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讀《詩經》,又有收集郵戳的愛好,時間久了,我發現很多郵戳的戳名與《詩經》中一些詩的題目相同,頗覺有趣,于是将它們集中存放在一起,名之曰:“詩經戳”。今借《詩經》郵票發行之際,将其整理出來,一是與郵友同賞戳趣,二是助郵友擴展對《詩經》的閱讀。
甘棠,此詩出自《召南·甘棠》: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剪勿敗,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說。
這首詩是贊揚召伯的,曆來争議較少。召伯即姬奭,是周文王的兒子,與周武王和周公旦是兄弟。姬奭輔佐武王滅商之後,受封于薊(今北京地區),建立屬于西周的諸侯國—燕國(北燕)。但姬奭并沒有親自去任職,而是派他的長子姬克管理燕國,自己仍留在鎬京(今西安),輔佐朝廷。因采邑(古代諸侯分封給卿大夫的土地,又叫食邑)于召(今陝西岐山西南),故稱召公(召伯或召公奭)。由于他勤政愛民,因而受到百姓的愛戴,《甘棠》就是對他的贊美。“甘棠”也因此被後世喻為勤廉、有德行的好官。
除了北京通州的甘棠鎮以外,查百度可知,其它叫“甘棠”的地方有不少:安徽黃山甘棠鎮、福建福安甘棠鎮、湖南雙峰甘棠鎮、湖南靖州甘棠鎮、廣西賓陽甘棠鎮和四川開江甘棠鎮等。
羔羊,詩見《召南·羔羊》: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清代以前的學者多認為此詩是贊美執政的官員具有純正之德、或節儉正直,宋人朱熹在其《詩集傳》中言:“南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故詩人美衣服有常,而從容自得如此也。”清及以後的學者多不取其說,而認為是一首諷刺詩,如清人姚際恒:“詩人适見其服羔裘而退食,即其服飾步履之間以歎美之。而大夫之賢不益一字,自可于言外想見。此風人之妙緻也”(《詩經通論》)。今人、北大教授褚斌傑則言此詩是寫“貴族官吏們,整天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諷刺他們素餐屍位、養尊處優的醜态。”(《詩經全注》)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北門(圖3、4、5),《北門》一詩出自《邶風》,詩曰: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窭且貧,莫如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載!
這是一位政府裡的小官吏訴苦的心曲,為了公事,他日夜操勞,不停的奔波,但得到的報酬卻非常少。如此,不但親戚朋友瞧不起他,連自己的家人也不體諒他。他把這種遭遇歸結為命運,“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三句的重複感歎,表達出一種無奈和惆怅。
東門(圖6、圖7),“東門”在《詩經》中出現次數較多,如《鄭風·東門之墠》《鄭風·出其東門》《陳風·東門之枌》《陳風·東門之池》《陳風·東門之楊》等,形成了《詩經》中獨特的“東門”現象,其中比較著名的是《鄭風·出其東門》,全詩僅兩章: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樂我員。
出其闉阇,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與娛。
《詩經》中有很多篇目的詩主旨都是有争議的,而這首詩的主旨就存在着争議,《毛詩序》認為屬于“闵亂”之作,内亂中“兵革不息,男女相棄,民人思保其室家焉”。朱熹《詩集傳》則稱是“人見淫奔之女而作此詩,以為此女雖美且衆,而非我思之所存,不如己之室家,雖貧且陋,而聊可自樂也。”清人姚際恒在其《詩經通論》中則不持以上之說,他認為“小序(指《毛詩序》)謂‘闵亂’,詩絕無此意。按鄭國春月,士女出遊,士人見之,自言無所系思,而室家聊足娛樂也。男固貞矣,女不必淫。以‘如雲’、‘如荼’之女而皆謂之淫,罪過罪過!”姚氏的觀點很容易讓今人接受,現在,學者們也多認為此詩屬于戀愛詩,“東門”也常常被喻為青年男女戀愛約會的地方。
雞鳴,《詩經》中有兩首詩涉及“雞鳴”,即《鄭風·女曰雞鳴》和《齊風·雞鳴》,二者比較,前者較為著名: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将翺将翔,弋凫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關于此詩的詩旨,曆代學者有不同的說法,《毛詩序》言:“刺不說德也,陳古義以刺今,不說德而好色也。”清人方玉潤《詩經原始》說:“此詩人述賢夫婦相警戒之辭。”現代學者多認為,此詩描述的是年輕夫婦和睦、恩愛的情景。
東山(圖9~14),從郵戳看,全國叫“東山”的地方也非常多。詩出自《豳風·東山》: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15
16
17
18
19
20
21
22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戶。町畽鹿場,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懷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鹳鳴于垤,婦歎于室。灑掃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耀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缡,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這是《詩經》中一首表現戰争題材的詩歌(後世稱作“行役詩”),全詩共4節,是《詩經》中比較長的一首詩。此詩從一名士兵的角度,描述了這名士兵從參軍入伍到征戰期間的各種遭遇及其思念家鄉和親人的強烈心情。第一節是回憶征戰期間的艱難;第二節是對長久離别的家鄉的懷念;第三節是對家中分别已經多年的妻子的思念;第四節是回憶當初離家前與妻子喜結良緣的情景,渴望戰事盡早結束,能與妻子團聚。
此詩具有廣闊的社會、曆史意義,對後世詩歌創作産生了深遠的影響。
南山,詩見《齊風·南山》: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葛屦五兩,冠緌雙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蓺麻如之何?衡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這首詩的主旨比較明确,曆來很少有争議,多認為是諷刺齊襄公與文姜淫亂的史實。事據《左傳·桓公十八年》:齊襄公與同父異母妹文姜一直私通,後來文姜嫁給了魯桓公,但其舊習不改,在歸省時仍與齊襄公亂倫,奸情敗露之後,桓公斥責文姜,緻襄公惱羞成怒,派人殺死了桓公。詩的前半部諷刺二人的私情,後半部直斥魯桓公取妻不察,又陪文姜歸省至齊,緻招殺身之禍。
鴻雁(圖16、17),詩見《小雅·鴻雁》: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鴻雁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鴻雁于飛,哀鳴嗸嗸。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秦漢以後,人們多将“鴻雁”喻為“書信”,但是在先秦時期,“鴻雁”卻沒有“書信”的意思,就此詩而言,這是一首亂世流浪者的哀歌,表現的是西周後期,因為戰亂和政治黑暗,人民過着颠沛流離的生活,反映了人民對當時社會和統治者的強烈不滿。
鴛鴦(圖18~20)《鴛鴦》也是《小雅》中的一首: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乘馬在廄,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祿艾之。
乘馬在廄,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祿綏之。
和“大雁”不同,“鴛鴦”在先秦時期就已經被人們賦予了“愛情”的意象。關于本詩,《毛詩序》以為“刺幽王也,思古明王交于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後世多不取其說,尤其是自明代以來,學者多認為是一首祝賀新婚的詩,如明末清初人何楷(著有《詩經世本古義》)、清人姚際恒和方玉潤等。
以上列舉了幾枚與《詩經》中一些詩的題名相同的郵政日戳,另有一些“詩經戳”,其戳名包含在詩的内容裡,如“美仁”,出自《鄭風.叔于田》(“洵美且仁”)和《齊風.盧令》(“其人美且仁”);另如“在水一方”,出自《詩經》裡的名篇《蒹葭》(即本次發行的《詩經》郵票的第2枚),又是詩中脍炙人口的名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還有許多類似的郵戳,限于篇幅,不再一一叙述。
通過“詩經戳”,我感覺到,隻要我們熱愛學習、善于觀察、開動腦筋,即使是簡單的郵戳,我們也能賦予其郵政意義之外更生動的文化内涵,如此,我們的收藏和愛好也就變得更加有意義、更加有“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