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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時間:2024-11-07 11:57:48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吳家平看見趙安的臉有些浮腫,就過來問這是怎麼了。趙安沒好氣地說:“撞南牆上了。”吳家平二話沒說,跑回辦公室,又拿來一瓶紅花油。

任大可在邊上笑眯眯地看着,說:“那東西管用,絕對管用!”

趙安一把奪過那瓶紅花油,氣哄哄地說:“你除了這破玩意兒,還有啥!”

趙安把那瓶紅花油摔在地上。

趙安罵道:“他媽的,像個耗子似的,每天在暗處活動。有種你站到陽光下面來,咱們真刀真槍地幹一場!”

盧芳芳說:“趙隊長,你把這一屋子的人可都罵了!”

随後,馬豔秋也參了戰。左雙桃本想保持中立,到最後,也被卷了進來。

錢秀才跑到幾個女人中間勸架。他明顯地偏向左雙桃,勸她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錢秀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男人們的事,女人們就别瞎摻和了!”

高放說:“就是啊,男人的事,應該用男人的方式解決!”

最終,趙安和吳家平決定打一架,并且約好了一會兒就打,地點就在黃浦江邊上。最主要的是約定了規則:任何一方被打死,都被另一方直接扔到江裡喂王八,而且不負任何責任。

錢秀才主動請纓,去做見證人。

趙安罵道:“滾一邊去!”

兩個人氣勢洶洶地分别開車走了。其他人都留在食堂,抱着各種心理,等待着最終的決鬥結果傳來。

高放和盧芳芳嘀咕了兩句什麼。之後,他倆開始搬動桌子,打掃衛生……

在勞動的過程當中,盧芳芳突然聊起了商行裡的幾個男人。高放也附和着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這對他來說,已經違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則,因為他從來不議論别人的長短,但今天卻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高放瞧不起趙安,認為趙安鬼鬼祟祟;他看不慣羅冠群,認為羅冠群就是一條拼命讨好日本人的惡狗;他也讨厭吳家平,認為吳家平就是個花花公子,成不了大氣候。為此,他替左雙桃鳴不平,認為她一朵鮮花插在了狗屎堆裡。他唯一認可的人,就是任大可;可又覺得這個人沒有原則,不知好歹。

盧芳芳說:“我是看明白了,你眼裡基本沒有别人!”

高放說:“按照我心目當中優秀男人的标準來衡量,商行确實沒有!”

到了黃浦江邊上,趙安卻變卦了。趙安說:“我今天把你約出來,是想告訴你,我找到那個内奸了!”吳家平說:“誰?”趙安說:“你!”

趙安首先指出:吳家平跟左雙桃的戀愛關系應該是假的;他倆在火車站的相遇應該是有預謀的,他倆這段時間的約會應該都是在演戲,甚至連她寫給他的信應該都是僞造的;因為這些信被高放撿到了,這是高放喝醉了以後親口跟自己老婆說的。

吳家平說:“信呢?”

趙安說:“可惜我沒找到。”

吳家平說:“趙安,‘應該’一詞,真不該從你嘴裡說出來。趙安,我不得不告訴你,就沖着這一個詞,你剛才的話,等于放屁了,并且是在黃浦江邊上!”

趙安其次指出,吳家平還出現在日本和談代表藏匿的醫院裡過,以及發生“大山事件”的虹橋機場……

吳家平一伸手,說:“證據?”

趙安說:“我們看到了你的影子。我會找到證據的!”

吳家平說:“趙安,‘影子’一詞,更不該從你嘴裡說出來。趙安,我不得不告訴你,就沖着這一個詞,你剛才放了第二個屁,并且還是在黃浦江邊上!”

趙安說完,要走人了。

吳家平說:“就這麼走啊?來都來了!”

吳家平伸出拳頭,打在趙安的臉上……

兩個人一塊回到了商行食堂。大家發現,他們的臉、胳膊和手都撓出了道道傷痕……

錢秀才說:“不是說好了,按照男人的方式打嗎?這怎麼按照女人的方式撓上了?”

一陣哄笑。

高放說:“放音樂。歡迎兩位決鬥的英雄凱旋!”

高放和盧芳芳款款地跳起舞來。

跳着跳着,高放和盧芳芳的動作就變了形,像在扭東北大秧歌。羅冠群因為沒去參加那天的招待舞會,不明就裡。可是,其他人卻都知道怎麼回事。

又是一陣哄笑。

這個時候,左雙桃堅決地站在了吳家平一邊。她氣得“哼哼”的,差點跟盧芳芳動起手來。吳家平卻不氣不惱,還笑呵呵地上前糾正了高放和盧芳芳的錯誤。大家這才明白,東北大秧歌也不是瞎跳的呢。

一場尴尬又尴尬的場面就這樣被化解了。

左雙桃帶頭,跟吳家平學起了東北大秧歌。

羅冠群宣布:“下午不上班了,就扭大秧歌了!”

晚上,吳家平和左雙桃下班,路過門衛室。錢秀才早就笑嘻嘻地等在門口了。

錢秀才說:“這就對了,你倆才是真正的一對。”

吳家平說:“秀才,你什麼意思?我倆本來就是真正的一對。”

錢秀才說:“那是,那是。”

二把刀和他招募的外圍人員甲在情報站斜對面的小飯館裡見面。外圍人員甲無意中看見了從站裡走出來的吳家平。

外圍人員甲斷定:前些天,在一個鴉片館裡,他見過吳家平和某一個人在一起。

殊不知,外圍人員甲就是在鴉片館走錯門了的那個小流氓。

二把刀拿出了一沓照片,外圍人員甲指認出了老路。原來,二把刀早就在古玩書畫店附近偷拍了老路的照片。

看來,刺殺行動那天,吳家平去古玩書畫店不是偶然的了。

二把刀還想起了另一件事。他除了給日軍購買過舊衣服外,還給行動隊人員購買過水壺。他見水壺很精緻,就多買了10個。那天,他在行動隊往自己的櫃子裡藏水壺的時候,恰好吳家平推門進來了。他就解釋說,他見有商鋪低價出售水壺,就買了一些,準備哪天回無錫老家帶回去,因為家裡人都是種田的,用得着它。

二把刀再聯想到吳家平也知道他購買舊衣服的事後,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二把刀把掌握的情況,立刻報告給了趙安。當然了,他自然隐去了水壺那檔子事。趙安興奮地在屋裡直打轉轉。趙安前言不搭後語地說:“功夫不負有心人;踏破鐵鞋無覓處。隻要有老鷹在,兔子往哪跑;隻要有獵人在,狐狸又能怎麼着?”

趙安“嗷嗷”地叫了兩聲。

二把刀覺得趙安都快被這個潛伏的内奸逼魔怔了。

趙安命令二把刀24小時監視古玩書畫店。一定要拍到吳家平跟古玩書畫店老闆見面的照片;一定要搞清楚了他們在一塊兒都幹了些什麼;同時,還不能打草驚蛇,以免古玩書畫店老闆溜掉。

最後,再三叮囑,這事絕不能對任何人講。二把刀問:“羅老闆呢?”趙安說:“你腦子進水了?吳家平那可是羅冠群的鐵杆兒!”二把刀又問:“那任科長那兒怎麼辦?”趙安說:“先讓外圍人員盯着點!”

趙安主動來找羅冠群。羅冠群還以為,他在捉内奸方面有什麼重大突破了呢,沒想到他帶來的卻是一通思想彙報。趙安坦陳:在對待馮七的事情上,他是有些私心,馮七畢竟是他身邊的人,他當然不願意承認自己身邊的人出了問題;現在看來,他得面對現實了,因為嫌疑最大的左雙桃早就洗清了,與她有關系的吳家平也沒什麼大問題,即使有問題也是男女關系那點破事,就連任大可也差點懷疑錯了。

羅冠群說:“那偷襲遠郊抗日遊擊隊失敗和反日分子逃跑這兩件事,又怎麼解釋?”

趙安說:“偶然因素。第一件,有可能是他們早就有了準備;第二件,也許正像二把刀說的,有可能是服務員臨時報了信兒。”

羅冠群說:“就這麼結案了?”

趙安說:“得結了。好多事還等着我們去做呢,日本人還等着我們去建功立業呢!”

羅冠群說:“那我聽你的!”

最後,兩個人商定,由羅冠群代表情報站去向木村健三和山下武夫彙報這一情況。木村健三聽後,很是不悅。他訓斥羅冠群工作不力,僅僅是一件抓内奸的事情,就拖了這麼長時間,最後還弄了一個不了了之。而山下武夫聽後,卻什麼都沒說,隻是讓羅冠群把跟内奸有關的所有案卷都拿給他。

羅冠群還在情報站全體人員大會上宣稱:清查内奸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今後工作的重點,主要是針對國統區和共占區,搜集相關的經濟情報,為皇軍在華經濟工作的展開,提供第一手可靠資料。

有一天,吳家平從外面坐黃包車往商行趕。在離商行不遠處,他發現有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年輕女人在商行門口說話。當時,他頭就大了。因為,他預感到那位老太太是媽媽。

吳家平讓車夫加快了速度。

果然,老太太就是媽媽。她正在向從商行裡出來的盧芳芳打聽吳家平。

吳家平把盧芳芳叫到邊上說話。他謊稱,老太太是他的第一個房東,追他要房租來了。盧芳芳嗔怪地說:“你怎麼到處欠債呀?”于是,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錢,給了他,讓他把錢趕緊還給人家。

吳家平拉上媽媽立馬走人。他又謊稱,剛才那位女士——也就是他的同事,知道他媽媽來上海了,本想請她吃頓飯,可是最近又太忙,特意給了他錢,讓他代買一點禮物。

于是,媽媽誇了盧芳芳一路。

晚上吃飯的時候,吳家平提出:以後,媽媽和大姐不能去他工作的商行;因為,商行有規定,不允許家屬參與商行職工的工作。特别是,他又是總務科科長兼營銷科科長,家裡人老往商行跑,人家還以為,這背後有什麼貓兒膩呢!

媽媽和大姐覺得有道理,都答應了吳家平的要求。

可是,媽媽又說:“我今天就是想去見你們同事的。”吳家平說:“為什麼?”媽媽說:“你都這麼大了,還耍單兒,你自己也不着急。我是想去拜托你們同事,給你好好介紹一個對象!”

差一點就捅了大婁子。吳家平别提多後怕了!

吳家平答應,他一定盡快落實對象的問題。

媽媽說:“我看盧姑娘就挺好的。人漂亮,熱情又大方,對你也不錯!”

吳家平說:“您可别胡鬧了,人家都是三個孩兒的媽了!”

媽媽說:“這話兒說的。這大城市的姑娘,咋也這麼早就嫁人了呢?可惜了啦,我們的盧姑娘呀!”

回到自己住處,已是深夜了。吳家平不知從哪兒搞來一個服裝“模特”,抱着它,練習跳舞。左雙桃來找他,在樓下看見屋裡有兩個晃動的人影,非常生氣。“咚咚咚”地跑上樓,砸開門。跑屋裡轉了好幾圈,也沒發現其他女人。于是,薅着吳家平的耳朵讓他交代。吳家平隻好從床底下把服裝“模特”拿了出來,并且大肆演示了一番。

左雙桃笑岔了氣!

左雙桃說:“我喜歡的就是你這股勁兒!”

吳家平道出了自己至今不會跳舞的原委:爸爸媽媽一共生了四個孩子,卻隻有他一個兒子。而老家的鄉親們呢,每年正月都要扭一個月的東北大秧歌,并且家家都要有表演者,還隻能是男人。所以,他七八歲的時候,就被拉去了。這一扭,就是好多年。後來,離開了家鄉,不扭了,可是一聽見鑼鼓點和音樂聲,腿就不聽使喚了,心裡就奔着東北大秧歌去了。因此,至今也沒學會跳舞。

左雙桃覺得,這個時候的吳家平别提多可愛了。

左雙桃答應,一定要把吳家平教會。

左雙桃這個老師很負責任,但也很嚴厲。吳家平跳得不好,她不是打,就是踢。就是在如此高壓的态勢下,吳家平終于上道兒了……

連續三天,古玩書畫店那邊沒有任何動靜。二把刀有些沉不住氣了。他來到吳家平的辦公室,竟然跟吳家平聊起書法了。還聊得頭頭是道。吳家平就讓二把刀寫幾個字,二把刀拗不過吳家平的鼓動,撸胳膊挽袖子,準備上手了。可是,最後還是放棄了。

吳家平明白了,二把刀壓根兒就沒寫過毛筆字。二把刀剛才聊的純粹是現學現賣。很顯然,二把刀是來套吳家平的。

為了穩住二把刀,吳家平故意岔開話題:“我聽說,我們站有人跟道兒上的人搞在一塊兒,在往外地販運毒品?”二把刀說:“是任科長。我們差點抓了他現行!”

任大可賣大煙土的事,吳家平早就聽說了,那不過是小打小鬧,賺點零花錢。

很顯然,二把刀又撒謊了……

吳家平叫了一輛出租汽車,到古玩書畫店那條街來回轉了兩圈。他發現,古玩書畫店被監視了。

吳家平在一個街角,找到了一個小叫花子,給他了一點錢。小叫花子随後來到古玩書畫店乞讨。小叫花子被老路攆出來的一瞬間,往老路手裡塞了個紙條。

第二天,吳家平和化了裝的老路,在一個飯店的廁所裡見面。

吳家平說:“你的聯絡點極有可能暴露了。”老路大驚。吳家平說:“詳情以後有機會再說,你馬上撤離,這個聯絡點要停止一切活動。等過一段時間,你建了新點,再通過報紙告訴我。”老路想了一下,說:“但我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因為我還有幾件事需要處理。”吳家平說:“那你抓緊。”老路自責地說:“可能是最近給你的指令太多了。老康說過,對我們來說,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你出了事,我們沒法向中央交代!”吳家平激動地說:“你是說,中央知道我的存在?”老路說:“當然。本來這些是不應該告訴你的,我這兩天就向上級請示,讓你‘休眠’一段時間。”吳家平說:“可是我剛剛‘醒來’不久!”老路說:“這個我們不争論了,你就服從命令吧!”

老路還道出了對左雙桃的調查。她畢業于南京金融專門學校,在财政部的下屬機關上了兩年班,因為天生好動,不滿辦公室的平庸生活,就跑到上海來闖蕩了。吳家平說:“那就是說,可以排除她的軍統嫌疑了?”老路說:“查無實據。”吳家平說:“那她是我們的人嗎?”老路說:“也查無實據。”吳家平輕輕地歎了口氣。老路說:“那天分手後,我想了很多。如果成個家,對你,未必是一件壞事。關鍵是,她這個人,我們了解得太少。”吳家平說:“幹我們這行的,就不能有家,更不能有家人;幹我們這行的,就不能有愛,更不能有愛人!”老路說:“這麼悲觀?這可不像你呀!”

沉默。

老路說:“給我的感覺,她好像很愛你?”

吳家平說:“為了我,她什麼都敢做,什麼都願意做。”

老路說:“這樣吧,你呢,盡可能地想辦法多方面了解了解她;我呢,近期跟上級彙報一下。然後,我們再做決定!”

兩個人握手,默默地道别。

吳家平都快走出門口了,又被老路叫住。

老路說:“那天,我真該請你吃點東西。”

吳家平擡頭環顧了一下廁所,說:“你的心意我領了。可是,你看這兒,它再怎麼幹淨,也是管‘下面’的;你在這兒跟我說‘上面’的事,有點那個吧?”

老路也笑了,說:“确實有點那個。”

老路突然伸出胳膊抱住吳家平。

老路說:“我知道,有一種愛,一直深埋在你的心底裡。它是你孤身一人在極其殘酷的環境裡生存、戰鬥下去的力量源泉。我的朋友,相信它;有了它,我們就永遠無愧于我們的家人,我們也永遠無愧于我們的愛人;有了它,我們就永遠無愧于我們的民族,我們也永遠無愧于我們的國家!”

吳家平眼睛濕潤了。

吳家平說:“我知道!”

老路說:“如果,你覺得該對左雙桃表白了,就痛快地說出來。事後,組織追究這件事,我來承擔責任。我的朋友,相信它,去愛吧!”

吳家平緊緊地抱住老路……

吳家平哪裡料到,這竟是他跟老路的最後一次正式見面,也算是最後一次正式告别。

老路并沒有急着撤退。他做了幾件事:把值錢的古玩書畫都快速出手,将錢存到了銀行,又弄來一些赝品擺到原來的展櫃裡;他一共有四個下線,已經聯系上了三個,他打算繼續尋找第四個,隻有都找到了,把消息都通報了,他這個點才算是安全的;他銷毀了所有的文件,還把幾個店員的工錢都預備好了……

二把刀發現古玩書畫店有點不對頭,每天有人進進出出,挺熱鬧的,就是不見老闆出來。二把刀裝作顧客進來探看。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了展櫃裡的東西全變成新的了。

二把刀跑出去打電話,向趙安報告。

趙安下令抓捕。

老路像等着他們似的,沒做任何反抗。在被帶走之前,還告訴一個店員,他們的工錢在某一個抽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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