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的運動生涯,淩麗與隊友奪得過全國女排冠、亞軍的榮譽。退役後的淩麗當了教練員(郎平等就是她任教的隊員之一)、政工幹部等,業餘時間開始學習聲樂,至今68歲的她還活躍在聲樂道路上。
淩麗一生隻從事過兩個行業,體育事業和歌唱事業,幹一行專一行。她說這都是來源于父母對她的教導和得益于運動隊伍的鍛煉。從小父母就教育她:“我們的路是自己走,你們的路也要自己走。”
淩家家史:不願做高高在上的滿族人
淩麗的父親淩子風是新中國電影的奠基人之一,他導演的《中華女兒》《紅旗譜》《駱駝祥子》《邊城》《春桃》等經典影片已家喻戶曉。母親石聯星1932年參加了紅軍,是當年紅軍中“三大赤色明星”之一。新中國電影第一次在國際上獲獎的影片就是她父親淩子風導演的《中華女兒》和母親石聯星主演的《趙一曼》。從紅軍到八路軍、新四軍,從瑞金到延安、晉察冀,淩子風一家人演繹了一幕幕紅色故事,至今為後人自豪。
淩麗住的房子很小,家具簡單樸素,但裝飾布置卻清雅溫馨。櫃子上擺着她與父母相依相偎的全家福,她身着軍裝神采飛揚的指揮照,還有她母親主演的電影《趙一曼》的劇照。
“我們家是老北京人。”淩麗說,“祖上幾代都在朝廷裡做官,無論武官還是文官,他們都有共同的特點,就是為官清廉。”
清朝一亡,淩麗的祖父淩望超就把辮子剪了,特立獨行的他,不願意做高高在上的滿族人,就把戶籍從北京遷到他一個四川同學的家鄉合江縣落了戶,連姓也一并改姓淩。
淩麗的祖上原來姓景,是滿族正藍旗。爺爺淩望超畢業于京師大學堂,會8國文字,靠翻譯工作謀生,當時中國人學法語用的教材都是他編寫的。
在家裡,淩望超的5個孩子早早就學起了各種外文。他教大女兒淩成竹學英文,長大後她學習畫畫,是畫家李苦禅的第一位夫人,解放後在天津美院當老師;二女兒淩頌瑢(後改名江峥)學日文,長大後參加了新四軍,解放後在重慶市政府做行政工作;老三淩子風學法文,解放後從事電影導演工作;老四淩宣學英文,解放後在西安電影制片廠做攝影師,淩宣的孫子淩霄肅是當今的一名演員;老五淩靖當時還小,一直跟父母生活,解放後在北京林學院當教授。
父親雕刻了解放區第一枚毛主席像章
有良好家風的淩氏五姐弟,趕上了日本侵華戰争年代。大姐淩成竹參加全國婦女救國聯合會,還去過延安。淩麗說:“我大姑媽與李苦禅一同拜大畫家齊白石為師學畫,相識并結婚。我父親17歲時,參加了共産黨外圍文化團體,被國民黨誤判送進蘇州反省院。10個月後出獄,大姑媽對父親說:‘你學的畫畫、雕塑、舞美,到延安才能真正展示這些才華。’這樣在大姑媽的影響下父親去延安參加了八路軍,二姑媽去鹽城參加了新四軍。”
淩麗與哥哥整理出版的父親回憶錄在家什麼都會做的淩子風淩家人積極參加抗戰,在北京的家就成了共産黨的紅色交通站。給前線買藥、買槍的聯系人都在淩家落腳。有人問這些是什麼人?淩奶奶就說是兒子的同事,來看病的。
1938年,淩子風在去延安的路上,直接參加了西北戰地服務團,在陝甘甯、晉察冀地區,邊打仗邊宣傳抗日。1945年黨的第七次代表大會在延安召開前,西北戰地服務團已經解散,合并到魯迅藝術學院。淩子風在學院戲劇系教書,當時,魯藝師生決定刻毛主席像章為大會主席團獻禮,這個任務就交給了淩子風。
淩麗說:“父親一夜沒睡覺,在一塊硯台上憑印象刻出了解放區的第一枚毛主席像章。像章被複制後,送給主席團成員一人一枚。周恩來副主席看了很喜歡,就向父親要像章的原版。周副主席說:‘這比翻鑄的還要好,肯送給我麼?’父親就把它送給了周副主席。”
由于戰争,第一枚毛主席像章的原作已不知去向。陳毅将軍把他保存的那一枚,在去世前交給了兒子陳昊蘇,陳昊蘇又捐給了中國曆史博物館,成了國家一級保護文物。
媽媽是我們家的“政委”
淩麗的母親,是當年與李伯钊、劉月華一起被蘇區紅軍稱為“三大赤色明星”之一的石聯星。
說起母親,淩麗特别驕傲,她說:“1950年母親主演電影《趙一曼》,成為中國第一位在國際電影節獲獎的女演員。”著名藝術家于藍曾對淩麗說:“你媽媽當年演的趙一曼,塑造的抗聯時代的女英雄形象,既親切又樸實,很成功。你媽媽有紅軍經曆,表演非常有時代感,所以我們都很敬佩她。”淩麗與母親石聯星當年,石聯星是紅軍八一劇團的主要成員,《共産兒童團歌》的歌詞:“準備好了麼,時刻準備着,我們都是共産兒童團……”就是她編寫的。
淩麗說:“媽媽的經曆和趙一曼很像,她18歲就到上海參加救亡演劇隊,搞過工人運動。她帶着女工們為蘇區繡制的兩大箱紅旗,冒着生命危險帶到了江西瑞金。在蘇區,敵人來犯時,她和戰士并肩作戰;空閑時,她教戰士認字;在紅軍劇團她編劇本、任導演、當演員,用一出出話劇、歌舞來激勵戰士的鬥志。那時候,每周一開表演會,毛澤東、朱德、陳毅等許多将領都和戰士們一起來觀看他們的演出。解放初期,是周總理親自推薦我母親來擔任電影《趙一曼》的主演。”
由于戰争年代四處奔波,石聯星身體不是很好。解放後不能再演電影,就到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擔任導演。這也是為了支持丈夫的電影事業,拿出更多的時間來照顧家。淩子風一生拍了18部電影,有15部都是妻子石聯星在背後默默支持下拍攝的。淩麗說:“爸爸常年在外拍戲,回到家,媽媽總是給他準備了一大摞簡報幫他分析政治形勢,确定藝術方向,供他參考、學習。爸爸常笑稱,你媽媽是我們家的政委。”
石聯星是全國政協第五、第六屆委員,1984年70歲病逝。淩麗說:“媽媽在臨終前對我們姐弟留下了這樣的遺言:‘你爸爸以後如果要結婚,你們要理解他,不要幹擾他。’我們懂得媽媽對爸爸的愛有多深。”
不嫉妒,不羨慕,不眼饞,不比高低
淩子風石聯星夫婦,既為革命者,又是藝術家,自内而外的高潔氣質自然而然地傳給了下一代。
淩麗說:“父母整天忙于拍片、教學,我從幼兒園就開始住校,小學、初中再到運動隊,都是一個禮拜回家一次,跟父母接觸很少。但從小生活在集體中,培養了我的獨立能力。其實我從父母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他們是用行動教育我們,要勤奮地工作、學習和生活,對人真誠坦然,認真做人做事。”
1945年石聯星帶着6歲的女兒梅子來到延安,和淩子風結的婚。梅子雖不是淩子風親生,但這個爸爸對她特别好。淩麗說:“梅子姐姐身上穿的棉襖都是父親用大人的棉衣一針一線改成的。當年軍隊輾轉行軍,驢背上有兩個筐,一邊是毛主席的女兒李讷,一邊就是梅子姐姐。”
淩子風曾經說過:“我不嫉妒,不羨慕,不眼饞,不比高低,不記仇,不自卑也不洩氣。”這些品質潛移默化地影響着子女。淩麗至今在北京沒有自己的房子,住着35平方米的公租房,生活得很安逸。由于當運動員時高強度的訓練,如今的她傷病累累,走路還需拄着拐杖,但這些一點兒不影響她樂觀積極的生活态度。淩麗告訴記者:“爸爸常對我說,我們的路是自己走的,你們的路也要自己走。我們姐弟3人一直是這樣做的。”
淩麗與著名演員劉江淩子風很少表揚自己的兒女。在淩麗的記憶裡父親隻對她做的兩件事表示過贊許。一次是1970年,她在北京女排當隊員時,與來訪的日本女排比賽。淩麗說:“那時,日本女排在國際排壇上很強。盡管當時我不是主力,但爸爸媽媽都去看了比賽。一開始日本隊員喊聲震天,又是跺腳又是拍手又是滿場跑,我們哪兒見過這樣的陣勢,很快就以0∶15和1∶15的大比分連敗兩局。我急了,多次請戰,到了第三局,教練終于對我說:‘淩麗,你嗓門大,你上場!’我上場後,打一球就大喊一聲‘嘿!’真是有效,第三局雖然13∶15輸了,但這是日本女排此次中國之行輸球最多的一局。比賽一下來,爸爸就對我說:‘你可給中國人出了一口氣。’”
這場比賽之後,淩麗站到了主力的位置,直到1975年從球隊退役。
退役後的淩麗,一邊當教練一邊開始了聲樂的學習。當學到第17個年頭的時候,1991年,國家體委舉辦了中國優秀運動員歌唱比賽,淩麗獲得全國冠軍組第一的好成績。她笑着說:“爸爸特地來看我比賽,因為評委都是他的老朋友,他不願意因自己影響比賽的公正,就坐到了觀衆席上。當宣布比賽結果,我獲得了第一名時,爸爸站在看台上對我的聲樂老師深深鞠了三個90度大躬。見此情景,我熱淚盈眶,能得到爸爸的肯定真是太不容易了。”
(編輯·麻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