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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童星

時間:2024-10-23 10:19:56

文徐雯圖尹夕遠編輯方奕晗

10歲的彭藝博小有名氣,走在路上開始被人認出來,享受一名小童星應該有的待遇接到演員黃渤電話的那一刻,彭文達覺得自己被一道閃電擊中了。這或許就是可以被稱為命運的微小轉折,他想。在彭文達的叙述中,這個故事頗有戲劇性:2012年,在他準備換掉手機号的當口,黃渤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邀請他兒子彭藝博在話劇《活着》中飾演外孫苦根。

這是10歲的彭藝博演藝生涯中最為高光的時刻—被他影帝級别的演員相中,飾演話劇角色。彭文達堅信,這是對兒子演技的肯定,他備受鼓舞。

彭藝博與黃渤相識于管虎導演的作品《火線三兄弟》,5歲的彭藝博飾演女主角王慧芸(孫甯飾)的兒子。這個角色為此後的彭藝博赢得了更多的機會,比如在電視劇《勇敢的心》中飾演小老虎萬念,在《酷爸俏媽》中飾演男女主角的孩子孫曉航。彭藝博開始小有名氣,像所有的兒童演員一樣,有自己的微博、QQ粉絲群,走在路上開始被人認出來,享受一名小童星應該有的待遇。

彭藝博一家租住在老舊小區的半地下室裡,牆面粗糙,有一扇半平方米左右的窗戶。從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路人的腳踝一個念頭

“在兒童演員的圈子裡,彭藝博屬于三線。”兒童演員經紀人張曉恩說。這個來自河南平頂山的36歲青年2008年來到北京。此前,他的身份是電纜廠的銷售。因為同鄉的關系,張曉恩早年就與童星侯高俊傑的父親相識,之後他開始做“童星網”,扒拉着演職人員表找小演員,然後上網搜索名字,留言,建立聯系,輸入資料。一段時間之後,他的事業逐漸打開局面,目前,張曉恩接觸過的有經驗的兒童演員就約有3000名。

在另一位兒童演員經紀人王蘭眼中,2008年是兒童演藝市場的分水嶺。兒童演藝市場一直僧多粥少,但2008年之後,家長們開始前赴後繼地帶着孩子進軍娛樂圈。

當年的焦點是林妙可。這個1999年出生的女孩穿着紅色連衣裙、紮着兩個嬌俏的辮子,站在萬衆矚目的國家體育場“唱”着《歌唱祖國》時,曾帶她拍過多次廣告片的王蘭意識到:這個小姑娘要火了。

随後幾年,各種新聞一直伴随着這個著名童星的成長,比如假唱、肥胖、打官腔。每一條罪名安在一個十幾歲孩子的身上,都像一把審判的孤劍—但這些都不足為懼。唯一的事實是,她一夜成名。

“娛樂圈裡,有水花比沒水花好,有負面新聞也比沒有新聞要好。範冰冰不也有很多負面新聞嗎?說人家毯星,沒演技,可人家就是紅啊。”一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家長說。

按照童星市場通行的慣例,綜藝、廣告、影視劇分屬三個不同領域,而且演員流動性很大,采訪中幾位業内人士均無法準确判斷市場上兒童演員的數量。唯一可以确認的是,這個數字正在膨脹。張曉恩透露了一個細節,去年央視一檔少兒節目全國海選的比例是1000人中選8個,今年則是2000人中選8個。

“現在根本不愁找不到孩子。”有13年從業經驗的王蘭告訴《博客天下》。

王蘭和朋友合夥開辦了一個兒童演藝培訓機構,利用過去積累的人脈和資源,為孩子提供試鏡機會。對很多慕名而來的家長而言,這意味着孩子的才藝有了出口,如果更幸運一點,孩子的人生也将迎來一個出口—反正都是賭局,成為明星看上去更像一樁一本萬利的生意。

“每年花的錢,大概是十幾萬吧。”盧芳站在芒果娛樂一間辦公室外面輕聲說。這個浙江女人畫着纖細柳葉眉,她是13歲的兒童演員徐麗萩莎的媽媽,也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富商。在離她家不遠的鎮子上,女演員姚笛被奉為偶像。

7月24日,母女倆從杭州來到北京,開始為期三天的試戲之旅。她們住在東四環一家溫泉酒店,房間價格為299元。

在駐滿劇組的連鎖酒店裡做了無數次自我介紹後,第二天,徐麗萩莎獲得一個資訊:芒果娛樂正在籌備的《我們的少年時代》可能需要她這樣的小演員。一個小時之後,她出現在冷氣充足的辦公室,拿到一張印有台詞的A4紙。看了很久,她疑惑地問:“是演同學甲還是同學乙呢?”

一場賭博

娛樂圈就像一個越攤越大的餅,人人試圖“利益均沾”。

2016年,童星一度成為流行熱詞,那些幼時就給觀衆留下深刻印象的年輕演員,開始以頭條的方式霸占公衆的眼球。

比如,12年前曾在少兒題材情景喜劇《家有兒女》中有出色表現的楊紫和張一山,分别憑借《歡樂頌》和《餘罪》成為90後年輕演員的中流砥柱;3歲出道,出演過50多部廣告和數十部影視作品的童星吳磊擁有大批粉絲,可以和很多一線大咖比肩而立;8歲時出演陳凱歌電影《無極》的關曉彤,憑借在《大丈夫》、《一仆二主》、《好先生》等電視劇中的演出,已經晉升為“國民閨女”,一舉一動都成為娛樂熱點。

名利就像一個巨大的誘餌,讓無數家長趨之若鹜,急切地想在娛樂圈這口大鍋中分得一杯羹。

位于北京大望路的飄home連鎖酒店,以一種微縮盜版的形式洩露着影視行業的秘密。底樓的外牆上,張貼着60多個劇組的招募信息,以網絡大電影和網劇為主,題材包括玄幻、青春、懸疑,“由著名IP改編”經常被着重标出。連鎖酒店的100多個房間裡,駐紮着形形色色的劇組,每天都有不同年齡、不同風格的“演員”在此進出,向那些在房間裡吞雲吐霧的副導演毛遂自薦。

“你需要我這樣的小演員嗎?”徐麗萩莎開始掃樓,看到貼着劇組信息的房間,就敲門詢問。裡面的副導演每天都會遇到無數拿着簡曆來問角色的人,因此經常面無表情地拒絕:“我們這戲裡沒有你的角色。”

這是徐麗萩莎今年暑假第二次來北京了,她的主要任務就是跑劇組。再确切一點,就是在北京幾個劇組的據點發資料—沒人知道印在相紙上、每張造價16元的個人資料最終會被放在哪裡。很少有劇組把她的相片從簡曆上剪下來、釘在牆上—在劇組,這個行為意味着你已經無限接近某個角色。

掃樓的3個小時中,有不少副導演問她:“你現在上初中,出來拍戲老師支持嗎?”每每遇到這種情況,媽媽盧芳都會從後面竄出來,忙不疊地解釋:“我們老師是支持的。”副導演問:“上的是藝校嗎?”盧芳回答:“入學之前就和校長講好的,我們是要請假去拍戲的,如果不同意,我們就不在這個學校上學。”徐麗萩莎現在在家鄉的外國語學校上初中,成績中等,每年要交一定數額的額外費用。

也有副導演用非常笃定的語氣誇她:“長得真好看,以後一定能出來,她有這個範兒。”一邊說一邊将資料還給她。小姑娘依然很高興,但盧芳心裡有點複雜:“開心是開心,但是說過這話的人太多了,也就有點麻木了。”

“吳磊這樣年齡的孩子,多少人能出來一個?”張曉恩說。1999年出生的吳磊是當前最炙手可熱的童星,他6歲開始拍攝電視劇,因飾演《琅琊榜》中“飛流”一角爆紅。

大多數影視劇對小演員的演技沒有特殊要求,“長得好看”就成了唯一的标準。如果長得像某位明星,就能獲得張曉恩格外的關照,因為“明星小時候”的角色是兒童演員争奪的重要戰場。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弛”,兒童演員的演藝生涯往往稍縱即逝。

“對主攻廣告的兒童演員來說,‘青春期’是從四歲到六歲。”王蘭說,“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尚未脫牙,正處于最可愛的階段,适合在牛奶、益智産品、洗手液廣告中賣萌。”

在張曉恩多年的觀察中,13歲是影視劇兒童演員的分水嶺:身體發育、外形變化,初中之後課業繁重,加之市場對于這一年齡段演員的需求量少,大部分兒童演員會在這個尴尬期之後退出競争。他說,這個瓶頸阻擋了90%的兒童演員,即便留下的那10%,也不過是在堅持拍戲而已。要論及成名、成功,幾乎是萬裡挑一。

運氣,人們隻能把無法解釋的命運通通歸結為運氣。這是從業多年的張曉恩和王蘭頗為一緻的答案。

這多少有點铤而走險。說起“一場賭博”四個字,彭文達先是笑了兩聲,随即面色凝重地點點頭。

這個在老家做彈棉花生意的小作坊老闆,在兒子兩三歲時就發現了他強烈的表現欲。有時候路過一些商鋪的開業儀式現場,兒子都像脫缰的馬,使勁兒往台上沖。彭文達覺得要好好培養,可東北老家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才藝培訓機構,于是他賣了彈棉花的機器和家裡的家具,來到北京。

時隔6年,憨厚又腼腆的彭文達始終無法解釋,當初為何會如此孤注一擲。但是,10歲的彭藝博卻用比同齡人成熟很多的口吻說:“我覺得我爸做得最正确的決定,就是帶我來北京。”這個還未到發育期的男孩眼神明亮、反應迅速,說起話來活像一隻機靈的猴子。

那是7月中旬的一個下午,天氣悶熱。位于北京南二環附近的彭家,室内沒有空調,彭藝博不止一次地眨着眼睛解釋:“我們這裡可涼快了。”

他們租住在老舊小區的半地下室裡,牆面粗糙,有一扇半平方米左右的窗戶。從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路人的腳踝。

彭文達每月在房租水電上的支出大約是3000元,這個數字是妻子工資的三倍。妻子在附近的一家超市打工,每月收入1000元,從早上7點站到晚上10點,幹一天歇一天。

一進門就是一張雙人床。按照原來房間的格局,這裡應該是客廳。那間最大的屋子,已經騰出來給彭藝博練舞用:地上鋪了綠色的地闆,牆上挂滿鏡子。彭文達呵呵地笑:“都是為了孩子嘛。”

一樁生意

都是為了孩子。

《博客天下》接觸了數十位家長,這6個字在他們口中反反複複出現—這也是選角導演、經紀人、培訓機構、家長之間的最大公約數。他們相互依存,又相互“剝削”,建構出一條日益完善的經濟鍊條。

根據張曉恩的說法,兒童演員并不像成年演員,依靠自己的咖位獲得角色。兒童演員在市場上名氣小,對一部電視劇的收視率或者一部電影的票房不會有什麼影響。這意味着,每一個兒童角色都是開放的—一個籍籍無名的兒童演員和一個一線童星競争,未必會輸。

這給了無數人參與的希望,競争的入口就是兒童表演機構。輸入“兒童表演工作室”,能在百度搜索引擎上得到197萬條結果。

王蘭的合夥人、橙色星光表演工作室總經理張曉震認為,兒童演藝培訓市場會越來越好。這位将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前銷售員坦誠地擺明要賺錢的态度:“這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兒,我告訴你我的能力範圍有多大,你信任我,我們坐下來聊。如果對金額、服務内容不滿意,就不合作。”

目前,大多數兒童表演工作室的業務可以分為兩部分:一是開辦培訓班收取費用,二是建立會員制度收取會費。前者顧名思義,與其他科目的培訓班并無二緻;後者意味着同工作室簽約,得到獲取某個角色的優先權,工作室承諾每年為孩子安排若幹個“工作”。但由于兒童廣告、影視角色較少,沒有工作室能夠與孩子簽訂排他性條約。也就是說,即便入了會,也不意味着獲得百分之百的資源。對于外形有限、資質平庸的孩子,所謂的“工作”其實就是一天50元酬勞的群演。

“我們不承諾每個孩子來都能演主演。哪個演員不是從群演幹起來的?簽五年的約,每年承諾兩部,你也别挑角色。不來就是你的問題,你願意簽就簽,但我得把我的風險降到最低。”張曉震說。

他介紹了當前廣告片的行情:一個兒童演員每天的酬勞是1000~2000元,拍攝時長不等;如果是外籍兒童演員,一般會以每小時800~1000元叫價,工作時間從化妝開始算,8小時之後的酬勞另算。

“層層扒皮,最後給孩子的其實沒多少。”徐麗萩莎的媽媽盧芳說。

徐麗萩莎6歲開始演戲,曾在20部電視劇中擔任過角色,現在的片酬是每天800~1000元,遇上經費充足的劇組,則會給到2000元。如果是依靠經紀人獲得的演戲機會,需要給經紀人30%~50%不等的抽成。但這點收入根本無法填補每年十幾萬元的支出—這次從杭州來北京,母女倆就要花費五六千元,結果很可能是無功而返。

彭藝博這種已經在一些大戲中擔任過重要角色的兒童演員,一年的收入是二十幾萬元。彭文達為了照顧兒子,暫時沒有全職工作,因此這部分錢更像父子二人共同的收入。

“北京不好混啊。”彭文達感歎。剛來北京時,夫妻倆打工,起早貪黑地幹活兒。為了讓孩子學藝,幾萬幾萬地往表演班裡砸辛苦錢,最困難的幾年,還需要向家鄉的兄弟姐妹借錢生活。

“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家長的投資是不惜成本的。沒有一個家長會認為自己的孩子平庸,都希望通過有限的能力幫助他。”張曉震說。在他的觀察中,70%的家長以“鍛煉孩子”為目的,剩下的30%則是虛榮心作祟。

7月17日上午9點半,橙色星光表演工作室,6名4~6歲的孩子在上表演課。老師是表演系科班出身的年輕女孩,因為不喜歡四處漂泊的演員生活,選擇了相對穩定的教學工作。這天的課堂内容和平時并無二緻,開始一個小時以站姿訓練、身體活動和打開聲腔為主,第二個小時則是排練“烏鴉喝水”的小故事。家長透露,一年48課時的表演課,培訓費是1.9萬元,缺課不補。

表演課能否真正幫助孩子,家長們的回答多半模棱兩可:你無法用量化的手段檢驗孩子的進步,但能在一次又一次的試鏡中,看到孩子更成熟的表現。那些不差錢的家長,則給出一個更為普遍的答案:“給孩子花錢,誰真的考慮值不值呢?”

一種命運

7月下旬,北京連續暴雨。彭藝博家裡暴發了一場洪災:地下水突突地冒上來,家具、衣物浸沒其中,一片狼藉。因為不通風,房間裡郁積黴味。彭文達再次坐在床沿上感歎:“北京不好混啊!”

幾天之前,彭藝博獲得廣西某草雞蛋品牌的代言機會。這使他更加接近“童星”的位置。在兒童演藝圈,隻有那些具有較高辨識度的孩子才能橫跨影視劇、廣告和綜藝三大領域。彭文達很開心,和兒子在廣西北海玩了兩天,直到妻子打電話告訴他:“北京的家被淹了。”

接觸這個行業幾年,彭文達逐漸認識了不少副導演,也有很多家長因為彭藝博的“成功”慕名來讨教經驗。偶爾,他也會充當經紀人的角色,将合适的孩子推薦給劇組。

和成人世界的明星經紀人不同,兒童經紀人更像職業中介,平時的主要工作是聯絡演出資源,以及為該資源找到最合适的孩子。這并不需要很高的準入門檻,自然也無法為很多孩子提供發展策略方面的咨詢。

“如果半年不和這個圈子有聯系,基本上以後就很難發展了。”有副導演曾經這樣告訴盧芳。

盧芳心裡掂量,都走到這會兒了,總還是要往前沖。在徐麗萩莎試戲的時候,盧芳向記者描述了她曾經在商場取得的輝煌業績:她是鎮上第一家擁有大廠房的、第一個擁有加長版奔馳車的。但現在,這個精明能幹的浙江女商人似乎更樂于為女兒的演藝事業操辦一切:她的微信聯系人中,娛樂業從業人員占90%,而她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親戚朋友則寥寥無幾。因為那個副導演的提醒,盧芳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北京發簡曆“刷臉”,以提醒圈内人徐麗萩莎現在還在拍戲。

“如果現在放棄了,心裡總是不甘心的呀。”盧芳希望徐麗萩莎能“進線”,而不是隻做群演,或者演隻有幾句台詞的小角色。女兒5歲時,盧芳帶她去拍寫真,攝影師見了直誇:“長得真上鏡。”從此,盧芳就笃定地認為,女兒是塊值得培養的料。

她不是不知道這條路難走。孩子小時候拍哭戲,哭不出來,不耐煩的導演就直接用藤條打,打得膝蓋上全是血,孩子疼得嗷嗷哭,那場戲才拍完。

1997年就開始經商的盧芳總在想,在娛樂圈生存并不會比在商場立足更艱難。作為過來人,她希望年輕漂亮的女兒能有性價比更高的成功方式。

“如果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進線呢?”“大不了就回家做生意吧。”盧芳說。試完戲的第二天,母女二人将到另外一個駐滿劇組的賓館發資料,努力在那些一夜之間興起的網絡電影和網劇中謀得一席之地。那些制作粗糙的網絡電影和網劇最終能否上線,尚不得而知,隻是在一切未發生之前,人們總是習慣性地假想,自己會成為那個幸運兒。

她們母女将繼續往返于北京和家鄉,以度過小演員最尴尬的少女時代。

來到北京6年的彭文達卻不會輕易回去了。在關于彭藝博的“百度百科”介紹上,他的出生地改成了北京。這個10歲的少年,對家鄉已經沒有任何概念。幾年前政策寬松,彭藝博得以順利進入小學,在不拍戲的日子裡,做着一名淹沒在人群中的普通學生。

彭文達打算以兒子為招牌開一個小型童星培訓班,複制現在表演班的運營模式:提供影視劇的表演機會,并提供獲得機會的方法訓練。一年前他就這麼嘗試過—每個月花9000元租下一間商住兩用房,虧了幾萬塊錢,沒有成功。但他堅信,如果真的定下來做點事,他一定能成功。

他至今記得那個冬天的夜晚,一家人帶着9大包行李,坐了24個小時的硬座火車,從家鄉來到北京。妻子等在車站看着行李,彭文達牽着兒子找到一個4平方米的小房間。

第二天,北京下起了大雪。再也不會回東北了吧,他想。

(盧芳為化名,實習生石書蘊對此文亦有貢獻)

情景喜劇《家有兒女》中的三個小演員楊紫、尤浩然、張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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