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12日，我與東城區作協的部分會員，在主席韓小蕙的帶領下，來到東單外交部街采風。當大家走到外交部街東口甲1号大門口時，民俗地理學家王蘭順緩慢、深沉地介紹道：“這裡就是我國已故京劇表演藝術家、文武全能老生、中國京劇院一團原團長李少春先生的故居……”
看着面前破舊的院門和紅磚矮樓，我思緒萬千：這裡，曾經無數次地傳出過李少春先生高亢明亮、醇厚感人的唱腔；曾灑下李先生無數滴跌撲滾打的汗水；也見證了李神仙（團内人尊稱）一家的歡聲笑語、悲歡離合！可惜，時光如白駒過隙，這一切都已随風消散。
文武雙全“響”譽南北
李少春先生祖籍霸州，出身梨園世家。其父李桂春在河北梆子和京劇兩行皆出類拔萃。李少春先生1919年農曆九月十二日生于天津，7歲啟蒙幼功，10歲登台，後拜精通餘（叔岩）派戲路的陳秀華先生習文戲、精通楊(小樓)派、尚(和玉)派戲路的丁永利先生習武戲。19歲時，李少春在天津中國大戲院首次亮相，連演4天5場，每場均“文武雙出”，充分展現了他文武雙全的京劇藝術才華和精湛的演技，一炮而紅。随後，他又以《擊鼓罵曹》《兩将軍》兩出戲亮相北京，名聲大震；之後又赴上海演出，從此“響”譽南北。
李少春先生性格堅韌、勤奮刻苦、謙虛好學、博采衆長。他曾創建群慶社、起社、新中國實驗京劇團（作者注：後改編為中國戲曲研究院，即中國京劇院前身）。36歲時，李先生任中國京劇院一團團長，直到20世紀60年代。
我眼中的李少春
我的母親十分喜歡京劇，常帶我到大栅欄附近的劇場去看戲。前門小劇場（即廣德樓）、慶和園、慶樂園、三慶園，門框胡同的同樂園，糧食店街的中和戲園，肉市的廣和樓以及鮮魚口内的大衆劇場（華樂戲院），都曾有母親領着我看戲的身影。當時年紀太小，對一切都懵懵懂懂，根本搞不清楚去的是哪家劇場，演的是什麼戲。但有兩出戲，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一出是李少春先生主演的《響馬傳》。李先生扮演的秦瓊扮相灑脫帥氣，動作幹脆利索，做派英俊潇灑，透出一股英武之氣，他一直是我心中的大英雄。另一出戲則是由李先生扮演蔺相如的《将相和》。我還記得，蔺相如“撲向油鍋”這場戲特别逼真，年幼的我還真給吓壞了。
李少春先生的精彩、生動的“猴戲”也使我至今記憶猶新——筋鬥翻得又輕又高，金箍棒耍得如流星電閃。我小時候好動，最愛蹦蹦跳跳，卻偏偏在看李少春先生的猴戲時特别老實，目不轉睛。
1963年，李少春先生自編、主演的《野豬林》，由著名導演崔嵬、陳懷皚拍成了戲曲電影在全國公映，我立即跑去觀看。李少春、袁世海、杜近芳幾位藝術家的精彩表演使我折服，特别是李少春先生，簡直是把林沖給演“活”了。李先生功底十分紮實，“敏、捷、脆、帥”的動作，富有表現力的道白和韻味十足的演唱，把林沖的獨特個性和悲慘命運表現得淋漓盡緻，感人至深。
對于唱、念、做、打俱已達到當代巅峰的大師李少春，仇夢曉在《李少春研究第四期》電影《野豬林》“發配充軍”片段賞析中說道：“李少春先生在劇中的表現，完全可以用四個‘美’字來加以概括：扮相俊美、唱念優美、身段絕美、開打極美。真是演活了林沖、演神了林沖、演絕了林沖……”此言非虛。《野豬林》是李少春先生文武老生達到的最高境界，戲曲電影《野豬林》更是中國京劇最經典的範例。
李少春先生近30年的舞台藝術生涯中，演出了包括《打金磚》《定軍山》《借東風》《楊家将》《文天祥》《長坂坡》《八大錘》《挑滑車》《羅成》等近200出劇目，飾演了100多位人民群衆心目中的英雄。我的許多同齡人，在學生時代、在幼小的心靈裡，都把李少春先生本人當成自己敬佩的那些英雄人物。
我永遠忘不了1975年9月21日。那天，我從東北兵團回京探親，去前門大街打磨廠内一家針灸醫院紮針灸。治療期間，偶然聽到人們議論說：“著名文武老生李少春先生病逝了，享年56歲。”人們言語中透露出無限惋惜和感慨。我當時就蒙了：李少春，我心中最優秀的京劇文武老生演員，他竟然這麼早就“去”了！
探訪李少春紀念館
今年4月18日，我坐火車來到李少春老家霸州的李少春紀念館。我想在李先生的故鄉，更詳細、具體地了解他的一生、他的藝術成就以及他為戲曲事業所作出的貢獻。
李少春紀念館在霸州無人不知。該館于2006年11月4日（作者注：李少春誕辰87周年紀念日）正式對外開放。紀念館展廳面積800平方米，分為序廳、第一展廳（粉墨傳奇）、第二展廳（英雄史詩）、第三展廳（花團錦簇）、第四展廳（春韻流芳）和音像廳等6個展廳。各個展廳以衆多的實物和資料，多層次、多角度地诠釋了李少春先生的道德情操、藝術成就和卓越貢獻。李少春先生多才多藝，紀念館走廊裡還挂着一些李先生的書法繪畫作品，不少都是贈送給朋友的。
前幾天，我與東北兵團的知青戰友“大雪兄”提及我到霸州李少春紀念館一事，大雪兄馬上答道：“李少春，文武全能，在我國京劇界首屈一指，是名副其實的李派藝術家。至今我還能哼唱他在《野豬林》中的‘大雪飄’唱段呢。”說着，他便神情莊重地哼唱起來……顯然，李少春先生在我們這一代人的心裡有着很高的地位。
時光荏苒，轉眼間李少春先生離開我們已經40餘年了。如今的京劇舞台上，活躍着李先生的兒子、徒弟以及跟他學過戲的同道、晚輩，如李浩天、李寶春、譚元壽、郭玉昆、馬少良、李光、董文華、祝元昆、俞大陸、裴豔玲、李小春、夏永泉、劉長瑜等等，還有大批年輕演員，他們都在學習和繼承李少春先生的京劇藝術。
（編輯·張子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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