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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仙女,你的偶像包袱掉了

時間:2024-11-07 11:54:07

“我說賀文啊,我讓你間操去複印室印的生物卷子哪去了?”萌萌騎在椅子扶手上,兩腳在地面前後蹭着晃啊晃。

生物科代表立在一旁扁着嘴,龐大的身軀把萌萌襯托得更加嬌小。“老師,我忘了。”

“啊?”萌萌的大眼睛左三圈右三圈,“忘啦?那……原題總得給我拿回來吧?”

科代表一臉天真無邪:“題啊,在路上……吹飛了。”

Part1.

這個世界上生物老師千千萬,萌萌是最有特點的。最愛紮着蓬蓬的丸子頭,小尖臉大眼睛,和我們站一起特顯老——顯我們老。因為她可愛,去辦公室問她題的人也尤其多,幾乎到了人滿為患的程度,旁邊幾位老師就“生意分外冷清”。

然而萌萌想必是受了堿基互補配對的影響,選中的科代表卻是個威武雄壯的女中豪傑。

“題吹飛啦?你怎麼沒把自己吹飛了呢?”

“就我這體格,‘風雨不動安如山’。”賀文指着胸脯頗感自豪。

“……拖出去斬了!”萌萌小手一揮,在一邊看戲的我一個箭步上前擄走了賀文。

行刑完畢,猛然想起自己的練習冊此時還安然無恙地躺在萌萌的餅幹盒上,我又一個箭步沖回辦公室。果不其然,她正在眼前舉着我那本被紅圈圈和紅叉叉割據占領的“必刷題”,仍然騎在扶手上,腳蹬着地面左晃右晃,一副不忍直視的神色。

“這題你怎麼可能不會做?這都是書上概念——别拿生物書不當幹糧,選修三教材最重要了。”

“是……不過生物書還真就不能當幹糧。”那玩意又厚又硬,鐵齒鋼牙也啃不動啊。

坐在萌萌對面的那位隔壁班的生物老師微擡眼皮瞪了我一眼,密布的擡頭紋令人毛骨悚然。還好,萌萌仿佛沒聽見似的,自顧自戳着題:“還有這個,這麼沒水平的題都能做錯?夢裡寫的吧?”

“呃……”上帝作證,我是認認真真寫錯了的,“可能當時腦子被僵屍吃掉了。”

她踩了死耗子一般嫌棄我的回答:“僵屍好不容易打開你的腦子,發現裡面竟然是空的。”

于是一整天我都在想僵屍做開顱手術的場面——咦,生物真不是個好東西。

Part2.

萌萌講課時那氣勢揮斥方遒,那語調抑揚頓挫,不輸任何一位大齡單身女教師。可她處罰學生的方式卻乏善可陳:提問,回答錯誤抄十遍。概念之類的抄十遍還一息尚存,實驗流程抄十遍下來就氣若遊絲。要是趕上她心情美麗,讓你圖文并茂抄上十遍,勸你先給自己的手指上好保險,或者順便寫個墓志銘。

因為課堂表現過于活躍而成功吸引了萌萌注意的浩林同學就中了頭獎。

“細胞分裂過程示意圖,彩圖标注配解釋,十遍。”萌萌輕描淡寫,簡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聽到了嗎,王……”

萌萌的嘴半張着,表情突然凝重下來,“……浩森(當她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知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啊,不對,王浩林。”

“老師,我姓胡,我們可是本家啊!”浩林同學悲痛欲絕,很有幾分被遺棄街頭的凄涼。

萌萌露出兩顆潔白的兔牙,撓了撓頭:“唉呀算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罰你了。”

在同學一片哄笑中,萌萌抽了抽鼻子十分委屈:“我回去把你的名字抄十遍……”

逃過一劫的浩林興奮異常,美滋滋地大發感想:“以後要找女朋友得找這樣的——太萌了。”

一席話引起天下轟動,要知道浩林是母胎單身體質,撩妹從未成功,所到之處方圓五裡杳無人迹,心無雜念,六根清淨,連老師們都知道他廣為流傳的“單身狗群主”的名号。所以當某位好事的同學将浩林的話告訴萌萌時,萌萌撲哧一笑:“他什麼時候找到女朋友了一定要告訴我,我好發個朋友圈。”

聞知此言的浩林心灰意冷:“這是赤裸裸的嘲諷——以後找女朋友千萬不能找這樣的。”

賀文倒是忠心耿耿,立馬袒護:“哼,萌萌明明是公認的小仙女。”可誰知不久之後的一天,恰逢萌萌生日,賀文代表全班同學去送上小禮物,回來時笑比哭還難看:“她看我寫的賀卡,問我為啥管她叫仙姑……”

“那你為什麼管她叫仙姑啊?”

賀文粗犷地咧了個大嘴:“我寫的是‘緻我們的仙女胡萌萌……’”

Part3.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萌萌學會了一些新的小習慣,講題的時候總愛用左手中指敲黑闆,思考的時候用中指和食指把臉叉成V字,甚至拿水杯也得不經意間将手指翹起一點,格外優雅。

這跟手勢無關,不超過一禮拜,全體同學都被萌萌手指上的大鑽戒閃瞎了。也就是說,當浩林還是一條單身狗的時候,萌萌悄咪咪地脫單了——不是悄咪咪,是明擺着昭告天下。

“人家的是鴿子蛋,她那是啥,恐龍蛋?”一時間連體格健碩的賀文都替萌萌那纖細的手指嫌累。

萌萌天真到藏不住心事,通過觀察她講課的樣子猜測她脫單後的心情便成為我們日常一大樂趣。比如有一天她指着課件上赫然出現的一張落寞的豬背影照片說道:“這隻豬經過基因工程技術被變成了生物反應器,它很沮喪。”于是我們就合理推測她大概跟男朋友鬧什麼别扭很沮喪。再比如另一天,後排一男同學理直氣壯地告訴她:“老師,書上說我們應該多接受積極的心理暗示,你以後不能再罵我們了!”而萌萌的回答是:“好吧,你真是我見過最笨……鳥先飛的學生。”于是我們就知道她今天心情不錯,開始皮了。

“萌萌現在已經不是‘人造革’了——是真的皮啊!”賀文聲如洪鐘般向我們宣告,“壞了,她還沒告訴我作業留什麼呢!”

自從被叫錯名字就獨得萌萌恩寵的浩林同學聞知此事淡淡吐了一口氣:“作業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嗯……不行,”賀文擰緊眉頭苦苦思索,然後抖了抖腮上兩團肌肉,“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Part4.

萌萌還是萌萌,換了發型還是萌萌,訂了婚也還是萌萌,世上生物老師千千萬,萌萌還是千千萬裡挑一的,是那個坐滿了資深女教師的辦公室裡的一股清流,是我們這群滄桑少年心裡的小仙女,是自稱“腰間盤”特别突出人士,是大同小異生活裡的一枝獨秀。還真如王小波所說,一提起她,我們這些張醜臉上就都泛起微笑。因為知道在這既高壓又高溫的校園裡還有這樣一枚小仙女,這個小小的世界也陡然美好起來。

我寫東西時躲着她,卻被她看出了端倪,她問我是不是在寫她的壞話。

“怎麼可能?我在羅列你的優點呢老師。”

“哦?”她睫毛下面晶光閃爍,“要不,什麼時候抄十遍給我?”

所以我必須停筆了,此刻我與小仙女之間,也就差給手指上一份保險的距離。

編輯/張春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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