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曉霖
2016年3月4日，海昏侯墓考古發掘領隊楊軍研究員在故宮博物院學術報告廳作了“發現海昏侯—南昌西漢海昏侯墓考古的主要收獲”的專題講座。講座由故宮考古研究所所長李季主持。楊軍從“探秘海昏國”“驚世大發現”“事死如事生”“傳奇帝王侯”及“科學的理念”五個方面層層梳理、步步推進，為我們揭開了海昏侯墓的發現、發掘、保護過程。
海昏侯墓位于江西省南昌市新建縣，最初因為盜洞而被群衆發現，由此拉開了搶救性考古發掘的序幕。2011年開始勘探，2014年完成了對主墓M1封土和墓室内填土的發掘及清理，2015年對主墓室的文物進行清理和保護，至今為止勘探總面積約100多萬平方米，發掘面積約1萬平方米，基本确認了以紫金城城址、曆代海昏侯墓園、貴族和平民墓地等為核心的海昏侯國一系列重要遺存。結合文獻記載，基本确認面積達3.6平方公裡的紫金城址即漢代海昏都城，紫金城城址西面和南面為幾代海昏侯的墓葬區、貴族和平民墓地。
海昏侯墓園以海昏侯和侯夫人墓為中心建成，共占地4萬平方米，由園牆、門阙、兩座主墓和多座祔葬墓、墓園的相關建築構成，内有道路系統和排水設施。海昏侯墓和侯夫人兩座主墓同茔異穴，占據了墓園最高、最中心的位置，兩墓共用一個東西長約100米、南北寬約40米，總面積約4000平方米的禮制性高台建築。該禮制性建築由東西廂房、寝和祠堂構成，其中寝邊長約10米，祠堂東西長約14米（相當于漢代6丈）、南北寬約10米。
海昏侯墓由墓葬本體及其西側的一個車馬坑組成。車馬坑為真車馬陪葬坑，出土實用高等級安車5輛，馬匹20匹。侯墓本體規模宏大，上有高達7米的覆鬥形封土，下有甲字形墓穴，墓穴内建有面積達400平方米的方形木結構椁室。椁室設計嚴密、布局清晰，由主椁室、過道、回廊形藏椁和甬道構成。椁室中央為主椁室，周圍環繞以回廊形藏椁，在主椁室與藏椁之間辟有過道，将主椁室與藏椁分隔開。其中主椁室和墓道之間由甬道相連接，甬道東西兩側用帶榫卯結構的立柱栽入椁底闆，與東、西兩側部分相分隔。主椁室東西長約6.9米、南北寬約6.7米、高約2.4米、通高約3米，高出其周圍回廊形藏椁約0.6米，面積約50平方米。由東、西室兩部分構成，被隔牆分開，中間為門道。其中東室寬約3.7米，南部東、西兩側為窗，中間為門；西室寬約2.9米，南部西側為窗，東側為門，門寬1.4米。棺柩位于東室東北部，其側出有帷帳帳鈎，使用内、外兩重棺，與主椁室、過道、回廊形藏椁共同構成五重棺椁形式，其中外棺南北長約3.71米、東西寬約1.44米、殘高0.46-0.96米，根據倒塌前颌闆、後擋闆的高度，推測棺柩原高度約為1.36米。棺床高約0.26米，下安4個木輪。外棺蓋上有漆畫痕迹，并放置三把玉具劍。内棺蓋上彩繪漆畫，并有紡織品痕迹。内、外棺之間的南部随葬大量金器、玉器和漆器。内棺留存墓主人遺骸痕迹，遺骸腰部位置見“劉賀”名字的玉印一枚，遺骸下有包金的絲縷琉璃席，席上有整齊排列的多組金餅。藏椁按功能區分，北藏椁自西向東分為錢庫、糧庫、樂器庫。西藏椁從北往南分為衣笥庫、武庫、文書檔案庫、娛樂用器庫。東藏椁主要為“食官”庫，包括酒具庫和廚具庫。甬道主要為樂車庫，其東、西兩側為車馬庫。
2011年至今5年來的考古工作，取得了重大的階段性成果，出土了金器、青銅器、鐵器、玉器、漆木器、紡織品、陶瓷器、竹簡、木牍等珍貴文物約1萬餘件，形象再現了西漢時期高等級貴族的奢華生活，是西漢列侯“事死如事生”的典型标本。其中，數以千計的竹簡和近百版木牍，使多種古代文獻兩千年後重見天日，是我國簡牍發現史上的又一次重大發現，也是江西考古史上的首次發現。
出土的整套樂器，包括兩架編鐘、一架編磬、琴、瑟、排箫、笙和三十六尊伎樂木俑，形象再現了西漢列侯的用樂制度。特别是兩架編鐘、一架編磬和三十六尊伎樂俑反映了漢代繼承《周禮》中規定“諸侯軒懸”，樂舞“六佾”的樂懸、舞列制度。甬道内出土的屬于導車性質的兩輛三馬雙轅彩繪偶樂車，甬道東、西兩側車馬庫出土的屬于從車性質的多部偶車馬、儀仗類随伺木俑，特别是兩輛偶樂車，一輛為配有一件實用青銅錞于和四件青銅铙的金車，一輛為配有建鼓的鼓車，這種“金車、鼓車并用”的搭配組合為西漢列侯的車輿論、出行制度作了全新的诠釋，而且這種出行制度可能與先秦時期的軍樂有關。出土的大量青銅、漆皮陶酒器和廚具，特别是帶有“昌邑食官”“籍田”等文字的青銅鼎、燈，反映了西漢時期的“食官”系統、飲食文化和“重農”的祭祀制度。出土的10餘噸、約200萬枚五铢錢，反映了西漢王朝的“赙贈”制度。378件馬蹄和麟趾金、金餅、金闆的出土是我國漢墓考古史上保存最完整、數量最集中的一次發現。馬蹄金和麟趾金為西漢皇帝“協祥瑞”而制頒賜給諸侯王的紀念品，采用花絲鑲嵌等細金工藝制作，有的分别帶有“上”“中”“下”三字，有的還鑲嵌琉璃。金餅和金闆則是具有儲藏功能的硬通貨，它們作為墓主生前的儲備黃金與西漢時期每年八月天子獻酎飲酎祭祀宗廟時，諸侯王和列侯都要按封國人口數獻黃金助祭，如所獻黃金份量或成色不足，“王削縣，侯免國”的酎金制度有關。大量工藝精湛的玉器，錯金銀、包金、鎏金銅器，圖案精美的漆器，均顯示出西漢時期手工業高超的工藝水平。特别是帶有器物制造者名字、機構、制造時間等文字的漆器、銅器和椁闆，反映了春秋戰國以來手工業生産的“物勒工名”制度。另外在一件青銅豆形燈座上，清晰刻有“南昌”二字，這是關于“南昌”城的最早、最珍貴實物資料。海昏侯墓反映了墓主生前的性格特征和日常愛好，通過深入研究或可改變史料對海昏侯的記載。
根據大量出土文物的品級、完整齊全的墓園結構和要素、高等級的建築遺迹、鮮明的墓葬特點、明确的墓地和墓邑位置關系，組成了關于墓主身份的多重證據鍊。特别是出土的木牍、金餅上墨書“海昏侯臣賀”的文字、主棺内棺裡出土的刻有“劉賀”名字的玉印，清楚地表明墓主是西漢時期第一代海昏侯劉賀，是西漢曆史上第九個皇帝和第二代昌邑王。
南昌西漢海昏侯墓墓園結構之完整、布局之清晰、保存之完好，擁有祭祀體系，為迄今所罕見，對于研究西漢列侯墓園的園寝制度具有重大意義，是我國長江以南地區發現的唯一一座帶有真車馬陪葬坑的墓葬。南昌西漢海昏侯墓本體規模宏大，椁室設計嚴密、結構複雜、功能清晰明确，是西漢中晚期列侯等級墓室的典型标本，對于研究、認識西漢列侯等級葬制具有重大價值。迄今已出土的1萬餘件文物，形象地再現了西漢時期高等級貴族的奢華鋪張的生活場景，具有極高的曆史、藝術和科學價值；以紫金城城址、曆代海昏侯墓園、貴族和平民墓地等為核心的海昏侯國一系列重要遺存，共同構成了一個完整的大遺址單元，也是我國目前發現的面積最大、保存最好、内涵最豐富的漢代侯國聚落遺址，是重要的國家級曆史文化遺産，具有重大的研究和展示價值。
講座最後，楊軍還針對現場聽衆的提問，就考古報告的公布、出土文物的保護、考古成果的展示等給予詳細解答。楊軍表示考古成果會不定期公布，最終使考古成果惠及公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