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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電影:炫酷的殼,憂慮的芯

時間:2024-10-19 04:39:31

25年來,“侏羅紀系列”貫穿了同樣的主題:人類如何處理和科技創造物的關系。在科幻電影史上,類似的反思一直在進行

努布拉島(IslaNublar)位于哥斯達黎加的西海岸,是一座植被繁茂的熱帶海島。20世紀90年代初,美國富翁約翰·哈蒙德買下了它。随後,他手下的科學家們從琥珀中的蚊子體内提取了恐龍基因,複活了恐龍。哈蒙德計劃靠恐龍賺錢,把努布拉島改造成恐龍公園,命名“侏羅紀公園”。但他未曾想到這群龐然大物竟從籠子中掙脫出來,試圖吃掉島上的人。

二十二年後,全新的主題公園“侏羅紀世界”在努布拉島重新開張。哈蒙德已經去世,他的雕像豎立在這座現代化公園中。人們坐進透明的陀螺球觀光車,從霸王龍、迅猛龍、劍龍的身邊穿過。

科學家還通過基因改造培育了新型恐龍。一場意外使新物種失控,發生了大規模襲擊事件。努布拉島被遺棄,變成隔絕于人類文明之外的恐龍世界。

三年過去,努布拉島的休眠火山開始活躍,恐龍面臨再次滅絕的可能。是拯救它們,還是讓它們自生自滅?

這是“侏羅紀系列”電影的故事。1993年,斯蒂文·斯皮爾伯格導演的科幻電影《侏羅紀公園》,利用CG技術(即電腦三維動畫)将滅絕生物呈現在大銀幕上。直到2015年,這一系列總共拍了四部,全球總票房達到36.88億美元。

今年6月15日,該系列第五部作品《侏羅紀世界2》在中國上映,由西班牙導演胡安·安東尼奧·巴亞納執導,斯皮爾伯格擔任制片。

25年來,“侏羅紀系列”貫穿了同樣的主題:人類如何處理和科技創造物的關系。在科幻電影史上,類似的反思一直在進行。

複活恐龍

《侏羅紀世界2》中有這樣一幕:一隻名叫布魯的迅猛龍被綁在桌子上。它是這座恐龍主題樂園的當家明星,兇猛好戰、智力超群。人類設法把它控制起來,它因受傷而不停顫抖。

《侏羅紀世界2》中,一隻兇猛的恐龍朝女主角克萊爾和她的同伴走來電影中的恐龍是劇組用機械制作出的“實體版”。導演胡安說道:“我認為電影一定要真實再現那些恐龍形象,必須讓人感覺它們是百分百真實的。”5月30日,《侏羅紀世界2》上海發布會上,主演布萊絲·達拉斯·霍華德模仿了她的女兒第一次看到布魯時捂嘴驚慌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活的一樣,我從頭到尾都震驚得不行”。

“恐龍”第一次出現在電影長片中是在1925年,特效師威利斯·奧布萊恩根據阿瑟·柯南道爾的科幻小說《失落的世界》,創作了以恐龍為主角的電影《迷失世界》。電影中,一支探險隊前往南美洲,在那裡發現了恐龍和其他已經滅絕的史前生物。

1960年,導演伊爾溫·艾倫翻拍了《迷失世界》。那一年,斯皮爾伯格13歲,喜歡和朋友們在電影院裡搞惡作劇。他們坐在上層的包廂,每當銀幕上出現恐龍的鏡頭時,就沖着樓下的觀衆發出嘔吐聲,把面包、牛奶、幹酪的混合物撒下去。

斯皮爾伯格兒時生活在新澤西州的哈登菲爾德鎮,那裡是鴨嘴龍化石的發現地。他從小就是恐龍迷,收藏了大量的恐龍畫冊。不過,他對恐龍做出的最大貢獻,還是拍攝了《侏羅紀公園》。1990年,邁克爾·克萊頓的科幻小說《侏羅紀公園》尚未完稿,環球影業公司就花了200萬美元買下版權。斯皮爾伯格早在60年代末剛加入環球影業時,就認識了這位由醫生轉行的劇作家。當時,他把《侏羅紀公園》看作《大白鲨》的續集(斯皮爾伯格于1975年執導的電影,其中的食人鲨成為經典的熒幕怪物形象)。斯皮爾伯格和團隊用了三年時間完成了《侏羅紀公園》的創作。

無論是市場表現還是技術貢獻,《侏羅紀公園》都是成功的。它的全球票房達到10.29億美元,是當時最賣座的電影,這一紀錄在五年後才被《泰坦尼克号》打破。電影在1994年第66屆奧斯卡金像獎上拿下最佳視覺效果、最佳音效剪輯、最佳音響三座“小金人”。

重組基因

《侏羅紀公園》并非是一部單純通過恐龍傳達恐懼的電影。故事中,盡管有工作人員因恐龍喪命,也有科學家指責這是“濫用科學”,但約翰·哈蒙德顧不得這些,他隻希望早日開園賺更多的錢。他重金資助兩位科學家,試圖換取他們在公園安全證件上的簽字。還有一位工程師被其他基因公司收買,在偷恐龍胚胎時,因操作失誤造成恐龍失控。人類利用基因技術複活恐龍,又因為盲目自信和貪欲,被恐龍傷害。

“斯皮爾伯格從來沒有為了科幻而科幻。”影評人周黎明曾評論道,“即便在《侏羅紀公園》那樣的爆米花電影中,他仍不忘在刺激過後附上寓意,人類切莫自以為是地‘改造’自然,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一主題貫穿了“侏羅紀系列”。《侏羅紀世界2》中,人們試圖把暴虐迅猛龍作為實驗的對象。“這種可能性讓人感覺很刺激。所以恐龍身上出現了皮膚退化,鱗片剝落或某種形式的疾病。”視效總監尼爾·斯坎蘭說道。

“侏羅紀系列”再一次向人們展示了科技異化帶來的危險後果,正如《失落的世界》台詞所說:“一開始大家總是發出贊美驚歎,接着就準備逃生吧。”

作為制造者的人類應不應将異類生命納入道德規範約束之下?重組DNA會不會帶來潛在的生物隐患?新誕生的異類生命是否也要和其創造者一樣遵循共同的道德準則?東華大學科學技術哲學專業的研究生高媛在論文中提出了這些疑問。這也是科幻電影反複關注的問題。從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大都會》《科學怪人》開始,電影人就對科技發展和倫理道德的關系表達出擔憂。

其中對基因技術的懷疑占大多數。“侏羅紀系列”就是在基因革命的大背景下誕生的。1990年,正當第一部《侏羅紀公園》籌備之時,美國國會批準正式啟動人類基因組計劃(HGP)。這一計劃和曼哈頓原子彈計劃、阿波羅登月計劃并稱為20世紀三大科學工程。

2011年的《猩球崛起》與“侏羅紀系列”一樣,講述人類通過科學手段改變其他生物基因,從而造成惡果。

電影中,基因科學家将研發的藥物用于一隻母猩猩,提高了它的智力。母猩猩誕下小猩猩凱撒後,為保護幼崽襲擊了工作人員,最後被射殺。凱撒遺傳了母親的高智商,被科學家領養。一次意外,凱撒被送進猩猩管理所,因受到虐待而對人類産生敵意。此時,針對黑猩猩的實驗還在繼續。凱撒偷出藥物,分給管理所的黑猩猩。黑猩猩們吃下藥物,基因被改寫,正式與人類為敵。

《侏羅紀世界2》的男主角歐文試圖接近一隻小恐龍

《侏羅紀世界》中,一條恐龍即将吞掉一頭鲨魚。恐龍和鲨魚都是斯皮爾伯格創造的經典電影形象克隆怪物

《猩球崛起》的導演魯伯特·瓦耶特曾告訴媒體,出于道德考慮,他們沒有使用真實的大猩猩進行拍攝。這一考慮也是電影所傳達的觀點之一:人類不能肆無忌憚地利用動物實驗來推動醫學技術的發展。2010年,歐盟曾出台規定:“在醫學、生物學領域,隻有在沒有其他方法能夠替代的前提下,為了人類利益才能使用非人類靈長類動物進行測試。”但現實生活中,動物實驗引發的道德争議并未停止。

一隻名叫蓬索(Ponso)的黑猩猩曾被紐約血液中心用于醫學實驗,實驗結束後,被抛棄在科特迪瓦的一處小島上。2015年,紐約血液中心宣布終止對蓬索的食物供應,受到多家動物保護組織的公開譴責。

科幻電影中,還出現了不少因為核輻射、化學污染而基因突變的物種。1954年,美國氫彈實驗緻使日本漁船被炸,對核武器的恐慌再次蔓延在日本國内,誕生了著名的怪獸哥斯拉。韓國電影《漢江怪物》中因生化污染而誕生的水生物、美國電影《迷霧》中因軍方實驗而基因變異的昆蟲,都表達了人類對科技不可控的擔憂。

除了把基因技術對人類文明異化的恐懼投射在其他物種上,科幻電影對人類自身的命運也憂心忡忡。這種恐慌大多出于對克隆技術的焦慮。1997年,英國克隆羊多利誕生後,關于克隆技術引發的生命倫理的争議持續不斷。《第六日》《逃出克隆島》《銀翼殺手》《巴西來的孩子》等電影都表達了對這個話題的關心。

施瓦辛格主演的克隆題材電影《第六日》中,男主角亞當回家後,發現家中出現了另一個“亞當”,他卻被不明人士追殺。電影在一次次的反轉中,用“真假亞當”迷惑觀衆。這實際上正是克隆技術帶來的隐憂:究竟如何界定人和克隆人的關系。

《第六日》的片名源于《聖經》:上帝在創世的第六天根據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亞當,又從亞當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創造了夏娃。基因克隆技術的出現,不得不讓人們重新思考生命的定義。

敵人與愛人

“我熱愛新科技,但現在我時時提醒自己科技能從好幫手變成拆牆腳的人。”這是斯皮爾伯格對科技的觀點,這一态度也滲入他的電影創作中。2001年,斯皮爾伯格為了接棒電影大師庫布裡克的遺作《人工智能》,放棄了《侏羅紀公園3》的導筒,轉做制片人。在《人工智能》的結尾,人類滅亡,機器人依舊存在。

人工智能題材是電影人對科技反思的另一塊内容。1950年,科幻小說家艾薩克·阿西莫夫在小說《我,機器人》中提出了“機器人學三定律”。它規定機器人首先不能傷害人類,也不能坐視人類受到危險;其次,機器人要服從人類的命令;最後,在不違背前兩條的情況下,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

“三定律”的提出顯然掩飾了另一種擔憂:機器人可能會控制人類。

威爾·史密斯主演的《我,機器人》中,人工智能具有獨立的思想,随時變成人類的“機械公敵”

《猩球崛起》系列中,被改造基因的黑猩猩們選擇與人類為敵。斯皮爾伯格執導的電影《頭号玩家》中,主人公韋德·沃茲在遊戲世界叱咤風雲,現實中卻是毫無存在感的貧民區少年。

《黑客帝國》系列中,機器人可以制造人類,控制一切2004年,與阿西莫夫的小說同名的電影《我,機器人》上映。故事的背景設定在2035年,此時全世界已經完全進入智能時代。一起兇殺案讓威爾·史密斯飾演的警探對機器人産生懷疑。一系列調查後,人工智能的秘密被揭露:他們具有獨立的思想,随時會變成人類的“機械公敵”。

人類對失控的人工智能的恐懼,和對複活的恐龍的恐懼是一緻的。這種恐懼在電影《終結者》系列中得到了徹底的彰顯。電影中,戴着墨鏡、面無表情、手舉槍支的機器人T-800,成了不折不扣的殺人機器,這也是施瓦辛格塑造的最經典的銀幕形象。

沃卓斯基姐妹執導的《黑客帝國》在科幻電影史上有着特殊地位。不僅是因其将暴力美學發揮到極緻,更因為它對科技的反思更加深入。《黑客帝國》把現實世界設定成由人工智能創造的虛拟世界,機器人甚至可以制造人類,徹底控制一切。

當人類變成人工智能的創造物時,人與機器人究竟該如何定義?現實世界和虛拟世界又該如何區分?“随便你說出哲學史的什麼主義,你都能夠在《黑客帝國》裡找到。”美國學者威廉·歐文曾如此評價。《黑客帝國》把科幻電影的内核上升到哲學層面,大賺了一筆,全球總票房達到16.32億美元。第一部在2000年奧斯卡金像獎上還拿下最佳視覺效果等四座獎杯。

随着技術的發展,人與人工智能之間還産生了情感的糾葛。2013年的科幻愛情片《她》中,作家西奧多愛上了人工智能操作系統“薩曼莎”。“薩曼莎”沒有實體,隻有聲音,但能不斷滿足西奧多的情感。瘋狂迷戀“薩曼莎”的西奧多最終發現,“她”其實與641位用戶都産生了愛情。

前文提到的斯皮爾伯格的《人工智能》,塑造了一位單純善良的機器人大衛。電影中,大衛被一對即将失去兒子的夫妻領養,他用愛溫暖了這對痛苦的夫妻。當他們的親生兒子馬丁病愈歸來後,馬丁不願和大衛分享父母,從而百般陷害大衛。人類和機器人都不願接受的大衛成了無辜的受害者。

影片的開頭,有人向大衛的發明者提問:“如果機器人真的愛一個人,這個人該對機器人負有什麼樣的責任?”這是科技發展帶來的又一道德難題。

科技操控人類意識

今年3月,斯皮爾伯格導演的電影新作《頭号玩家》上映,目前全球票房達到5.81億美元,僅中國市場就有2.18億美元(合13.97億元人民币)。集合了上百個流行文化彩蛋的《頭号玩家》,被網友打趣為“就像走進斯皮爾伯格的豆瓣”,片中也對虛拟現實技術展開了思考。

2045年,社會混亂無序,經濟土崩瓦解。人們在虛拟的遊戲世界裡逃避現實。遊戲中英俊潇灑的超級英雄,在現實中隻是一個毫無存在感的貧民區少年,正餓着肚子在廢墟中操控遊戲。“我們這代人被稱為迷失的一代,迷失并不是因為我們去了哪裡,而是因為無處可去。無處可去,除了綠洲(指虛拟遊戲宇宙)。”主人公韋德·沃茲的獨白點明了人類沉浸虛拟現實後的空虛。

這種擔憂并非無稽之談。去年底,一名44歲的俄羅斯男子在玩VR遊戲時不慎跌倒,撞傷頭部,因失血過多死亡。他的屍體被發現時還戴着VR眼鏡。據俄羅斯新聞網報道,法醫稱他受傷後可能繼續遊戲,沒有及時就醫。

英國諾丁漢特倫特大學心理學家AngelicaOrtizdeGortai認為虛拟現實技術會給人們造成錯覺:“一不留神,我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迷失在虛拟和現實之間。”這項技術正在利用虛假替換真實,并讓人醉心其中。

事實上,科幻電影在很多年前就探讨過技術對人類意識的控制。《頭号玩家》的小說作者恩斯特坦言,創作靈感來源于日本導演押井守在2001年創作的科幻電影《阿瓦隆》。押井守的另一部科幻動畫片《攻殼機動隊》則是《黑客帝國》的靈感來源。《阿瓦隆》和《攻殼機動隊》都是關于人們在信息網絡時代如何認知自我的故事。此外,2002年的《少數派報告》、2003年的《記憶裂痕》等都關注過這些問題。

就在《頭号玩家》上映時,Facebook被曝洩露8700萬用戶數據給政治數據公司。2016年,該公司曾與特朗普競選團隊合作過,不過他們拒絕承認曾幹預美國總統選舉。

人類意識被科技操控,不再是科幻電影讨論的一種假設,它可能真的在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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