒。喝完酒,陶铮語說,我要結婚了。柳侍衣說,祝福你。她給陶铮語包了八千的紅包。陶铮語不要。柳侍衣說,拿着。再次見到陶铮語,陶警官變成了陶總,兩個人都和以前不一樣了。古修泉組局,約她一起吃飯。她去了,看到了陶铮語。那一瞬間,柳侍衣有點恍惚。她沒想到她和陶铮語還能再遇上。鐵城小歸小,有些人一旦刻意回避,碰上也難了。這些年,陶铮語一直刻意回避她,她也沒再和陶铮語聯系,電話早就删了。場上的人來來去去,陶铮語一閃而過,沒有人再提起。古修泉約她時,口風有點奇怪,她想應該有事情。見到陶铮語,她明白了,古修泉是有意的。他做得不留痕迹,這個人用心深。

r起來。

r古修泉和姚林風的事爆發前,柳侍衣和鮑承發吵過架。鮑承發喝多了,死纏着柳侍衣不放,等柳侍衣下了班,非要帶柳侍衣去吃宵夜。柳侍衣不肯,鮑承發說,吃個宵夜,又不會殺了你,你怕什麼。柳侍衣說,鮑總,這麼晚了,我也累了,你也早點休息。鮑承發說,你跟我一起去吃宵夜。柳侍衣說,我不餓,你自己去吃吧。鮑承發說,你餓。柳侍衣說,我不餓。鮑承發說,我說你餓,你就餓。柳侍衣說,你還講不講道理。鮑承發說,我不講道理。柳侍衣看了看周圍,不少人盯着他們看。柳侍衣說,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鮑承發說,你跟我去吃宵夜,我跟你講道理。柳侍衣一狠心,去了。到宵夜檔坐下,鮑承發又喝了兩瓶啤酒說,我給你講個事。柳侍衣看了看手機,她想早點走,她對鮑承發的事情不感興趣。要不是因為鮑承發是老客戶,打死她也不會來吃這個宵夜。鮑承發搖晃着腦袋說,你認不認識我老婆?柳侍衣說,你老婆是哪個?我怎麼認得。鮑承發說,我老婆長得好看。柳侍衣說,那你趕緊回去,你老婆還在等你。鮑承發說,那個婊子,她會等我?柳侍衣皺了下眉,沒聽過哪個男人說自己老婆是婊子的。鮑承發又喝了杯酒說,我老婆叫姚林風,她在外面偷人,她以為我不知道,我知道。聽到姚林風這個名字,柳侍衣愣了一下。鮑承發說,我遲早要把那對奸夫淫婦殺了。柳侍衣放下手機說,你别亂來,殺人犯法。鮑承發說,狗屁。喝完酒,鮑承發伸手抓住柳侍衣的手說,小柳,你今晚陪我吧。柳侍衣把手縮回來說,鮑總,你喝多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出台。鮑承發說,我又不是不給你錢。柳侍衣說,這不是錢的問題,原則問題。鮑承發笑了起來說,原則個屁,你又不是沒做過小姐。柳侍衣壓住怒氣說,你要再這麼說,别怪我跟你翻臉。鮑承發把臉湊過來說,小柳,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不明白?柳侍衣說,你别說這個。鮑承發的心思,柳侍衣明白,他眼饞她不是一天兩天。陪客人吃宵夜,對柳侍衣來說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聯系感情,好做生意。她不願意陪鮑承發吃宵夜,擔心的就是這個。以前,每次鮑承發糾纏,柳侍衣都給他安排一個姑娘。這次,鮑承發不肯。柳侍衣試圖轉移鮑承發的注意力,她說,你講講你老婆,到底怎麼回事。鮑承發搖搖頭說,不講了,不講了,你陪我。柳侍衣說,鮑總,你再這樣,我要走了。柳侍衣話音一落,鮑承發從包裡拿出一摞錢,厚厚一沓,放在桌面上說,你不是要錢嗎?我給你。柳侍衣說,你什麼意思?鮑承發說,你給哪個搞不是搞,我怎麼就不行了?柳侍衣說,我不喜歡你行不行?鮑承發又拍了一沓到桌面上說,不行。柳侍衣也惱了說,我給哪個搞,就是不給你搞。鮑承發一杯酒潑在柳侍衣臉上罵道,賤人,你們都是賤人,我操你媽。柳侍衣端起一杯酒砸了過去,尖叫道,鮑承發,我操你媽。

r過了幾天,鮑承發給柳侍衣打電話,小柳,對不起,我喝多了。柳侍衣說,滾。鮑承發說,我給你道歉。柳侍衣說,滾,滾。鮑承發說,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禮。柳侍衣說,滾,滾,滾。到了夜裡,鮑承發來了,柳侍衣不理他。鮑承發開了一個包間,叫了兩瓶洋酒。鮑承發說,我給你道歉。柳侍衣冷眼看着他。鮑承發給柳侍衣倒了杯酒說,我錯了。柳侍衣說,不喝。鮑承發說,你不喝我把它倒了。柳侍衣說,你買的酒,愛倒你倒。鮑承發拿起一瓶酒,倒進冰桶裡。倒完,又開了一瓶說,那瓶你不喝,喝這瓶。柳侍衣說,不喝。鮑承發又倒了。倒了八瓶,柳侍衣坐不住了,一瓶酒兩千多,兩萬塊錢倒掉了。柳侍衣說,你錢多啊?鮑承發說,看哪瓶合你的胃口。柳侍衣端起酒杯說,你是個傻×。鮑承發說,對,你說得對。我要不是個傻×,我老婆也不會出去偷人。鮑承發說完,眼角一濕。柳侍衣再看那張醜臉,她覺得,鮑承發其實也非常可憐。喝完那次酒,再來找柳侍衣,鮑承發好多了,有些話,他不再說了。

r這樣。

r東西。

r回去。

r不歸。

r有事。

r猛獸。

r和陶铮語重新接上頭,柳侍衣身體裡灌滿了水,始終潮濕着。陶铮語的項目她不太關心,那和她沒什麼關系。陶铮語第一次看神樹回來,急匆匆地打電話給她。她有預感。當他們站在山頂上,柳侍衣看到滿天的星群。回到家裡,陶铮語把頭埋在她的雙腿之間,她又看到了燦爛的星群,流星一顆顆地閃過,她害怕陶铮語死了,死在她甜蜜的源泉裡。陶铮語和柳侍衣講過他們的項目計劃,柳侍衣問,你們就這麼想種一棵樹?陶铮語說,不是樹的問題。柳侍衣說,我明白,挂羊頭賣狗肉呗。陶铮語說,也不是這個意思。柳侍衣說,那你告訴我什麼意思?陶铮語說,這隻是一個策劃。柳侍衣說,陶總,你做警察更讓我喜歡一些,我還記得你一次次地拒絕我。陶铮語說,我也有點不認識我自己了。柳侍衣說,我可憐那棵樹。陶铮語說,好了,我們不談神樹了,這和我們沒有關系。柳侍衣老想起神樹,似乎那棵樹和她緊密相連。神樹到了福壽雲台,柳侍衣去看過幾次。看到神樹第一眼,她有種預感,它活不了多久。有天,她在神樹下面撿了一片葉子,綿軟發黃,失去了水分。她想告訴陶铮語,神樹不行了。又忍住了,福壽雲台剛開盤,她怕陶铮語不高興。等到神樹真死了,古修泉搞了一個拍賣會,柳侍衣摸着骨灰盒,她的手微微發抖。她有點怕。那天晚上,古修泉帶着陶铮語、姚林風來找她。陶铮語和古修泉都醉了,滿嘴的胡話。等姚林風帶古修泉走了,陶铮語把柳侍衣按在了沙發上。柳侍衣不肯,她不想,那不是她的房間。

r過了些日子,古修泉打電話給陶铮語,說有事情想和他談。陶铮語接電話時,正和柳侍衣一起吃飯,他放下筷子,聽了一會兒說,我正吃飯呢,晚點聊。挂掉電話,陶铮語說,古修泉的。柳侍衣說,看出來了,你和他說話語氣跟和别人說話不一樣。陶铮語說,你觀察倒挺細緻的。柳侍衣說,别的本事沒有,看人看事還可以。陶铮語說,古修泉還是挺有想法的。柳侍衣說,這是他吃飯的本事,沒點想法幹不了他這行。陶铮語說,古修泉約喝茶,你一起去吧。柳侍衣說,你們兩個談事情,我就不去了。陶铮語說,也沒什麼正經事,一起坐坐。柳侍衣說,又去望水齋?陶铮語說,不是。柳侍衣說,這倒奇怪了,你們不是很喜歡去望水齋的嗎?

r見下?

r過了幾天,古修泉給柳侍衣打電話,說人約好了,明天出發。柳侍衣說,好的。古修泉交代道,既然去了,不如住上一晚,體會一下山上的甯靜,記得帶換洗衣服,我們男人無所謂的。柳侍衣問,還要過夜?古修泉說,遠倒也不遠,我們提前體驗一下禅修的意境,下午三點我來接你。等古修泉挂了電話,柳侍衣給陶铮語發了個短信,你去嗎?陶铮語回,去,說好了的。柳侍衣又發了一條,我去你介意嗎?陶铮語回,求之不得。睡到下午醒了,柳侍衣洗過澡,換了身素淨的衣服,沒化妝。古修泉接到柳侍衣,看了柳侍衣一眼說,小柳今天清爽得很,漂亮。柳侍衣說,和古總一起出門,總不能掃了古總的面子。古修泉說,恐怕不是我的面子。柳侍衣說,你想多了吧。到了陶铮語公司樓下,陶铮語還沒下來,古修泉搖下車窗,點了根煙說,小柳,陶總這人挺好的。柳侍衣說,你給說說,他哪兒好了。古修泉說,這要你用心體會,我說了不算。柳侍衣說,怎麼好也不是我的人。等了一會兒,陶铮語下來了。他拉開副駕車門,準備上車,古修泉指了指後座說,你坐後面,陪陪小柳,雖說不遠,也有兩個小時的車程,休息會兒也行。陶铮語看了柳侍衣一眼,坐到了柳侍衣旁邊。車上了高速,柳侍衣往陶铮語懷裡靠了靠說,我想睡會兒。陶铮語挪了下屁股,柳侍衣趴在了陶铮語腿上。陶铮語的手放在柳侍衣腰上,拍了拍。很快,手滑到了柳侍衣的胸部,蓋住了它。柳侍衣側過身,遮住陶铮語的手。那雙手加大了力度,隔着衣服,柳侍衣依然感覺到了它蓬勃的欲望。在陶铮語腿上趴了一會兒,柳侍衣直起身說,算了,不睡了,不舒服。她理了理頭發問古修泉,古總,還有多遠?古修泉說,快了,下高速上山就到了。

r下了高速,遠遠望見一片起伏的山丘,山都不高,卻多,連綿延展。進了山,道路窄了,都是水泥路,倒也好走。大約開了三十來分鐘,他們停在了一塊頗具規模的停車場。古修泉停下車說,到了。柳侍衣伸展了下腰身,附近的山坡上卧着一座寺廟,規模不大,四周群山環繞,環境不錯。下午五點多鐘,不見幾個人,看來是還沒有開發的緣故。古修泉帶着他們兩個往裡走,走到山門,柳侍衣看到“南山寺”三個大字。在南山寺門口等了幾分鐘,一個肥肥胖胖的男人迎了過來,伸出手說,古總,歡迎歡迎。和古修泉握過手,又熱情地和陶铮語、柳侍衣握手。都握過手,古修泉說,隻有我都認識,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劉德福,劉總,生意做得大得很。接着指着陶铮語介紹,陶铮語陶總,房地産開發公司老闆。又指着柳侍衣說,小柳,柳侍衣。劉德福說,裡面請,裡面請,你們難得來一次,我帶你們參觀一下。寺廟大同小異,裡面還有工人在施工。逛了不到半個小時,逛完了。劉德福說,小廟小廟,讓大家見笑了。古修泉說,這裡環境倒是好得很,青山綠水的。劉德福說,古總見多識廣,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哪裡能入古總的法眼。古修泉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寺不在大,有心就靈。劉德福豎起大拇指說,古總就是有文化,張嘴就是名句,你這一說,滿寺生輝啊。帶着三人進了最裡間的禅院,劉德福說,晚上我們吃住都在這兒了。禅院是一個獨立的院落,隻有一道狹窄的小門通往外面。一走進來,頓時開闊起來,院子裡種滿了桂花和玉蘭,沿着院子四邊布置着一間間的禅房。其中一排房子背靠山岩,岩石突兀,雜樹叢生。要是春天,想必能開出滿岩壁的花來。柳侍衣說,這個院子真讓人喜歡。劉德福笑起來說,柳小姐要是喜歡,多住幾天。柳侍衣說,我怕是沒這個福分。劉德福說,隻要柳小姐喜歡,想住多久住多久。說罷,對古修泉和陶铮語說,晚上我們就在院子裡吃飯,今天天氣好,正好又是月圓,舒服得很。古修泉說,那好,那好。劉德福說,你們先把東西放一下,一會兒吃飯。看了看一行三人,劉德福說,知道古總要帶朋友來,一共就收拾了兩個房間。古總,你看怎麼安排,要不要再收拾一間。古修泉擺擺手說,夠了夠了,不麻煩了。我晚上打呼噜,一個人睡一間,他們兩個擠一擠。進了房間,柳侍衣放下包,又去洗了個臉,正想和陶铮語說幾句話,聽到劉德福在院子裡喊,古總,陶總,準備吃飯了。

r笑了。

r走了。

r法典。

r極了。

r僅僅隻是結婚,不難,至少對柳侍衣來說不難。這些年,向她求婚的男人不少,從資産過億的老闆到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都有。碰到這種情況,柳侍衣笑笑,當他們喝多之後的胡言亂語,或一個夢,輕巧的夢。她想過結婚,那需要一個理想的男人,她不能像她大姐那樣,嫁給年邁的客人。那不是結婚,那是玩累了的男人需要一個年輕漂亮的保姆,不光能照顧他,還能睡。那是交易,不是愛。柳侍衣需要愛。和鮑承發上過床不久,鮑承發向她求過婚。她拒絕了,她知道那也不是愛,隻是報複。那天,柳侍衣生日,她約了一幫熟客過來喝酒。鮑承發坐在柳侍衣旁邊,看着她喝酒,和男人們調笑。切過蛋糕,過了淩晨,人都散了,柳侍衣醉了。她拉着鮑承發說,我他媽怎麼就三十了,我他媽怎麼就三十了?鮑承發任由她發酒瘋,等柳侍衣發完酒瘋。鮑承發說,我送你回家吧。送到樓下,柳侍衣說,你回去吧,我好多了。鮑承發說,我不放心。柳侍衣推着鮑承發說,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我都到樓下了,我能走。你看,我能走。她走了幾步,踉踉跄跄的。鮑承發連忙扶住她說,還說能走,站都站不穩。鮑承發扶柳侍衣上樓,樓道的燈壞了。鮑承發一手舉着手機,一手扶着柳侍衣的腰。把柳侍衣扶回家裡坐下,鮑承發滿頭大汗。柳侍衣坐在沙發上沖柳侍衣叫喊,你回去,我都到家了,你回去。鮑承發說,我看你睡。柳侍衣扭着身體說,我不要你看我睡,我知道你想睡我,你一個晚上沒喝酒,等着睡我,我不和你睡。鮑承發說,我保證不碰你。柳侍衣哈哈笑了起來,你不想睡我,你幹嗎跟我回家,還跑到我家裡來?鮑承發說,我不放心。柳侍衣說,那你還是想睡我。鮑承發說,我愛你。鮑承發說完,柳侍衣笑得更大聲了。她歪歪斜斜地站起來,指着鮑承發說,你說你愛我,你愛我?那你離婚,你離婚了來娶我。說完,身體一軟趴在了床上。等她醒來,她發現她的鞋子脫掉了,襪子脫掉了,和衣躺在床上。她的包放在沙發上,屋裡收拾得整整齊齊。柳侍衣頭有點疼,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每年一次,在她生日那天,她會把重要的熟客約在一起喝酒,算是回報客戶。她記得是鮑承發送她回家的。她的褲子和文胸沒有動過的迹象,柳侍衣确信鮑承發沒有碰她,她還沒有喝到失憶的地步。柳侍衣拿起手機看了看,有鮑承發的信息,他說,你說真的?柳侍衣回,什麼?一會兒,鮑承發回,我離婚了娶你。柳侍衣把手機扔到沙發上,揉了揉眼睛罵了句,傻×。她還很困,想再睡一會兒。

r一起。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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