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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舊事

時間:2024-11-08 04:07:45

20世紀30年代到70年代的幾十年時間裡,我一直生活在北京外二區(宣武區)三眼井胡同五号(現改為三井胡同)。我家三代定居于此,到了父輩家道中落,坐吃山空,應驗了“富不過三代”那句老話——僅剩下這座小四合院。

這座四合院,承載着我少兒時代的喜怒哀樂,記錄着成長中的喜事、鬧事甚至糗事。如今,我已年過耄耋,這些往事卻時時在我腦海裡回旋。

老北京剃頭匠剃頭匠

三眼井胡同,除了一家牛澤華中醫館外,都是居家住戶。如果想買大宗東西,出胡同東口往北再拐兩個彎就是“西河沿菜市場”,出胡同西口到延壽寺街(現改為延壽街)就是油鹽店和雜貨鋪。在家足不出戶,就有各類流動商販送貨到家門口,從清晨賣青菜的拉開帷幕,直到晚間賣硬面饽饽的來收場,小商小販絡繹不絕,準能滿足你的需要。舊時老秤很有講究,一斤16兩,秤杆上的星記按照北鬥七星、南鬥六星加上福、祿、壽湊足16個數。老輩子人認為缺斤短兩就是減福、減祿、減壽,因此小販們都以誠信為本。過秤時,賣主請買主看準秤星“高高的”,還要順手“饒”上(贈送)一撮香菜或韭菜,雙方皆大歡喜。

走街串巷離不開吆喝,那是一副地道的老北京韻味,清脆嘹亮,合轍押韻,底氣十足,有穿透力,換氣不換聲,聲聲入耳,有的甚至隔着胡同都能聽到。時間長了,聽到吆喝聲就知道賣什麼的來了。

也有不言不語而是配有響器出聲的,比如賣油的——打木梆子,賣炭的——敲扁鼓,賣針頭線腦的——搖撥浪鼓,收舊貨的——打小皮鼓等等。街頭巷尾還有便民的服務行業,如剃頭的,有兩種,一種挑挑子的,一種是挾布包的。他們手裡彈一種響器叫作“喚頭”(像個大鑷子),用鐵闆一插一劃,便發出“當”——“當”——的響聲。人們聽到這種獨特響聲就知道剃頭的來了。五歲那年,母親聽到響聲後對我說:“昌昌,你頭該剃了。上次你表現得很乖,這次我把老師傅請進來,好不好?”我點頭應允,開始很順利,剃頭匠一邊做活兒一邊鼓勵我,“好小子,真省心”。誰想剛剃到一半,便“翻車”不幹了,撲棱着腦袋怎麼說也不成,弄得師傅也沒脾氣了,結果剃了個“陰陽頭”作罷!

拔塞子

三眼井胡同,顧名思義有個井,而且是三個眼的。胡同全長270米,寬4.4米,胡同中段靠北牆就是井的位置,一直沿用到1965年(後将井填埋),這口井解決了當時居民的用水難題,隻是水質較差,略有苦味。于是,買水牌子送水漸漸成了胡同一景。一種是用獨輪車送水,車兩側放着傾斜的水桶,隻要胡同裡傳來吱吱扭扭的車輪聲,大家就知道送水的來了。再有一種是由騾子或毛驢拉的雙輪水車,上面架着裝滿水的大木桶,停在用戶家門口,然後挨戶往裡送水,身強力壯的送水工左右手各提一桶(水面放有木闆防止水溢出來)徑直送進用戶的水缸裡,他們日日送水,按月結賬,極為辛苦。我們這些小孩子看不到他們的辛苦,反而覺得好玩。有一次,我和玩伴看着送水工熟練地通過大木桶下方的木塞放水停水,特有意思,就趁他送水不在場時,一下拔開了木塞子。結果水嘩嘩地流了一地,怎麼也塞不住,吓得我們撒腿就跑。恰好被劉爺爺看見了,趕忙将木塞塞上,又一再幫我們給送水工賠不是:“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回頭我數落(教訓)他們。”後來,劉爺爺狠狠地“呲”了我們一頓,特别指着我鼻子:“你們砸了人家飯碗子,要管人家一輩子飯!”吓得我再也不敢惡作劇了。

臭豆腐臭豆腐

北京傳統食品——臭豆腐馳名中外,至今已有三百餘年曆史了。三眼井胡同裡經常有挑着一前一後兩個壇子的叫賣聲:“臭豆腐、醬豆腐。”那聲音先揚後抑,勾得我們直流口水。當時聞着臭吃着香的臭豆腐很受大衆歡迎,尤其那些賣苦力的,将一塊臭豆腐放進窩頭眼兒裡,掰一塊抹一下,吃得倍兒香!如今人人皆知的老字号——王緻和臭豆腐,當時就是我們三眼井胡同的近鄰——出胡同西口往南走延壽街與炭幾胡同丁字路西,便是久負盛名的王緻和豆腐坊——三間普通平房、一大間鋪面房。我在沙土園小學上學時,每天必從豆腐坊制作間經過,有時不由自主地扒着窗戶往裡張望,隻見一頭小毛驢被捂着雙眼不停地拉磨,脖子下面有個小鈴铛,不時發出清脆的響聲,幾名工人在霧氣蒙蒙中揮汗如雨不停歇地幹活兒。小小方塊豆腐裡凝結了多少勞動汗水啊!有時,母親囑我放學回家捎回兩塊臭豆腐,我非常高興,那時均用荷葉當包裝,免不了湯汁滲出,于是,我一邊走一邊舔……味道妙極了。如今,老作坊已經不見了,但每每吃起臭豆腐,浮現在我眼前的都是那間古樸的豆腐坊,還有那頭轉個不停的小毛驢。

(編輯·張子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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