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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情懷溢心間—“小國寡民”新識

時間:2024-11-08 11:11:47

《老子》第八十章“小國寡民”,不是一般、通常意義上的使國小、使民寡,而是強調在思想觀念、主觀動機上不要貪大圖多。《老子》以“道”為榜樣,而“大”為其重要特性之一。“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不僅主張天下侯王成為“大”王,也希望出現以“靜”“富”“正”“善”“治”為重要特征的理想“大國”。而“大國者,下流”,要“行于大道”,退讓不争,“去甚、去泰、去奢”。“持而寶之”“慈”“儉”“不敢為天下先”“三寶”。另外,像“大音”“大器”“大成”“大赢”之類,隻要不是滿足個人貪欲,而是有利天下,不僅可以追求,而且是成功的标志。但像“自見”“自是”“自伐”“自矜”之類,特别是想憑借“樂殺人”成為“萬乘之主”,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多”而非“寡”。同時,“小”“寡”與“素”“樸”“柔”“弱”“虛”“雌”“曲”“啬”之類概念,構成了《老子》“道德”哲學的重要範疇。其内容都圍繞着“少私寡欲”。因為“少則得,多則惑”,“将欲取天下而為之,吾見其不得已”。正是基于上述種種理由,才強調“小國寡民”。

“使有什佰之器而不用”之“什佰之器”,帛書本作“十百人之器”。若理解為兵器,表明老子反對争戰,意思明了;若理解為十倍百倍于人力的器械,指不是不用,而是當時用非正道。“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是針對“民之難治,以其多智”,“以智治國,國之賊”的“前識者”而言,并不是主張愚民。不僅如此,《老子》是教人應該“如何想”“如何做”才算“大聰明”的學說。要做到“我愚人之心,沌沌。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老子也不反對“智”,但關注“智”的用途。若“智慧出,有大僞”,且憑借智慧發明了先進器械,卻用于滿足私欲,則甯可“絕智棄辯”,強調“愛民治國,能無以智”的“大智慧”。

“使民重死而不遠徙”之“重死”,王弼、河上公注均理解為珍惜生命,懼怕死亡。近年有學者以為:“重死,數死,多死。猶如死而複死,以喻面臨死亡威脅之甚。”如此,則“小國寡民”的環境不美好,人生不美好。與《老子》思想、理想矛盾、不符。“重死”與後面“老死”相呼應。“萬物無以生,将恐滅”的産生、成長、衰退的新陳代謝,是《老子》“生”的哲學。“道生一……三生萬物”,實際指“道生萬物”。自然永恒,而“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死”是人生最終的唯一歸宿,“老死”則是正常結局。隻有在和平環境裡,人才能“老死”。在“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狀态下能“老死”,故“重死”;既“重死”,故“老死”;要“老死”,需“攝生”。體現了老子的生命觀。“攝生”是如何保養生命,以“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無吾身,吾何患”的“無私”态度,走“長生久視之道”。“重死”側重珍惜生命的意識、觀念。“老死”是目标,是對生命結局的期待、向往。“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夫何故也?以其無死地焉”。不是遇兕虎不會被害,前提是“不遇”。現實環境裡,私欲膨脹,征戰殺伐的王侯,是最兇險、最邪惡的兕虎。不是打仗不會死,前提是“不被甲兵”。如此,才能“無死地”而“老死”。“不遠徙”,帛書本無“不”字。高明《帛書老子校注》以為:“帛書甲、乙本‘使民重死而遠徙’,猶言使民重死而離别遠徙,即使民重視生命而避免流動。”以此為樂土,不願遷移。既在延伸生命的長度,更在有質量的過程。不僅結局圓滿、完美,更重要的是過程快樂、幸福。這是最大的“攝生”。是生命、人生的根本意義,也是“小國寡民”追求的根本意義!

“雖有舟輿……無所陣之”指沒有動亂與争戰,百姓不僅不會逃亡、流離失所,而且樂在其中,不願離開,舟輿隻能閑置。後兩句是前兩句的前提,前兩句是後兩句的結果。同時,前兩句也可指在“清靜”而“天下正”環境裡,人們安然閑适、淡定從容的心理“慢”節奏,生活“慢”步伐;後兩句指人們對戰争的厭惡,對和平的期盼與祈求。

“使民複結繩而用之”,其“複”指喚醒與回歸。即喚醒“善”的人性,喚醒對亂世現狀的反思,對自身行為、命運的關注。面對“師之所出,荊棘生”的所謂“文明”環境,倒不如回歸簡單淳樸,适宜人生存的“結繩”時代!“恒德不離,複歸于嬰兒。……複歸于樸”,“複守其母”。“結繩”體現着對安甯、自由的理想狀态、環境、境界,以及質拙心态的向往情結。

“甘其食……樂其俗”設想人們豐衣足食,安居樂業。老子不願看到“朝甚除,田甚蕪,倉甚虛”的情形,也不願看到人們居處促狹,生活窘迫,主張“無狎其所居,無厭其所生”,希望“民利百倍”而“富”之。更重要的是,“甘”“美”“安”“樂”指“知足之足,恒足”,“知足者富”的“知足”心理。“知足”則“知止”,即想法、行為要得當、适度。“知止,所以不殆”。告誡世人“禍莫大于不知足”。其中“樂其俗”之“俗”,值得重視。像“衆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地追逐、沉溺于“五色”“五音”“五味”,“馳騁畋獵”,貴“難得之貨”,以及“服文彩,帶利劍,厭飲食”之類,皆為“人心不古”之惡“俗”。“以兵強于天下”則為最大惡“俗”。這是“為目”不為“腹”。“目”指為滿足不斷膨脹的私欲,攫取無度;“腹”指社會安定,人心“見素抱樸,少私寡欲”,百姓休養生息。“是以聖人之治也,為腹不為目”。為此就要“修”,即“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至于世風、世情、世象皆美好,人性、人心、人情都淳厚。物質富裕,精神舒展。人人笑意綻放臉上,幸福蕩漾心裡。

“鄰國相望……不相往來”展示的是一幅安定祥和的理想圖景,設想的是人們融洽相處、悠閑自得的溫暖情形。其中“雞犬之聲相聞”是農耕社會和平安逸生活的标志性、聲響化典型反映,成為天下太平的一種象征。“不相往來”首先指“唯不争,故無尤”。這是時代最願。即不僅不以兵戎相見,而且民風純樸,誠信相待。老子強調“生而不有”的給予,贊賞“成功遂事而不名有”。這也是其推崇水、谷、嬰兒、聖人的重要原因。“不争”還指不是互相隔絕,自我封閉、孤立,而是常來常往的穩定、平衡理想狀态、環境。我們可以觀照當時諸侯信奉“帝王之術”,追逐“以力假人者霸,霸必有大國”的“霸道”,導緻“春秋無義戰”而“血之流杵”的實際情形,就可深切體會到老子的用意。我們還可與《管子·小匡》設想的情形對比。

《管子》與《老子》設想的,都是一種“理想”狀态。但《管子》描述的熟人社會,以情感為紐帶,連接、鼓舞起相互殘殺的勇氣、力量,是戰鬥中勠力同心,争先恐後赴死的歡欣。看似同仇敵忾、慷慨悲壯,卻充滿着慘烈的血腥味,彌漫着悲涼哀傷的氣息,印證了“兵者,不祥之器”的斷言。《老子》希望的是在安适的環境裡,人們快樂活着的歡欣。将《管子》“夜戰”“晝戰”的“熱鬧”“往來”,與《老子》“不相往來”對比,差異不啻天壤之别!無疑地,《老子》具有人性化、人情味的“小國寡民”思想、理想,顯得溫馨、親切、宜人,更為人向往、羨慕!

(作者單位: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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