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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少年小趙》《音樂人生》“聲音”中的“個體”呈現

時間:2024-10-30 09:22:11

《少年小趙》(2015)是導演杜海濱以“小趙”(趙昶通)的個人生活軌迹為主要線索結構的紀錄片。張經緯導演的香港紀錄片《音樂人生》(2009)當年獲得46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獎。兩部片子記錄的主角分别是小趙和黃家正,都是“90後”。小趙出生在山西平遙的小城裡,黃家正生活在國際大都會香港。小趙努力“向外”生長,将愛國作為自己的“追求”,黃家正則執念于音樂,“向内”逼問自己“何為人的意義”。“向外”生長的小趙,在與社會價值沖突及融合中,慢慢确定自己的位置和與社會的關系。向内逼問自己的黃家正,則在與社會現實越來越遠的過程中,逃回孤獨自我的“虛無”。“紀錄片的‘聲音’能夠提出主張,表達見解,甚至激發感情”①。兩部作品通過紀錄片獨特的“聲音”完成了對兩個不同個體的現實叙述。

一、時間的“聲音”:“少年”的“變”與“不變”

《少年小趙》全片由7個小節構成,分别是:可口可樂、自畫像、大學、庫依鄉的霧、新房舊屋、憤青、爺爺。導演按照小趙的個人經曆,以時間順序來結構全片。《音樂人生》則不同,導演選擇交叉叙事,将六年前、後的黃家正做對比,全片由6個小節構成:分别是:老師、兄弟、妹妹、朋友、學校、父親。“時間”是兩位導演表達的重要“聲音”。兩位導演以獨特的“聲音”—不同的“時間”叙述邏輯—展開兩位少年的“問題”。經曆成長之後,兩個少年用自己的聲音回答着成長問題。

1.時間的“變”:小趙和“問題”。在《少年小趙》的叙述中,導演問了小趙一個問題:“國家是什麼?什麼是愛國?”在第一小節中,小趙說:“祖國越來越強大了,以前家裡看電視,要在大白楊樹上架天線,現在看電視,隻要躺在沙發上,用遙控器……”到第二小節,小趙說:“我是從平遙人民醫院出生,……上幼兒園,上小學,上初中,上高中,吃住行都是國家給的……愛國是一個人的追求。”第三節中,小趙則說:“我媽說要有權,有了權就有錢……這就是為什麼我發現我變了,我特别喜歡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到第六節,小趙在經曆了家裡房屋拆遷,在第一次真正意義的與“政府”産生現實接觸之後,他說:“高中時候,對國家的認識隻是一個單純的現象,真正的愛國……我們要是想把生活做的事情,放在思維意識的那個體系裡是不可行的”。導演在時間的“聲音”中發問,問題串聯起來的時間脈絡,成為少年和社會勾連的點,在與現實碰撞中,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發生了變化。小趙在與現實的碰撞中,思考他跟社會、跟國家、跟這個時代的關系。

2.時間的“不變”:黃家正和“問題”。張經緯對黃家正的設問是: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同時以6年前、後回答交叉的方式完成叙述。黃家正開篇就直截了當地說:“我想要做一個‘人’,想做一個有意義的‘人’”,到第一節結束時,黃家正又說,“音樂是我追尋的……這甚至牽涉到人的存在……”,到第二節時,導演将6年前黃家正的回答置于此處,他說:“這個世界是沒有完美的……因為沒有完美,所以沒有美麗”。到第三節時,黃家正說:“我的facebook資料上寫的‘宗教信仰’是‘追尋真理’……若想想乃是宿命注定成敗”。第五節時,黃家正說“音樂是人生的大滿足,錢是小的滿足……”最後一節,導演頻繁地交叉剪輯,比如小時候(12歲)他問,人為何會說話,會思想?6年後(17歲)他問:“為何人手指會動會彈琴?如果無神,音樂是否可以用科學解釋?如果有神,世界為何有那麼多不公平?”這時候再回切到6年前的他(12歲)追問:“為什麼有人?我一直在追求答案……”所有答案串聯了黃家正在“不變”中走向“落空”的過程。當音樂和金錢相遇,從未跟“真實”生活接觸的黃家正,必然轉向内部尋找“真理”,這是新自由主義的必然結果。

二、情感趨向的“聲音”:“原鄉”與“父親”

除了通過時間的“聲音”叙述故事。紀錄片還可以發出多種“聲音”,在這兩部紀錄片中,導演還通過适當的情感激發,建構起具有張力的情感氛圍。兩部紀錄片中,導演都注重運用情感趨向的“聲音”來表現人物、表達情感和對少年成長的思考。杜海濱用了“原鄉”情結,而張經緯用了“父親”母題。獨特的“聲音”準确地捕捉到兩個少年的真摯情感。

1.原鄉:回不去的美好。《少年小趙》全片的大部分時間,小趙表現“積極”,直到從成都趕回老家,經曆爺爺奶奶房子拆遷之後,情緒開始轉向低落。那天下着小雨,拆遷工程隊将挖掘機對爺爺奶奶房屋實施拆遷。小趙帶着相機爬上樓頂,想以鏡頭記錄的方式抗争,但沒能阻止拆遷。當目睹爺爺被挖掘機驚吓,小趙在片中第一次落淚。返校之後他剃了光頭,變成“憤青”。而影片第六節,就叫“憤青”。小趙是悲憤的,“憤怒”的是,他抗争沒起作用,沒有多要到一分拆遷款。“悲”的是,看着住過幾十年的老房子一鏟子就倒了。房子于他意味着家和記憶。這一次也是小趙最直接、最真實感受到,個體與社會現實之間的沖突。這個沖突對他來說是複雜的:比如家裡為了拆遷能多要錢,去“違規”占地;同時他又覺得“政府”不應該殘忍地拆房子。這是他的矛盾之處。拆遷場景與爺爺奶奶因為拆遷傷心的畫面交織在一起的鏡頭,與小趙的落淚鏡頭形成複雜的情感氛圍。

2.父親:來自“愛”的傷害。《音樂人生》所呈現出來的黃家正跟父親的情感關系也更立體。黃家正的整個“養成”過程,和他父親有更直接關系。就像黃家正哥哥說的:“家正最像爸爸……”全片的叙事章節是圍繞黃家正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來展開的。每個章節就是一個人物關系,他和爸爸的關系是最後一節,取名為“父親”。在這一節中導演問黃家正:“你們為什麼搬家”?黃家正回答:“是我父母離婚,因為我父親有第三者……違背良心還推卸責任就是不對……小時候他常逼着我比賽,他隻想着赢,這影響我一生……”,但這還不足以表達黃家正對父親的複雜情感。于是導演将6年前采訪家正和父親的場景與現在采訪的鏡頭剪輯在一起。采訪中黃家正哭了,也是全片唯一次黃家正落淚。他哭着問父親:“為何手指會彈琴?為何我會說話?為何我會思想……當時的父親沒有給出答案。”鏡頭再次切回17歲的黃家正,孤獨地坐在鋼琴旁演奏。導演以情感的“聲音”将黃家正對父親的愛恨交織呈現出來。

三、“客觀”的“聲音”:“完美”落空

關于理想,兩位導演都盡量以“客觀”的“聲音”去表現兩個少年。在片中小趙問的是:“我們要是想把生活做的事情,放在思維意識的那個體系裡是不可行的。”黃家正問的是:“這個世界沒有完美,所以不美麗。”小趙意義上的“兩個體系”和黃家正意義上“完美”和“美麗”,都是少年成長中面臨的理想和現實的問題。

1.走向未來,還是走向現實?對于理想和現實,導演沒有過度“美化”理想,也沒有“醜化”現實。導演以盡量客觀的“聲音”呈現小趙的愛國理想:山西平遙這座古城裡,一切都随着市場經濟大環境慢慢變化。麒麟大酒店裡的客人、已經被商業“符号化”的“毛主席”、大學裡“内定”的學生幹部、母親所說的權利和錢的先後關系,還有被拆遷的他記憶裡的“原鄉”……所有的一切,最後以一個鏡頭結尾:小趙從橋洞的一頭走向刺眼的“光明”的另一頭,牆上醒目的标語寫着“農村信用社願為千家萬戶,架起緻富橋梁”。對于這個鏡頭,導演曾解釋說:“小趙最後走向了他曾經批判的那一面,甚至開啟了大多數人的分裂和混沌能力……”當然這是導演事後的一個讨論,他并沒有放在影片中去做任何“評價”。

2.“光明”的那一頭住着一個“黃家正”。《少年小趙》中小趙在自覺不自覺,自願不自願地走向“光明”。《音樂人生》中黃家正出身國際大都市的中産家庭,他在跟自己苦苦作戰,他的完美徹底落空,遁入杜海濱導演所說的另一種狀體—虛無。在一次音樂演奏比賽中,黃家正私自将比賽曲目的時間延長,為了達到完美的效果,他不惜違反比賽的規則,比賽結果是他如願奪得第一名。他所在的中學歡呼雀躍,人群中大喊着“拔萃、拔萃”,但黃家正卻一個人背向慶賀的人群,越來越遠,嘴角泛出一絲奇怪的微笑,他轉身離開了他努力追求來的音樂“勝利”。音樂沒有給他帶來“完美”,反而讓他更加孤獨。借助音樂,他不斷向内追問,而這個追問又是另一個原因導緻:外部價值的單一化—他所否定的“彈一場幾百萬”的價值。這個價值也正是小趙在《少年小趙》開篇所不屑的價值。這樣看,原本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從人生意義的價值追尋上可作如此的聯想:“黃家正”就是未來的“小趙”,從理想出發的小趙,正走向“完美”落空的黃家正。

四、結語:個體視角與環境“聲音”交響中呈現的“真實個體”

關注個體命運、反應個體情感、以個體命運為主要線索的紀錄片,常常采取個體視角。但是個體如何成為一個真實、立體的人,僅隻是個體視角還不夠。因為個體不是孤獨的原子化個體,而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個體與社會之間的關系,需要更為豐富的表現手法去呈現,而不能将個體抽離于他所屬的時間或空間。導演運用紀錄片獨特的“聲音”,去多角度展示和叙述個體與其所側身其中的社會的關系,這個紀錄片獨特的“聲音”是導演選擇的,但内容是屬于個體的,内容是以客觀化的環境“聲音”呈現出來。《少年小趙》《音樂人生》通過個體視角與環境“聲音”的辯證關系記錄少年成長,再現了兩個生長在不同社會環境和家庭中的真實而立體的個體。

注釋:

①[美]比爾·尼克爾斯著,陳犀禾、劉宇清譯:《紀錄片導論》,中國電影出版社,2016年版,第67頁。

(作者系華東師範大學傳播學院傳播學2016級博士生、東華理工大學文法學院傳播系講師/責編:王軍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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