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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代孕:重金求子的秘密

時間:2024-10-19 05:06:32

生育是一個複雜的系統,涉及到法律、文化,以及更重要的,生命的孕育。每一個環節,都可能出現問題。

4月2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經過20個小時的生産,35歲的美國人Cindy生下第三個孩子,一個中國男孩。

Cindy不是孩子的母親。護士把孩子擦洗幹淨,立即把赤身裸體的他放在一位中國女士胸口,緊緊貼住,讓孩子覺得這才是媽媽。隔着簾子,Cindy聽到中國女士一直在哭。産房裡,還有一位中國男士。這對中國夫婦才是孩子的父母。“媽媽三十歲出頭,爸爸已經五十二歲了”,Cindy告訴本刊,他們一直沒能生育,于是通過中介找到自己,幫他們生一個孩子。

中國存在一個龐大的群體,或者無法生育,或者想要孩子卻又不願自己生。明星劉嘉玲就曾表示,“找人幫我生就好了,現在科技這麼先進。”

代孕,成了這些人的一個選項,正如這對中國夫婦一樣。問題在于,中國法律嚴禁各種代孕,他們不得不在國内尋找地下代孕,或者轉向國外。

Cindy屬于美國加州一家中介公司,這家公司85%的客戶都是華人。“我覺得這也是一個行業趨勢。”公司個案經理Carrie接受本刊采訪時說,“整個代孕過程下來挺貴的,也真的是中國人比較出得起這個錢。”

隻是,錢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生育是一個複雜的系統,涉及到法律、文化,以及更重要的,生命的孕育。每一個環節都可能出現問題。即便是花費更貴、法律程序更完善的美國也是如此。

Cindy代孕生下的這個孩子,就差點半途遭到堕胎。Cindy不想這樣,但她沒有權利做出決定。

關于孩子的一切,都在合同裡

醫生把卵子植入Cindy子宮,仿佛為她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這對來自中國的客戶,共培育了三個胚胎。卵子和精子,自然都是這對夫妻的。進行代孕前,美國的輔助生殖中心普遍會進行PGS染色體篩查,檢測胚胎是否健康。

Cindy肚子裡的那顆胚胎,檢測結果并不好。檢測人員發現它有一點額外的染色體,那會增加胎兒患唐氏綜合征的風險。一旦患上這種病,意味着孩子會發育遲緩,智力嚴重低下。

這對中國夫妻執意使用這顆胚胎,因為隻有它會帶來一個男孩,其他兩個胚胎,都是女孩。他們當然也不願意得到一個患病的孩子,所以,在合同裡明确規定:如果産檢時發現孩子有殘障,他們要終止懷孕。

雖然信仰基督教,教義中不允許堕胎,Cindy還是在這份合同上簽了字。3.5萬美元的報酬,是一筆不小的數字,而且,隻是存在風險,并不意味着一定會患病。

那是一沓像書一樣厚的合同,詳細規定了這對中國夫婦和Cindy各自的權利和責任。包括需要支付的費用、代母(代孕媽媽)的生活方式等等,關于孩子的一切,也都寫在合同裡。

“我把這個孩子的所有權利都放棄了”,Cindy說,懷孕結束後,她沒有任何權利留下這個孩子。

2017年,另一對來自中國的客戶,劉軍和男友也簽了這樣一份合同。按照美國法律,他們要為自己和代母各請一位律師。律師提供了一份幾十頁的表格讓劉軍勾選。“打一個比方來說,他會讓我選,如果我們倆分手了,這個胚胎歸誰,如果一個人坐牢了,胚胎歸誰,如果兩個人都死了,胚胎歸誰。”

除了孩子歸屬等大問題外,很多客戶還會根據自己偏好,給代母提更細緻的要求。

“美國人的法律意識非常強”,加州一家中介公司的個案經理Carrie說,一旦寫入合同,對簽署的各方都會形成約束。有時候,代母如果覺得條款過于嚴格,也會逐條讨論。

Carrie曾碰到過一個中國客戶,要求代孕媽媽懷孕期間不能跟丈夫有性生活。代母不同意,不希望因此影響夫妻生活。經過Carrie協調,最後代母答應,從開始用藥到診所确認寶寶心跳,這段時間内不會有性生活。

Cindy面對的那對中國客戶,還比較寬容,但也提出了不能染頭發,平時要吃有機食品等要求。為了保證Cindy的營養攝入,他們每月都會給她一張禮品卡用于購買食物。Cindy的冰箱裡還塞滿了中國夫婦送的黑芝麻、湯圓和八寶飯,她有時候會猜測這些食物在中國代表什麼習俗。

Cindy的肚子漸漸隆起,她和這對中國客戶變得越來越熟悉。“他們每三個月會來一趟”,Cindy說,這時候他們會一起出去走走,或者一起吃飯。但是,唐氏綜合征的陰雲,仍然不時在她的心頭徘徊。

在合同上簽下自己名字時,她原以為自己可以接受堕胎。但随着孩子在肚子裡長大,她越來越不能說服自己。

美國代母Cindy所懷胎兒的超聲波照片(受訪者供圖)看八字,選代母

Cindy能遇到這對夫婦,多少有些偶然。在美國,除了五個州絕對禁止商業代孕以外,其他州都不同程度地允許商業代孕,隻是規定不盡相同。其中以加州代孕風氣最濃,法律規定最完善。在加州,已經形成了精子銀行、卵母庫、生殖中心、中介公司、律師事務所這一完整的産業鍊。“在加州的法院,有一個部門專門辦代孕官司。”Carrie說。

Cindy就是加州人,在那裡,到處都能看到代孕的廣告,“在報紙上,電視上,在Facebook上”,Cindy說,有一天,一個正在做代孕的朋友問她,是否願意做這個事情,她和家人商量後,就加入進來。

她第一次代孕,因為胚胎沒有着床,失敗了。這段時間,那對中國夫婦也來到美國尋求代孕。中介又把Cindy的名字列入候選名單中,供這對夫妻挑選。他們選中了她。

這算得上是簡單直接了。很多客戶對代母都會提出各種要求。劉軍堅持隻找白人代母,“不要墨西哥裔的,我也不要黑人,我就隻要白人。這倒不是種族歧視,我們主要考慮到她們的生活環境,”劉軍說,進行代孕前,他去了兩趟美國,“發現很多黑人,或者墨西哥人,生活在貧民窟裡。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有良好的孕育環境。”

陳瑩也是,要求代母必須是美國白人,而且不願意找年齡太小的。“年紀小的做事不踏實,之前我就聽說有一個22歲的代母玩得太瘋了,導緻早産”。她最終選了一位單身媽媽,她自己也是同樣的情況,所以她覺得這完全沒有問題。

美國的代孕中介,其實非常重視代母的情況。他們會請第三方機構,給代母做心理篩查。Claire曾碰到一個代母,感覺很好,性格很開朗,言行舉止也特别好,但就是心理篩查不通過,隻能放棄。

Cindy也做過那個心理篩查,長達三個小時,她要填一個很長的調查問卷,還要跟心理醫生談話。在美國的代孕過程中,心理健康是非常重要的一環,不僅關愛代母,還會考慮到她的家庭。

中介公司會請私人偵探對代母申請人進行背景調查。調查她和她的伴侶,在法院有沒有備案,有沒有财務糾紛,包括她的水電費有沒有及時交清。美國還很重視有沒有性虐。還會去社交網站,看她接觸的是一些什麼樣的人。如果個人的品行有問題,就不能通過背景調查。

即便如此,仍然無法滿足很多中國來的客戶。普通人通常很難理解這些人對孩子的渴求和焦慮。如果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他們也不會不遠萬裡來到美國,耗費精力,投入上百萬元的費用,借用一個陌生人的子宮生育後代。這可能是很多人唯一的機會,所以他們會想盡辦法,希望換來一個更好的結果。

“我們有個客戶選擇代母時,讓大師給他算,比如說有三個代母ABC,他就讓大師幫他算哪個代母比較好。大師說了C跟他的生辰八字特别合,他就要選這個C。然後大師說,幾月幾号到幾月幾号移植特别好,他就一定要趕在這個時間移植,所以當時他所有的合同都是加急的。”日本英醫院北京辦事處醫療助理Claire說,“他運氣挺好,正好趕上代母體檢時間是合适的,體檢合格後,他們加急簽了代孕合同,可以移植了就開始用藥,确實卡在他想要的時間範圍。”

代孕不設限,富人湧來

對美國代孕市場上的中介而言,代母正變得供不應求。

過去兩年,Carrie的公司大概每年能做150個案例。“2018年,估計我們可能做兩百到兩百五十個案例。需求很大。”Carrie說,“現在制約我們發展的并不是沒有客人,而是沒有足夠的代孕媽媽。”

對有代孕需求的人來說,美國并非唯一選項。東南亞一些國家、烏克蘭、俄羅斯等國,都可以提供代孕服務,甚至國内,也有一些中介非法提供地下代孕。但中國很多有錢人仍然選擇美國,雖然它是最貴的,但也是風險系數最低、法律等配套措施最完善的。

劉軍的中介原先做歐美客戶比較多,這幾年他的中國客戶逐漸增多。“中國二胎放開是一個原因。”這家中介一位工作人員說,另一個原因是,現在很多一線城市的夫妻收入很高,覺得生孩子時間成本太高,就希望去代孕。還有,同性伴侶、單身去做的也越來越多。

美國許多州對代孕的人群不設限,甚至無需提供不孕不育證明。35歲的陳瑩就曾在加州看到一則精子庫的廣告:不要男人,隻要他們的精子就好。

“我這人特别怕胖怕疼,而且我是一個人,我覺得我沒有勇氣獨自走完從懷孕到生産這整個過程。萬一這中間出點什麼事,誰來照顧我?誰來照顧我的孩子?”陳瑩說,她因此選擇去美國代孕。“技術好,又合法。”

對代孕來說,技術已經可以達到客戶患有傳染病,也可以采取阻斷措施。“比如艾滋病感染者,可以洗精生育,這個技術國内也能做到,但前提是,你必須是異性戀夫妻,醫院才可以幫助你做這件事情。艾滋病感染者,同性戀的或者不結婚的隻能去美國。”同志交友軟件Blued的創始人耿樂接受本刊采訪時說,“刨除倫理的争論之外,要考慮人性的東西,輔助生育實際上是能夠幫助各種各樣的人,不止同性戀,還有不孕不育或者獨身主義的人。獨身主義有錯嗎?沒錯,獨身主義者沒有擁有孩子的權利嗎?當然有。”

當地時間2013年1月28日,美國夏洛特,代母KristenBroome在醫院裡接受檢查(IC圖)“你一定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從日常的超聲波檢查看,Cindy肚子裡的胎兒發育一切正常。她也會把超聲波檢查的照片發給客戶看。因為需要經常和他們聯系,Cindy開始使用微信。

接近二十周時,Cindy已經明顯感受到胎兒在肚子裡的活動,她卻越來越感到害怕。她不知道那點可怕的染色體,是否已經給胎兒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

“這幾乎是一個完整的嬰兒了。”Cindy說,“如果是我自己的孩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終止懷孕。但這不是我的孩子,得他們做選擇,我隻是懷着他而已。”

等到可以做羊水穿刺了,那對中國夫妻也趕了過來,他們陪着Cindy去做檢查。三個人心裡都緊張難安。這個檢查不但可以檢測胎兒是否患有唐氏綜合征,還可以檢測胎兒染色體是否存在異常。

檢測結果,讓他們終于松了一口氣,胎兒一切正常。Cindy可以繼續懷着他直至出生。她給孩子取了一個英文名字叫Frank,一個非常強有力的男人的名字,這也是他們醫生的名字,“我想他們應該很感激醫生”。

但這也隻是漫長過程中的一個坎兒而已,Cindy一直小心翼翼,她時刻意識到,肚子裡不是自己的孩子。“你必須要格外注意,就像你有個玻璃球”,Cindy說,她喜歡桑巴舞,但也不敢鍛煉太久,“我擔心如果我努力鍛煉,會不會有很多令我害怕的後果?”

意外偶爾也會發生,比如早産。另一對中國夫婦就曾經遭遇了這個問題。2014年,張末收到代母發來的信息,不到三十周,胎兒就要早産出生了。當時,代母已經進了手術室。

張末夫婦立刻訂了機票飛往洛杉矶。19個小時以後,他們趕到醫院,兩個孩子已經出生,都特别小,隻有兩斤多,躺在保溫箱裡,上着呼吸機,渾身插滿管子。看着這兩個盼望已久的孩子,夫婦倆卻幾乎麻木了。張末回憶道,“膽戰心驚啊,太小了,一開始我們都不敢碰。”

兩個孩子在NICU(新生兒重症監護病房)住了四十多天,醫藥費驚人。“每天光一個保溫箱的費用就要8500美金(約合54000人民币)。病房門口的大姐害怕我們跑了,天天問我們買沒買保險。”張末說,按照當時的法律,他們花了兩萬多美金給兩個孩子買了新生兒保險,才得以搞定這筆天文數字般的醫藥費,“要不然傾家蕩産都不夠。那段經曆真的太恐怖了。”

不過,美國總統特朗普上台後,修改了這一法律,不再允許外籍準父母為在美國出生的孩子購買新生兒保險。

“沒有人可以保證這件事情一定成功。你一定要做好最壞的打算。”Carrie說,在代孕路上,要永遠有風險意識,“胚胎不一定是好的,就算胚胎好,沒有人能保證移植一定成功。移植成功了,沒有人保證一定沒有流産發生。美國現在的移植成功率大約在80%,這其中又有大約10%的流産率。你不能保證你就不會成為那10%。移植成功後,誰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證孩子完全健康。”

哭泣的袋鼠

幸運的是,Cindy之後的狀況一切順利。唯一的狀況出現在生産時,整個過程持續了20個小時。

一開始,那位中國先生還等在産房外面,但一直沒有好消息。他按捺不住,到産房裡查看情況。“我當時已經生産了20個小時,什麼都不在乎了,不管誰進來都無所謂,讓我們趕緊把孩子生下來吧。”Cindy回憶道,她也安慰自己,這畢竟是那個男人的第一個男孩。

這也是Cindy代孕生産的第一個孩子。孩子出生後,該如何處理,也是寫在協議裡的,比如要讓孩子赤裸着,趴在中國太太的身上,讓他意識到,這是自己的媽媽。她聽到中國太太哭泣的聲音。

按照協議,Cindy隻有一個小時和孩子單獨相處的時間。中國夫婦偶爾也會給她發孩子的照片,但她知道,孩子再與她無關。

生産之後,Cindy就可以一身輕松地回家了。在家裡,她還有兩個孩子,一個12歲的女兒和一個四歲的兒子。在此之前,她和丈夫已經向他們解釋了代孕的事情,避免他們看到自己肚子恢複正常,卻不知道寶寶去了哪裡。

“女兒年齡大了,很容易理解代孕是怎麼回事。而對兒子來說,需要一個漫長的解釋過程,所以我不得不主動讓他去見寶寶的父母,以便他明白,媽媽肚裡的那個嬰兒會和這個媽媽和這個爸爸一起走,他不會跟我們回家。他不是他的兄弟。我們隻是在照顧他,因為這對爸爸媽媽想要一個嬰兒。”Cindy說,對自己孩子的心理輔助,也是代孕過程中非常重要的工作。

2009年5月19日,福州晉安區鼓山鎮街頭,一則年薪十萬招“代孕媽媽”的招聘廣告(IC圖)心理學家建議Cindy給孩子念一本繪本《TheKangarooPouch:Astoryaboutsurrogacyforyoungchildren(袋鼠的育兒袋:一個給小寶寶的代孕故事)》。在這本書裡,作者莎拉·菲利普斯把代孕比作袋鼠。她覺得,這個意向能很明确地解釋代孕的含義。

“袋鼠有袋子,根據我的想象,我設想它們不僅可以攜帶自己的孩子,還可以攜帶其他袋鼠的孩子。”莎拉·菲利普斯接受本刊采訪時解釋道,她自己也曾為人代孕,并且需要給當時8歲和4歲的孩子解釋這個問題。

這本書幫了Cindy很大的忙。她對其中一個場景記憶很深:一隻袋鼠正攜帶着一個寶寶,另一隻沒有寶寶的袋鼠在旁邊哭泣。

“我兒子會問,為什麼那隻袋鼠在哭泣?我說因為她很開心。”Cindy說,後來,她給中國媽媽看胎兒的超聲圖片時,對方也哭了,兒子看到了,很容易理解了這種情緒。直到現在,嬰兒出生後,Cindy還在和兒子反複讀這本書。

百萬元寶貝

一個月後,這對中國夫婦又出現在Cindy面前。他們準備和Cindy簽訂第二份合同,請她幫他們再代孕一個孩子。在輔助生殖中心,他們還有兩顆冷凍的胚胎,都是女孩。不過,他們也可能再培養幾個胚胎,因為他們還想要男孩。

由于有了成功經驗,這一次,Cindy也将獲得更高的報酬,4.5萬美金。“代孕是一個高風險的過程,客戶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置于危險之中,比如說早産,所以他們願意為你的經驗埋單。”Cindy解釋道,代孕也是一個需要經驗的工作,“我已經有一個代孕的孩子了,第二次,他們就知道你對寶寶很好,你的健康狀況也很好,所以他們願意付更多的錢。”

對很多赴美做代孕的中國人來說,錢并不是問題。對此,Carrie已經見慣了。作為加州一家中介的個案經理,她曾碰到一個客戶,一共有3個胚胎,決定同時找三個代母。她勸客戶最好一個一個來,但對方不聽,就是希望三個孩子能同時出生。最多的一次,她碰到一對客戶同時要找十個代孕媽媽。

代孕的過程非常昂貴。在英醫院提供的一份價目表上可以看到,日美聯合助孕項目收費預估19.32萬美金。據Claire介紹,如果從中國飛到美國取卵,路途遙遠,而且現在美國簽證也收緊,所以有不少客戶都是先一趟趟地飛到日本取卵,在日本做好胚胎,寄到美國移植代孕。

Claire遇見過一個40多歲的客戶,兩年多的時間裡,去日本取了二十多次的卵,最後才在美國代孕成功。“非常有毅力,而且還非常有錢。取卵平均一次四萬多,加上住宿六萬塊錢,再加上代孕,二三百萬。成功了,還是很開心,”Claire說,“他們常開玩笑說這些錢能買幾個愛馬仕呀?不過一個孩子的花費還是比北京的房價便宜。”(應受訪者要求,張末、陳瑩、劉軍為化名)

為什麼找代孕?

張末:我和妻子都在外企工作,一直沒孩子。後來,妻子去醫院做了腹腔鏡手術疏通輸卵管,還是沒有懷上。我們又開始中醫調理,依然無果。2012年,去協和醫院做試管嬰兒,兩次都失敗了。整個過程下來,我們折騰了八年。妻子的卵巢功能衰弱,進行相關檢查後,好幾個醫生都直接建議我們放棄,話說得特别絕,讓我們和家裡人說就别想這事了。

絕望之際,日本醫院的院長建議我們找代孕。當時覺得這根本是不可能想象的事,周圍也沒有這樣的人。但真是沒招了,起碼代孕還有個機會,就試試吧。一步一步向下走,妻子不斷取卵,存了六個胚胎之後,我們通過日本醫院的中介聯系了美國的代孕。

陳瑩:今年35歲,單身。我并不是獨身主義者,之前也以結婚為目的,談過幾段戀愛,但都沒走到最後。好像越着急結婚,越碰不到合适的。30歲的時候,我特别想要個孩子,每天回到家,都覺得空蕩蕩的。于是,就跑到美國,通過别人的捐精,獲得了一枚胚胎。我能自己生,但是很怕疼,又怕胖,就找了代孕。現在,孩子已經滿一歲了。

同志交友軟件Blued的創始人耿樂:我是從投資人那裡了解代孕的,他通過代孕生了三個寶寶。他是在國内的地下産業生的,一下就生了幾個,因為他比較有錢。我不想從國内要,因為在國内目前來說是非法的,有風險。我就想到了美國,而且孩子出生就有美國國籍。我也擔心會有很多人說我,生一個美國的寶寶,是不是不愛國,或者說我将來賺錢之後就要移民。作為這個社群的公衆人物,我可能會受到很多不同的評判,但我還是比較客觀的。我肯定教育孩子就是一個中國人,中國的基因你改變不了的,但是為了孩子的成長,他有兩個爸爸的背景在美國會更好接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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