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池永碩［文］陸烨［譯］
［摘要］在數字時代的背景下，出版業正面臨着巨大的機遇與挑戰。文章通過風險識别、應對策略、創新發展三個方面探讨了愛思唯爾出版公司面對出版業巨大變革時如何不斷發展、自如應對。
［關鍵詞］數字化出版創新國際出版
［中圖分類号］G23［文獻标識碼］A
很多人聽說過克勞德·莫奈、奧古斯特·雷諾阿、卡米耶·畢沙羅或者愛德華·馬奈這些法國印象派畫家，他們的作品舉世聞名，但19世紀末印象派運動最重要的支持者——保羅·丢朗-呂厄卻并不為人熟知。他在40多年間收藏了超過5000幅印象派作品，包括莫奈的1000幅、雷諾阿的1500幅、畢沙羅的800幅和馬奈的200幅，還有幾百幅同時代畫家（如埃德加·德加和喬治·西斯利）的作品。正是因為他的資助，這些藝術家才得以告别無人問津的窘境，成為聚光燈下的寵兒。
1870年，丢朗-呂厄第一次來到法國巴黎。那些後來成為印象派奠基人的畫家當時正饑寒交迫，被巴黎上流藝術圈拒之門外，前途渺茫。丢朗-呂厄參觀了他們的畫廊，對所見到的作品非常欣賞，于是盡可能多地快速買入，一年内購買了畢沙羅、西斯利和德加的68幅作品，甚至曾在一天内購買了23幅馬奈作品。
當時，這些作品并沒有受到好評。有些作品在丢朗-呂厄買入後10~20年才銷售出去。1876年，丢朗-呂厄籌辦的第二屆印象派畫展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尖銳批評。一位評論家甚至将雷諾阿的一幅裸體女人的畫作與腐肉相提并論。事實上，印象派遭受了公開抗議，導緻丢朗-呂厄的财務狀況非常糟糕，作為藝術商人，他不得不變賣他早期購買的作品（包括德拉克洛瓦這類藝術家的作品）來防止破産。
即使面對慘淡的銷售與嚴酷的批評，他仍舊站在這些藝術家身邊，給予他們金錢上的支持以及朋友的關心。最終，丢朗-呂厄為他的印象派朋友們找到了市場。1886年，在美國舉辦的畫展上，這些作品銷售得很好。由此，他得以在紐約開了一個畫廊，正是這個畫廊為印象派在美國的推行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從那時起，歐洲的收藏家開始考慮轉變對于印象派的觀念，逐漸開始從丢朗-呂厄那裡購買作品。丢朗-呂厄在晚年回憶起他不平常的人生經曆時說道：“印象派大師們最終獲得了勝利，我的瘋狂被證明是一種智慧。設想一下，如果我60歲就去世，死時必定債務纏身、面臨破産，身邊卻圍繞着大量被低估的絕世珍寶。”
這個故事概括了承擔風險、創新和建立關系的重要性。作為一名藝術商人，丢朗-呂厄一度購買了大量的畫作，這就承擔了很大的風險。而通常商人都是少量購買，販售出去之後再進行下一批投資。他這種給藝術家津貼并且高價購買大量作品的行為其實是一種創新。今天，藝術史學家認為丢朗-呂厄重新定義了藝術資助者的概念。
一、風險識别
我從事出版業已經十年有餘，如今我首先要承認出版業在某種程度上正在遭遇“形象問題”。許多人總是把出版業與印刷、皮質精裝封面的小說聯系在一起，把出版商想象成庸俗、過時甚至是被淘汰的一群人。還有許多人知道我們會做電子化工作了，常常認為世界上存在一個叫做“出版”的神奇按鈕，隻要輕輕一按，就能使一本書、一篇文章立刻出現在Kindle上，他們完全忽視了這背後需要付出的努力。
事實上，這個時代賦予了出版業很多難以言喻的精彩。在這個現代化、數字化、相互關聯的世界，出版商需要更快、更高效地應對前所未有的壓力。我想着重說明一下影響全球學術界的三個主要變革，以及愛思唯爾作為一家科技出版商在面對巨大挑戰的情況下是如何不斷發展的。
1.研究内容猛增
最近一項研究表明，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科技論文的年均增長速度為8%~9%。這也就意味着每9年全球研究論文的數量就翻一番。有這麼多的論文需要進行篩選，在其中找出一篇合乎要求的幾乎是大海撈針，所以出版商就有必要幫助研究者處理這種信息過載。
2.國際合作不斷增加
越來越多的科學家跨越時區和國界進行研究合作。這種互動會催生新的合作夥伴關系，促使更多的學者獲得更廣泛的全球經驗和資源。出版商所面臨的挑戰是如何使這些合适的人相互取得聯系，使他們的溝通更加高效。
3.數據分析不斷發展
當今社會，數據分析變得更加高效和普及。從在線搜索到網上購買，每天都會創建大量原始信息。大數據技術和分析使我們得以研究海量數據，擁有之前尚未實現的關鍵處理模式。作為一家領先的科技出版商，愛思唯爾擁有海量的原始内容，我們面臨的挑戰是将這些字節轉變成對研究者更有價值的信息。
二、應對策略
勇于應對這些變化，STM（Science，Technology，Medicine）出版商就有機會變得更高效、更有活力，最終更令人振奮。要做到這些，就必須重視技術，在創新方面敢于冒險，隻有這樣出版業才能欣欣向榮。展望未來，我想提出三個詞：擴展（Expansion）、體驗（Experience）和參與（Engagement）。“擴展”指如何豐富自身角色，提高能力。“體驗”指如何更關注用戶的閱讀和使用體驗。“參與”指如何竭盡所能地促使研究者更有效地互動。正是這三個詞使愛思唯爾敢于冒險并且探索新的方式為科學家創造價值。
1.擴展
今天，科技的發展促使出版商扮演更多的角色，尋求為研究界服務的新方式。愛思唯爾仍将一如既往地履行自己的基本職責——管理和傳播高質量的研究論文，而且如今有能力做得更多。愛思唯爾新的“擴展”方向是如何不斷強化數字化工具和方法以便更好地為核心用戶服務。許多科技和醫學出版商現在正扮演着技術供應商和軟件公司的角色，開發新的平台和在線工具來分析處理論文内容，目的是高效地提供更直觀、有意義的答案和節約用戶的時間。愛思唯爾關注于提供直觀、有針對性的内容，而不是大量未經過濾的信息。這看來似乎與傳統的稿件編輯大相徑庭，但是從根本上說這些新的數字工具實現了同樣的目标，即幫助作者、讀者和研究者在正确的時間、正确的情境中得到正确的内容。
案例：SciVal
愛思唯爾的研究分析工具SciVal使我們更具有洞察力。SciVal使研究者和研究高層通過各種關鍵指标對科研績效進行測量、對比和分析，由此做出明智的決策。比如，研究者可以評估個人、機構甚至整個國家的研究成果，分析這些主體中現存的或潛在的合作機會。通過SciVal，研究者、研究機構和政府可以更好更快地了解研究概貌，基于信息和數據做出決策。
2.體驗
除了需要開發數字工具使分析内容變得更簡便，出版商還需要确保閱讀内容首先是更好的、更有回報的“體驗”，這是我說的第二個詞的含義。這就意味着要找到可以抓住讀者注意力、調動他們好奇心、激發他們想象力的有趣方式。出版内容開發應該具有交互性和促進性，遠遠超出從屏幕上讀出詞和數字所帶來的體驗。出版商們正在設計新的藍圖來傳達最佳體驗。
案例：内容創新
愛思唯爾現在的發展方向之一是重塑文章本身的基本格式。以前，與文章互動的唯一方式是閱讀紙質文檔或者PDF文件。現在，PDF文件已經不再受人推崇——在海量信息中搜索特定内容時，PDF文件對于研究者來說，一成不變、已經過時且幫助不大。愛思唯爾對此的解決方案是“内容創新”：文章具有超鍊接、标簽化以及可搜索性，也包括音頻、視頻、交互地圖和數據集、其他媒體等。這種交互式的内容可以給用戶帶來更好的“體驗”。研究者可以利用嵌入出版物中的數據來做各種實驗，使每篇文章在研究中得以持續擴展其功效。我們甚至可以利用數字顯微鏡技術為研究者搜索出文章中高分辨率的生物圖像。内容創新由此可以在文章之外為研究者創造綜合體驗，僅僅需要點擊一下鼠标就可以獲得相關分析。
3.參與
說明出版商如何承擔風險的第三個詞是“參與”——如何促使全球科學界的研究者更有意義和更高效地參與。風險在于嘗試開發新的平台來加強不同部門、大學甚至各國科學家之間的交流和對話。我們希望研究社群更加溫暖而舒适，在那裡每個人都可以更便捷地交流思想，與全球同行交換意見。
案例：Mendeley
在愛思唯爾，這種交互平台叫做Mendeley，這是一種學術社交網絡和協作平台。Mendeley實現了用戶與大批網絡上的研究者互動，幫助他們識别并與其他線上研究者合作。用戶可以在公共論壇上讨論科學動态和特定論文取得的成績，還可以創建小型的私人群組，直接與群組中的同行和工作夥伴共享文件。Mendeley可在多種設備上使用，目前已擁有超過300萬注冊用戶和25萬群組，這使得專業協作可以像研究者在微信上發送表情符号一樣容易。
三、創新發展
接下來我将探讨究竟什麼是真正的“實現創新”，以免固守“技術就是創新”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
盡管愛思唯爾是一家大部分工作都需依靠技術的出版商，但關于創新的讨論中最令人沮喪的一部分，就是公衆自然而然地将創新與新技術聯系在一起。我們很快沉迷于新産品是否最新發布，或者是否已經存在，完全不顧是否真的有用。有時，頂着新産品被束之高閣的壓力，企業仍然認為技術越新，就越有創新性或者越振奮人心。比如，2007年微軟發布了Vista操作系統，這是産品以性能下降和其他故障為代價而增加不必要的功能的典型案例。事實上，Vista的前身——微軟XP，在Vista發布之後仍被長時間使用，這就證明了一個事實：新技術并不總意味着創新。現代設備、應用程序、軟件确實發展得很好，卻存在一個誤區，即它們可以解決世界上所有的問題，唯一的創新出路是編寫代碼或者設計出下一代新型的炫酷技術。當談論創新的時候，我認為僅僅着眼于技術是目光短淺的。
在轉向電腦并嘗試開發下一個大型應用程序之前，讓我們回顧一下創新是如何影響社會的。這會讓大家更好地理解我所定義的“創新”。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那時誕生的一項創新仍然造福于當今社會。在宋朝，地方政府發行紙币（即交子）來代替銅币。這種新型、輕便并且便宜的貨币被證明非常有效且高效，因此中央政府便在全國上下推廣紙币。紙币的強大觀念在13世紀傳遍歐洲，最終通行世界。毋庸置疑，宋朝使用紙币是一種巨大的創新，因為它将貨币從物質商品中剝離了出來。這種靈活性和流通性的提升有助于加強全球貿易，奠定了現代國際金融體系的基礎。
這個故事說明了我認為的兩個創新特質：一是創新需要有新的理念而不是技術，二是創新總是能夠滿足當今或未來的需求。
培育創新人才要求具有創造熱情、承擔風險的意願和應對挑戰的韌性。為了能夠共同創新，這些個體之間必須建立牢固的關系和高度信任，這樣才可以誠懇地提出意見和分享相關專業知識。
擴展、體驗和參與，是愛思唯爾應對世界變化時勇于承擔風險的三個策略。我非常自豪地說，我們承擔風險并研發新型技術（如數字工具、交互内容和社交網絡）來實施這些策略，在推進創新方面已卓有成效。
（本文根據池永碩先生于2015年10月21日在上海交通大學勵志講壇的演講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