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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時間:2024-11-07 11:59:48

任大可和吳家平帶着行動隊的隊員和一些外圍人員,把招商局碼頭層層包圍起來,仔細盤查。按照羅冠群的要求,見到可疑人員、車輛,一律扣押。

可是蹲守了一整天,不見任何風吹草動。任大可和吳家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任大可說:“如果真的是有人坐船離開上海,也應該去客運碼頭才是啊?可是,為什麼偏偏讓我們在招商局碼頭布控?”吳家平說:“隻能有一種解釋。招商局碼頭确實需要戒嚴,但不是共黨的人要逃;而是有貨物要裝船,并且極有可能是軍用物資。”

任大可說:“這就是說,日本人還是不相信我們呗!”

吳家平說:“在日本人眼裡,我們就是支那的豬,日本的狗,你還指望他們相信你?做夢!”

吳家平跟任大可請假回一趟站裡。因為他得把鑰匙送給左雙桃。不然,她進不了家門。

在碼頭附近的菜市場,吳家平碰見了大馬勺在采購蔬菜水果,看樣子數量還很大。吳家平覺得奇怪,就停車詢問。大馬勺一通支支吾吾。

吳家平說:“明白了,你現在和羅老闆都深得日本人信任。你已經不滿足僅僅當一個營銷科科長了,你想把我的總務科科長也攥到手裡,不然,你不會對采購吃吃喝喝的東西感興趣的。”

大馬勺慌了,趕緊辯解。

原來,這些東西都是羅冠群讓他來采購的。吳家平拿過清單一看,除了蔬菜水果,還有糧油魚肉之類,隻不過“魚蝦”一欄後來被劃掉了。

從數量上來看,足夠百十來人吃10來天的。

左雙桃去中央銀行辦事,接待她的人換了。她仔細一看,竟然是穿着銀行工作服的張五常。他告之:他們得到可靠情報,有5艘裝滿軍火的日軍輪船這兩天要進入上海港暫時停靠,她必須搞到這批輪船的船型編号和目的地。同時,還通報了馬三被捕并且他知道有一個叫“紅桃五”的軍統特工潛伏在情報站的消息。他告誡她,她後腦勺上一定要多長一隻眼睛了。

左雙桃哈哈笑着說:“你讓我長三隻眼睛,那我不成妖精了嗎?”

張五常請左雙桃别動不動就弄出那麼大動靜來。

鑒于最近的緊張形勢,張五常還在情報站附近的一個叫醉仙樓的三層樓的酒樓裡“埋”了一個交通員。但他要求左雙桃,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啟用這條線。因為線頭兒越多,麻煩就越多,危險也就越多。

吳家平回到站裡,一進樓,就在走廊裡碰上了高放。他随便問了一句。高放告之,今晚加班。再去财務室找左雙桃。她聲稱也要加班。

左雙桃經常加班。吳家平因此沒有多想,留下鑰匙就走了。

一到碼頭,任大可就告訴吳家平:他已得到線報,确有5艘運送日軍重要物資的輪船,這一兩天要進港。

任大可還說:“日軍有專門的軍用碼頭,幹嗎非用招商局碼頭?”

吳家平說:“也許他們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任大可說:“這麼說,日軍最近要有大動作?”

吳家平說:“那他們運送的肯定是軍火了。”

……

現在是戰争期間,軍火比命值錢。所以,日本人才如此謹小慎微,如此草木皆兵。

吳家平心裡在想:如果這5艘輪船裝載的真是軍火,如果這些軍火都被運往前線,不知又有多少中國士兵喪命。

吳家平準備做點什麼。他不能就這麼無動于衷、無關痛癢。因為那些年輕的士兵跟他一樣,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吳家平打定主意:如果真如自己所料,他一定要弄清楚船型編号、停泊位置,然後,通知上級,想辦法炸掉這些輪船。

然而,僅僅不到兩天的時間,吳家平能做到嗎?隻有上帝知道了。

吳家平想到了一個進一步進行試探的辦法:他找了一部電話,給羅冠群打過去,說是攔截了法國人的兩輛卡車,上面裝的全是煙花爆竹;他們非要進港裝船,怎麼辦?

羅冠群說:“一定要跟法國人好好說說,易燃易爆物品這兩天絕對不能進港!”

聽到羅冠群的心急火燎的口氣,吳家平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斷。

這個時候,吳家平突然想到了大馬勺給他看的那個清單。他心裡終于明白了:那些東西都是為日軍輪船采購的。如此說來,這些日軍輪船在上海隻是暫時停靠,還要走的;如此說來,要想炸掉這些日軍輪船,在以後的行程裡,還有機會。

可是,招商局碼頭是上海最大的民用碼頭,每天進出港的大小船隻多如牛毛。要想搞到這5艘日軍輪船的船型和編号,談何容易?

現在,隻有一個辦法了:一定要盯住了大馬勺,因為他有可能上船送貨。

日軍輪船若想跟陸上聯系,隻有一條渠道,那就是發送電報。現在,我們知道,高放為什麼要加班了,左雙桃為什麼也要跟着加班了。

因為左雙桃已經盯上高放了。

就在左雙桃琢磨着今天晚上怎麼才能接近高放時,高放卻打來電話,邀請左雙桃去他辦公室玩。

左雙桃半推半就地說:“你們電訊室可是禁地,我看我還是不去了吧?”

高放說:“你一個人待着有啥意思?我這會兒沒事,你過來吧。我還要給你講個故事呢。”

高放給左雙桃講的是溫水煮青蛙的故事。說的是:一隻青蛙放進溫水裡,水溫不斷提高,青蛙不斷适應,直到最後被活活燙死。

最後,高放說:“吳太太,你可千萬别做那隻青蛙啊。”

左雙桃呵呵笑着說:“我不會燙死的,因為吳家平早就給我講過這個故事了。”

高放隻好幹笑了幾聲。

左雙桃說:“你們男人可真有意思。心眼兒都那麼小。”

這時,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一個女報務員,她手裡拿着一張電文紙。見左雙桃也在,不勝其煩地瞅了她一眼。

高放接過電文紙,也看了一眼左雙桃,然後,下意識地伸手擋住電文,又覺得有些不合适,拿開了手。

左雙桃說:“得,我走了,省得你們跟做賊似的。”

高放尴尬地說:“也好。這樣避嫌。對大家都好。”

左雙桃路過高放背後,突然停住了,盯着他的腦袋仔細觀看。高放回頭問:“怎麼了,我腦袋有問題?”左雙桃說:“有一點點小問題。完了,我跟你說。”

左雙桃妩媚一笑,走了。

女報務員随後關門離去。

夜裡,招商局碼頭燈火通明。

通往碼頭的入口處,被幾道路障死死攔住。任大可、吳家平率十幾個便衣持槍檢查進入車輛。

一輛卡車徑直向路障撞過來。吳家平見狀拔出手槍,向車輪連開三槍。

車輪被打癟。卡車斜着停靠在路邊。

吳家平下令把司機揪出駕駛室……

高放已經譯完電文,并且給羅冠群打了電話,電話裡沒有多說,隻是報了幾組數字。也沒說數字是幹什麼用的。一看便知,兩個人事先約好了。

高放把譯完的電文鎖進抽屜。之後,給左雙桃打電話,請她過來。

兩分鐘之後,左雙桃就笑眯眯地到了。

高放迫不及待地問:“我腦袋到底怎麼了?”左雙桃說:“你腦袋上有幾根白頭發。”高放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才多大呀,怎麼可能有白頭發?”左雙桃說:“要不,我給你拔下來?”高放臉紅了。左雙桃說:“你要不多想,我就給你拔下來。”高放羞澀地低下頭,說:“跟你在一起,我從來都不多想……”

左雙桃走近高放,輕輕地抱起他的腦袋,小心翼翼地去拔白頭發。她的體香,熏得他暈暈乎乎的。

還真有那麼幾根放在了高放的手裡。

其實,那是左雙桃事先準備好的。那是她從她屁股底下的羊皮坐墊上拔下來的羊毛……

就在高放唏噓之時,左雙桃突然彎下腰,驚叫一聲,說:“哎呀,疼死我了!”高放站起來,焦急地問:“你怎麼了,吳太太?”左雙桃說:“我肚子痛,哎呀!”

高放急得團團轉。左雙桃雙手捂肚子,癱坐在一把椅子上,閉上雙眼。

高放說:“吳太太,沒事吧?”左雙桃咬牙着說:“老毛病,每個月都疼。我辦公室裡有藥,你快去給我拿來。”左雙桃說着,從手包裡,拿出一串鑰匙,遞給了高放。

高放跑了出去。左雙桃猛然站起來,快速走到門口,聽着他離去。她回到桌子前,從兜裡掏出一截鐵絲,去捅抽屜上的鎖。

鎖開了。突然,走廊傳來跑步聲。左雙桃雙手捂肚子,趴在桌子上。

高放破門而入。

高放說:“吳太太,鑰匙不對,門打不開。”

左雙桃掏了一下手包,又拿出一把鑰匙。

左雙桃說:“對不起,我拿錯了。是這把。”

高放接過鑰匙的同時,警惕地看着抽屜。左雙桃一聲喊叫,說:“疼死我了,你快去呀!”

高放快速沖出門外。

左雙桃打開抽屜,拿出預先準備好的紙筆,把電文上的幾組數字快速記了下來,收好。然後,從容地銷毀一切痕迹……

兩輛卡車出現在通往碼頭的入口處。大馬勺坐在前面一輛的駕駛室裡。

持槍便衣上前檢查。大馬勺掏出的是:憲兵隊開具的當日的出入證。

兩輛卡車順利通過。

吳家平趁人不注意,一轉身鑽進自己的車裡,準備尾随大馬勺的卡車進去。就在這時,羅冠群的車到了。

羅冠群虛張聲勢地下了車。羅冠群大聲喊:“家平,你準備開車去哪兒?”吳家平隻好說:“外面有點冷,我到車裡暖和暖和。”

吳家平隻能坐失良機,眼巴巴地看着兩輛卡車消失在灰暗的燈光下……

第二天一上班,羅冠群從錢秀才那兒得知,昨天晚上左雙桃也加班了。他内心異常緊張。首先去了左雙桃辦公室,問她昨天晚上為什麼加班?左雙桃的答複是:大馬勺說過要來取錢,她是等他的,但沒等上。

之後,羅冠群又去了高放辦公室。再三追問:昨天晚上的譯電文是否隻有他一個人接觸過?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羅冠群命令高放,當着自己的面,把譯電文燒了。

左雙桃雖然拿到了關于日軍輪船的情報,但她不敢造次,不敢輕易往外傳遞。因為她知道,日軍輪船還未出發,羅冠群一定會派人死死盯住自己的。

手裡攥着重要的軍事情報卻送不出去,簡直是急煞人。吳家平已經明顯感覺出來左雙桃這一兩天有點心神不定了。她老是有意無意地打聽行動隊的事。有一天,在家裡,他發現她偷聽他打電話。這愈加印證了他的猜測。

為了掩蓋内心的焦慮和不安,左雙桃找一切借口和吳家平膩歪在一塊。羅冠群甚至不得不提醒他們:這是單位,不是自己家熱炕頭兒,還是要注意點影響啊。

馬豔秋和盧芳芳向左雙桃報料:前兩天,吳家平又跟一個女人在公園裡約會呢。

左雙桃聽了,立馬跳起來了,叫道:“他給我寫過保證書,跟我結婚以後,保證不再跟别的女人狗扯羊皮。如果讓我抓了現行,找到證據,看我怎麼收拾他!”

說幹就幹。

左雙桃起身就去了吳家平辦公室。結果,在他襯衣的領子上發現了一個暧昧的唇痕,在他的毛衣上發現了幾根漂亮的長發。

左雙桃斷言:長發絕對不是自己的。

于是,馬豔秋和盧芳芳就撺掇左雙桃,把它們拿到行動隊的化驗室去化驗。左雙桃的虎勁兒又上來了。她還真拿去了。

第二天,化驗結果出來了:唇痕是盧芳芳的,而長發則是馬豔秋的。

左雙桃追得馬豔秋和盧芳芳滿樓道亂竄。

幾個水火不容的女人,又哭又鬧地搞到了一塊兒。着實讓商行的男人們有些費解。

羅冠群美滋滋地解釋道:“這就是典型的政通人和啊!”

借着政通人和的東風,盧芳芳連續兩次約吳家平陪她出去玩兒。他不敢違命,乖乖地聽招呼……

就這麼過去了兩天,左雙桃終于坐不住了。她心裡清楚:必須得采取行動了!

左雙桃以去銀行為借口,出了商行。走了不到10分鐘,她發現竟有兩撥人跟蹤自己。最後,隻好老老實實去了銀行。辦完事,又乖乖地回到商行。

而吳家平在街上也同樣被跟蹤。有一個小叫花子,朝他要錢,他把兜裡的零錢都給了小叫花子。當他拐過街角時,發現有一個人把小叫花子拖走了……

當天夜裡,待到吳家平睡熟之後,左雙桃悄悄起身,摸黑來到衛生間,穿好衣服,藏好紙條,準備出門。

門後卻立着一個黑影兒。吓得左雙桃一激靈。

黑影兒說話了。竟然是吳家平。

吳家平說:“你去哪兒?”左雙桃說:“我出去轉轉。”吳家平說:“後半夜的,你出去轉轉?你還不如說你夢遊呢。”左雙桃說:“好狗不擋道,你閃開。”吳家平說:“你出去找死啊?”左雙桃說:“不用你管。這是我自己的事!”

兩三個來回的推搡,吳家平就下了左雙桃藏在後腰上的槍。

吳家平拽着左雙桃來到卧室的窗子後面,借着月光,向外窺探。在巷子口,有一輛汽車悄悄地停在夜色中。

再來到廚房的窗子後面。同樣,有一輛汽車悄悄地停在夜色中。

吳家平說:“你現在出去,立馬就得被拿下。懂嗎?”

左雙桃不說話了。

吳家平說:“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們現在是一家人。有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講,說不定我能幫上你。”

左雙桃說:“我憑什麼相信你?”

婚啊?”

左雙桃說:“我……”

吳家平說:“沒錯,如今這個世道,到處都充滿了黑暗和殺機,到處都充滿了欺騙和陷阱。可是,你隻要活着,總有你可以信賴的人;不然,你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左雙桃終于道出了實情:“有一個重要情報,我必須馬上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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