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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落腳何處

時間:2024-11-07 09:41:34

在弓球上空大約八百千米的地方,太空飛車以橢圓形軌道環繞弓球飛行,當繞到對着藍星的一面時,這裡正好是白天,歐陽修文打開隐藏在太空飛車頭部的天文望遠鏡,在毛利環形山的山谷裡尋找着陸場。

說起來,藍星人最熟悉的天體莫過于弓球了,繞着藍星自轉同時公轉,是藍星唯一的衛星。它距離藍星僅有區區三十九萬千米,深刻影響着藍星上的潮起潮落。從遠古時期《天鵝奔弓》、《小松鼠遊弓宮》以及《弓宮狐狸織布》等的神話故事中,就可略見藍星人夢想開發弓球的勃勃野心。到如今在這顆隻有藍星五十分之一大小的天體上,到處布滿藍星人的足迹,弓球名副其實地成了藍星人的第二家園。

觀察了一會兒,歐陽修文覺得不夠安全,又繞到了弓球背面。

這裡正好是黑夜。歐陽修文明白,這樣的黑夜要持續十四個藍星夜,這正是他所期望的,因為弓球上的藍星人肯定接到了警方扣留甚至逮捕他倆的通緝令,為安全起見,必須悄悄地在弓球停留,然後盡快離開。他根本就不能奢望在任何一個航天港着陸,或是請他們為太空飛車導航。一切都隻能是碰運氣,由上帝來安排了。

歐陽修文對準毛利環形山的山區,開啟了天文望遠鏡的超級夜視功能。那裡的世界偏僻荒涼,人迹罕至,正是理想的着陸場。他瞪大眼睛盯着前面的大屏幕,唯恐錯過一個細節,同時雙手也沒有閑着,不時地調節着一些鈕子,以改變望遠鏡的焦距和景别。

阿依爾姑麗根本就幫不上忙,在旁邊着急地看着,緊張地搓着手。

毛利環形山黑黢黢的。随着望遠鏡移動,大屏幕上依次閃過層巒疊嶂的山脈、高而尖的山峰、陡峭的懸崖、突兀的岩石……望遠鏡對準大峽谷裡水塘大的一個隕石坑,深深地陷在坑裡的隕石,表面的紋理清晰可見。

弓球不停地轉動,為了便于觀察,歐陽修文調整太空飛車速度,讓它和弓球自轉保持同步,在峽谷地帶搜尋,找一塊平坦的地方着陸。就在此時,一架橘紅色星際母艦幽靈般地從遠處大山後面冒出來,在山谷裡降落後,走出了一隊毛茸茸的家夥。

“啊——綠星人!”阿依爾姑麗指着大屏幕驚叫起來。

歐陽修文也注意到了,心裡猶如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知道,遇上綠星人準沒好事。在心想打退堂鼓,卻又怕别處也有綠星人。

見歐陽修文左右為難,阿依爾姑麗趕忙安慰道:“别着急,車到山前必有路。”

“看來,”歐陽修文不無嘲諷地說,“人家不希望我們在山溝溝裡露營,那裡多艱苦啊。”

“那——我們還在弓球着陸嗎?”

“看看吧,實在不行再說。”

歐陽修文觀察起來,他想知道弓球上的形勢到底有多嚴峻。真是不看則罷,一看不禁大吃一驚。晨曦中,在戈壁般遼闊的平原地區,有星羅棋布的太空工廠、太空農場、太空工業園區、太空教育培訓中心、太空博物館、星際旅遊度假區、弓球移民村,以及外星軍事基地。在逶迤綿延的山區,還有不少航天中繼站、星際通信站,以及太空天文台。它們都是藍星各國興建的,既有政府的,也有民間的。現在這些本屬于藍星人的太空文明,卻成了一片片廢墟。在不少廢墟上,一些毛茸茸的綠星人正瞪圓了燈泡大的眼睛翻找着……這是大屠殺後的搶劫。

可他們對什麼感興趣呢?

隻見一雙瘦巴巴長滿了濃密絨毛的黑手正從一具女屍脖子上解下一條鑽石項鍊,閃着燦爛的光芒,他欣賞着,擺弄着,眼睛裡發出貪婪的綠光。他學着藍星人的樣子把項鍊戴在脖子上,但很不舒服。他眼睛裡燃燒着怒火,摘下後随手扔了。項鍊在空中畫出一道長長的弧線,落在大山後面不見了。他從屍體上剝衣服,尤其是顔色鮮豔的婦女兒童的衣服,剝下的衣服全放進黑色手袋裡。可奇怪的是,盡管不停地裝,看上去隻有旅行包大小的手袋卻始終不見鼓脹,仿佛放進去的衣服全部融化了,就像變魔術一樣。

歐陽修文曾聽說綠星人的東西是四維的,藍星人的眼睛看上去就像在哈哈鏡裡一樣是變形的。他教阿依爾姑麗在望遠鏡裡看,因為她有外星人血統。

阿依爾姑麗在望遠鏡裡使勁看了一會兒,然後說:“跟大屏幕上相比,人和包都大一号,其他沒有區别。”

歐陽修文說:“還是我來看吧。”

他想,阿依爾姑麗隻是混血兒,而且還不是綠星人的。

歐陽修文繼續在望遠鏡裡觀察,他發現在另一處廢墟裡,可惡的綠星人簡直洋相百出:他們有的捧着藍星人的鞋子欣喜若狂;有的拿着從女屍頭上摘下的發卡激動得落淚;還有的專門收集藍星人不同顔色的頭發,專業得就如同動物學家制作蝴蝶标本……

看夠了,實在看夠了,阿依爾姑麗忍不住罵道:“殺人越貨的強盜!”

歐陽修文一言不發,強忍着憤怒繼續看,他發現在寥寥的幾個大型航天港裡,停滿了大大小小的橘紅色星際母艦。航天中繼站也被綠星人占了,到處空蕩蕩的,見不到藍星人的蹤影,而且,門上都貼着封條,不遠處還遊蕩着綠星人全副武裝的哨兵,穿着黑色上衣連褲衫,戴着頭盔,抱着葫蘆狀的黑色反物質槍。

“看來……”歐陽修文頗有些沮喪地說,“弓球——我們的第二家園,已被綠星人完全占領了。”

阿依爾姑麗問:“他們屠殺了這裡所有的藍星人?”

歐陽修文說:“幾乎可以肯定。”

阿依爾姑麗又問:“那怎麼辦?”

歐陽修文沉思了片刻,然後說:“看來,在這裡着陸已經不現實了,綠星人很可能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正等着我們呢。”

阿依爾姑麗面露懼色:“那——”

歐陽修文果斷地說:“别無選擇,馬上離開!”

阿依爾姑麗問:“去哪裡?”

歐陽修文說:“隻有邊走邊看了,我們要選擇絕對安全的星球。”

“我聽你的。”阿依爾姑麗說。

兩人正要離開,這時在大屏幕上,漆黑的太空中忽然出現了點點鬼火,鬼火越來越近,變成了一盞盞橘紅色的燈籠,再近才看清楚,原來是六架橢圓形的星際母艦,每一架都比太空飛車小,它們像大雁一樣編成“人”字隊形,悄無聲息地向太空飛車襲來。

眼看着星際母艦就要和太空飛車相撞,阿依爾姑麗吓得尖叫着捂上了眼睛,久經世面的歐陽修文一邊安慰着阿依爾姑麗,一邊暗自思忖:“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他慌忙掉轉車頭,但十分可怕的是,太空飛車已經失靈,摁哪個鈕子哪個鈕子都不反應,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星際母艦群驟然停止了前進,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就像舞台上的特技表演,在距離太空飛車不足三米的地方,星際母艦群眨眼變成了“一”字隊形,看上去仿佛是被竹扡穿着的糖葫蘆,通體發着鮮豔的光,顔色就像剛剛榨出的橙汁。所有星際母艦都不是規則的橢圓體,而是上半部大下半部小,環繞大的上半部有一圈舷窗,舷窗底部有一排彩燈,發出閃爍明滅的紅、黃、綠、藍光,就像藍星人的太空迪斯科舞廳,令人頭暈目眩。在光怪陸離中,星際母艦裡恍惚有無數高樓大廈。

再看,太空飛車大屏幕上,四維彩色畫面開始變形,扭起秧歌,出現雪花,信号完全中斷……太空飛車斷電,發動機停車……駕駛艙裡驟然黑暗下來。

歐陽修文和阿依爾姑麗忐忑不安地坐着,等待着噩運降臨,然而時間仿佛步履蹒跚的老人,一步一步慢騰騰地走着,實在急人,也不知過了多久,太空飛車内外始終不見動靜。借着星光,兩人能勉強分辨彼此的輪廓,也能聽到彼此沉悶的呼吸和“怦怦”的心跳。

在令人窒息的一刹那,歐陽修文開始有點兒後悔了,想當初他要是不離開母星就好了,那樣死後起碼可以葉落歸根……可轉念一想,為了母星上千千萬萬的生靈免遭塗炭,個人生死又算得了什麼,于是他坦然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擁抱。

阿依爾姑麗緊緊地捂着臉,死,她倒不怕,但作為一個姑娘,一個未婚女孩,死也要保住姣好的容顔,她詛咒着可惡的綠星人。同時,她也在想,有時候綠星人就像魔術師一樣不可思議,此時此刻,或許所有星際母艦已經融合變成了一架巨型星際母艦,然後把太空飛車鲸吞進去,說不定我們的太空飛車已經在星際母艦肚子裡了,正像礦石那樣等待着烈火的冶煉……正這樣想着,忽覺眼前一道萬丈光芒,她本能地大叫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歐陽修文着急了。

阿依爾姑麗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原來是來電了,駕駛艙裡陽光融融,并不是燃燒,于是問:“外星佬呢?”

歐陽修文說:“走了。”

“走了?!”阿依爾姑麗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剛才是怎麼了?”歐陽修文關切地問。

阿依爾姑麗說:“我還以為我們被綠星人當礦石煉了哪。”

歐陽修文一聽不禁撲哧一笑:“綠星人是挺神,不過還沒有這麼邪乎。”

阿依爾姑麗一聽也笑了:“但願如此!”

太空飛車内一切又都恢複了正常,星際母艦群也編着“人”字隊形返回了弓球。

兩人長長出了一口氣,阿依爾姑麗說:“讓殺人不眨眼的綠星人大發慈悲可不容易,他們肯定是把我們當成了寵物。”

歐陽修文道:“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我猜,綠星人可能以為我們在搞偵察,他們會來追趕我們的。”

“嗯,有道理,”阿依爾姑麗說,“還是趕快走吧,要是再招他們來,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于是歐陽修文操縱太空飛車,欲離開弓球。

然而星海茫茫,該去哪裡呢?

歐陽修文明白,要去黃星,必須首先改造太空飛車,目前太空飛車的燃料恐怕都飛不出小陽系,就更不用說遙遠的黃星了,必須在合适的星球上着陸,以更換燃料進行超光速飛行。

他把太空飛車設成自動駕駛狀态後,在誇克腦互聯網上查閱起各個行星的新聞,間或還用天文望遠鏡進行一些觀察,忙得有條不紊。

見此情景,阿依爾姑麗問:“需不需要幫忙?”

“暫時還不需要,”歐陽修文說,“你休息吧,需要時叫你。”

“嗯。”阿依爾姑麗乖巧地答應着。

由于緊張,再加上長途旅行,阿依爾姑麗累了,禁不住伸了個懶腰,然後躺在航天椅裡閉目養神。

觀察了許久,歐陽修文發現,綠星人的星際母艦像幽靈一樣到處遊弋,在燃料能夠到達的行星中,隻有熒星上的星際母艦相對較少,考慮再三,決定在熒星降落。在小陽系中,熒星距離水球的距離跟太陽系中火星距離地球的距離差不多。

打定主意後,他想和阿依爾姑麗商量一下,一擡頭卻發現她像貓咪一樣蜷縮在那裡睡着了,居然還十分香甜,因為在浩渺的太空中沒有上下方位感,站着、坐着、躺着都一樣舒服。

歐陽修文笑了,他想阿依爾姑麗實在是太累了,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吧。他還特地摁了她椅子上一個按鈕,彈出一條毛毯為她蓋上,然後駕駛太空飛車向熒星飛去。

星際旅途是危險、寂寞、辛苦的,盡管歐陽修文身體很棒,活力不減當年,但仍難以招架疲勞發起的一次又一次沖鋒,他被折磨得筋疲力盡,各種壓力又不讓他入睡,就這樣他一直處于似睡非睡的狀态中,然而通往熒星的路是漫長的,太空飛車像蝸牛一樣在黑漆漆的太空中爬行,時間一長,他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歐陽修文從夢中醒來,發現阿依爾姑麗飯後又睡着了。他餓了,肚子咕咕叫着,摁了航天椅上一個按鈕,立刻從裡面彈出了裝在軟瓶裡的米糊、菜泥、飲料。他擠着吃起來,樣子就像嬰兒用餐,之後把空瓶收起來,放在椅子下面的回收桶裡,等待自動清洗、消毒後再用。

吃飽睡足後,歐陽修文頓時來了精神,開始忙碌起來。

熒星已近在咫尺,從大屏幕上看,它既像燃燒的火球,又像黃紅相間的橘子,漂亮極了。老實說,在小陽系中,除藍星水球外,熒星是最富有傳奇色彩的星球了,就像地球上古埃及的金字塔一樣神秘,多少世紀以來,藍星人不知杜撰了多少有關熒星和熒星人的美麗傳說和動人故事。

小陽系熒星是太陽系火星的鏡像星,兩者就像孿生兄弟,頗為相似。熒星的北半球,地勢相對平坦,是一望無際的大荒原,宛若藍星上茫茫的戈壁灘,凄涼卻壯觀,就像一位冷美人。這裡有大片大片的沙漠,沙漠裡有黃色的沙丘、紅色的火山、各種形狀怪異的岩石,仿佛妙手畫出的筆觸粗犷的油畫。由于缺乏藍星上那樣稠密的大氣層,由于個頭兒小引力不夠大,熒星表面的江河湖海早在遠古時期就幹涸了。由于水資源相當稀少,這裡沒有綠色的植物,也沒有其他顔色的植物,更沒有依靠植物生存的土生土長的動物。熒星的南半球,地貌與弓球上有些地方類似,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環形山以及巍峨的火山群,氣勢宏偉,遠勝于作為藍星制高點的辛瑪琅琊山。

從天文望遠鏡裡,歐陽修文激動地觀察着戰鬥之神馬爾斯。

“嗯,馬爾斯!真是不明白,為什麼西方人的祖先給美麗的熒星取了這樣一個好鬥的名字,是因為他們本身尚武?還是因為熒星是紅色的,就把它和‘流血’‘戰鬥’‘英雄’聯系在一起?”歐陽修文搖搖頭,他想,藍色的水球,藍星應該和什麼聯系在一起呢?

對于這個問題,西方人不可能有答案,東方人也不可能有答案,因為那時藍星人的祖先還是目光短淺的井底之蛙,根本想不到也沒能力來到太空觀察自身栖息的地方。

假如當初他們知道,水球是有五十個弓球大的藍色星星,歐陽修文想,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把“和平”“甯靜”“美麗”這些字眼首先賜予它,而不是挂在天邊的金燦燦的小弓球。然而綠星人早就知道了藍星人的秘密,他們不是幫着糾正錯誤,而是趁着愚昧來欺負我們……

由于一種神聖的使命感,歐陽修文的心髒怦怦地跳着,他用顫抖的雙手調節着望遠鏡,在熒星的南半球尋找着陸場。他之所以看好這裡,是因為連綿不斷的山區容易隐蔽,而且,從誇克腦互聯網上,他也查到那裡有超光速燃料。

太空飛車在大氣層外以橢圓形軌道繞熒星勻速飛行,歐陽修文最終選擇了一個被陡峭山峰包圍的相對平坦的峽谷作為着陸場,之後計算各種着陸參數。

當繞熒星大約五圈後,一切準備工作就緒,歐陽修文調整航向,太空飛車撲向熒星大地。由于飛行的慣性作用,再加上熒星的巨大引力,太空飛車穿越熒星大氣層後速度越來越快。

超重使阿依爾姑麗從睡夢中醒來,她迷迷瞪瞪地問:“到哪裡了?”

“正在熒星着陸。”歐陽修文邊操作,邊說。

“噢,怪不得呢,這麼不舒服。”阿依爾姑麗說。

見歐陽修文忙不過來,她順手幫他揿下了頻頻閃爍的紅鈕,讓它變成綠鈕。歐陽修文忙裡偷閑地伸出大拇指,稱贊道:“你也會開太空飛車了!”

“跟你學的呗。”阿依爾姑麗說,心裡美滋滋的。

太空飛車的速度越來越快,需要馬上減速,不然很快就會和熒星相撞,然而歐陽修文不是專業宇航員,一時竟沒有找到噴氣減速鈕,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見此情景,阿依爾姑麗十分着急,可就是有勁兒使不上。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過去,被死神抓住的太空飛車仿佛脫缰的野馬,瘋狂地撲向熒星表面。

大屏幕上,山脈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歐陽修文急得滿頭大汗,他明白再不減速就來不及了。

“沉住氣!沉住氣!”阿依爾姑麗不停地安慰着。

“冷靜!一定要冷靜!”歐陽修文也在默默地告誡着自己,與此同時,他不停地試着面前的一些鈕子,心裡說:“救命的減速鈕啊,你在哪裡?”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一架橘紅色星際母艦從熒星阿瑞斯平原上倏然起飛,眨眼來到太空飛車前。一個戴着頭盔、光着毛茸茸身子的綠星人探出頭來,眨巴着燈泡大會說話的眼睛。他本想戲弄一番或教訓一下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藍星人,但一看眼前的情景,立刻又縮回了腦袋。

聰明的綠星人可不想跟着倒黴。

星際母艦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太空飛車卻像脫缰的野馬,瘋狂地撲向死神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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