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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個馍

時間:2024-10-25 10:25:28

王魁家的肉夾馍,标準的“鐵圈虎背菊花心”馍在陝西是古老的飲食,以方言形式保存下來的古漢語。至今仍能保留代表性的美味,釋放巨大生存力,和馍的簡單形式感有很大關系。

蔚為大觀的馍,在陝西早餐中吃出了境界。尤為代表性的是各式“夾馍”。除了羊肉泡,一般受歡迎的湯食店并不太打出“泡馍”的招牌。但是“夾馍”卻可以自成一體。夾馍用的是烙熟的餅。餅的源頭比較複雜,是一個類概念。唐代烤制烘焙的“胡餅”、蒸餅、湯餅,面食都可以屬于餅的範疇。烙餅的平底鍋“鏊”,從陝西到新疆、西亞伊朗高原的出土,大同小異。根據吐魯番出土的十六國隋唐時期的文書記載,面食,而非粒食,是絲綢之路各地的主食。在陝西的大街小巷,既有甘肅青海通用的窯式烤爐烤出來的巨大的烙馍,也有暄軟白胖的蒸籠出鍋的“杠子馍”,除了羊肉泡馍使用的死面馍,也就是現在為了好聽起的“定面馍”。

我終于找到了肉夾馍第一,然而……

師傅隻單手往肉案上一拍,另一手使勁,将彎刀旋轉入餅,隻聽暗暗“咔嚓”一聲,餅皮已微碎了一塊,再用刀尖,把現剁的臘汁肉連肥帶瘦的送進去。雖然肉很重要,但吃肉夾馍的人都明白,“隻能肉等馍,不能馍等肉。”新鮮出爐的馍有一股子新麥面香,夾馍的側面最為漂亮,馍縫中的肉隻見顔色,而透明的油脂已經從縫中滲出,漸漸浸染了紙袋。

身後排隊的人“嗨”了我一聲,是剛才送我的出租車司機,手裡攥着兩張“普通”票。“有那麼好吃嗎你從那麼遠跑過來?”他一路津津樂道自家樓下的連鎖店,每天早上送兒子上學路上,父子倆先“咥”個夾馍。肉夾馍看起來簡單,對外自稱“陝西漢堡”,但是十幾年前就興起的幾家連鎖如樊記、袁記等等雖然依然遍及陝西的大街小巷,已被老饕們掃出了肉夾馍排行榜。

“鐵圈虎背菊花心”,我以為這個對“馍”的最高标準,已經是一個傳說,沒想到在王魁肉夾馍老鋪裡,卻一眼看到。“我弟弟那馍打得才好。”王魁肉夾馍的老闆娘劉大媽坐在自家初創最老的一家店裡,滿臉挑剔,可聽我稱贊她的馍好,糾正道,自家是“金絲圈菊花心”,眉眼也忍不住笑了。王魁的馍不厚,但是淡黃色的花紋清晰,中間一朵細巧的“菊花”。烘焙産生的麥香撲鼻,烙餅的鐵闆是一層層的,用個鐵鈎子将底下烤好的撈起來,再把上面新打的沉下去。一口咬下去直襯得肉爆出汁水。她看不上夥計們烙出的馍,挑剔着、嘟囔着,“吃過好的,懂吃的,越來越少了”。

挑剔一個肉夾馍,最簡單也最困難。肉夾馍有很多自己的變種,分類在馍上。“老潼關肉夾馍”,專指馍皮上要有起酥的油旋,一捏就掉皮,曾在陝西風靡一時,這幾年興起的全國連鎖店,我在紐約吃到的正宗“肉夾馍”,在分類上都屬于“老潼關”系。另一種是縮小版的“一口香”,把馍縮小成一個薄薄脆脆的鍋盔餅,夾上臘汁肉叫“鍋盔牙子臘汁肉夾馍”,在鹹陽到西安一帶小範圍流行過一段時間。這些肉夾馍在陝西人眼中都尚且算得上正宗,甚至很多人有自己的偏好。在西安以外吃到已經不錯,包括寶雞、漢中、陝北都不容易找到好的肉夾馍。不過要激怒一個陝西人,隻要在肉夾馍裡夾上“青椒”就可以了。臘汁肉夾馍裡不能出現配菜,也不能出現任何改動。雖然簡單的食物一旦出了西安,對它的要求也就自然降低。楊天玉臘牛肉夾馍,老肉鋪子脂香四溢馬勇臘牛羊肉店的夾馍是一絕,但更絕的是挂在店裡新鮮可見的秦川牛

隻能肉等馍,不能馍等肉。再好的臘汁肉也需要好馍來配肉夾馍的風潮又回歸到了正統。“鐵圈”在秦豫肉夾馍店還能吃到。臘汁肉夾馍定價在10元到12元之間。秦豫本來就是城牆外離城根兒很近的老店,因為代表肉夾馍上過了《舌尖》,這個本來留存在西安人内心的秘密老店成了遊客打卡必到之處。現在從早到晚一位難求。秦豫的馍保留了酥香的口感,而且餅足夠厚實。

如果師傅揭開一個小棉被給你拿馍,心裡就要打一分鼓;如果還扔進了電餅铛裡加熱了一下,就知道馍已經輸了一半。而那些餅是涼的,或者一看就是從外面進的現成的大口袋熟餅,甚至還用微波爐叮了一下,基本上可以不抱任何希望了。在名氣巨大的子午路張記肉夾馍,吃到的餅蔫巴,又薄又幹癟,讓人更加懷念秦豫肉夾馍那酥香的口感。

在前幾年肉夾馍的馍,已經開始往“輕薄短小”的路線上行進,做成個空心口袋的趨勢下,秦豫卻堅持了肉夾馍最原始的硬實和厚度。那馍堅實有力,從正面看,夾肉足有兩厘米厚,咬下去卻是酥香的。臘汁肉并非越多越好,卻不能少。有些取巧的店給的肉少而鹹,或者多給些肉汁。但吃慣了肉夾馍的人都知道,肉太多反而不香。

劉大媽說,自家臘汁肉的肥瘦比例是不變的,而且一頭豬身上隻能要那一整塊的肥瘦肉。一頭豬隻能出75斤整的一大塊。夥計自然會挑出瘦肉和帶皮的肥肉按比例剁,剁那肉的刀尖有點像和餡,從不同方向将肉的纖維互相交織在一起。下料同樣是王魁的秘籍,“必須是我掌櫃的去”。這家店開了近30年,王魁70歲了,卻隻給夫妻倆的“兩家兄弟”開了幾個直營店,老店已經傳給了兒子。從店到肉到馍,都是王魁自家的營生,“絕對不搞加盟”,肉夾馍老鋪都知道,連鎖店就是這麼做垮的。垮的不是生意,而是味道。

7點開門,還沒開就有人排隊,中午時一座難求。這肉肥瘦相見,一豬75斤一整塊的五花肉可用,下午2點開始做肉,第二天一早才能吃到。鹵汁是各家臘汁肉的絕活,必不外傳。我很好奇這麼做出那漂亮的“金絲菊”馍。一個生面團,用手按成餅,先揉成條,再旋成堆,再手壓。隻要認真,不難弄出來。劉大媽43歲時,在西安一個人開了12家。“每個店都不大,但是營業額高得很。那時候娃們家(夥計)乖得很,做事認真。現在這都糊弄呢!”劉大媽臉冷心熱,肉是丈夫主理,“那是他爺爺的方子”。馍卻是自己打造。她隔壁是一個馍專賣店,“和我掌櫃的還好”。很多肉夾馍店的馍,都是從那隔壁進貨,一個馍不過兩毛五的價錢。對方告訴劉大媽,自己掙的是80%的人的錢,劉大媽他們這樣在店裡打馍的手藝,已經越來越被快餐化的經營模式取代了。

“他說20%的人才懂,那我就隻做20%人的生意。”劉大媽66歲,老伴王魁70歲了,賣了30多年肉夾馍。這店裡也奇怪,夥計們雖然得不到老闆娘的好臉色,卻對她非常敬重。人不認真,因此她根本“看不上”他們的馍。因為王魁家的臘汁肉太香,店裡專做了臘汁肉臊子面、揪面片,還有比很多專門店做得還好的涼皮。在老闆娘看來,“現在的娃,做馍也不好看,肉也不會切,你還能看上,我看不上”。

臘牛肉夾馍,肉鋪裡的幸福之味

臘牛肉夾馍的架勢,與臘汁肉夾馍完全不同。直觀上看,我以為我進的每一家臘牛肉夾馍店,都是一個巨大的肉鋪子。從早上6點半開始排隊的臘牛羊肉店,我去找胖子甑糕的第一個早上,就被買臘牛肉夾馍的隊伍震撼了。和連個店面地址都沒有的甑糕攤子不同,楊家是坊上的大戶。過去回坊的商鋪很多,有西北最大的馬牙子、皮毛商,飲食不過是其中很小的部分,但就在這其中,有明确曆史記載的老童家“臘牛肉”獲得了慈禧太後的青睐。西大街上的臘牛羊肉香味,讓慈禧停住了鳳辇。“辇止坡”我曾以為是個地名,原來是兵部尚書趙福橋的老師邢庭維的手書,這塊牌匾直到上世紀60年代才被砸爛焚毀,而臘牛羊肉的香味,卻始終飄散在回坊之上。

楊天玉的店,這家開到了第四代,現在是三妯娌在賣肉。大嫂打餅,兇而強,“不采訪不采訪”;二嫂憨厚;三嫂精明算賬快。二嫂在門口負責遞餅、收錢,和讓兒子夾馍。這彎刀不大,馍一切到底,肉夾到爆出來。回坊的臘牛羊肉精品,價格從牛肋條到牛腱子,維持在64元一斤,各有各的口味側重。一個餅夾一兩二的肉,15元,還要過秤,給你看過。回民使用的馍面粉,多來自西安的老字号“群衆面粉廠”,三個巨大的餅铛,居然趕不上賣臘牛肉夾馍的速度。

開在邊家村近30年的老店馬勇臘牛羊肉,敞亮現代,屋裡橫梁上挂着淩晨由阿訇殺好的四牛二羊,全是新鮮的。那上好的牛肉沒有一絲異味,沒有一滴血,幹淨的挂在屋内。除了臘牛羊肉,這樣上好的生肉也是老吃客們最喜歡的。買一個肉夾馍之後,他們都會帶些牛羊肉。“想煎牛排”的洋派中年夫妻,嫌這牛肉太瘦,反而是老爺爺老奶奶們識貨,“我要包餃子,給我來塊肥瘦”。提着韭黃的老奶奶來買肉,自己回去剁餡做牛肉韭黃餃子,是地道的西安餃子味,她老伴則要了一個夾馍,當街嚼得好香。

“好牛肉是深紅色的”,馬勇并不太喜歡“雪花牛肉”之類的神話牛肉的西方思路。“我們陝西的臘牛羊肉,隻能用秦川牛。神戶牛的油脂分布的霜花,在我們看來過于肥膩,而秦川牛的脂肪都清楚明确,我們一般還要把油脂全部剔除,每一頭牛的脂肪應該長在什麼地方,我們進來之後,要在自家按紋理切成四大塊,剔骨頭,削肥油,我們有自己的習慣。”

“要肥要瘦?”是接待客人的第一句話,價格是一樣的,不分優質貴賤,全憑客人喜歡。肥的牛肉香嫩,瘦的牛肉有質感。我在馬勇家看,都是熟客,附近西工大、西北大、西電、各研究所的回族學生、教師照顧了馬勇家父子兩代人的生意。“我原來在這上學,吃了幾年,這是回西安出差。”我看一個年輕人專門來買了幾個臘牛肉夾馍。“10塊錢一個,比哪都便宜。”

大部分老年人來了,都愛夾瘦的,不是不想,而是為了每天一個,早上的這個熱量要控制。臘牛肉的制作非常複雜,一塊臘牛肉大小按紋理切,但客人往往隻買一斤整數,還剩了幾兩。這種肉,夾馍最好,雖然用鹽和大料腌制,但不放醬油,也無老鹵。“臘牛肉,湯味要變。兩天就絕對不能用了。”

因此我看到馬勇家這樣的牛腱子肉,專門倒碎了拿來夾餅,總覺得比牛肉漢堡來得奢侈得多。牛肉既不用蛋清澱粉之類的粘連,也幾乎沒有湯汁,卻要在熟肉裡,以肉汁本身的質地拌得混在一處,堆肉的盒子每用完一堆,那盒子就用小刮刀清得幹幹淨淨一絲肉絲都不剩。因此從出鍋,拌碎,到入馍,全部都不能臨時切下來一角。做得起臘牛羊肉生意的一般都是大字号。臘牛羊肉其實店面都非常大,卻沒有一張桌子,更不可能招呼客人。

“100塊錢的肉,要最肥的。”一個阿姨和兩老姐妹晨練結束,結伴而來,“我兒子要吃。”三個人兜子裡還有絹扇子,小包裡都是百元鈔票,搶着付賬。然而接下來要“十個馍”,二嫂說:“你去前面買,這兒沒了。”“那我買上肉幹啥?”“哎呀前面有嘛兩塊錢一個多得很。”幾個人嘟嘟囔囔地走了,然而吃客知道非得是現成打餅,才能襯托這牛肉。楊天玉家的臘牛肉更加軟爛,尤其是夾馍的這一深盆,好像一山一樣,深深的高高的在案闆上堆着,不一會兒就能賣完,五分鐘第二大盆肉已經眼看賣完。

大量顫巍巍的軟肉,就并排在大鐵皮盒子裡盛放。馬勇對待牛肉的切塊,是順着筋膜紋路,猶如庖丁一般,将牛的肋條、腱子這些買整塊的,讓夥計切一下,一般隻切小塊。咬起來質感已經不同。楊天玉家的牛肉更濕潤多汁,馍全是現做。有人來買夾馍,看見以為沒馍,失望地喊了一句,二嫂連忙說有,揭開了面前的小棉被,為了讓馍熱燙,夾溫涼的肉才香。那最後的關鍵的熱度,會把肉汁的鮮美再次釋放出來,因此很多人不要牛皮紙袋,而是用白紙包着吃,就是為了四面八方都能咬。

胡辣湯是西安最典型的湯食,很多人就惦記這新鮮熱辣的一口湯食店:胡辣湯,夾馍伴侶

在尋找臘牛肉夾馍的過程中,我逐漸摸清了規律。陝西人并不貪戀湯水,即使是配各種夾馍,他們更喜歡有質感的濃湯。以烘焙馍夾肉為主食的早餐組合裡,湯本來是配角。老饕知道,買了夾馍店裡的夾馍,再去鄰近的專門店配胡辣湯喝,很少以夾馍店裡的寡淡湯水将就。胡辣湯這種嗆辣爽口的蔬菜濃湯,在西安競争激烈,肉丸胡辣湯本來隻是作為臘牛肉夾馍的配角出現,但是專門店太美味,河南的肉丁胡辣湯也和清真的肉丸胡辣湯分庭抗禮,給早餐攤貢獻了更多選擇,從而導緻胡辣湯從夾馍這樣的主食配角中,單獨成熟,逐漸升級成了西安早餐的主角之一。

“李唯一牛肉丸胡辣湯”是老西安人口中,“吃得到小時候味道”。我一說早餐,就被推薦了許多胡辣湯專門店,僅主城區範圍就有七八家名店。不過,李唯一開了27年店,門口的老闆娘卻很年輕。我冒失問:“這是您父親的店嗎?”“哈哈哈,那是她掌櫃的。”一旁烙馍的女人大笑起來。難怪人說回民女子标緻,我喝着胡辣湯才得見識。老闆娘總帶笑意,穿戴黑色的絲上衣,黑色的絲領巾,烏黑的秀發,是不着脂粉的天然美人。“我兒子都24了,周末實在忙不過來,他才回來幫忙。”27年隻賣胡辣湯,6元一碗,丈夫在裡面做,妻子在外面賣,就這麼兩個人的店,撐起了一個家。

這家胡辣湯給我最大的感受是,太像蔬菜濃湯了。每一種蔬菜都鮮甜軟嫩,适口無比。花菜、蓮白、土豆、豆角有的厚實有的薄脆,但是蔬菜感特别清爽,而湯底以“頭花椒”打底子,不是胡椒,但是完全不麻。5點半開始擺,6點就開賣。

“大碗小碗?”是老闆娘對顧客的話。“少點丸子,太貴了。”老客人不要老闆娘漲價,但是居然會說出這話來。老闆娘對我笑了。客人們喜歡到什麼程度,這樣驕陽似火,高溫預警持續發布的夏天,“辣子多來不要油”的大哥,就着碗邊的辣子,把巨大一碗胡辣湯,就站着吃完了。老吃家不用勺子,而是用筷子,吸溜吸溜往嘴裡撥,不能停,尤其是蔬菜,絕不能加起來吃,而是要連湯帶菜撥進嘴裡,這倒像羊肉泡的吃法,隻是加快了速度。吃着的時候大都有自己的節奏,這大哥還沒吃完,就說再要一碗帶走,辣子要。“差不多?”“差不多”。買了臘牛肉夾馍再去胡辣湯店,哪一樣都不含糊“差不多”的辣子,感覺總是沒有很明确。但是丸子不大,拇指蓋大小,口口滑,吃得出牛肉的筋頭巴腦。和這清爽的湯底是絕配。也沒具體說多少個丸子,她拿個木勺子在湯上敲擊幾下,那混沌的黏稠的湯,一下子就有了些許空間,丸子從底部,應聲而出,好像施展了什麼呼喚的魔法。凡走過外地人,都會問一句:“這什麼味道,怎麼這麼香?”老闆娘不說,隔壁烙馍的也不說,我隻好說:“油潑辣子。”

胡辣湯最好吃的據說是油潑辣子。我一直不太理解油潑辣子,不就是放在桌上免費取用的嗎?西安飯莊賣60元一小碗,挖來空口吃,那一勺油要聽響,我以為是潑辣子的聲音,但是李唯一告訴我,這是因為辣子底部有醋,而每家的辣椒看起來大同小異,但是裡面有芝麻、五香粉還有一些秘制的香料粉,因此這一瓢菜子油上去,一碗辣子的從顔色到香味再到質地,全部發生了改變。

所有胡辣湯家的小夥計,都有從不放辣椒,到重放辣椒的過程。尤其是辣椒片片顆粒混在本來清爽的蔬菜湯裡,開胃的效果很明顯。來李家的都是吃貨,男孩端着自己剩的半碗,“給我來點辣子!”這就是已經上道了的。騎着摩托的中年男子,要買兩個大份。“少辣?”“不放了。”又加一句,“給孩子吃的。”“孩子兩個了吧?”“大的都中學了,放暑假了。”“慢走啊!”多年的老客人,誰家從小夥子吃到老漢,誰家的媳婦吃成婆婆……客人非常多。店裡隻有胡辣湯,隻做早餐。給遊客的那些利潤高的汽水全都沒有。一大早來買的,挂在摩托車鏡子下的細杆,也不系得多緊,但那香味一直飄着,騎車人都是給家人買早餐。

我很好奇他們怎麼不兼做15元的臘牛肉夾馍的生意,隻是這麼賣這老實的6塊錢的一碗。“兩個人的夫妻店,你吃的夾馍是楊天玉的。吃臘牛肉,必須用現做的熱餅,如果做不到熱餅,我們甯願不要做。”她看我對夾馍愛不釋口,又推薦了這幾年年輕人喜歡的“蛋菜夾馍”,以前到她家來的都舉着臘牛肉夾馍,這幾年吃蛋菜夾馍,配胡辣湯的越來越多。賣蛋夾馍的老金告訴我:“别放包裡,捂着天氣太熱不好,拎着,涼了沒事。”一口咬下去,蛋黃的綿密之後,是顆粒小脆的玫瑰鹹菜。“我們隻是發揚,賣了20多年,但蛋菜夾馍不是我原創的,賣這個的人很多很多。”隻有秘制辣醬是珍藏,但我一吃香極了,荷包蛋蛋白的清脆,北方蛋黃的密而不油,也有堆成山的高郵蛋黃,那紅色就是火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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