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爾·波茲曼尼爾·波茲曼(NeilPostman,1931~2003)，美國作家、教育家、媒介理論家、文化批評家。波茲曼出生于紐約，并在此度過一生中的大部分時光。1953年，波茲曼畢業于紐約州立大學弗裡多尼亞分校，1955年獲得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碩士學位，1958年獲得該學院教育博士學位。自1959年起，波茲曼在紐約大學開始了長達40多年的教職生涯。1971年，波茲曼在紐約大學斯坦哈特文化、教育與人類發展學院創立媒體生态學。他為人所熟知的代表作包括1982年出版的《童年的消逝》(TheDisappearanceofChildhood)、1985年出版的《娛樂至死》(AmusingOurselvestoDeath)和1992年出版的《技術壟斷：文化向技術投降》(Technopoly:TheSurrenderofCulturetoTechnology)。2003年，波茲曼因肺癌去世。
Excerpts
Theproblem,inanycase,doesnotresideinwhatpeoplewatch.Theproblemisinthatwewatch.Thesolutionmustbefoundinhowwewatch.ForIbelieveitmayfairlybesaidthatwehaveyettolearnwhattelevisionis.Andthereasonisthattherehasbeennoworthwhilediscussion,letalonewidespreadpublicunderstanding,ofwhatinformationisandhowitgivesdirectiontoaculture.Thereisacertainpoignancy2)inthis,sincetherearenopeoplewhomorefrequentlyandenthusiasticallyusesuchphrasesas“theinformationage,”“theinformationexplosion,”and“theinformationsociety.”Wehaveapparentlyadvancedtothepointwherewehavegraspedtheideathatachangeintheforms,volume,speedandcontextofinformationmeanssomething,butwehavenotgotanyfurther.
Whatisinformation?Ormoreprecisely,whatareinformation?Whatareitsvariousforms?Whatconceptionsofintelligence,wisdomandlearningdoeseachforminsistupon?Whatconceptionsdoeseachformneglectormock?Whatarethemainpsychiceffectsofeachform?Whatistherelationbetweeninformationandreason?Whatisthekindofinformationthatbestfacilitatesthinking?Isthereamoralbiastoeachinformationform?Whatdoesitmeantosaythatthereistoomuchinformation?Howwouldoneknow?Whatredefinitionsofimportantculturalmeaningsdonewsources,speeds,contextsandformsofinformationrequire?Doestelevision,forexample,giveanewmeaningto“piety,”to“patriotism,”to“privacy”?Doestelevisiongiveanewmeaningto“judgment”orto“understanding”?Howdodifferentformsofinformationpersuade?Isanewspaper’s“public”differentfromtelevision’s“public”?Howdodifferentinformationformsdictatethetypeofcontentthatisexpressed?
Thesequestions,anddozensmorelikethem,arethemeansthroughwhichitmightbepossibleforAmericanstobegintalkingbacktotheirtelevisionsets,touseNicholasJohnson3)’sphrase.Fornomediumisexcessivelydangerousifitsusersunderstandwhatitsdangersare.ItisnotimportantthatthosewhoaskthequestionsarriveatmyanswersorMarshallMcLuhan4)’s(quitedifferentanswers,bytheway).Thisisaninstanceinwhichtheaskingofthequestionsissufficient.Toaskistobreakthespell.TowhichImightaddthatquestionsaboutthepsychic,politicalandsocialeffectsofinformationareasapplicabletothecomputerastotelevision.AlthoughIbelievethecomputertobeavastlyoverratedtechnology,Imentionitherebecause,clearly,Americanshaveaccordedittheircustomarymindlessinattention;whichmeanstheywilluseitastheyaretold,withoutawhimper.Thus,acentralthesisofcomputertechnology—thattheprincipaldifficultywehaveinsolvingproblemsstemsfrominsufficientdata—willgounexamined.Until,yearsfromnow,whenitwillbenoticedthatthemassivecollectionandspeed-of-lightretrievalofdatahavebeenofgreatvaluetolarge-scaleorganizationsbuthavesolvedverylittleofimportancetomostpeopleandhavecreatedatleastasmanyproblemsforthemastheymayhavesolved.
Inanycase,thepointIamtryingtomakeisthatonlythroughadeepandunfailingawarenessofthestructureandeffectsofinformation,throughademystification5)ofmedia,isthereanyhopeofourgainingsomemeasureofcontrolovertelevision,orthecomputer,oranyothermedium.Howissuchmediaconsciousnesstobeachieved?Thereareonlytwoanswersthatcometomind,oneofwhichisnonsenseandcanbedismissedalmostatonce;theotherisdesperatebutitisallwehave.
1.節選部分講述的是人們需要深刻而持久地意識到信息的結構和效應，消除對媒介的神秘感。
2.poignancy[ˈpɔɪnjənsi]n.辛辣；尖銳
3.NicholasJohnson：尼古拉斯·約翰遜(1934~)，曾為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委員，出版過圖書《如何與你的電視機對話》(HowtoTalkBacktoYourTelevisionSet)。
4.MarshallMcLuhan：馬歇爾·麥克盧漢(1911~1980)，加拿大原創媒介理論家、思想家。他認為計算機、電視等傳播手段對社會及藝術、科學、宗教等産生強烈影響，主要著作有《機器新娘》(TheMechanicalBride)和《理解媒介》(UnderstandingMedia)。
5.demystification[diːˌmɪstɪfɪˈkeɪʃ(ə)n]n.啟發，啟蒙，開導；非神秘化
作品賞析
正如書名所傳達的那樣，《娛樂至死》是一本憂心忡忡的書。它的創作契機始于1984年。在這個因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的小說《1984》而變得飽含象征意義的年份裡，尼爾·波茲曼受邀出席法蘭克福書展，參加了一個關于“《1984》與當代世界”的研讨會。而波茲曼的發言主旨正是他後來在《娛樂至死》的前言裡所寫到的：“這本書想告訴大家的是，可能成為現實的，是赫胥黎的預言，而不是奧威爾的預言*。”換而言之，這個世界并沒有陷入獨裁統治者的外來壓迫和奴役，但是由于人們自發地愛上了無休無止的娛樂，在電視所帶來的圖像和片段中迷失了方向，所以人們可能毀于自己所熱愛的東西。
為什麼随着電視機進入千家萬戶的圖像會讓波茲曼憂心不已呢？因為在他看來，電視時代的蒸蒸日上宣告着印刷術時代步入沒落，而“這種轉換，顯著而又不可逆轉地改變了公衆話語的内容和意義，因為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媒介不可能傳達同樣的思想”。在媒介與意義的關系上，波茲曼與加拿大著名傳播學者馬歇爾·麥克盧漢的觀點一脈相承，認為媒介并非隻是單純地傳遞着意義，而是依照媒介本身特性的不同，從根本上決定了意義的可能種類和呈現方式。為了說明這一點，波茲曼在書中舉了印第安人使用煙霧傳遞信息的例子。由于煙霧信号這一媒介的特性，很難想象能夠通過它表達像哲學概念這種高度抽象和複雜的意義。同理，作為具有不同特性的媒介，文字和圖像在意義的傳達上也存在着巨大的差異。而正是這種差異的優劣對比使波茲曼憂心不已。
英文版封面在伴随印刷術普及的文字和伴随電視業興起的圖像這兩種媒介的對比中，前者能夠将世界呈現為概念，而後者隻能把世界表現為物體；前者推崇線性遞進的邏輯思維，而後者擅長傳達瞬息的變幻；前者鼓勵嚴肅而有序的公衆對話，而後者則緻力于塑造形象和鼓動情緒；前者的價值高低取決于其在公共領域中能否展開讨論、喚起行動、解決問題，而後者對價值的判斷則在于事物是否新奇有趣。波茲曼将印刷機統治美國人思想的那個時期取名為“闡釋時代”，因為作為一種思想模式、一種學習方法、一種表達途徑，闡釋就是“能夠進行概念性、推論性和循序性思考的複雜能力，對理性和秩序的高度評價，對自相矛盾的憎惡，擁有公平和客觀的較高能力，以及對延後作答的容許”。而在電視開啟的“娛樂業年代”，圖像的語言不具備以上任何一項特征。也正是從這個角度而言，圖像變成了碎片的同義詞。
碎片化的世界之所以值得警惕，是因為碎片的存在總是脫離了語境這個整體。波茲曼用水果的例子展示了語境的存在對于判斷意義的重要性。在什麼情況下，一個人可以說“比起蘋果，我更喜歡桔子”，又說“比起桔子，我更喜歡蘋果”，而這兩個說法又同時成立呢？波茲曼寫道，對他來說，當前一個場合是在挑選壁紙圖案，而後一個場合是在挑選食材時，這兩個說法就同時成立了。如果這兩句話出現在同一個連貫的語境中，它們的自相矛盾顯而易見。而如果語境消失了，或者被割裂或懸置了，自相矛盾也會随之隐去。由于電視這一媒介的特性，尤其是與偏愛闡釋的印刷文字相比，電視節目中所呈現的内容是碎片化的，因為它缺乏使邏輯和批判得以展開的連貫語境，因此喪失了在對話和行動層面的指導意義。而當明達的信息淹沒在各種與自身關系不明的新聞轟炸中，當嚴肅的公衆對話變成幼稚的嬰兒語言，當公民退化為被動的受衆，當一切公共事務形同秀場雜耍，也難怪波茲曼對自己民族和文化前景滿心憂慮了。
可以看出，波茲曼并不反對人們對于娛樂的需求，他甚至在書中感謝了電視給人們帶來的歡愉和慰藉。他所反對的是人們對于電視這一媒介不加批判的全盤接受，反對的是由此帶來的關聯的斷裂、語境的退隐、意義的消亡和行動的喪失。因此，作為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雖然波茲曼也認為希望渺茫，但他還是對學校教育寄予了厚望。“我們正處于教育和災難的競賽之中”，波茲曼引用了赫胥黎和英國作家H.G.威爾斯的共識，強調理解媒介政治和媒介認識論的必要性，并希望通過學校教育使學生學會疏遠某些信息形式。
自1985年《娛樂至死》出版至今的30多年裡，随着科技的進步和互聯網的普及，我們身處的媒介環境雖然已經與波茲曼身處的電視時代大大不同，但是圖像的傳播似乎更加無孔不入，脫離語境的碎片化程度也愈發嚴重。與此同時，大衆對媒介與意義關系的清醒認知卻沒有顯著提高的迹象。從這個層面來說，貫穿在《娛樂至死》一書中的憂慮和警醒意識是超越時代的。然而，波茲曼的探究和哀悼卻又展現着鮮明的美國性：美國電視業的繁榮紮根于美式民主制度和市場經濟的格局，被憑吊的是美式的政治和宗教傳統的衰落，連被寄予厚望的美式教育體系恐怕也與其他國家和地區所理解的教育有所差異。而在全球化的時代，既然我們所面臨的諸多迷局的影響範圍跨越了文化和地域的局限，為謀求這些問題的解決，我們就需要擁有更多的智慧和更大的勇氣，在全球化的發展中，找到事物的共通性，從而多角度地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英文版封面*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在其代表作《1984》(1984)中描繪了未來社會獨裁統治下的恐怖情景。他警告人們将會受到外來壓迫的奴役。而英國作家阿道司·赫胥黎在其代表作《美麗新世界》(BraveNewWorld)中描寫了在機械文明下的未來社會，人們失去了思考的權利，失去了創造力。他認為人們失去自由、成功和曆史并不是獨裁者之過。在他看來，人們會漸漸愛上壓迫，崇拜那些使他們失去思考能力的工業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