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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井泉家風故事

時間:2024-10-24 10:59:53

李井泉和少先隊員在一起革命教育從起名開始

我的父親李井泉和母親肖裡是在延安相識、結婚的。當時,父親在楊家坪中央黨校學習,母親在棗園中央社會部工作,他們不能見面時,就把心裡話寫在一個香煙盒大小的本子裡,托通訊員來回捎帶。這個紅色封皮的小本子經曆了戰火硝煙的歲月,奇迹般地保存下來并傳到了我的手中,我稱之為“延安兩地書”。家書抵萬金,本子裡的十多封信不僅記錄了父母獻身革命的理想抱負,也真實記載了他們在延安的生活。這本“活”的革命家訓,我常讀常新。

我們兄妹幾人裡,其中五個男孩相繼出生于戰争年代,父母給每個孩子的取名均來自毛澤東同志的文章或講話。我的大哥和二哥分别取名黎風,明清,是因毛澤東在延安整風時講過“黎明風清”;三哥名叫巨一,出自毛澤東對“七大”的總結——“巨大統一”;四哥叫“新桅”,出自毛澤東的文句“新中國的桅杆已經出現在地平線上”;我行五,叫“在望”,出自毛澤東在“新年祝詞”中所言“勝利在望”,後來我自己把名字改成了“再望”,寓意經曆“文革”後,終于有了新的希望。

與衆不同的“社會實踐課”

在我心目中,父親是嚴父,講話的習慣像下命令,令行禁止,這或許和他幾十年的軍隊生涯有關。他經常出差在外,回家的時間不多,同我們也很少有機會說話,但對我們的革命教育卻從不松懈。1966年春,他要我和妹妹去爬西昌市附近的螺髻山,紅軍長征時,他曾翻過這座高山。不久到了會理縣,他又讓我們去看保存在老鄉家裡的紅軍标語,當年他曾率部在那一帶寫标語,号召青年參加紅軍。

每逢有革命題材的演出劇目,父親都要帶我和妹妹去看。四川人民藝術劇院的話劇《克裡姆林宮的鐘聲》,他帶我們至少看過三遍。成都軍區戰旗文工團的話劇《戰地黃花》,歌頌了中印邊界反擊戰中我軍黃繼光式的英雄烈士,他對這部戲非常重視,要我們學習解放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此外還有話劇《霓虹燈下的哨兵》、歌劇《紅珊瑚》等。看完之後,他總要問我們有什麼感想,就像上政治課。

父親從不帶我們到公園遊玩,卻常帶我們到工廠、農村,向工人、農民學習。成都的132廠,他帶我們去參觀過好幾次,還看過飛機試飛。德陽的第二重型機器廠剛建好,他就帶我們去參觀,我生平也第一次看到了萬噸水壓機,很壯觀。父親說:“這是我們中國人自己設計制造的,你們要好好學習,将來為國家出力。”三線建設時,父親多次帶我們去工地,從成昆鐵路的天險地段——關村壩隧道,到攀枝花的弄弄坪、大水井,他帶我們進到高溫、潮濕、空氣嗆人的隧道裡,住進幹打壘的房子,體會施工環境的艱苦,學習工人階級的奉獻精神。

父親在北京觀看“大比武”訓練回來後,多次帶我們去打靶場練習射擊,還領了一支步槍放在家裡,讓我們有空就練習瞄準。那年春節,他聽說我們要學雷鋒——到人民商場幫助售貨員賣糖果,非常高興,贊揚我們做得對。除夕那天,他還親自到商場櫃台去看我們。

“文革”結束後,我曾陪父親到四川一些地方視察工作。為了不給地方添麻煩,我們一行吃飯、睡覺都在火車上。那次我們參觀了很多三線工廠,最大的廠在萬源縣的深山中。當時我已經入黨,父親一路上與各地幹部談話時都要我旁聽,他說,這樣你可以學習如何作調查研究。

父親是農民的兒子,一輩子保持了艱苦樸素的本色。平日粗茶淡飯,從不講究吃什麼,穿衣也如此。晚年他住在花園村,冬天來了,仍然是一身布棉襖、一雙棉布鞋,看上去土裡土氣的。父親的做法對我們影響很深。我們讀書時經常穿着打補丁的衣服到學校去,一點兒也不覺得丢人。

母親生前最喜歡踩縫紉機為我們兄妹做衣服,縫縫補補是她的拿手活兒。一件厚實的大衣,哥哥穿了弟弟穿,弟弟穿了妹妹穿……衣服破了,母親就一針一線給補上,她的口頭禅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家庭裡的“小南泥灣”

三年困難時期,糧食和副食品緊缺,城市實行定量供應,我們家也不例外。家裡孩子多,每頓飯都按照各人不同的标準量米蒸飯,一人一碗,誰也不能超過。我那時讀小學,每月定量隻有21斤,根本吃不飽。雖然母親定量也不多,卻總是把她的飯省下一些給我。

當時我們家和杜心源(曾任四川省委書記)家同住在成都市東二巷一個院子裡,裡面空地不少。經兩家商量,我們開展了“農業大生産”,挖掉花園裡的花草,種上紅薯、南瓜、玉米、青菜,不僅養了雞,還在公共廁所裡養了豬。那幾年,父親一年到頭在外奔波,母親在家帶領我們挖地、松土、澆水、施肥,給我們講延安精神,講“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道理,還教我們唱《南泥灣》。

面對買棉布要憑布票的困境,父親決定在四川農村推廣種棉花。四川盆地氣候潮濕,雨水多,日照少,适合種棉花嗎?許多人對此心存疑慮。父親為了作試驗,首先就從自家院子裡動土。我們全家上陣,幾乎一夜之間大院裡所有的花草都被拔掉種上了棉苗。父親還把簡陽縣的種棉高手張泗洲請到家裡當“座上客”,讓他指點我們如何施肥澆水,修剪枝葉。

父親對種棉花幾乎到了癡迷的程度。天不亮他就起床,到棉田裡轉悠,看這看那;晚上他也不休息,拿着手電去看花蕾。我們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到棉花地勞動。一遇刮風下雨,花蕾或棉桃受損,我們就會躲遠一點,生怕他朝我們發脾氣。

那年我就讀的中學響應省委号召開始種棉,足球場邊的空地全都變成了棉田。父親得知後,非要我抱兩盆棉苗送到學校去,說是推廣新品種。我不太情願,他發了好大一通火,說我不愛勞動,還叫人通知學校不許我參加“五四”青年節入團宣誓,我的宣誓隻好延期到六月。

功夫不負有心人,父親帶頭種棉終于收獲了成果,“四川地區不能種棉”的說法被打破。直至今日,四川還有一定規模的棉花生産。

20世紀70年代初,李井泉(中)在峨眉機械廠視察一切都要靠自己

“讀書要靠自己,生活要靠自己,将來工作更要靠自己”是父親對我們的要求。我們兄弟姐妹考大學選專業,征求他的意見時,他每次都說,通通去學數理化、學技術,今後誰也不要從政、不要經商。“文革”前,我的大哥、三哥、四哥都考上了清華大學,分别學工程物理學和無線電電子學,二哥考上了北京航空學院。1973年,我進了西南大學學英語,大妹進了江西醫學院學醫,二妹進了北京外國語大學學英語,弟弟進了南開大學學半導體。我三哥在美國讀完博士後取得兩項技術專利,美方想要留用他,給出很高的待遇,父親聞知命令他回國,于是三哥很快就回來了。李井泉與農民交談十年動亂,我們一家遭受林彪、“四人幫”集團殘酷迫害,母親在秘密監獄被迫害緻死,二哥在北航被造反派拷打緻死。其他兄弟姐妹也無一幸免地或被關進牛棚“強制勞改”,或被打成“現行反革命”。盡管經曆了精神和肉體的種種折磨,但我們始終相信黨、相信人民終會迎來勝利的一天,期待到那時還能報效祖國。這樣的信念,來自父母的教誨。

我曾數次提議為父親錄音,把他的親曆保留下來,但他不同意,說:“那麼多先烈都犧牲了,我能活到今天,隻有多做工作。要寫曆史,就寫那些犧牲的同志們,讓人民記住他們。”他一生隻寫過一篇回憶文章,是紀念犧牲的戰友古柏。

母親的“伴讀”

母親喜歡讀書,受她影響我從小也喜歡讀書,于是她經常買書給我,并教我理解書中的意思。《毛澤東詩詞》剛出版,她就買了一本給我。我那時還在上小學,好些意思不明白,她就一句句解釋給我聽,還讓我把整本詩詞都背下來。當我最後終于全部背下來後,她非常高興,誇我是李家的“秀才”。

她每次從外地出差回來,幾乎都會帶書給我,有《唐詩三百首》《清詩選》《宋詞選》,還有外國古典名著,像《易蔔生集》《安娜·卡列尼娜》等,并給我講娜拉、安娜的故事。她還買了《葉爾紹夫兄弟》《州委書記》等蘇聯現代小說,她先看,然後再給我看,說:“蘇聯已經出現修正主義了,這些書給我們敲響了警鐘。”

有一次,郭沫若的夫人餘立群送給我母親一幅字,上書“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她非常喜歡,叫我和妹妹過來欣賞,說:“百年樹人不容易啊,你們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長大才能成為國家的棟梁。”為了培養我們對藝術的愛好,她鼓勵我們學習書法和國畫,買了不少字帖和畫譜,還請四川著名的花鳥畫家朱佩君來教我們。

母親的字流暢、大氣,很漂亮。經曆“文革”抄家和焚書,我們家藏書幾乎一掃而空,僅有一本有母親題字的書,我想方設法保存了下來,這就是《歐陽海之歌》。媽媽在書的扉頁寫道:“在望兒存媽媽肖裡”。母親當年親手為我做過一個小枕頭套,上面也有她的筆迹。20世紀50年代我上幼兒園之前,母親上街買了幾尺白布,踏着縫紉機為我趕制了這個枕套。她用毛筆蘸了紅漆在枕套上寫下“申在望活潑,勇敢,直爽,愛勞動,愛集體。一九五五、九”。此外還有一個俄文單詞“早安”,又畫了一個兔媽媽提着小籃子回家,我記得這是一本俄文童話書裡的插圖。慈母之心,舐犢之情,躍然布上。

父母一生革命,忠誠于黨,躬身為民。他們的言傳身教,使我們做兒女的終身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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