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慧慧
茅子良先生在其著作《藝林類稿》(上海書畫出版社,2009年版)的“白鵝畫會及其《裝束美》”一節中,對白鵝畫會的發起成立情況及出版物作了詳盡的叙述。因費新我早期接受繪畫的教育就來自白鵝畫會,本文根據費新我生前留下的珍貴照片及自述年譜,進一步補述費新我與白鵝畫會的一些事迹,以及費新我與其師陳秋草的交往情況。
白鵝畫會也稱白鵝會,1924年秋于上海成立。主要創始人和教師為都雪鷗、陳秋草、方雪鸪、潘思同等。7月18日出版會刊《白鵝之影》,會址在愛而近路(今安慶路)上。白鵝畫會是上海最早的職工業餘美術研究團體,前後學員達千餘人。1928年8月6日成立白鵝西畫研究所,由陳秋草、方雪鸪、潘思同共同創辦。同年9月27日報載《白鵝西畫研究所章程》,學習科目主要有鉛筆、木炭素描,色彩水繪、粉繪、油繪,内容分為靜物、石膏模型、野外寫生、速寫實習、思想習作等;關于理論者如人體解剖學、透視學、色彩學、西洋美術史概論等學科,教學參考書由研究員自行探讨,指導員随時講習、臨時請名家演講。作品完美者留列習作展覽,優越者可入白鵝畫會為普通會員。
1929年元旦起7天,白鵝西畫研究所舉辦首屆成績展覽會,展出學生素描、水彩、木炭畫作百餘幅,并有陳秋草、潘思同、方雪鸪油畫作品數十件。7月6日起3天,借南京路市政廳舉辦第二屆成績展覽,并發行特刊《白鵝畫展》(商務印書館)。1930年3月創辦《白鵝藝術》綜合性美術刊物,1931年創辦白鵝美術專科學校,設西洋畫、裝飾畫兩系,四人分任教授。1932年1月15日、23日發招生廣告:白鵝繪畫補習學校“為謀有志畫學而限于職業時間或學校規定者有補習繪畫實技及研究高深藝術之機會而設,即日起日夜兩部各招西洋畫系新生四十名、應用美術系新生二十名。”1933年元旦廣告:方雪鸪、陳秋草、潘思同為複興“白鵝”啟事,“研究所今改為白鵝繪畫補習學校,定于2月15日開學,1月10日起索章報名,新址為愛文義路(今北京西路)卡德路(今石門二路)口724号洋房内。附設寒假臨習補習班招生,1月15日開課,5日起索章報名。3月4日報道補習學校增辦人體寫生夜班。”①
白鵝畫會初衷以實用美術和社會廣告為宗旨。1926年曾出版《裝束美》刊物。此刊物上海的茅子良先生曾藏有一本,茅子良在《藝林類稿》文中也進行了詳述,引用如下:
封面右起橫列“秋草雪鸪合作”、“白鵝畫會裝飾畫研究部出版”、“一九二六年夏”三行美術字。白鵝畫會之會标”,為方形石膏澆鑄模塊,一隻白鵝振翅待飛,下端右起刻有橫式凸形美術字“白鵝永久”,左下直式凹文行書三行,為“十四年元旦成立”字樣。印以淡墨綠顔色,頗為雅緻。會标之後一頁,專刊《白鵝畫會改組啟事》:“本會成立于十四年元旦,原有責任會員十人,是夏,曾舉行第一屆大規模的旅行畫于杭教育會,被認為十年來杭地美術界僅見的畫展。回滬後,多數會員以缺乏犧牲精神而見迫于環境,志趣各異,會務日非,相繼離去者五六人,此不幸之變故……”比照上引《申報》報道内容,恰好證明“十三年”旅杭畫展被誤(改)為“十四年”的活動。②從上文的叙述中,我們可以得知白鵝畫會的教學體制是西式的。實際上中國近代美術教育是仿效西方的教育方法,有明顯模仿西歐和日本美術教育體制的痕迹。對于中西的對抗,在美術界也存在很大的分歧。劉海粟在1925年12月《藝術》周刊上曾著文:“民國肇造,上海美專亦随之呱呱下地,而中國新藝術亦肇其端焉。顧美專過去乃以倡歐藝著聞于世,外界不察,甚至目美專毀國有之藝學者,皆人謬也。美專之旨,一方面固當研究歐藝之新變遷;一方面更當發掘吾國藝苑固有之寶藏,别辟大道,而為中華之文藝複興運動也。”③
上海西洋畫風的開拓時期為20世紀20年代初,而美術教育也以專業格局出現,上海圖畫美術院就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而在上海圖畫美術院創辦的初期之前,教育的模式和教育的框架均以西畫為主。以鉛筆畫和水彩畫為主的西畫模式,随着20世紀20年代興起的美術教育而發生改觀。油畫的寫生課程開始走向正規,并予以普及。以木炭素描為基礎畫法,後進入油畫法為主的色彩學習,這種西畫新構想,成為當時上海西畫界興教育、辦畫會的主線。圍繞石膏、靜物、人體和風景所進行的寫生,又構成了同期西畫展覽的統一基調④。自20世紀20年代開始,各類美術學校的課程設置,大約包括素描、油畫、雕塑、工藝美術、水粉畫、水彩畫和中國畫以及美術理論。在西畫革新上,當時的上海的力量主要來自于教育機構,如上海美專,以及後起的新華藝專、上海藝大、中華藝大和立達學園美術科。
白鵝畫會原是研究繪畫的私辦業餘學校,類似于現在的夜校、電大一類的教育模式。學員對象主要為那些既苦于沒有充分的時間來研究,又誤于得不到正确适當的指導。在課程設置上,以實用的教學為主,以技法訓練為先導,以期達到短時間培訓的效果。在時間安排上分設日習部、夜習部、半日習部,臨時實習則日夜兩部,有每期或每月兩種。由于學員大部分出于自我愛好,學習研究的氛圍也日益濃厚。白鵝畫會成為當時一座常設的西畫研究機構和美術教育場所,受到蔡元培先生的充分肯定。
滬上白鵝畫會的學習,是費新我真正走向藝術之路的重要起點。在滬上學習的同時,他受到了海派大師的影響,開闊了眼界,還接受了新時期的民族精神。從他以後所創的繪畫來看(建國以前),是和這種新美術精神息息相關。其由萬葉書店出版的連續畫本巴金的《家》就具有新時期啟蒙價值的藝術,在《蘇州明報》上畫的題為《八年痛心素描》一百幅簡筆畫,再現了一個時代的民族苦難,發表在《江蘇日報》的《百醜圖詠》則直抒胸臆,抨擊了當局的腐敗。此外,還具備了美術創作的自信和活力,在其師陳秋草的悉心指導下,費新我的繪畫水平精益求精,這同樣為新中國建國後顯名于新金陵畫派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費新我在校學習的是西方繪畫課程有:水彩寫生、鉛筆畫、木炭畫、油畫、素描、人體寫生。日夜兩班兼學,費新我以求“真”為美的觀念和腳踏實地的學習精神,很快進入了一個新的繪畫世界。說它新,不僅是在觀念和方法上,而且連工具也是新的,其畫筆跟家鄉的湖筆不一樣,使用起來不是垂直的中鋒,而是縱橫斜傾,可以随意做到輪廓準确、畫面整潔、筆調勻稱、筆觸講究,使慣了毛筆的手來使畫筆,就覺得簡單多了。在白鵝畫校,日夜都與畫打交道。放下畫筆,就翻畫論,師友們指點談論的無非是畫,欣賞觀摩的也總是畫。心與境俱,真成為“新我”了。⑤
有一次,費新我問潘思同老師:“你看我的功課怎麼樣?學畫有無希望?”潘師說:“學畫要具有兩個條件,一天資、二毅力。”他接着又問:“那我筆下的天資如何?”潘師圓活地回答到:“說你沒有,是有的,但不多!”潘師的這個評價對費新我觸動很大。此後,費新我學畫更加勤奮精進了,即使放假回到雙林,還堅持繪畫,把自己的習作寄給老師評改。1935年9月,費新我加入白鵝畫會,并被聘為研究員。1936年2月,白鵝畫校因故停辦,費新我就跟随陳秋草師繼續研習深造。後來白鵝畫校又重新開辦,費新我仍舊入校堅持學習。
另外,需要提及的是江豐、程及、邵克萍、劉汝醴、沈之瑜等都曾經是該畫會的學員。
(作者單位:太倉美術館)
責任編輯:鄭寒白
注釋:①茅子良《藝林類稿》,上海書畫出版社,2009年,第69頁。②茅子良《藝林類稿》,上海書畫出版社,2009年,第66頁。③劉海粟《昌國畫》,載1925年12月19日《藝術》周刊第13期。④李超《海納百川—上海美術教育鈎沉》,見潘耀昌主編《20世紀中國美術教育》,上海書畫出版社,1999年,第96頁。⑤1980年,費新我應《文化娛樂》之約撰《我與筆》。次年1月,《新華文摘》第三期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