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影
早晨，迎着晨曦，去公園散步。馬路邊上，看到一個60多歲的老奶奶，步履蹒跚，走在老伴的一側，手緊緊拽着老伴的衣角，風撩起她花白的發。大爺雖然走得一點兒不快，但是，老奶奶一步一颠，頻率很快。那架勢，很像鬧市的小孩子，在人群熙攘中，緊緊揪着大人的衣角，生怕走丢的樣子。
旁邊的老爺爺，神情淡定，眼神透着堅定，像一座堅實的大山，給老伴充溢的安全感，供她恣情依賴。等紅燈的當兒，老奶奶給老爺爺撣掉身上的塵土，老爺爺很幸福很享受的樣子，又像個大孩子。
老人相互依靠，相濡以沫，相互關照。這素樸的暖，一如煦暖的春陽，讓心與心，在自然、溫潤中自在舒卷。
小區門口的小攤位，有一對賣麻辣燙的四川夫婦。女人佝偻着腰，臉黑黢黢的，像洗不淨的老粗布，一根小辮子，打着彎束在腦後，耷拉在駝着的背上，一眼看去，像個花甲老太太。她動作遲緩，無論幹什麼，總比别人慢一拍，而且走路擡不起腳，永遠是“踢踏踢踏”的樣子。
男人卻一頭短寸，衣着幹淨，動作利索，看上去，比女人小好幾歲。忙的時候，男人做主力，女人打下手。有時候，男人忙得一塌糊塗，客人等得心急火燎，女人依舊慢條斯理，男人也從不責備她，看女人的時候，臉上還挂着一種仁厚的笑，笑容像一隻巨大的口袋，包容着女人所有的短闆。
閑起來的時候，男人就一邊擇菜洗菜，一邊跟女人聊天。兩人有說有笑，琴瑟相和，爽朗的笑，洋溢着源自内心的快樂。不說話的時候，他們各自忙着手裡的活。男人幹活幹脆利落，泉水叮咚；女人嘟嘟點點，窸窸窣窣。兩人一急一緩，一唱一和，高山流水韻依依。兩張臉上，流淌着的是心滿意足的幸福。
轉眼間，秋風乍起，天氣寒涼。一個傍晚，我去街心公園散步，路過他們的小攤點。遠遠望去，攤位前，明亮的熒光燈下，男人在給女人的衣服拉拉鍊，神情專注，嘴唇翕動，一臉柔情；女人矮小的個子，勾着腰，駝着背，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像個聽話的小孩子，不大的眼睛彎着，像幸福的小舟，彎起兩汪醉人的甜蜜。
這對夫婦甜美的愛情，擊碎了我以前的謬論——幸福的夫妻，大多是郎才女貌，青梅竹馬。卻原來，幸福，真的不在于外表，更不在于是否般配。
于是，常常觀察一對對夫婦。有的男人一表人才，俊朗儒雅，而且有着體面的工作；女人卻是體态臃腫，沒有才情，貌不出衆。有的女人清雅俊逸，婉若清揚；男人卻大刀闊斧，粗枝大葉。
“好漢沒好妻，賴漢娶花枝”，眼前這對看上去很不般配，卻是和和美美。而且，這樣的結合，比那些金童玉女式的組合，也許更穩定，更持久。
想起一首歌：“一朵花兒開，就有一朵花兒愛，滿山的鮮花，隻有你是我的最愛。”不是嗎？漫山遍野的鮮花，或燦爛，或恣意，或飽滿，各有各的花色馨香。花叢中，這一朵，是哪一朵的最愛呢？
責任編輯：餘振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