囗趙星
一個民族文化的發展，必然離不開文化的傳承。傳承的主要途徑，自古至今所憑藉的主要方式就是編輯整理和刊印出版。從宋代我國發明了活字印刷術以來，出版更成為中國文化繁榮的重要方面，出現了一大批編輯家和大學者，他們編學相長，不僅傳承了文化，而且成就了自己的學術。
在我的身邊也有這樣一位人物，他就是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社長、著名畫家李毅峰先生。
李毅峰先生自幼酷愛美術，尤其對書法、篆刻及國畫情有獨鐘。他對漢字極其敏感，7歲開始臨習《毛公鼎》《石鼓文》等大篆法帖，并喜歡文字溯源，進而研習《說文解字》等古字書。10歲時經世家友朋介紹，拜傳統文人王景魯先生為師。景魯先生是清代大學問家劉墉後人，家學淵源。跟随先生後，毅峰在學習書法、篆刻、繪畫過程中，按先生嚴格的指導，研究古文字學，除字的音形義，還包括音韻、訓诂等的研究。因古文字學研究古代的文字，是語言學與曆史學、考古學的邊緣學科，這也成為他考大學時的一個重要抉擇。8年後，即1982年的高考，李毅峰雖然為考取美術學院做了充分的準備，專業課已過，并且有過在全國美術展覽中獲獎的記錄，但是，在全市名列前茅的優異文化課成績前，從校長到班主任都不同意他報考美院，最後他被南開大學的中文系和曆史系同時錄取。據李毅峰講，雖然當時不太情願，但現在看來，“老師就是老師，四年大學的文化積澱，成為我三十年來取之不竭的藝術生命之源。”
1986年，李毅峰大學畢業，經過老師推薦，美術史論家、老書記李天庥，時任副總編的著名畫家杜滋齡，兩位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的社領導對他進行的一周的專業和業務考核：為《曆代鐘馗畫研究》一書提意見，同時針對當時李小山的“中國畫窮途末路”論調及新的美術思潮寫一篇批評文章。毅峰後來回憶，“想想後來上中央美院也沒如此嚴格，真像是在考博了。”好在結果通過，他被分配到畫冊編輯室的《迎春花》雜志社，正式成為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的一名編輯。
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在發展中有的一個不變的觀點，那就是社出版工作一直肩負着參與當代美術史建設中的“修書”重擔，老一輩的出版人以他們的專業學術水準，敏銳地把握住了美術的時代發展導向。他們深入學術研究和美術教學的一線，以選題策劃為龍頭，帶動學術界整理出版了大量的美術教學用書、美術曆史文獻、當代美術史論、美術批評等美術類圖書，影響了一個時代。
“學術水準是那個年代出版唯一的标準”，李毅峰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由于工作的關系，從一開始，他便有機會接觸當代大家，并與一些大師成為忘年交。如吳冠中老師最喜歡跟他聊書法用線；白雪石老師則與毅峰常以書劄交流。
在編輯《李可染全集》時，李毅峰經常在先生家協助整理書畫及文字資料，而更多的是談論山水畫法，談論石濤八大，以及他的老師黃賓虹。黃賓虹是李毅峰山水畫學習的重要範本。而可染先生的指導，使得他的山水畫水平迅速得到提高。毅峰曾講到他第一次見到可染先生。帶去了幾幅臨摹黃賓虹的作品。先生看後對他講了四個字：“定下心來”，并強調：“如果心不靜，心不定，任何事情都做不好。”當時毅峰的山水一味求黑密厚重，顯得有些草率。後來，在可染先生的不斷指導下，他在積墨法上，尤其是宿墨的使用上，得到了先生的言傳身教，他漸漸地理解了先生“定下心來”的意義。在李毅峰看來，畫山水畫，隻重山水外在的形态而不到大自然中去，到客觀裡去認識，其語言必然輕浮，不能從事物的内部去掌握描繪對象的規律，下筆必然無由。而“定下心來”，了解山水的本質，包括能從規律上解構山水，才可用“心”去畫，筆無妄下，山川之靈自然蘊含其間，“渾厚華滋”氣象自然産生。我們現在讀他的作品，就不難發現，在表現山水精神和山水中的自然關系方面，毅峰可謂得個中三昧。這也是他多年來編學相長、編創相融的結果。
編輯出版工作讓李毅峰既能站在美術史的高度，又能把握全國創作的走勢和方向，了解當下創作的最高水平，這無疑為他的藝術創作形成了一個内在的追求方向。除了每日勤奮地創作，李毅峰還在不懈地研究當下創作的核心問題，為學術批評建功立業。特别是在山水畫創作上，“編萬卷書，行萬裡路”的閱曆和經年不斷的廣取博收，加上他轉益多師的淬煉，使他的作品漸漸蹊徑别出，獨樹一幟，走出了黃賓虹，形成了有當代意義的山水符号。近年以來，連續舉辦多次個展，在學術界引起很大反響。2014年應邀受聘全國美協擔任第十二屆全國美展評委，2015年又被吸收擔任中國美協中國畫藝委會委員。
著名美術史論家薛永年先生曾說，毅峰從石濤變成北方繪畫的山水，走黃賓虹的路子，追求内美，完全是筆墨丘壑、山樹白雲的作品，這裡面體現了一種哲學、一種道。通過點線來畫一種道，同時也是一種禅境。不追求表面的視覺沖擊，表面的華麗，而追求一種用畫來涵養性情。實際上這種畫的創作過程就是内心的一種修煉。
中國畫中的山水是比較難的。不僅僅是在畫生命，還要畫宇宙，畫宇宙的生成變滅。李毅峰取法乎上，通過山水畫，直入中國的山水文化，抓住了中國文化的核心。應該說，他的作品充溢着文化精神和内在的靈氣。相信他的作品一定會影響更多的人，把中國文化通過山水畫形态傳布天下。
（作者單位：《中國畫》雜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