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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兵服務的曲壇楷模

時間:2024-11-08 07:11:38

山東快書藝術大師高元鈞大師7歲賣唱乞讨,11歲從師學唱“武老二”,早年以說唱《武松打虎》《武松趕會》《魯達除霸》等傳統名篇赢得盛譽。他繼承傳統但不抱殘守缺,敬重傳統且更勇于創新,在業内率先去除葷口罵口,憑着正氣浩然的優秀曲目和爐火純青的表演功力吸引觀衆,倡導既通俗又雅正的說唱藝術審美取向。在他的帶動下,山東快書得以淨化更新、提升品位,從撂地進入劇場和電台,成為獨樹一幟、雅俗共賞的大衆藝術門類。早在解放前,元鈞大師就被公認為山東快書曲種開拓者和高派藝術創始人,更敬佩他是向往光明、追求進步,不懼特務寄槍彈威脅,敢于在左翼舞台上向反動勢力亮劍的民間文藝鬥士。新中國成立後,他積極融入新社會,努力适應新需求,換掉長衫演唱新段子,表現新人物,歌頌新生活,一時傳為佳話,為翻身藝人棄舊圖新做出了榜樣。1951年,元鈞大師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1956年加入中國共産黨。

兩個多月前,在一次小型聚會上,高洪勝同志用“藝人、軍人、凡人”六個字概括他父親的一生,很實在,有分量。沿襲我軍優良傳統,部隊文藝工作者首先姓“軍”。元鈞大師從入伍到去世,43年來,一直以首先姓“軍”自重、自強、自律、自立于曲壇藝苑。

1951年3月,元鈞大師參加第一屆中國人民赴朝慰問團,身臨戰火燃燒的抗美援朝最前線。敵軍依仗空中優勢狂轟濫炸,來自天津的慰問團團員、相聲名家常寶堃和琴師程樹棠光榮犧牲。同行在身邊浴血倒下,元鈞大師不但沒有退縮,反而主動提出要求參軍。當時以他特殊的身份,參軍可以長遠,可以暫時,也可以臨時借用。他本人态度堅決而明确:“既然參軍就長期參軍,不暫時,更不臨時借用。”他在地方作藝,每個月賺的錢比大學教授多,部隊還在實行供給制,參了軍,收入就要大大縮水,但參軍入伍仍然是他不二的選擇。經過血與火、名與利的考驗,在慰問團團長廖承志的推薦和副團長、總政治部文化部陳沂部長的支持下,元鈞大師如願穿上軍裝,編入總政直屬的技藝團曲藝隊,拿如今的新潮話說,實現了從山東快書一代宗師到人民軍隊文藝戰士的華麗轉身。

身為軍人的元鈞大師,自覺堅持面向基層,全心全意為兵服務。參軍不久,他又參加了第二屆、第三屆赴朝慰問團,不避艱險,不講條件,抓住戰鬥的間隙、空襲的空當和一切可能的機會,在戰地前沿打開大廂闆的軍用卡車上,在勉強轉得開身的塹壕和防炮洞裡,為一線部隊表演他最拿手的快書段子。鐵路運輸開通後,火車過站短時停靠,他也一定要下去給站上執勤的同志唱上一段。《武松打虎》唱得最多,唱到結尾加上四句:“美帝國主義就是紙老虎,志願軍就是武二郎,你要打虎就使勁打,别叫它緩過勁來把人傷!”大大激發了志願軍将士決勝強敵的戰鬥精神。在總政技藝團時他是曲藝隊隊長,後來調任北京軍區曲藝隊藝術指導。不管在什麼職位,名氣有多大,他都是心往下想,眼往下看,腳往下走,勁往下使,把下部隊演唱當日子過。铧犁闆随身帶着,走到哪裡唱到哪裡,從内陸營區到邊陲哨所,從海防基地到空勤場站,召之即來,不請自求,唱遍了陸海空三軍。每次演出他都亮出看家本領,使出渾身解數,盡全力為基層送歡樂,給官兵添力量,無論春夏秋冬,下了台都是一身大汗。聽說有在崗的哨兵、當竈的炊事員沒看上演出,自己再累,也絕不讓他們落下遺憾,經常是正式演出剛一結束就給一兩個觀衆加演專場。在元鈞大師心裡,為兵服務就要完全徹底,盡可能做到“一個也不能少”。

元鈞大師業精于勤,立足本行,博采衆家,把武術、舞蹈、京劇等姊妹行當的技藝元素熔于一爐,鑄成了憨中見巧,剛柔相濟,張弛有緻,舉重若輕,輕松風趣、靈動隽永的舞台藝術風格,一舉手、一投足、一轉眼球、一挑眉梢,從裡到外透着神韻帶着戲,堪稱“曲壇一絕”。首任國家文化部部長矛盾同志賦詩稱贊:“輕敲綽闆輕搖舌,既慷慨兮複詭谲。絕技快書高元鈞,沁人心脾如冰雪。”他的弟子們也有一說:“某某的形象,某某的口風,某某的表演,某某的身架,加起來就有點兒像老爺子了。”四個弟子的表演湊起來,還隻“有點兒像”,雖然透着笑談意味,但能顯見元鈞大師的藝術造詣具有不可複制的獨創性特色。

演技精湛無雙,而他從不滿足現狀,對曲本進行二度創作極其認真,一字字推敲、一句句琢磨怎麼演得更到位更傳神更出新,認真到了苛刻的程度。“打虎”的段子唱到武松在景陽岡連氣喝了十八大碗酒,起身就要走,店家說天晚了,崗上有惡虎傷人,勸武松住店,等明早客人多了搭夥過崗,以保平安無事。武松帶醉質問:“住在你這就不怕虎了嗎?”這句話經由元鈞大師精心處理,後半句自然而然轉為京劇韻白:“住在你這,就—不怕—虎了嗎?”把武松當時的心情、醉态和英雄氣概表現得活龍活現。另一個新段子,有句唱詞表的是志願軍“抗美援朝出了國”,他總覺得出口不夠勁道,效果不夠強烈,于是反複錘煉,頭四個字逐一頓開,後三個字加重語氣,唱出來就是:“抗、美、援、朝、出了國!”順勢加大動作幅度,把一句很容易尋常看待、一帶而過的過程叙述,灌滿了對侵略者的仇恨和保家衛國的正義感自豪感。“情必極貌以寫物,辭必窮力而追新。”古代文論(《淮南子》)銳意推崇的藝術精神和創作态度,充分體現在元鈞大師的說唱生涯中。

平時他處處留神向生活學習,向人民群衆學習,觀察他們的言談舉止,探索他們的真情實感,把源源不斷的新體驗新感悟化入舞台藝術形象塑造。一年冬天,有個戰士上門求教快書表演,元鈞大師正在排演一個練兵比武的唱段,一聽來者是步兵班長,高興壞了,立馬找來一根木棍,請他點撥刺殺要領,一老一小當下就在冰雪鋪地的院子裡比劃開了,來拜師的成了師傅,該收徒的倒成了徒弟。能者為師,學無止境,藝術上精進不息,務必做到好上加好,隻為廣大觀衆特别是基層官兵更喜歡、更愛看,獲得更優質的審美享受,吸收更豐富的精神營養。“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元鈞大師的表演也因此能夠精彩連連,常看常新,百看不厭,每次都是一個多鐘頭下不來台,唱完大段正書,還得返場好幾個小段兒才能在戀戀不舍的掌聲中謝幕退場。

解放後前期,山東快書領軍新中國曲藝,《一車高粱米》《抓俘虜》《三隻雞》等反映現實軍事生活的曲目最為火爆。這些個段子一一經過元鈞大師精益求精的編創打磨和出神入化的舞台呈現,唱響前方後方,風靡廣大城鄉,成為具有經典資質的說唱藝術精品。尤其最受“最可愛的人”歡迎的《一車高粱米》,在整個曲壇觸發了“鍊式反應”,助推了方興未艾的軍事題材曲藝編演熱潮。那些日子裡,取材于抗美援朝戰事、邊海防對敵鬥争、反特防奸、肅清殘匪和表現軍民魚水情的說演彈唱大量湧現,勢如春潮奔湧。元鈞大師勇立潮頭,引領潮流,台上演,台下寫,師徒聯手,良性互動,接着又推出《長空激戰》《偵察兵》《師長幫廚》等一連串快書力作,故事曲折生動,人物骨肉豐滿,禮贊英雄壯舉,頌揚先進事迹,弘揚愛國主義、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在遵循形象化、典型化創作規律,達成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有機結合的向度上,對軍事題材曲藝編演起到了十分有力的示範促進作用。

元鈞大師恪盡職守,不僅限于奉獻精品佳作,還一直在為兩件大事操心盡力:一是山東快書曲種傳承,二是軍旅說唱藝術繁榮。他嘔心瀝血、辛勞多年整理出版了《高元鈞山東快書集》,在被郭沫若稱作“通俗史詩”的《武十回》基礎上,憑記憶增補完善了堪稱民族民間文藝瑰寶的傳統大書《武松傳》。與人合作的《表演山東快書的經驗》《山東快書藝術淺論》《快闆快書研究》等專著填補了快書快闆的理論學術空白,為系統教學取代口傳心授創造了條件,開啟了先機。他更大的貢獻在于培養人才。元鈞大師有句口頭禅:“隻要你願意學,我就願意教。”凡有找他學唱的,無論工農商學兵,一律來者不拒,熱誠施教。每逢下部隊,他都是一邊演出,一邊傳藝,面對面、手把手教業餘文藝骨幹如何把快書唱好演好編好,從發音到動作,從情節鋪設到遣詞造句,從系“扣子”到甩“包袱”,現身說法,一絲不苟,耐心細緻,樂此不疲,在軍營文化陣地上不間斷地播灑山東快書和說唱藝術的種子。

上世紀50年代初中期,為适應山東快書風行部隊的需求,總政治部連續舉辦山東快書培訓班,每次辦班必請元鈞大師挑頭教學。學員們多是二十上下歲的小青年,元鈞大師對他們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關懷備至,慈愛如父,同時又嚴格要求,毫不放縱。有個年輕人用心不專,下了課不抓緊複習練功,盡惦着逛大街、看電影,元鈞大師一看苗頭不對,慈父立變嚴師,直截了當批評他說:“你已經是個解放軍戰士了,要知道,這山東快書也是門能為部隊和社會服務的本事,可你這樣三心二意是學不出來的。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呐!”。“史無前例”的年月,元鈞大師被扣上“反動權威”的帽子下放勞動,找他學藝的人仍然絡繹不絕,他頂着極“左”壓力,人少“開小竈”,人多上大課。還是那番老話:“學傳統段子不許有葷口、帶罵詞。”“一個人走錯了路,可以走回來,做錯了事,可以改過來,這是個人的事。說錯了書,會影響好多人,可不能亂學亂說!”

抱着“傳藝德為先”的純正信念,元鈞大師把思想品德培養貫穿在各個時期、各種形式的教學過程中,他個人更是以身作則,“任憑東西南北風,咬定青山不放松”,一貫堅守道德高地。一茬茬培訓班學員、一批批求學者以他為師,蒙受陶冶,獲益精深,德才俱進,陸續成名的就有200多人。在軍隊從藝的劉學智、劉洪斌、陳增智、李洪基、李燕平、牛範增、孫振業、孫長文、武漢卿、範延東等,在地方從藝的黃楓、馮廣月、劉司昌等等,其中有快書表演名家,有曲藝作家,有曲藝理論家,更有跨行多能的說唱藝術大家,個個都是元鈞大師的親傳弟子。他們也帶出了衆多的後起之秀,在曲壇藝苑繼續發揮着耕耘播種、承前啟後的骨幹作用。“弟子遍全軍,桃李滿天下。”傳承山東快書,繁榮軍旅曲藝,推動說唱藝術事業持續發展,元鈞大師可謂居功至偉,成就與貢獻足以光耀史冊!

2014年10月15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在會上發表了重要講話。通過認真學習領會,我們深深感到,講話中着重強調的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深刻把握了社會主義文藝的本質特征,充分體現了中國共産黨領導文藝的根本價值取向,也是對我們國家和軍隊的作家藝術家成才成功之道的精準概括和科學總結。在這方面,元鈞大師正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例證,一個很有啟示性的楷模。

元鈞大師在他大半個世紀的藝術生涯中,與軍隊結緣尤深,“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更經常、更集中地着落在為兵服務上。他出身貧苦,與來自老百姓的人民軍隊血脈相通,一拍即合。他親曆戰火,深知人民軍隊的革命本色和英雄血性。他把鼓舞軍心振奮士氣、增強部隊凝聚力戰鬥力作為創作演出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看成是履行文藝戰士職能和共産黨員責任,乃至實現自己人生價值的根本所在。最可貴的是,他堅守此道,終生不渝,為我們做出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的學習榜樣。我們軍隊文藝工作者,尤其要從元鈞大師的人品藝德中汲取做人和從藝的正能量,力求德藝雙馨,擔當時代使命,振奮創新精神,創作出無愧于我們偉大時代和英雄軍隊,與近平同志提出的強軍目标情志相通的優秀作品,為傳承理想信念火種和紅色傳統基因,為培養有靈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新一代革命軍人,為“建設一支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的人民軍隊”,為構建和加固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大廈,做出更多、更大、更新的積極貢獻!

(作者:原解放軍出版社社長、軍隊曲藝志作者)

(責任編輯/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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