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柏堅
當代詩人,曾用筆名南島,(1974—),20世紀民國總統徐世昌曾外孫,祖籍開封。先後就讀于中國政法大學法律系與南開大學。1998年赴歐美留學,在美國斯坦福大學學習語言和法律。回國後在軍隊服役十年,現職業是天津市高級人民法院法官。曾在美國、日本、韓國、香港、澳門、台灣、大陸等地發表作品,作品被翻譯成多種文字。主要著作有詩集《招魂的夜笛》、《中國童年》、《在漫長的空虛裡等待死亡》、《世界的旅行》、《徐柏堅詩選》、随筆集《浮世清歡》。現居天津。
天津閣樓
在天津
一間破舊的閣樓上
借着微暗的燭光
我用孤獨沾着墨水
倚靠着微溫的火爐
向你傾訴北方的嚴寒和貧困
上帝啊
上帝披着舊軍大衣
仿佛就坐在我身後
在為我們送上祝福
我們兩個含着淚水
彼此堅持着
絕不第一個
哭出聲。
加州的雨夜
——邂逅喬茜兒•克林頓
加利福尼亞的雨夜
夜空籠罩一層霧氣
斯坦福大學圖書館裡
我給遠在中國的親人寫信
把信寫得像陽光一樣長
迎面走來金發碧眼的女孩
我知道她是我的校友
美國總統克林頓的女兒
我隻是異國平民子弟
我們微笑,相互緻意
談話,她短暫停留
我轉移視線,木窗外的丁香樹
已經伸展所有的葉子
在玻璃上投下快樂的影子
我最後看了一眼喬茜兒
然後,她消失在
另一個方向
每當夜深人靜
我翻開舊衣服
就想起母親和黃河岸邊的
麥地,寄居海外的我
就仿如隔世。
流浪的陽光
在大自然奄奄一息的秋天
陽光從不同角度
擦亮暮色中昏暗的牢房
空氣污濁的牢房裡
漸漸起風了,光轉移牆壁
移至濕漉漉的屋頂
陽光一顆一顆地落下
變幻的風,終于停了
陽光落在獄警背着的槍
閃亮寒光的刺刀尖上
我被眼前的景觀驚呆了
默默注視着刀尖上
這流浪的陽光。
煙花
美好是從你開始的
要做到平靜,如溪水從容
像秋天的果子,給人甜
這些年,努力做一個好人
在漫天星空下
我答應你
在我們婚後的字典裡
隻有喪偶,沒有離異
一個人的愛是有限的
懷着這樣的愛
暗合着微甜的驚心
你要把我的骨灰
也點燃了
放成滿天黑夜
迷幻的煙火。
火星情報局
黑夜形同虛設
星空虛無,宇宙很美
火星情報局亮着燈火
火星人很繁忙
他們要抓黑夜中航行
地球飛來的偷渡客
往來的路都很蒼茫
還要應酬銀河系
來檢查工作的上級
夜涼如水,天空缥缈
北鬥星也是認不出
身後群山沉默
萬物稍枞即逝
俗世生活裡
流水看不見我
還在人海裡沉浮
浮世清歡
天津,這座想象的都市
我每天感知生活,以及等待
一個人的浮世清歡
兩個人的細水長流
風中傳來誦經的聲音
我聽到的都是對苦難的贊美
我是否活過了頭
我活在來世裡
仿佛活過了幾個世紀
當我們藏起傷口
我的傷痕畫成了萬水千山
我的祖國遼闊壯美
我為自己活在這個時代
而心懷感激
在我四十歲的時候
經曆的苦難讓我徹夜難眠
我獨自流淚到天亮
淚水流入深淵,彙入江河
在海河的霞光中靜靜地閃耀
我們各自隐藏生活
有時用一千種無助的方式等待
我剩下的幾個朋友都是琥珀珍珠
将被未來的年代秘密珍藏。
飛鳥
我養了無數的鳥兒
把它們放養自由的天空
我們隻看見它們愉悅的遠航
滿載着希望
那橙黃的燈火下,它們在漓江上四散
遠方發生的故事
我們永遠無法得知
溪水潺潺,将水面上花瓣帶走
每一片都悄然飄遠
漂向無限的遠方
不知是否還會有人記起
我就要離開,去遙遠的北方
此時,窗子對面傳來鳥兒的叽喳
仿佛探問命運歸在何方?
此時,隻有鳥兒的歌唱
才是世界上最好聽的歌
隻有我留在這裡
當歲月匆匆流逝
飛鳥已逝,而留下的歌聲如故
在我曾經居住的窗口
不會再有人傾聽鳥兒的歌唱。
夕陽沉淪的刹間
夕陽沉淪的刹那間
雪山的倒影,雲朵和大海
昆蟲們在深山裡合唱
這秋天的光芒
我獨自攀上山頂
感受那光的洗禮
時間的永恒
在山之巅
我滿心歡喜
追逐那花開的美麗
仿佛有神在耳邊祝福:
記着不要走得太快
也不要離去太早
在對的時間
你會遇到心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