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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趙耀:被她打了臉

時間:2024-11-07 07:32:58

喂?

r喂。

r金澤呢?

r一早就出門了。

r幹什麼去了?

r不知道。

r怎麼又是不知道?

r我不好問客人這麼細吧。

r我一會兒到。

r好。

r她自然是不知道。

r她不知道的事,其實我知道。

r“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常聽女人們這麼罵。男人是東西嗎?要是男人是東西,女人也是東西。

r女人這種東西,有意思起來,也是真有意思。

r既然是直男,就總得有女人。當貨車司機的第二年,我十九歲吧,在一個路邊店,被老闆娘給破了童子身。她隻要了二十塊錢,要說真不貴,她人也周到,活兒也好。可是不知道怎麼的,當時我就覺得自己吃了虧似的。後來想想,可能是覺得該配個處女,呵呵。

r之後就是一路野花野草。“十個司機九個嫖,還有一個在治療。”隻要有點兒錢,解決基本的生理問題就不是個事兒。直到進土地局開車,有了單位。一旦有了單位,就不好随心順意地胡來了,作為一個有單位的人,且是一個懂規矩又守規矩的人,你就得拘着規矩。不拘着能行嗎?你不是你,你的腦門子上貼着單位,你的脊梁後面站着領導啊。

r既然拘着了規矩,也就想按照規矩成個家。可是這個念頭動了一下就滅了,知道不現實。自己眼界挺高,能看入眼的女孩子都不錯,追求呀表白呀這類的酸事兒也沒少做,有幾個甚至都到了打情罵俏談戀愛的地步,末了還是有花無果。一句話到底:沒錢沒權沒勢,誰跟你呀。

r那就單着吧,不急。到了現在,什麼都有了,經手的女人越來越多,就更不急了。結婚這事兒是正經事,就得找個靠得住的。怎麼叫靠得住呢?外貌總得周周正正,身體總得皮皮實實。心性呢,說了歸齊,最重要的一點兒,就是得懂事兒。一個女人要是懂事兒,就一定脾氣好,就一定夠聰明,就一定好相處。那能省多少心啊。

r唐珠這丫頭看着倒像是個懂事兒的。不多說也不少說,說出來的話從不掉闆。不多幹也不少幹,交代她幹的事都很妥當。既不愚笨,又守本分。不見嗔喜,平和穩重。以她這個年紀,能拿捏出這麼好的勁兒,配得起我給她的這份工資。不過她在我這裡也算是一份美差吧,這種待遇,這種工作量,别處肯定是不好找,她應該是挺珍惜的。

r——看着像個懂事兒的,也隻是看着像。到底懂不懂事兒,誰知道呢?懂事兒懂事兒,總得經事兒才能知道。有多少看着懂事兒的人,一經事兒就現了原形。

r且先試試。

r唐珠正在客廳打掃衛生,我沖她笑笑,直奔二樓,進了金澤的房間。翻衣櫃,翻行李箱,翻抽屜,最後翻的是紙箱,箱子正口的地方還用透明膠布牢牢地封着,隻好去開箱底兒。手勁兒有點兒猛,嘩啦一聲,東西摔了一地。都是一些家常零碎:毛絨玩具,軍棋象棋,乒乓球拍,幾本影集,一個相框,相框裡裝着老照片……沒有我要的那個東西。

r也是,那個東西哪能這麼容易就現形呢?

r過來幫個忙。我打開門喊。唐珠很快上來,等着我的意思。看見這情形,她也就明白了,利落地把地上的東西撿到箱子裡,把箱子底兒扣好,開始清掃地闆。我下樓,在客廳裡邊喝茶邊等着她終于忙完,坐在我的對面。

r唐,珠……嗯,你這名字真不錯。這麼取名字有什麼講究嗎?我沒話找話。

r我們兄妹四個,分别叫珍珠寶貝。可能是我爸媽窮瘋了吧。

r這回答我很滿意。有點兒幽默,還提到了窮。

r我是來看看金澤缺不缺什麼東西。他隻說他不缺,我不大信。我笑:他,怎麼樣?

r您指的,是什麼怎麼樣?

r我便細細問:吃飯怎樣?睡覺怎樣?哭過沒?笑過沒?看不看電視?打電話多嗎?有沒有人來看他?

r她隻答吃飯,說其他的都不清楚。

r你還是要多費心。我不能常過來,常過來呢,以他的性情,他也不自在。所以你就是我的幫手,要替我周全照顧。不會讓你白辛苦的。我長歎口氣,說金澤也不容易,如今正在坎兒上。

r他,有什麼事兒嗎?

r我又歎口氣,給她歎出一本故事:金澤的爺爺做飯手藝不錯,是個好廚師。金澤母親生金澤時難産,兒生母亡。此時爺爺剛剛退休,便把孫子帶回了老家。隔輩親是鐵律,爺爺把孫子慣得一身毛病,不過爺孫兩個倒也其樂融融。金澤直到十五歲那年爺爺去世才來鄭州跟着父親生活。“金局”,我這麼稱呼金澤父親,說十來年前我正給金局當司機,金局在重要部門當得好領導,卻領導不好正在青春期的叛逆兒子,父子兩個争端頻起,對抗漸烈,到後來幾乎不能正常說一句話。金澤高中勉強畢業後又自己報了烹饪學校,把金局氣得半死,幾乎是派人押解着送他去了法國讀書,想着花大價錢起碼能混個外國大學文憑,孰料他到法國沒多長時間便自作主張去上藍帶學校,金局立馬斷了他的财路又把他逼回國,父子兩個對峙升級至最高峰,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金局無奈,索性對金澤放任自流,随他晃蕩,直到前些天自殺才算了結這段父子孽緣。

r自殺?小丫頭驚詫了。

r抑郁症好幾年了。還有,早就傳出風聲,說上面要查他。這種事情一般沒有空穴來風的。今天,是他百日。

r她垂下眼睛。心軟了嗎?我說金局去世前跟我托付過好幾次,說自己萬一有了什麼,讓我念着舊情幫他照顧照顧孩子。我自然也是勸了又勸,想着他不會較真兒去死。可是這世上的事兒,誰想得到呢?至于金澤,他就是不托付我也會照顧的。我比金澤大十歲,一直覺得他就是我的小老弟。怎麼會幹看着呢?金局人已經過世,雖然不再追究刑事責任,可是非法所得還是要追繳的,所以金澤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除了多年前金局分配的一套福利房。那套老房子多年不住人,還是頂樓,夏天熱冬天冷,沒法子住。前些天我把那房子給裝修了一下,又添置了些新東西,算是像個樣兒了。就是得跑跑味兒,所以我把金澤安頓在了這裡……我頓了頓,觀察着她的神情:

r金局就是在那裡了結的。在那裡的天台。

r哦。她垂下眼睛。眼圈紅了嗎?是感慨于金澤的辛酸家世還是感動于我的高尚品德?畢竟世事涼薄,十來年前的司機還能在舊主遭難之際對他的親人慷慨出手,我這也算是情義猶存道義溫暖吧。

r澤好。

r哦。

r可是你看,我不大方便。誠懇柔軟的語氣:你能幫幫我嗎?也是幫他。

r金局,他為什麼不把那個東西事先處理好?

r這個嘛,我也不清楚。應該是想處理的,可能是自己也記不得放在哪裡了吧。

r是個什麼東西?

r一個文件。我淡淡:内容嘛,我不知道。你也不必知道。

r我壓根兒沒興趣知道。她也冷着臉,樣子還挺酷。

r看得出你是個可靠的人,所以拜托你也最放心。我停頓了片刻,繼續說:文件可以放在優盤裡,可以放在移動硬盤裡,可以存在手機裡,也可以存在筆記本電腦裡。金澤的手機我已經查過了,沒有。電腦硬盤和移動硬盤也全部拷貝查過了,也沒有。

r她沒說話。

r我想,很大的可能性是優盤,優盤很小,不易察覺,可能金局會把它無意中塞在了哪個縫隙裡,事情的麻煩之處也在這兒。怎麼樣,能幫忙嗎?我故意不看她,免得她不好意思:等麻煩解決完了,我給你發獎金。

r她保持沉默。是在琢磨獎金數嗎?

r不會虧待你的。一定是大紅包。先給你一萬,怎麼樣?我說。

r抱歉,她終于開了玉口:我不偷東西。

r偷?啧啧。被她打了臉,用這麼狠的一個字。可一時間我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把握自己的表情。不能惱,也不能笑。

r但也不能這麼僵着。

r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得,當我沒說,我自己來。請你保持沉默,免得金澤誤會。明白嗎?

r她點點頭,起身去了廚房。

r這麼好的掙錢機會她竟然放棄,還不怕得罪我這個東家,看來這個姑娘挺任性,不懂事兒。也是我想得有點兒簡單了。小門小戶出身的孩子,也不能一律小看,她或許真有什麼大氣性?

r可靠。

r以後要慢慢地在她身上下點兒功夫。她值得。可今天這事兒也不能就這麼了了,我得自己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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