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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久不衰的超人氣

時間:2024-11-08 09:01:06

近代的藝評家和美術史家,多數籠統地将張大千先生歸為仿古派,以為他缺乏創作力。那是因為他們從強調新變的角度回顧大千先生畫風。總體而言,在1950年以前以仿古作品居多,即使在20世紀60年代潑墨、潑彩之前,雖多自運的作品,但還是不出傳統的範圍。然而回顧大千先生各時期畫展的當時,仔細分析他的作品和當時環境的互動關系,即使是在仿古時期,他也是不斷地求變,不僅突破他自己,也超越那個時代的風尚。例如謝冰瑩在早期《看了大千先生畫展的感想》一文中說:

張先生的畫展,過去在成都、重慶,我看過兩次,連這次是第三次了,誰都會異口同聲地說:“奇怪,張先生的畫,每次的風格不同,随時都在變花樣。”

或者如大千老友,也是畫史、評論家的陳定山先生所言:

大千多變,變無不興!

其實,這才真正代表了大千同時代的藝評家和畫家,在當時對他的看法。此外,試以大千先生曆年畫展引起畫壇的一些反應,進一步了解張大千繪畫藝術的變革和時代的關系。

1927年春末、夏初,張大千在南京個展,展品中各種題材都有,觀衆甚為踴躍,尤以仿石濤畫最受贊譽。當時劉侃生多次參觀,因見其畫甚是漂亮,遂興拜師之願。

1929年,大千先生被聘為全國美展審查委員,葉恭綽賞其畫才,鼓勵畫人物。

1934年9月,大千于北平首次畫展,由于作品風格與北平畫壇大異其趣,因而“極大的震撼了故都畫壇。……氣勢磅礴、繪藝之精,給觀衆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金碧山水,富麗堂皇,和光燦奪目,使人震駭。臨摹唐伯虎仕女圖……惟妙惟肖……不得不連歎佩服。……展品已悉數售空,當時曾有不少人雲先生為保守的北平畫界,吹進了一陣新風”。

1935年9月,張善孖、張大千昆仲畫展于北平舉辦,大千先生的大幅《黃山奇景》震驚藝壇。

1935年12月,大千在北平中山公園水榭舉行張大千關洛紀遊畫展,雖是隆冬季節,而大千以其清新畫風,再度轟動北平。水榭的東西南北四室,黑壓壓擠滿觀衆。

1939年9月,正值抗戰期間,大千在成都舉行畫展,展出百餘幅作品,前往觀畫、購畫、要求學畫者絡繹不絕。

1941年3月初,近作百幅在重慶展出,不出三天,展品全部售空。

1943年8月,大千自敦煌返四川,在蘭州舉行張大千臨撫敦煌壁畫展覽,是大千在蘭州的首次畫展,“參觀者擁擠異常”,“達萬人以上”,作品“别具風格,觀者無不飽賞眼福而去”。當時前往參觀者人山人海,絡繹于途,甚至天水鄰近各縣愛好繪畫人士皆不辭辛勞,跋陟前來。原定展覽三天,因為觀衆太多,欲罷不能,結果展示了一個星期,為天水亘古以來盛事。是年12月大千返成都,友好紛紛上門求觀臨摹之壁畫,先生應接不暇,遂決定公開展出。

張大千部分畫集一覽

郎靜山攝

張善孖(坐者)與張大千(立者)共研畫藝,攝于蘇州網師園

約1970年攝于美國,拍攝者不詳

自右起:錢瘦鐵、黃大密、拍攝者、顧青瑤、李秋君、張大千、李祖韓(李秋君大哥)、周鍊霞、葉世琴、陳肅亮合影留念1944年1月,成都展覽臨摹之壁畫,展品全為非賣品,參觀者十分踴躍,成為蓉城春節期間一樁盛事。展品雖是大千的臨摹,但是因為觀衆未曾見過唐宋的壁畫,所以皆為此視覺上的新鮮戚而歎為觀止,也是大千“以古為新”的一個例子。後因觀衆擁擠,畫展延長四天。同年5月又在重慶展出,雖需購票入場,但仍然大排長龍。甚至有人第一天沒買到票,特地在次日早起排隊才買到票。這次展覽“震動陪都”,并且在内地掀起了一股“敦煌熱”。

1945年10月大千在成都舉行近作展,大獲成功,數日内展品定購一空。其中《水月觀音》一幅,多人争購,經省長張群決定,由新都區買下,供于寶光寺内。筆者于1989年往訪該寺,《水月觀音》仍張挂在玻璃框内。

1946年6月,大千在西安舉行畫展,展出百餘幅,在四天内即被購完。觀衆絡繹不絕,對丈二荷花等作品贊歎至極。同年10月上海畫展,展出絢麗多姿的敦煌藝術,如此新鮮的視覺經驗同樣也震驚了上海藝壇,連日往觀者極為擁擠。此時抗日戰争已勝利,大千的重返上海,使原本熟悉他作品的觀衆耳目一新,因此畫展而名聲大振。

1947年5月,上海的近作展,部分展品将唐人技法參以己意,繪出現代的新題材,顯示他并不保守。即使那些是老題材的作品,畫風卻清新活潑地表現出現代感,“因而又一次震驚滬上”。同年10月在成都舉行張大千康巴西遊紀行畫展,展出西康的奇山異水及粗犷活潑之藏族人民生活畫面,使人感到一股勃勃的新鮮氣氛,再次轟動蓉城。這一年大千曾在泰國舉辦畫展,也是盛況空前。

1949年11月,張大千赴台北舉行近作展百餘幅,其中雍容華貴的金色絹上荷花通景屏,以及其他的各色作品,震撼台灣藝壇。而自此之後,大千未再在大陸展出。

1950年2月,在印度展出,轟動首都新德裡,展覽為之延長一個月之久。

1953年5月,台北畫展,情況熱烈,作品銷售一空。

1958年,巴西畫展,所有作品全部賣光。

1962年8月,大千在台北曆史博物館舉辦畫展,其中多幅作品系以潑墨、潑彩寫成。這些筆墨淋漓、畫法新穎的作品,令台灣藝壇人士大為震驚。

1963年10月,在紐約,展品全部賣光,包括荷花通景屏。

1964年5月,作品在德國科隆展出。

1967年10月,大千在台北曆史博物館展出近作,包括《蜀中四天下》屏,觀衆踴躍,台灣《新生報》10月8日報道“張大千畫展,昨掀起高潮”“⋯⋯畫廊擠得水洩不通”,并引起藝評家熱烈讨論破墨與潑墨問題。展覽為之延期閉幕,創台灣畫展參觀人數新紀錄,掀起高潮。畫家、藝評家何懷碩先生當時雖評大千之畫雄奇穠麗而缺乏苦澀,但仍認為:“大千先生年來每有新作,而面目都有所不同,可說是畫愈來愈放恣、愈雄奇、愈單純、愈淨化。逐漸減卻往時精細瑣屑之處,建成渾穆壯麗的繪畫世界。”同年,加州展。

1968年7月,台灣曆史博物館展出《長江萬裡圖卷》。同年,加州克密爾畫展備受矚目,并引起熱烈讨論。“博物館如山陰道上,六千觀衆前擁後趨,乘星期假日湧進曆史博物館。”

1972年,在舊金山,舉行張大千四十年回顧展。

1973年,在台灣曆史博物館舉辦張大千回顧展,其他地區的收藏家和藝術家們,專程前來參觀。

1974年秋,大千在東京舉行畫展,觀者如雲。

1976年,台北展的展品全被售光。

1978年11月初,大千在韓國漢城(現首爾)舉行邀請展,“吸引了觀衆數十萬人,除了上次中國國寶展出以外,據報社說,這是最熱鬧的一次”。

1983年1月20日,台灣曆史博物館展出大千先生的《廬山圖》,“展覽會開始的那天,展場中有人滿之患,待得嶽公(張群)和大千先生光臨時,政要、名流、書畫界,乃至老弱婦孺,形成人潮”。

以上所引也隻是摘錄當時報章所報道刊載的極小部分。綜觀大千一生,自青年時代起即已成為媒體争相報道的對象,到了中老年以後更成為藝壇新聞的焦點人物,所到之處,無不被擁簇包圍。當他去世之日,各報章雜志,無不大幅報道,并在台北故宮博物院舉行隆重祭奠。大千以一介畫人,而極盡人間如此之哀榮,即千古以來,吳道子、閻立本、李公麟、趙孟頫等大家,亦無從相比。張大千可以說是最受媒體注目寵愛的畫界中人,其被報道頻率之高絕對是曆來畫人所無法比拟者,不但可以列為空前,恐怕也将絕後。其所以能至此,固然是他的傳奇人生與形象上的特殊性,但最主要的還是他在藝術上能夠不斷推陳出新,才能維系他對于群衆和媒體的注意力和吸引力。

許多現代畫家,生前因人際關系熱鬧滾滾,死後即聲聞寂寂,但是大千在卒後十餘年,他的畫仍然是收藏界最熱門的對象之一。抗戰期間,張大千的畫展被形容為“标價之高,搶購之盛,真是空前絕後”,同樣也适用于他于台灣定居前後的盛況,卒後畫價更是飙漲,便不是人脈亨通的緣故,而端賴他作品本身的魅力。像大千先生這麼高産量的一位畫家,若是千篇一律、缺少變化,老調重彈、重複自己,他絕不可能盛名不減,作品的市場光景持久不衰。

在大千先生的畫上有一方常用的閑章,印文是“大千豪發”,意思是這一幅畫隻是他全身豪發之一而已。又有一方印是“遊戲神通”,在顯示他的兼擅多變,神通廣大,具備十足的自信。

責任編輯: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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