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住在水鄉,我沒帶什麼禮物,想在村頭的小店裡買兩瓶老酒,再順便在路邊的野地裡扯一蓬黃澄澄的油菜花,扛着花,雞鳴鳥叫,簡衣鶴步,去見他。
扛花,是我對朋友的一份感情,也是給他的嗅覺和視覺慰藉;提酒,是對朋友的一種姿勢。這樣,精神和物質的東西都有了,這個朋友,對我的忽然造訪,一定會撫掌而迎。
我這個朋友,是一個低調的人,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有多年不見,我對他懷着一份敬意,他住在水鄉垂柳深處,過着飄逸如風的神仙生活。扛花提酒本來就是朋友間、節氣裡,最平常的小雅之事。朋友老遠見到,掩口嗤嗤一笑。
一個人看到花笑,是對他朋友的笑。兩個人拈花惹笑,是站在光陰裡笑。笑過之後,自然推杯換盞,擊節而歌,過渡到喝酒俗事。
所謂朋友,是兩個氣味相投的人,坐在一起喝酒,還能碰出火花。
有次,我去鄉下見王小二,他見到我扛花,哈哈大笑,把花花草草放在桌子上,說這個我消受不起。王小二一把拽着我,坐到一條小船上,船劃向蓼草密密、水香氤氳的雲天深處。他用半張荷葉攤半斤豬頭肉喝酒,看幾顆水珠,在碧碧葉盤上滾來滾去。我一激動,對他說,下次還扛花提酒,穿過大半個城,來找你!
真朋友是一壺酒,沒有保質期。扛着花,去見他,帶着春意。扛花提酒,是一種态度,更是一種心情。
我要去拜訪的那個人,他住的地方,以及路上的風景都會變得生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