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跟外部世界的關系,其中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就是“我想要什麼,外部世界能給我什麼?”這是欲望和滿足欲望的方式之間的關系。如果要的很多,而外部世界能給的很少,沖突就會很劇烈。我們很多的苦惱都來自于欲望和外部世界的關系。
怎麼處理這個關系呢?一個方向是不斷地發展經濟、科技,不斷創造更多的物質來滿足不斷增長的需要。這事聽上去靠譜,但事實上完全不靠譜。為什麼?
需要的産生,一秒鐘就可以産生很多。你一眨眼,“我要成為牛逼的人,當明星”。一秒鐘需要就來了,而滿足這個需要,一輩子能做到嗎?即使給你很多的物質條件和技術,你也未必能實現。也就是說,欲望的增長速度快,低成本、甚至可以零成本,還可以負成本産生欲望。
可以把花100塊錢吃個飯想象為美好生活,這個成本就小,;也可以想象花100億去火星的事。所以欲望增長的速度太快,成本太低,而且可以大量産生。
我曾經去胡志明坐牢的監獄參觀。坐牢了,那成本都是負的,但他在牢裡寫的全是他對美好生活的想法。所以欲望增長的速度這麼快,而且可以在沒成本、零成本、負成本的情況下增長,怎麼樣創造物質條件都滿足不了。
所以在這個方向上,看上去能安撫人心,實際上越來越痛苦。比方說我掙了100萬,剛想過個好日子,卻發現了一個更美好的生活方式,一比較這錢又不是錢了。所以在這條路上,我們不管創造多少科技、多少物質,最後仍然是苦惱。
比如說今天我們有空調、有汽車了,你的煩惱少了嗎?20年前,你的父母、爺爺奶奶,沒空調、沒汽車,也不吃這麼多熱量的東西,你今天的煩惱跟他們的煩惱相比,你的煩惱還多了,這就證明這種方法是無法讓你不煩惱的。
一般來說,一個人在社會上扮演的角色越多,就說明欲望越大。管好欲望的時候,肯定是角色特别簡單,簡單意味着欲望管理得比較好。如果一個人演了很多角色,又演成功者,又演道德楷模,又要演老師,還要演兄弟。演的角色越多,尤其在公開場合演,就說明欲望多。今天演這個,每天演那個,演的角色越來越多,虛榮心就越來越大,稍有得不到滿足的時候,就開始煩惱。
人的煩惱還在于時間。因為欲望太多,而時間有限,經常在自處的時候沒辦法照顧得周到,總有疏漏,總有不完美,總有被别人批評的地方。所以如果能夠淡定下來,去是非、減角色,把現在當成永遠,開心就會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不是說不去奮鬥,也不是說咱就停在這,還是要前進,還是要做事情。我要說的是,在做事情的同時怎樣通過管理自己的欲望,求得一種快樂和心理平衡,不計較、不在意、不争執、不苦惱。
實際上我也是經過了争最後變成不争的。為什麼這麼說呢?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也很苦惱,公司差點垮掉。
1996年,有一段時間我欠了很多錢,另外因為各種經營牌照的事情,我很苦惱。當時我去西安,有個朋友說,“我看你壓力太大,你去見一下任道長吧”。我就去見了任法融道長。道長說,“啥事?”我說“生意”。他說,“别說生意,我也不懂你這個生意”。他看了一看,說,“我給你寫個字”,就寫了一個字:“捂”。我問這啥意思?他說,“你所有的煩惱、痛苦來自于你要的太多。你捂不住,就煩惱了”。手掌不能變化,就這麼大,惟一能變的是減少事。
我們都知道,公司大到一定程度後,很多時候是債務性增長。某種程度上,企業的大和小跟明星的幸福類似,都是表面的,連機場的粉絲都可以花錢買。所以做大容易,做好太難。
任道長告訴我“捂”的道理之後,我檢讨了一下,就開始減事,減下來就簡單了,沒是非了,企業也安全了。安全了以後,企業的持續性發展就好,真正掙到的錢其實更多。
減到最後我發現,欲望的管理成為我事業發展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永遠讓我的事業、我的欲望和我的手掌匹配。這樣走,不管快慢,我都不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