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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院門口的“黃牛”老了

時間:2024-10-19 04:38:01

《複聯3》上映當天,票房達到4.46億元。熱門影院和下班後的黃金時段的電影票早在白天被搶空。那一天,黃牛陳義賺了500元,對于他來說,日收入500元已經不多見

幾乎每天,陳義都會在上午九點,準時達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位于五棵松的北京耀萊成龍國際影城。影院的營業時間就是他的“打卡時間”,周末更是不能松懈。

陳義的職業是電影票“黃牛”,他總是獨自等待着來看電影的人,低聲詢問每一個經過他的人是否要買電影票。

最近幾年,陳義的平均月收入一直維持在2000-3000元,最好的時候也隻能到4000元,遠不及滴滴快車或順風車司機的最低收入水平。

沒落的黃牛們已經很少在電影院門口騷擾觀衆,但還是會時不時地成為某個“刷票風波”的擋箭牌。

4月28日,《後來的我們》上映,當晚就曝出“刷票争議”。此後無論貓眼官方聲明,還是懇談會上的貓眼COO康利,都表示在38萬張票﹑涉及1300萬的票房中,有54%的訂單确定是用戶正常改簽行為;剩餘46%退票訂單中,有部分确定為惡意刷票,疑似黃牛行為。

嚣張的黃牛

身為黃牛的陳義并不願意背這個“黑鍋”。在《後來的我們》上映首日,陳義沒怎麼掙錢,那一天,他淨收入兩百多元,與往常水平相差不大。

一些影院經理或負責人也不認可貓眼的官方說辭:“54%的正常用戶退票本身不符合常理,‘黃牛’一說更是匪夷所思。”“這份公開聲明漏洞百出,貓眼宣發應該是‘豬隊友’給坑了。”

在中影股份制片分公司制片市場總監陳昌業的觀影經曆中,幾乎沒有遇到過電影票黃牛。他說:“我倒是知道有倒電影優惠券和電影節票的。他們(黃牛)會囤優惠券、會員卡,但不會囤電影票,因為囤票的風險太高了。”

黃牛敢“囤票”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彼時黃牛們正處于他們的黃金時代。

2010年,《變形金剛3》登陸長沙萬達電影城——那是當地唯一一家IMAX3D放映廳。去看電影的觀衆發現,不管他們多早去排隊,都買不到好位置。好票都被黃牛搶走了,票價翻了一番,從100元炒到近200元。他們對排隊買票的觀衆說:“你明天來也買不到好位置的票,因為明天的票已經在我們手上了,你怎麼買得到呢?不如早買早看。”

彼時的黃牛非常嚣張。

據報道,在這家影城售票大廳,幾個男黃牛合夥“驅逐”一女黃牛。這位女黃牛需要向他們繳納每月幾千元不等的“保護費”才能在四樓賣票。而影城保安幾乎對此“視而不見”,甚至與他們相談甚歡。

黃牛自稱拿到的都是内部票——他們的“老大”以110元的價格從“内部人士”那裡拿票。為了遏制黃牛行為,這家萬達影城想了些辦法——解鎖售票,在每天早上8點和下午2點對外銷售。但這些并沒有改變什麼。

買會員卡、團體票是黃牛的普遍做法,還有一些非北京地區的黃牛跟影院“溝通”好,拿到最低的價格,然後賣給企業或單位。鼎盛時期,黃牛們直接買斷黃金時段的全場電影票,不僅僅是賺差價,而是翻好幾倍賣給觀衆。

“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

《北京商報》在2014年暗訪調查時發現,黃牛分為“單打獨鬥”和“團隊作戰”兩種:獨自工作的黃牛主要以回收網上團購和商場優惠券為主。但由于進票渠道較少,競争激烈,這些黃牛的月收入在2000元左右;“團隊作戰”則減少了競争,進票渠道也更多,他們的平均月收入在5000元左右。如果碰到特殊的檔期,如春節或者假期,經常發生一票難求的現象,黃牛的月收入甚至可過萬。

今年32歲的陳義來自安徽阜陽,五棵松耀萊幾乎是他7年來唯一的工作場所。作為一名行業“老人”,他一直屬于“單打獨鬥”的黃牛。獲票渠道也很固定:其中一部分票來自二手網站,一些公司員工會把公司發的電影福利票挂在轉轉、閑魚等二手網站上。還有一種方式是,他常年是電影院的會員,以充值的形式拿到打折電影票。

通常情況下,他以25-30元的價格收票,以35-45元的價格賣出。收票的數量取決于電影的火熱程度。最差的時候他一天隻能賣出幾張票。不過,陳義有一些固定客源:多年的從業經曆讓他積攢了将近100名客戶,大部分是影院附近的居民和學生,這些回頭客是他收入的穩定來源。

黃牛也分“三六九等”:靠關系拿票的賺的是渠道錢,靠自己提前排隊買票的賺的是體力錢,雖然陳義屬于後者,但他也到達過“事業巅峰”。2012年12月,《人再囧途之泰囧》上映,80塊錢一張票陳義賣到100元。那時,他也很大膽,一次拿票成百甚至上千張。電影上映的那段時間,陳義淨賺兩萬元。那一年,他的年收入首次過10萬元。

不過,電影票黃牛早已是“夕陽行業”,生意不好做,轉行的人越來越多。

大約在5年前,和陳義一起幹活的有二三十個人,現在隻剩下幾個。“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陳義自嘲道,他們互相認識,但不會搶生意,因為大家都賺不了多少錢。

掐斷黃牛盈利途徑

随着線上票務的興起,黃牛勢力迅速衰落。

2010年,美國大片《阿凡達》登陸中國,引爆了中國的電影市場,在有IMAX廳的電影院,票價高得離譜,被黃牛炒到800元。這或許是電影票黃牛的事業頂峰,從此以後,就走上了下坡路。

當時,剛剛起步的線上票務平台格瓦拉事先從影院預留了一部分票,以低于電影院的票價放到平台上賣。由此,線上購票、選座、終端取票機的購票方式正式誕生。

在線票務的萌芽期在2010年-2013年形成。團購的低價與影院的高票價相比,前者優勢非常明顯,且方便快捷,以此培養出一批觀衆。這也成為電影黃牛沒落的開始。

格瓦拉之後,2014年,淘寶電影、微影時代成立;2015年,貓眼電影獨立。時光網、網票網等一大批線上票務平台興起。那時的線上電影平台主要以團購為主。

當時,華夏電影發行公司常務副總經理黃群飛預測:“未來團購電影票的盈利點将會從低價轉變為提供便捷的服務。與此同時,各大影院聯合起來,根據市場的變化可以對票價相應地降低,使電影票價在整體上有所回落,掐斷‘黃牛’的盈利途徑。”

一語成谶。

到了2017年,線上票務已經可以獨當一面。截止2017年末,中國在線電影票務比例接近80%,這一領域的競争也日趨激烈。在線選座更是直接切斷黃牛與顧客接觸的機會。

在此期間,中國電影市場飛速發展。從2012年的13118塊銀幕(全國)增長至2017年的50776塊。票房從2012年的170.7億元增長到2017年599.11億元。這也意味着,電影票不再是票務市場的稀缺資源。

轉型做導購,開影院

互聯網改變了中國電影票務商業模式,新一代電影消費者的購買習慣都從線下轉到線上,公平、透明和可視化的買票體驗,使當年橫行影院的草莽黃牛們眼睜睜地看着整個群體迅速衰落。

陳義就是見證者:“過去線上選票技術沒那麼發達,電影院也沒有那麼多,大家到了一家電影院必須得看,要不就白來了,所以隻能排隊。現在不一樣了,如果這家電影院沒票了可以選别家,而且價格很便宜。”

盡管黃牛也在與時俱進,同時下手線上和線下,但線上票務平台的飛速發展,消除了信息不對稱,讓購票模式發生根本性的改變,甚至颠覆行業規則。随着平台與影院愈加緊密的合作,黃牛的生存空間被嚴重擠壓,市場份額快速萎縮。時至今日,黃牛幾乎已經退出舞台。

最近,陳義幹得最大的一“票”是在《複聯3》上映當天(5月11日),票房達到4.46億元。就北京來說,熱門影院和下班後的黃金時段的電影票早在白天被搶空,隻剩下最前排或邊緣的位置。那一天,陳義賺了500元。對于他來說,日收入500元已經不多見。

除了爆款電影,能讓黃牛們賺上一筆的還有電影節。2015年,第十屆上海國際電影節上公映的《進擊的巨人》,電影票被黃牛熱炒到300元一張,而原價則不超過100元;另一部電影《預告犯》被黃牛炒到400元,原價隻要60元。而一些有明星參與的粉絲見面會更是誇張,票價逼近1000元。即便如此,高價票依舊被一槍而空,一位想買票的影迷找到黃牛,卻被告知:手中票量充裕,但隻賣給“想看和有經濟實力的消費者”。

生意不好做,陳義也想過轉行去做演出和演唱會的票務,但那個行業的水比電影票更深,他說:“很多人會欺負新人,而且又沒有上家拿貨。”也因為自己從業長達7年之久,對電影黃牛這個行業更加熟悉,盡管收入越來越少,但他還是選擇維持現狀。

也有混得好的黃牛,早早預見到這一天,轉了行。一位來自陝的黃牛西,在2009年到2013年間完成“原始積累”,在線上票務颠覆購票方式前,轉去做投資,并開了自己的影院。現在混得很好,經營着三家店,近期已經開始倒賣電影院了。另一位黃牛來自山東,轉型後開公司,現在規規矩矩地做地方票務代理。

還有黃牛轉型做代購。因為在商場周邊老轉悠,黃牛就和商場的導購混得很熟,在商場大力度促銷時,他們會在品牌導購處預付一定的貨款。導購在商場内拍好商品照片,他們再将照片上傳到淘寶網等平台上銷售。一個時代過去了,曾經的黃牛們未必都有光明的前途。

大約在5年前,和黃牛陳義一起幹活的有二三十個人,現在隻剩下幾個。“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陳義自嘲道摘自虎嗅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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