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古代文學名著改編影視作品的審美特征
1.當代性、通俗化的文本轉化
文學名著的改編具有當代性。文學名著的影視化改編,是改編者用當代的眼光對古代名著進行的一次全新的闡釋,因此在文本的轉化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被烙上時代的印記。在2011年翻拍的《水浒傳》中,創作者對劇情内容的改編蘊含了一定的時代精神,符合當代觀衆的審美情趣。翻拍影視作品所演繹的故事沒有改變,但與原著所描述的人物略有不同,影視版本《水浒傳》中的人物潘金蓮多了幾分賢惠和無奈,少了幾分施耐庵《水浒傳》中描繪的蠻橫歹毒。影視劇弱化了人物的劣根性,将其人物演變歸結于特殊的時代背景,強調女人的無奈,為人物設定了一絲“人性的覺醒”,從而體現出了作品的人文關懷,顯示出作品改編的當代性。這種當代性無論是從古代文學名著的審美價值還是影視作品的大衆傳媒屬性而言,都是十分必要的。
影視創作屬于大衆傳播性質的藝術形式,具有通俗化、大衆化的特征,能夠被當代廣泛的受衆群體所接受。正如大家耳熟能詳的《西遊記》,每一集都可以說是跨越了年齡限制,無階層限制的審美特性,通過一個個妙趣橫生的故事和個性鮮明的角色,通俗化地講述和演繹了作品本身所蘊含的長生之道。觀衆每看一遍都會提升出作品更深層次的主題思想,這就是古代文學名著的魅力和價值所在。
此外,為滿足當代觀衆的審美需求、娛樂需求,古代文學名著在改編成影視作品時,其文本由深奧轉為通俗,為更多受衆所接受,進而擴大了文學作品的影響力。正如87版《紅樓夢》播出之際,引來了諸多原著愛好者的熱切關注。該劇無論是從衣着服飾還是人物塑造,都成為極具熱點的讨論話題,其讨論最多的莫過于編劇是否能夠将原著所蘊含的深刻哲理表現出來,同時又能夠符合大衆傳播的審美需求。事實證明,該劇在人物塑造和原著内涵的表達方面,力求遵循原著,但劇情内容多傾向于描寫兒女情長,對原著所蘊含的精神内涵涉及得稍顯單薄。但其改編卻符合當下大衆的審美情趣,受到諸多觀衆的喜好和追捧,時至今日,後續翻拍的幾個新版《紅樓夢》都不及87版這麼深入人心。
2.綜合性、形象化的語言轉化
古代文學名著的影視作品改編是由文本語言轉化為影視語言的過程。在古代文學名著中的文學語言是影響讀者審美心理的關鍵,在閱讀活動中,絕妙精彩的文學語言會給讀者提供完美的閱讀體驗和審美感受,進而感悟人生。而在影視作品中,文學語言開始依托視覺和聽覺兩種感官來呈現。亦如《水浒傳》中就有一百零八将,且性格相近的人物在口語上常常相近,甚至有雷同的表述出現。而在《紅樓夢》中,人物的口語卻基本上能夠達到“隔牆聞聲,方知其人”的境界。例如電視劇開篇所呈現的林黛玉初進府,王熙鳳出場的那一片段,“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演員鄧婕将這種人未到聲先到的影視演繹,加之不怒自威的表情和氣質,與原著中王熙鳳的性格描寫高度吻合,同時也将文學語言中的精髓演繹了出來。
3.引人入勝、以情動人的故事情節
由古代文學名著所改編的影視作品,大多篇幅較長,因而若故事情節平淡無奇,則會提不起觀衆的觀賞興趣,所以引人入勝、以情動人的故事情節是影視作品改編的側重點。如2016年翻拍的《西遊記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把故事性極強、情節連貫、耳熟能詳的文學作品故事搬上熒屏,改編電影做到了叙事的井然有序、層次分明,情節緊緊圍繞孫悟空解救落入白骨精手中的師父的故事主線展開。在故事的主要線索基礎上,影片又設置了很多二元結構沖突,例如:唐僧的大愛與白骨精的小愛。孫悟空的正義與以白骨精為代表的邪惡的妖怪。其次是各個人物之間的邏輯處理,讓影片的情感元素趨向多元化,進而帶動觀衆産生心理糾葛。像白骨精永世長生的欲望,實際上是畏懼死亡而滋生的邪惡;唐僧為了證明死亡的無畏,渡化白骨精選擇自我犧牲的慈悲;孫悟空為了師徒情誼解救唐僧,不畏世人誤解的忠義;而唐僧對孫悟空的誤解,驅逐的做法,又體現了唐僧生而為人,具有神性和人性的雙面色彩,最終正義戰勝了邪惡。影片将名著《西遊記》中“三打白骨精”的故事結合現代文化元素,緩和了古代文學與現代文藝的曆史差異感和視覺違和感。影片的角色設計和情節安排能給觀衆帶來情感沖突的代入感。影片所采用的後現代主義風格,表現了人性中的正義、反抗、憐憫、慈悲,是用現代人可以理解的方式去展現名著所代表的古代文學的嚴肅性和保守性。藝術來源于生活,大衆喜聞樂見的文化傳播才是成功的文化傳播,經典文學與現代表現手法相結合是大衆對電影行業的審美需求。電影中的後現代主義表現手法并非是現代所産生的表現手法,而是在寫實手法的基礎上加入了反叛元素,其表現的情感正是現代人所具有的情感。從《西遊記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改編來說,其成功運用了一種改編電影人所創造的獨特的電影語言,以情動人的手法運用得靈活且深刻。
二、古代文學名著改編影視作品的适度原則
基于上述審美特征,影視作品改編應把握适度原則。所謂适度原則,就是古代文學名著在影視作品改編的過程中,要對原著的核心内容進行精心解讀,在改編時嚴謹把握原著作品的精髓,在保留作品文化内涵的基礎上做到雅俗共賞、再造有據、揚長避短。
1.雅俗适度
古代文學名著的“雅”與影視作品傳播的“俗”是作品改編所要适度把握的原則與基礎。在兩者之間要尋求适當的度,進而做到雅俗共賞,這是文學改編成敗的關鍵。如《西遊記》曾被多次改編成戲劇搬上舞台,但由于戲劇形式表現的故事情節簡單且程式化,而港台地區所拍攝的改編作品多為輕喜劇或是搞笑的娛樂劇,在表現作品的精髓和深刻的文化内涵方面留下了不少的遺憾。
于2018年翻拍的電影作品《西遊記女兒國》,擺脫了以往劇種改編的窠臼。作品雖然以歌頌愛情為宗旨,講述唐僧與女兒國國王之間的微妙感情,為大愛犧牲小愛的曲折故事,但與以往改編不同的是其在人物、情節的設計上,注重全面、深刻地反映傳統文化的特征,做到了文學作品改編的雅俗适度。與此同時,為了增加劇情的戲劇沖突,該片還在保留原有故事情節的基本上,增加了許多新的故事。例如女兒國國王與唐僧的相遇、國師與河神的愛情等,這為電影增添了不少看點,也為大家塑造出了一個全新的感官效果。但《西遊記》故事情節已被觀衆所熟知,因此在欣賞時常常會受到審美心理定勢的牽引,若僅僅通過簡單直接的畫面加以呈現,久而久之,劇情的内容、情節會顯得呆闆且流于形式。這就需要改編者在還原作品故事情節的基礎上加以創新,給觀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審美體驗。
2.再造有據
從古代文學作品改編為影視作品要以原著為依據,在尊重原著實質内容的基礎上加以取舍,才能做到影視作品改編的适度原則。改編要依托原著的故事構架和人物關系為基本素材來進行,在文本所預留的聯想空間内進行創作。正如上個世紀80年代,影視作品産業尚不發達,畫面制作水準也不夠精良,但《西遊記》仍憑借編劇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對原著的充分尊重,赢得了幾代觀衆的認可。正如翻拍後的《西遊記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水浒傳》等作品,大多嚴格遵循原著的故事構架與人物關系,展現了文本影視化再造的有據可循。
3.揚長避短
在影視作品改編過程中要重視揚古代文學名著内容之所長,做到視聽直感、生動傳情。亦如改編自名著《水浒傳》中主要人物的電視劇《武松》,其以忠實原著為依據,在情節上完全按照武松的主線來發展,打鬥也很少用到慢動作,不拖泥帶水,一氣呵成。
影視劇具有一定的商業屬性。有些創作者過分迎合市場需求,忽視了内容的實質,丢棄了文學作品的文化内涵和價值。如由《西廂記》、《梁山伯與祝英台》、《孔雀東南飛》等愛情故事改編的《中國古代愛情故事新編》,還有根據明雜劇經典《綠牡丹》、《救風塵》,以及明清拟話本小說《小棋士》、《賣油郎獨占花魁》等故事改編的喜劇《愛情寶典》,都将中國傳統的經典愛情故事以無厘頭古裝喜劇形式呈現。雖然在改編手法上有新意,在内容和主題上也能夠看到原著的影子,但這種改編不以“忠于原著”為标準,而是“忠于市場”,導緻文學作品的文化功能被弱化,改編劇與經典名著内容所蘊含的精神内涵相差甚遠。久而久之,此類影片便會在商業化的浪潮中被觀衆所遺忘。因此,古代文學名著在改編過程中要揚長避短,發揮小說精神内核、叙事内容的長處,避免改編形式市場化的短闆,才能創制出既不脫離原著,又具有當代審美價值的優秀影視作品。
(作者單位:南京藝術學院傳媒學院廣播電視編導系/責編:丁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