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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和包容,是我們的家風

時間:2024-10-22 10:59:51

馮起霞(右一)與孩子們在一起一

受了腰傷的蘇人智躺在床上,此時的他十分思念因病去世的弟弟蘇智曉。“要是弟弟還在,我的腰傷早就治好了,他是我們黎族的名醫!”

蘇人智出生在海南陵水的一個農場,家中有兄弟姐妹8人,有一個大姐一個妹妹,男丁6人,他排行老二。蘇智曉排行老六,兩人年紀相差近20歲。雙親年邁,蘇人智自幼待弟弟們如父親一般。

“名醫”稱号,并不是蘇人智因偏愛弟弟而誇大的稱謂。早在24年前,蘇智曉在西沙群島參軍時,就曾為島上官兵及過往漁民治病。因島上缺醫少藥,蘇智曉起早貪黑尋遍海島,用島上僅有的燈籠草、雷功豆、風柳樹、猜籠草等草藥,為患者治愈了關節炎、痔瘡、扭傷等常見疾病。退伍後,在家人的鼓勵和支持下,蘇智曉又到中國中醫研究院繼續學習深造。畢業後,他在家鄉的農場開了一間診所,治療各種疑難雜症,用藥獨到巧妙,立竿見影,尤其擅長治療腰椎間盤突出症及腦血管等方面的疾病。一時間,全國各地慕名前來求醫的患者絡繹不絕,人們都稱贊他是懸壺濟世的“名醫”。

蘇智曉的醫術傳自父親,兄弟幾人雖然從小都跟着父親上山采草藥,學習制藥、針灸等醫術,但天資最好又最肯下功夫的隻有他。“父親每天天不亮就上山去采藥了,隻有蘇智曉會按時起床跟着父親上山去,我們卻時常貪睡。他下針又準又穩,其他幾個兄弟拿起針來手還會哆嗦。”蘇人智的言語間流露出對弟弟的贊賞。

同樣懷念蘇智曉的還有老五蘇倫一家。2010年,他與同在北京讀書的一位回族姑娘結婚并定居北京。姑娘名叫馮起霞,青海西甯人。

婚禮是在女方家鄉舉行的。那一年,蘇人智的父母均已去世,他便做主同意了弟弟這門婚事。畢業于中央民族大學的蘇人智,如今在海南省民宗委從事民族工作。他的妻子是湖南長沙籍漢族人,在他看來,能夠與其他民族的同胞組成多民族大家庭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幾年前,四弟娶了一個苗族姑娘,也是蘇人智作主同意的。

在媳婦馮起霞眼中,丈夫蘇倫這家人“十分可愛”。大哥憨厚老實,大姐熱情開朗,二哥包容明理,三哥、四哥也是心地純良、和藹可親,六弟蘇智曉更是自己父親的救命恩人。

幾年前,當馮起霞身患嚴重腦血管疾病的父親坐着輪椅被推進蘇智曉的診所時,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隻信任蘇智曉的醫術,讓大哥千裡迢迢地搭飛機将老父親從西甯帶到了海南陵水蘇倫老家。蘇人智聽說此事,提前一周便召集家庭成員開了一個小會,再三提醒大家要尊重老人家的民族風俗習慣,要盡全力為他治病期間的衣食住行提供便利。

治療結束離開海南時,老人家竟可以從輪椅裡站起身來,這令馮起霞欣喜萬分,她逢人便誇贊:“我們蘇家祖傳的醫術,厲害!我弟弟蘇智曉,神醫!”

蘇智曉的去世,讓蘇家陷入了沉重的悲痛之中。而這一切,蘇倫似乎早有預感。

蘇倫與弟弟蘇智曉的年齡較為接近,從小關系就很好,成家後交心也最多。兄弟二人一個學畫、一個學醫,都在各自的領域小有成就,是蘇家引以為傲的兩位“名人”。蘇倫的學畫經曆雖說不是一帆風順,但他天資聰穎,又幸運地師從名家,很快便在書畫界嶄露頭角,獲得了不少殊榮。

生前,蘇智曉就常常跟哥哥打趣說:“父親當年教你學畫,教我學醫,今天看來實在是偏心。”自從蘇智曉開了診所,前來看病的患者就排起了長隊。他為了不延誤患者的病情,時常兩三天“連軸轉”,長年累月,自己的身體便漸漸吃不消了。

蘇倫曾接弟弟來北京修養過一段時間。蘇倫每天寫字作畫,蘇智曉就在一旁安靜地欣賞。蘇倫畫故鄉的山水草木,他就同哥哥一起回憶兒時在山裡抓蛇打鳥的趣事;蘇倫畫妻子馮起霞身着黎族服裝、挑着芭蕉的肖像,他就會止不住地稱贊自己的嫂子。每當提起馮起霞在他們的母親生前最後一段時光裡,不辭辛苦地陪伴照顧在身側的往事,蘇智曉就感動不已。“在我印象中,母親那時很快樂,時不時還會哼上一首黎族歌謠哩!”

短暫的休養,在蘇智曉接到病人電話的那一刻就匆匆中斷了,他急匆匆地趕回了海南。不久後,家中便傳來了噩耗。“誰知此次北京一别,竟是永别!”

蘇智曉是在睡夢中安詳地離開人世的。接到家裡電話的蘇倫和馮起霞起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忍心将任何一位病人拒之門外,遇到經濟條件差的,他就一分錢都不收。”在蘇倫看來,這樣一位有着菩薩心腸的好人,本不該如此生命短暫。買了第二天一早飛往海南的機票,夫妻二人一夜無眠。

蘇智曉遺體出殡的前一天,蘇家一家老小都聚在了靈堂前,前來參加葬禮的還有曾被他診治過的鄉親們及省内附近市縣的患者。幾個北京的患者,在聽聞蘇智曉去世的消息後,也遠道趕來為他送行。

葬禮依照黎族傳統的禮制進行,簡單卻又不失莊重。此情此景,讓悲痛中的馮起霞想起了8年前送走蘇倫母親時的情景。那時他們還沒有結婚,老母親病重,蘇倫便帶着她一同回家鄉探望。“來到母親床前,老人家一直握着我的手。她說黎語我聽不懂,我們就互相看着對方傻笑,她真是一個可愛的老人。”馮起霞回憶說。

随後的幾個月裡,馮起霞留在海南,同其他幾個兒媳輪流照看老人。為了能和老人溝通,馮起霞開始向妯娌們學習黎語。她把簡單的日常用語記在本子上,用國際音标進行标注,每日反複練習。馮起霞清楚地記得,一天清晨,當她用黎語向老人問候時,這位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老人竟然對她哼起了歌謠。馮起霞一時聽得入了迷,倚着床沿,和着老母親的唱腔,一字一句地跟着學了起來。“槟榔呀呀,栳呀呀,吃個槟榔應哥聲……”

不久,老人去世了,馮起霞也成了蘇家的媳婦。蘇家兄弟姐妹們都知道,她為了照顧母親學習了黎語,母親臨終前教她唱黎族歌謠,卻沒人知道她們究竟交流了什麼,甚至沒有人聽清歌謠的旋律,更不懂得歌詞的含義。隻有馮起霞至今還會不經意地哼起這首歌,也隻有她懂得歌詞的含義:槟榔多多,葉多多,吃了哥哥的槟榔就要嫁給他,此生不反悔啰!五弟蘇倫(右)與哥哥嫂子在一起三

蘇智曉的離世讓蘇人智在悲痛之餘,回憶起弟兄幾人的成長經曆。

蘇人智自幼勤奮好學,從農場高中畢業後,留校成為一名數學老師。恢複高考後,蘇人智考入五指山的一所技校。上學期間,他将蘇倫一起帶到五指山讀中學,自己完成學業的同時,也照顧着弟弟的生活起居。

畢業後,蘇人智被分配到當時的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統戰部當司機。不滿足于現狀的蘇人智,工作之餘繼續學習,又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中央民族學院,後來又參加中央黨校本科函授班學習。期間,五弟蘇倫考入北京林業大學學習藝術設計專業,六弟蘇智曉考入中國中醫研究院繼續深造。求學雖然艱苦,但蘇人智始終沒有放棄,他還時常告誡兄弟姐妹們:“窮什麼都不能窮教育,唯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

蘇人智重視教育的觀念,潛移默化地影響着全家人。家裡隻要有孩子考上大學,蘇人智都會帶頭拿出一部分學費和生活費。老四家條件不好,前兩年兒子又考上了大學,這可急壞了苗族弟媳。沒兩天,蘇人智就把侄子的學費送了過來,安慰她說:“早給你們準備着呢,娃這麼優秀,我們不會讓娃沒學上的!”

如今蘇家的後代中總共出了10名大學生、2名研究生,可謂人才濟濟。每當蘇倫向外人講起自己的家庭故事,蘇人智一定是無法繞開的重要人物。“沒有我二哥,就沒有我們家的今天。”

除了學校教育,蘇人智認為家庭教育、家風建設也十分重要。他經常對兄弟姐妹們說:“做事要先做人,要懂得包容和善待他人。”馮起霞每次說起六弟蘇智曉多年來行醫的事迹,總會不由地想到二哥蘇人智時常挂在嘴邊的這句話。“善良和包容,是我們蘇家最重要的家風。”馮起霞說。

蘇智曉的離世,讓蘇人智萌生了成立“家庭教育基金”的想法。全家人定期在基金裡存一些錢,以供後代們讀書所用,同時還要從後代中挑選出适合條件的孩子來學醫,傳承蘇家的醫術。馮起霞是第一個表态支持的,在她看來,這個決定富有遠見。

幾天後,蘇人智去銀行開了一個賬戶,自己先在裡面存了2萬塊錢。從銀行回家的路上,他一直琢磨着家裡的這幾個孩子,想在他們身上尋找弟弟蘇智曉的影子——天賦異禀,勤奮好學,仁心仁術。他清楚,想要達到這樣的标準不容易。“但我們蘇家的後代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蘇人智這樣想着,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責編:增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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