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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潔導演追悼會上,我失落了童年的夢

時間:2024-10-23 08:13:46

2000年1月,在中國紫檀博物館舉行的《西遊記》後15集開播前記者座談會現場四人一排,依次上前鞠躬,向這個大廳的“主角”做最後的告别。等待時,我不敢望向正前方的照片,生怕這一眼看過去,便從此再也記不起她的臉龐。于是我将目光停留在家屬區的第一個人身上,多數時候,他臉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與每個來送别的人握手,偶爾望一眼牆上的照片。

輪到我時,一時慌張,“節哀”、“保重”,突然不知該說哪句好,但是眼淚比思路快,在他面前簌簌而落。“别難過”,他淡淡地笑着對我說。這難道不是我該對他說的嗎?

我終究還是忘了對他說了什麼,隻記得他的手厚實而溫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雙“隻用一台攝像機就拍出了《西遊記》”的堅實而有力的手。

楊潔導演和她的丈夫王崇秋天人永隔了,但一部《西遊記》,卻将他們的名字永遠連在了一起。

走出告别大廳的時候,我默默地告訴自己:楊潔之後,再無西遊。

萬聖公主眼睛哭腫,小白龍泣不成聲

我們有個群,群名就叫“楊潔版西遊記影迷會”,我對此群設置了“置頂聊天”。這也就是說,每當我打開微信,看到的第一個人名,就是“楊潔”。4月17日那天早上,我坐上班車,剛打開微信,就看到這個群裡有人說了四個字“導演沒了”。

作為《西遊記》的“骨灰級粉絲”,聽到楊潔導演去世的消息時,八寶山,是我頭腦中唯一閃過的詞彙。有人問我,喜歡一部電視劇,真的至于參加它導演的追悼會嗎?是的,對我來說,這是一件不需要讨論的事情。

東大廳前,很多人自發趕來送别楊導。有人制作了《西遊記》劇照的大條幅,以此表達對楊導的懷念。在媒體的鏡頭前,很多人說着說着就哭了,回憶起當年追看《西遊記》的場景,說着說着又笑了。

多年以後,電視台不再重播《西遊記》時,會不會有人想起,有位女導演,為了這部電視劇“翻山涉水,兩肩霜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演過這部戲的原因,我此前在不同場合看到幾位主演時,發現他們最經常做的動作就是雙手合十。昨天在休息大廳,六小齡童、遲重瑞、馬德華、劉大剛都是未先出聲,即雙手合十。

在中國,一個人88歲去世,按說可以叫喜喪了。所以在等候鞠躬時,休息大廳内并不是一片悲傷場景。與别的演員尚能輕松交流相比,六小齡童顯得格外肅穆。在這間屋子裡,從始至終,我沒有看到他流露出一絲笑意。

徐少華和當年的“禦弟哥哥”相比,相貌和說話的語氣差别有點兒大。但不疾不徐的态度,跟戲裡的唐僧無二。有人想跟他合影,但旁邊另一個人正要加他的微信,半天加不上。等拍照的人催促了,徐少華還一點兒也沒有着急的意思。“别着急,等等,加好了咱們就拍。”我在旁邊一時入戲,恍惚間還以為這是女兒國的後花園……

作為楊導的“幹弟弟”,二郎神林志謙一直在為追悼會忙前忙後。據說他此前很少哭過,而楊導的去世,他“釋放”了所有的淚水,眼睛始終處于紅腫狀态,不得不戴上墨鏡。

跟李世宏聊了半天如何給孫悟空配音,他說,當年配《大鬧天宮》這場戲時,生生把他洪亮的嗓音給配啞了。偶爾幾聲孫悟空的聲音冒出來,我似乎瞬間就進入了劇情。

追悼會上,我一共遞出了兩塊紙巾,巧的是,恰好給了一對“夫妻”——萬聖公主張青和小白龍王伯昭,他們也是我看到的哭得最泣不成聲的兩個人。

當天的天氣特别好,也沒有一絲風。唐僧、孫悟空、豬八戒、白龍馬……嗯,兒時想見到他們的心願真的實現了,然而見到的,卻是每一個人的淚水漣漣。

沒有楊導的《西遊記》,就沒我多彩童年

《西遊記》播了多少年,我就看了多少年。過去它都是讓我笑,可如今它時常讓我哭。2016年作曲家許鏡清的《西遊記》音樂會上,《雲宮迅音》剛一出來,我便控制不住了,這影響了一代人的音樂,弄哭的又怎麼會是我一個人。

站在東大廳的門口,看着一遍又一遍播放的當年拍攝西遊記的視頻和牆上楊導優雅的照片,我意識到,楊潔,這個載入中國電視劇史冊的名字,真的已經遠去了。

遠去之後,還有多少人會提起她的名字?這位老人經曆的“九九八十一難”,又是否還會挂在人們心中?多年以後,電視台不再重播《西遊記》時,還會不會有人想起,當年有一位女導演,為了這部電視劇而“翻山涉水,兩肩霜花”。

在每個《西遊記》迷心中,“楊潔”都是一個聖書一般的名字。而每個人從楊潔身上看到的閃光點,又有所不同。我想,從這位老人身上,我看到的,是人做事的态度和決心。楊導接拍《西遊記》時已經50多歲了。在一般人看來,50多歲,是不是已經可以退休了。隻要真心想做一件事,就不要怕晚。

應該說,吳承恩的《西遊記》,是被曆史低估了的;而縱然擁有如此規模的追悼會,楊潔導演的才情,也同樣是被這個社會低估了的。

就像我始終無法理解有人會真心喜歡當前這些“小鮮肉”一樣,我如此鐘情《西遊記》,也被很多人覺得“莫名其妙”。其實,《西遊記》就像我内心裡的另一個世界,偶爾從真實的生活中鑽入這個世界,一切是那麼美好。這裡沒有令我厭煩的、刷滿屏幕的“創業、生态、模式、互聯網+”,有的隻是我對唐長老那張臉無限的迷戀、對孫悟空的人設無法自控的專情、曆經磨難後對下一站的希冀。

告别現場,好多演員都重複着一句話,“沒有楊導就沒有我的今天”。而我想說的是,沒有楊導的《西遊記》,也就沒有我豐富多彩的童年。

西天路途遙遠,不知楊導走到了哪裡

告别大廳裡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我站在楊導的遺像前,不想離去。生怕一轉頭,就會忘記她的臉龐。耳邊聽到有人說了一句“楊導的一生是圓滿的”。

上世紀80年代初,楊導開始籌拍《西遊記》;時隔20年,2000年底,《西遊記續集》和觀衆見面。她在自傳裡說,我的電視劇生涯是從《西遊記》開始的,又是以《西遊記》終結的。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圓滿吧。

但有人不知,對楊導來說,《西遊記》是她心裡的一個痛處:為了拍這部電視劇,曾經得罪過很多人,以至于“十年不看《西遊記》”。

我在一個名叫“82版西遊記微平台”的微博上看到,楊導生前和老伴一直住在北京大興普通居民樓的兩室一廳裡。家中挂着一幅字:“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82版西遊記微平台”的編輯跟我一樣,都是“看着《西遊記》長大的”,是楊導的超級粉絲,此前跟楊導有過一些交往。

《西遊記》的最後一回“徑回東土,五聖成真”中寫道:卻說那長安唐僧舊住的洪福寺大小僧人,看見幾株松樹一顆顆頭俱向東,驚訝道:怪哉!怪哉!今夜未曾刮風,如何這樹頭都扭過來了?内有三藏的舊徒道:快拿衣服來,取經的老師父來了。衆僧問道:你何以知之?舊徒曰:當年師父去時,曾有言道:我去之後,或三五年,或六七年,但看松樹枝頭若是東向,我即回矣。

西天路途遙遠,不知此刻楊導走到了哪裡,也不知人間的松樹枝頭若是東向,她是否會回來。

前幾天看到一段假想的對話:

“楊導,此去欲何?”

“前往南海,拜望一番。”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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