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窖藏”于民國時期的這壇紹興黃酒《女兒紅》,酒鄉紹興趙、王、孫三家實業大戶之間的商業競争以及沉浮于其中的家仇國恨徐徐展開。劇作本身的年代感極強,從目前播出的劇集來看,此劇雖屬年代劇,卻少了暗沉的厚重感,多了明麗的年輕态。
電視劇中頻頻出現的小橋流水、酒街古巷、烏蓬舟船等流動意象既展現了江南水鄉特有的柔美風貌,也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劇集穿越百年的厚重滄桑,明媚活潑的整體畫風鋪就了全劇的年輕态底色。在此基調上,年輕化表達的劇作特征也貫穿于本劇的人物和矛盾設置。
《女兒紅》着重塑造了紹興老酒“女兒陳”傳人趙一迪這一女性形象,以女性視角切入講述紹興酒業在曆史演變中的堅守與變革。電視劇開篇便圍繞酒業和愛情這兩個矛盾沖突展開。同為酒業大戶,趙家固守傳統釀酒技藝,是傳統手工藝的捍衛者,孫家則與之相反,留日歸來的新青年孫南笙為古老的紹興酒業引入了新式技藝,是機械生産的倡導者,兩大家族在酒業上秉持的不同理念,是大時代下中國傳統工場發展的一抹生動縮影。本劇更是巧妙地将事業上傳統與現代的對抗與婚姻觀念的新舊沖突勾連起來。身為各自家族的繼承人,深受傳統觀念影響的趙一迪終究無法與得到新式教育的孫南笙共結連理,透過趙家嫁女這一戲碼,撬動了兩代人新舊觀念在酒業和婚姻兩條線上的對抗,以及其中暗含的“以信為首”的釀酒人傳統。劇情緊湊,邏輯缜密,頗有“四兩撥千斤”的力道。
值得稱道的是,劇集對于浙商精神和黃酒文化等宏大主題的呈現并未作“恢弘”表達,而是在配樂、台詞以及情節推進上采用輕松活潑的輕喜劇處理,并在戲劇呈現上增加年輕一代的表現空間,以老戲骨支撐小鮮肉們挑大梁。這樣的處理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以往年代劇的表達範式,減弱了年代劇的壓抑沉悶,拉近了年代劇與年輕觀衆的距離。
一壇品性優良的黃酒女兒紅是酸、甜、苦、辛、澀、鮮等六味的綜合體,恰如電視劇《女兒紅》中融曆史風雲、詭谲時局、實業抗戰、黃酒文化、浙商精神和凄美愛情為一體的劇作實踐。此一叙事體系形成了《女兒紅》作為一部優秀年代傳奇大劇的基底,無論對演員本身,還是對他們在這部劇中所演繹的角色而言,《女兒紅》既是老一代的漸次謝幕,也是年輕一代接力後的守正出新,而其更為重要的意義或許正是代際之間的文化傳承,即借以電視劇這一藝術形式,将其中飽含的文化光芒和民族精粹傳遞給更廣泛的年輕一代。
但我們也應看到,雖然本劇增加了年代劇的年輕化表達,但仍系屬年代劇的主題框架,年代感強而話題性弱。曆數近年來的年代劇經典,之所以能突破類型劇的壁壘,關鍵在于以強矛盾沖突凸顯人物性格來制造話題感,雕刻出令人難忘的熒屏形象,由此彌補年代劇在話題性上的天然弱勢。以這一标準觀之,《女兒紅》整體規整,但又過于規整,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對經典人物形象的塑造,是為佳作,但難成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