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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時間:2024-11-07 12:01:49

趙安終于要親自提審吳家平了。

羅冠群給吳家平吃的是“煙”,而趙安則給吳家平吃的是“酒”。

審訊室裡有一個盛滿水的大甕,趙安讓人在裡面加了幾桶酒。還美其名曰:勾兌一下。吳家平的頭一次次被人按進大甕,悶一會兒,再一次次地薅出來。

吳家平每一次都被嗆得半死。

這實在是有點惡毒了。更惡毒的是,趙安還請左雙桃和羅冠群前來參觀。

左雙桃被眼前的場景折磨得抱頭痛哭。二把刀悄悄地把趙安叫到邊上。

二把刀說:“看樣子,這兩個人的婚約不是假的。我們以前的懷疑可能錯了。”

趙安說:“事到如今,他倆的關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得讓姓吳的承認他就是‘梅花四’。”

羅冠群試探着問:“兄弟,要不咱招了吧?”

趙安說:“四川大廚已經招供。女演員寒露不日也将歸案。你再死扛,沒有任何意義。跟我配合,将來我會讓你死個痛快;不然,把你交到日本人那兒,你将生不如死!”

吳家平斷斷續續地說:“我不認識……什麼寒露……那是你……捏造的;至于四川大廚……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手段……讓他開口的……”

吳家平半張着嘴,看了左雙桃一眼……

吳家平的頭,又被按進大甕。這一次,悶的時間更長。再薅出來時,他跟死人一樣,沒了聲息。突然,猛地大咳起來。

最後,終于吐出了幾大攤黑血……

羅冠群怕出人命,堅持着,把吳家平送到醫院去。而離情報站最近的醫院就是那個法國人所開的了。

盡管特務阿黑、阿白一直在診室盯着,但吳家平還是給主治醫生劉風琴的手裡塞了一個紙條……

劉風琴拿到的情報與吳家平最初跟她講的南轅北轍:鴉片運往的竟是南邊的國統區。她去了聖母大教堂,見了老康。把對吳家平的看法和懷疑統統道了出來。

老康一直沒說話。最後,他表示:吳家平冒着生命危險,送出了這樣的情報,也許他有自己的信念——那就是,在他看來,不管是國統區還是共占區,在那裡生活着的都是我們的同胞——他不想再看到我們的同胞遭受到苦難了!

老康決定,把這一情況立刻向上級如實反映,由上級來定奪到底該怎麼辦。

最後的情況是:上級從大局出發,把這一情報通過特殊渠道,及時送達了還在東南沿海活動的國軍手上……

後來,吳家平還因此受到了上級的嘉獎。但是嘉獎的信息卻被劉風琴給“貪污”了。直到她臨死之前,才向他道出了實情。當然,這是後話了……

吳家平從醫院回來了。羅冠群到羁押室來看他。吳家平做了最後一次安排:他要羅冠群去找山下武夫,告之,自己對鴉片外運的行動不放心,擔心趙安壞事,希望在最終的實施階段,換人主持這一行動。

羅冠群低聲叫道:“你想幹什麼?如果行動萬一出現纰漏,山下武夫這隻老狐狸會懷疑到我的。”吳家平說:“不會的,相反,他會認為你有先見之明。你向山下武夫推薦任大可,就說他是福建人,對東南沿海敵人活躍區的情況較熟悉,建議讓他參與這次行動。當然了,山下武夫是不會答應的,因為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日後,如果行動真的出現了纰漏,山下武夫不但不會懷疑你,反而後悔沒有聽從你的建議。”羅冠群說:“我認為多此一舉。”

然而,羅冠群權衡再三,還是聽從了吳家平的安排。

每次進入憲兵司令部,羅冠群都有點怕。這次尤甚。剛看見門口的衛兵,腿就軟了,渾身上下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羅冠群向衛兵走去。衛兵向他伸出手,他掏出工作證遞過去。衛兵看了工作證,又讓他交出武器。他哆哆嗦嗦掏出小手槍。

羅冠群被衛兵領進山下武夫的辦公室時,山下武夫正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他指着一把椅子,示意羅冠群坐下。過了一會兒,才擡頭看羅冠群。

山下武夫問:“羅桑,有什麼事嗎?”

羅冠群吞吞吐吐地卻不知從何說起。

山下武夫說:“沒關系的。隻要是對大日本帝國有利的事,你盡管說。我不會怪罪你的。”

羅冠群說明了來意:鴉片外運的行動,他早有耳聞。但事關重大,他也不好多問。他現在聽到了一些傳聞,心裡有一些擔憂。

山下武夫很感興趣地站起來,走到羅冠群對面坐下,說:“你有什麼擔憂的?”羅冠群說:“我不得不指出,趙隊長雖然辦事勤快,但他喜歡大權獨攬,一意孤行,聽不進去别人的意見,關鍵時刻老誤事。前幾次的行動,都出現了問題,都是沉痛的教訓。”

山下武夫點了點頭,問:“你有什麼建議?”羅冠群說:“我建議,讓機要科科長任大可領導這次行動。他是福建人,對東南沿海敵人活躍區的情況較熟悉。這樣,把握性更大一點。”山下武夫想了一下,說:“這次就算了。不過,你的擔心有道理,我會慎重對待的。”羅冠群說:“謝謝您的信任。”山下武夫說:“那個吳桑交代了嗎?”羅冠群說:“還沒有。”山下武夫說:“你覺得他是内奸嗎?”羅冠群說:“有這個嫌疑。但證據還沒有坐實。我和趙隊長正在努力。”山下武夫說:“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希望你們能有機會永遠效忠大日本帝國。”羅冠群說:“我當年在軍統工作,因為搞了點錢,遭到戴笠追殺,跑到上海,投靠了皇軍,被國府當作叛國者通緝。我的後路早被堵死了,隻剩下效忠皇軍一條路了!”山下武夫說:“那就好!”

羅冠群一走,山下武夫就打電話給趙安,詢問鴉片外運是否走漏了消息。趙安鐵嘴鋼牙地說:“山下武夫閣下,具體的行動方案,隻有我和河川俊少尉知曉,不可能走漏風聲。我敢拿腦袋擔保!”

趙安的自以為是,為自己留下了大禍害。

羅冠群回到情報站,徑直去了趙安辦公室。如果沒有變化的話,今晚是趙安行動的日子。羅冠群得确認從馬豔秋那裡得到的情報是否準确。

特務阿黑、阿白站在趙安門口。他們想阻攔羅冠群。羅冠群白了他們一眼,敲門進去,卻發現河川俊和趙安在密謀着什麼。

河川俊示一擺手,意羅冠群出去等着。羅冠群很尴尬地退出。

羅冠群站在門口,進退維谷。特務阿黑、阿白顯然沒有把羅冠群放在眼裡,一口一個“趙站長趙站長”地叫着。好像趙安才是這個樓的老闆。

羅冠群内心受到的羞辱,可想而知。

回到辦公室,卻又發現了錢秀才從門縫兒塞進來的信和報。其中,有一封信,又是那個神秘的指令。

指令上說:

在捉内奸這件事上,你和趙安結成了同盟,這很好,你們的結盟馬上就要見到成效了。看樣子,我對趙安的判斷,有失偏頗的地方。他有能力,狠毒,但他把持好的話,也能成大事。記住了,你以後,要多靠他;站裡,也要多靠他……

羅冠群鐵青着臉,把信看了三四遍……

羅冠群想跟趙安聊聊,再一次去了趙安辦公室。

顯然,趙安心情挺好,兩個人聊得很熱鬧,甚至談到了人生。羅冠群說:“每天提心吊膽地在日本人手下活命,沒意思,我都有告老還鄉的想法了,可惜,沒攢夠養老錢。”趙安說:“我不信。你當了這麼多年官,沒劃拉個十萬八萬的?”羅冠群說:“你要給我十萬,我立馬把站長的座位讓給你,我立馬搬到香港去!”趙安說:“弄個十萬八萬的還不好說?等我忙完這兩天,咱們好好聊聊!”

吳家平的身陷囹圄,讓左雙桃感覺到天都快塌下來了。她喝了點酒,在自己家裡坐不住,就出來溜達。不知怎麼的,竟然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吳家平媽媽和大姐所租住的那個三層樓的民居。

見吳家平媽媽和大姐住的房子有人影晃動,左雙桃就心血來潮地翻牆而進,來到她們的窗前。

媽媽正在為這兩天不見吳家平而擔憂。而大姐還在懷疑吳家平是在給日本人辦事。為此,兩個人又一次發生了争執……

左雙桃又翻牆而出,敲響了她們的屋門。

左雙桃首先向吳家平媽媽和大姐介紹了自己和吳家平的關系,然後,就是替他一通開脫,說着說着,竟然抱着媽媽嗚嗚地哭了起來。

媽媽和大姐被這個從天而降的兒子和弟弟的未婚妻,徹底搞蒙了……

當天夜裡,羅冠群用一截鐵絲捅開趙安辦公室的門,悄悄溜進房間。他借着手電筒的光,用鐵絲捅開辦公桌左面的抽屜,從裡邊拿出幾個檔案袋。其中,一個檔案袋上寫着“吳家平”三個字。匆匆地翻看了一下,是幾份關于吳家平的疑點以及對其進行監視過程的文件。另外三個檔案袋,一個上面寫着“羅冠群”,一個上面寫着“左雙桃”,最後一個上面寫着“任大可”。

羅冠群從吳家平和左雙桃的檔案袋裡,分别拿出了關于疑點的部分文件,連同自己的檔案袋揣在懷裡;與此同時,從懷裡掏出幾份材料,再仔細檢查一遍。

第一份材料,是上海地區情報交易的價目表。第二份,是商人父子的情況以及幾次委派他們到共占區進行藥品買賣的過程。第三份,是一張空白的電文紙,但上面有明顯的字的痕迹,一看就是有人墊着它寫過字:擡頭是“紅桃A”,落款是“梅花四”;其他内容若隐若現,有“鴉片”的字樣。

羅冠群把幾份材料放在檔案袋下面,鎖好了抽屜。之後,他又捅開了右面的。裡面放着一部電話機。

羅冠群說:“趙安這個王八蛋,貓兒膩還不少!”

一個鐵皮櫃子放在牆邊。羅冠群鼓搗了半天,總算打開了。裡面裝滿了金條銀錠、珠寶首飾。羅冠群眼睛頓時紅了,從中抓了兩把,放進自己兜裡。

羅冠群消滅了各種痕迹,悄悄退出房間……

左雙桃買通了看守,見了四川大廚。她把他老婆孩子的照片,扔到他面前。告之,如果還想見到她們,必須按照她說的來做。

四川大廚請求左雙桃,千萬别傷害自己的老婆孩子!

羅冠群再來見吳家平。吳家平看得出來,羅冠群心裡七上八下,遂對其一通寬慰。羅冠群表示,如果這次他真的清除了趙安、渡過了難關,他一定向山下武夫舉薦,提拔吳家平當副站長,最次了也得當個行動隊隊長。

月夜的野外。山路上。三輛卡車上裝滿貨物。每輛車上都有10來名日本兵和特務押運。駕駛室裡,還架起了機槍。

三輛卡車後邊,跟着兩輛黑色轎車。其中一輛坐着河川俊和任大可,另一輛坐着趙安。

任大可這次能出現在押運的隊伍中,完全是山下武夫的主意。山下武夫聽了羅冠群的彙報,最後做出了這個決定。

出現了一個小插曲。過了杭州後不久,有一輛卡車陷在田野的爛泥裡,出不來了。得搬下來一部分貨物。在卸貨的過程中,有一個特務一不小心,摔壞了一個箱子。結果,裡面全是藥品。好在,隻有趙安和任大可看見了。

趙安趕緊遮掩。

趁歇息的時候,趙安把那個特務騙到樹叢裡,一槍幹掉。而那個特務正是羅冠群安插在押運隊伍中的人。之後,趙安又擺平了任大可。

趙安承認,自己趁機倒點藥品,并且答應等到了共占區,藥品一出手,立馬給任大可兩萬。他擔心任大可不信,甚至還寫了個欠條。

自始至終,任大可笑眯眯地,一言未發。

趙安說:“依我對你的了解,你至少有三大特點——一是,你嘴嚴,可靠;二是,你厚道,沒威脅;三是,你心眼兒好,不整人。對一個男人來說,能得到這樣的評價,這輩子也算是到頂了!”

任大可這才接過了欠條。

車過一片丘陵,道路彎曲不平,很難走。河川俊扭頭問:“前邊快到敵區了嗎?”任大可說:“放心吧,離敵占區還有一段距離呢。趙隊長說,過了這片樹林,前邊會有人接應我們的。”

任大可話音剛落,“轟轟轟”幾聲巨響,前邊的三輛卡車分别被炸翻。緊接着,傳來陣陣呐喊聲。

河川俊打開車門下車,驚恐地望着遠處沖殺過來的國軍士兵。

河川俊說:“這是怎麼回事?”

任大可說:“看樣子,我們中了國軍的埋伏。”

周圍不斷有國軍持槍沖殺過來。押運隊伍雖然也抵抗了一下,但因人少槍少,很快處于下風。

國軍将押運隊伍包圍。

任大可為了掩護河川俊撤退,中槍倒地。

一夥日本兵扶着河川俊和任大可過了河……

趙安等一幹人則做了俘虜,其中還有幾個日本兵。第二天夜裡,趙安和3個日本兵趁亂從國軍的駐地逃脫。他們換上老百姓的衣服,一路晝宿夜行,趕往上海。趙安知道,此次回去兇多吉少,半路曾想溜掉,但是3個日本兵沒有給他太多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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