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書

雜誌

保存到桌面 | 簡體人人書 | 手機版
傳記回憶文學理論偵探推理驚悚懸疑詩歌戲曲雜文隨筆小故事書評雜誌
人人書 > 雜誌 > 25

25

時間:2024-11-07 11:51:46

吳家平要去媽媽家,左雙桃非要死乞白賴地跟着。

吃飯時,媽媽不知怎麼地,又想起了“盧姑娘”,并且,還讓吳家平哪天把她請到家裡來一塊兒吃頓飯。

這下子惹惱了左雙桃。

左雙桃吊着個臉子,說:“您可真好玩兒,她都是三個孩兒的媽了,您老惦記着她,幹嗎使呀?”

吳家平厲聲道:“你閉嘴。我告訴你,你要再敢對我媽這麼說話,我就真把這位‘盧姑娘’請到家裡來,并且,我想什麼時候請就什麼時候請!”

這招兒有點惡毒了。

左雙桃立馬噤聲了。

姐姐偷偷告訴左雙桃,媽媽老念叨“盧姑娘”,那是她想抱孫子了。左雙桃一下子傻眼了:因為前不久,她剛跟吳家平讨論過要不要孩子的問題,最後,兩個人達成了一緻的意見——不要,這輩子都不要;再說了,目前,他還跟她鬧離婚呢,她去哪兒要孩子呀,跟誰要孩子去呀?

劉風琴約見吳家平。劉風琴首先通報了上級對吳家平的批評,因為他的失誤,不但沒有拿到日本人的情報,反而犧牲了兩名同志,最主要的是,連情報的核心内容都沒有搞清楚,竟然把軍火當成了汽油;其次,她也檢讨了自己在這件事上的處理不當。

吳家平也許是為了給自己開脫,就道出了6名國軍官兵與裝滿軍火的5艘輪船同歸于盡的事。劉風琴說:“你竟然瞞着組織跟國軍官兵合作?”吳家平說:“事發突然,我不是來不及請示嗎?”劉風琴進一步質問:“你究竟是在為共産黨工作,還是在為國民黨工作?”吳家平說:“你又來了。現在是國共合作抗日。我這麼做,也是顧全大局。跟中央的意圖并不矛盾。”劉風琴說:“你真幼稚。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既然是國共合作抗日,國民黨為什麼不釋放政治犯?既然是國共合作抗日,國民黨為什麼要限制我們在冀魯豫地區開辟抗日根據地?”吳家平說:“這事要慢慢地來,國共畢竟一打就是十幾年,先解決好事關民族生死存亡的大問題,其他的小問題,再一步一步地來嘛。再說了,人家已經釋放了一些人,像陳獨秀先生、錢瑛先生、夏之栩先生、史良先生,人家不是都放了嗎?再再說了,兩口子吵架,有的時候還好幾天不說話呢,還得有個和好的過程呢!”

吳家平的話,引起了劉風琴的警覺。她追問,他是不是在為左雙桃工作?她甚至肯定地說,左雙桃就是軍統女特務“紅桃五”。

因為,劉風琴對左雙桃的懷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左雙桃就是一條睡在吳家平身邊的美女蛇。

吳家平矢口否認,但顯然底氣不足。

吳家平要求跟老康見面。劉風琴問:“你什麼意思?”吳家平說:“我想當面向老康說明我的想法。”劉風琴說:“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之後,吳家平賭着氣說,他也有事要彙報。他請組織營救一個叫高放的人,還簡單地介紹了高放其人以及他目前的處境。

劉風琴請吳家平擺出要營救高放的理由。吳家平的理由有兩個:一、高放精通電信設備及電信密碼。當前江南8省遊擊隊改編成了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各類人才奇缺,他正用得上;二、高放是一個愛國青年,他懷疑過自己的身份但沒有去告密,還幫助自己脫了險。對這樣的人,組織理應予以保護。

劉風琴覺得這兩個理由有些牽強。吳家平隻好擺出了第三個理由:左雙桃從高放那兒竊取了有關軍火的情報,而高放明明知道,卻替她背了黑鍋。因此,必須對其施救。

劉風琴立馬翻臉,痛斥道:“你幫助一個軍統女特務傳遞情報不說,現在又要營救他們的人,你到底想幹什麼?從我第一天跟你接觸起,你就在不斷地考驗我的忍耐能力和黨性原則。我告訴你,吳家平,你有問題,并且問題不小,我必須要向組織舉報你!”

吳家平說:“你真是鐵石心腸。你根本就無法體會我的工作的殘酷性。我每天都是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過活。正是有了高放和左雙桃這些人,我才能一次次地從死亡線上僥幸地活下來!”

說完,眼圈紅了。

劉風琴終于軟了下來。勉強同意了營救高放的計劃。

為了避免中了敵人的圈套,吳家平請劉風琴從明日起,派個人盯在情報站院子外面。如果羅冠群把人轉移走了,吳家平會在自己辦公室的窗台上擺放一盆玫瑰花。劉風琴說:“恐怕時間來不及吧?”吳家平說:“出了情報站往南走不到100米,有家祥瑞客棧,看見了我的花盆後,你的人可以到那兒給你打電話,你再通知參加行動的人,應該來得及。”劉風琴說:“那行車路線呢?吳家平說:“從情報站到憲兵司令部有三條路。第一條呢,最近,但有三段是單行道,車不好調頭不說,路上還要經過一所日本小學和一所日本幼稚園;第二條呢,比第一條遠一點,但要拐好幾個彎,路上還要經過幾處德國人和法國人的别墅;第三條呢,最遠,但路面寬闊而且通暢。押解犯人的車是一輛面包車,我想,應該走後一條路。”劉風琴說:“這都是你想象出來的。如果羅冠群不走這條路呢?”吳家平平靜地說:“賭一把吧。”劉風琴說:“我現在怎麼看你都不像一個革命者。”吳家平問:“那我像什麼?”劉風琴說:“賭徒。”吳家平苦笑着說:“你說的也沒錯,幹我們這行的,每天都是在賭自己的命。”劉風琴沒說話。

第三天上午9點多鐘,吳家平正在辦公室練字,突然接到通知,到院子裡集合。

原來,羅冠群要行動了。

羅冠群命令:任大可和大馬勺帶領八名憲兵和特務,押解高放到憲兵司令部;其他人都留在情報站,電話一律停用。

院子裡停了兩輛一模一樣的面包車。每輛車的邊上站着四名持槍的憲兵和特務。看樣子,羅冠群也要玩一場偷梁換柱、聲東擊西的把戲兒了。

果然,兩個被黑色頭罩蒙住的人被先後押解出來,分别上了兩輛面包車……

結果,任大可的車行駛了20多分鐘,在一個拐彎處,被兩名站崗的“日本兵”攔住。兩名“日本兵”開槍打死了司機和坐在副駕駛上的特務,車裡的日本兵開槍打死了車下的兩名“日本兵”,而任大可則趁車上的人不備,開槍打死了除了高放以外所有的人。

任大可把高放的手铐腳鐐快速打開,将其放走。然後,拿起槍,對準自己的肩膀連開兩槍……

羅冠群得到消息後,吓得連路都不會走了。是二把刀攙着他下了樓,上了車,來到現場……

羅冠群的設想:他把高放轉押到别處,“紅桃五”肯定會想辦法通風報信,軍統潛伏小組的人得到消息必來暗殺,這樣,他就把“紅桃五”和實施暗殺的人全部拿下……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軍統的人沒有出現在他設伏的第一條和第二條路上,而是出現在了第三條路上,他們不但沒有暗殺高放,反而把他給救走了……

河川俊當着情報站所有人的面,扇了羅冠群四個大嘴巴子。

河川俊咆哮道:“我讓你自己說,這事怎麼跟山下武夫大佐交代!”

羅冠群說:“請您給我三個星期的時間,如果抓不到兇犯,您就砍掉我的腦袋!”

……

羅冠群覺得吳家平今天的表現,太過冷靜了,冷靜得讓人有些費解。他來到吳家平的辦公室,想探探口風。

結果就發現了窗台上的那盆玫瑰花。

羅冠群說:“你怎麼突然把花放窗台上了,以前都放在地上呀?”

吳家平随口說:“好久沒曬太陽了,我讓它曬曬太陽。”

然而,這一天,根本沒有太陽。羅冠群當時就發現了這個巨大的漏洞,而吳家平卻恰恰疏忽了這一點。

再謹慎、再精明、再細緻的人,也有犯錯的時候。

左雙桃問吳家平,他為什麼冒着這麼大的風險營救高放。吳家平說:“我不想讓你欠他的太多!”

羅冠群一個人倒背着雙手,在情報站院子外面的馬路上溜達。他時不時地打量着吳家平辦公室的窗子。

羅冠群自言自語:“難道門道兒在這兒?”

進院時,羅冠群被錢秀才拽進了門衛室。

錢秀才鬼鬼祟祟地告之,這兩天有一個人一直在情報站院子外面的馬路上出沒,現在不見了。

羅冠群突然想到了祥瑞客棧。他覺得,應該到那兒看看。

客棧裡客人進進出出。櫃台前,一名小夥計在迎來送往。台面上,放着一部電話機。

羅冠群走進來,掏出證件遞到小夥計面前,小夥計一看,臉色大變。小夥計說:“老總您有什麼吩咐?”羅冠群指着電話,說:“這部電話每天用的人多嗎?”小夥計說:“住店的人用的很多。”羅冠群說:“外面的人呢?”小夥計說:“很少。”羅冠群說:“昨天上午,大約也就這個時候,有外面的人來用過嗎?”小夥計想了想,說:“有。是一個30來歲的男人。”羅冠群說:“你認識那個人嗎?”小夥計說:“不認識。以前從沒見過。”

羅冠群抄起話機,撥通了電話局,請他們查詢昨天的那個電話打到哪裡去了。

不一會兒,電話回過來了。告之:那個電話打到了一家法國人所開的醫院。

羅冠群心裡犯嘀咕了:如果吳家平真的跟那家醫院的某個人有關系,那麼上次自己把吳家平送到醫院去,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回到情報站,羅冠群又進了錢秀才的門衛室。羅冠群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個問題:“秀才,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在我們商行内部,有一個神秘的幽靈存在?”錢秀才說:“我們鄉下人,不知道什麼幽靈,隻知道鬼魂!”

羅冠群派特務阿黑、阿白死盯那家醫院。

複活節那天,吳家平陪媽媽和大姐到聖母大教堂參加禮拜。剛一落座,卻發現劉風琴已經在等他了。他像是陌路人一樣,隻是對劉風琴友好地點了點頭,并沒有跟她說話的意思。

禮拜結束了,劉風琴悄悄離開。

在一個路口,開車的吳家平追上了步行的劉風琴。之後,請她上車。吳家平對劉風琴的突然出現很是不滿。因為他不想讓媽媽知道他所從事的職業,他不想讓媽媽為他擔心。劉風琴說:“因為有你的工作,天下千萬個母親才能過得安心。你媽媽即使知道了,也應該為你所從事的工作而感到驕傲的。”吳家平說:“如果我都不能讓自己的媽媽安心,又怎麼能讓天下的母親安心!”

劉風琴有些感動。但她嘴裡卻說:“原來你會說人話呀!”雖然遭到了貶損,但吳家平的心裡還是挺舒服的。剛要耍貧呢,她卻說正事了。

劉風琴說:“出大事了。”

原來,中共上海地下組織第二書記劉玉浦前些天去武漢出差,就再也沒有回來。在武漢見過他的一個人,上報當地組織,說他突然暴病死了。目前,上報的人也不知所終。現在可以确定:劉玉浦這個人突然從人間蒸發了。此人主管組織發展,手上有上海地下組織全部人員名單。好在他不掌握“梅花四”的具體信息。他失蹤後,上級已經啟動了緊急預案——盡可能地切斷他與組織及其各個成員之間的聯系,但潛在的危險仍很巨大,因為有一小部分近期發展的潛伏人員名單隻有他一個人掌握。如果此人還活着的話,一旦落到日本人或軍統手裡,後果則不堪設想。

上級希望吳家平盡快找到劉玉浦的下落。死活不論。

關于劉玉浦,劉風琴隻提供了如下信息:圓臉,中等身材,話不多,單身;住在公共租界蘇州河南岸一處民宅裡。

吳家平說:“怎麼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劉風琴說:“此人非常謹慎,很少跟人接觸,連老康也隻見過他幾次。據說,後來,他又得了一種什麼病,更不願意見人了。因為他主管組織工作,天然有一種神秘感,大家都沒多想。現在看來,他之所以這麼做,也許早就做好了打算。”

憑空去找這麼一個人,這對吳家平來說,無異于大海撈針。

吳家平也請劉風琴幫他做一件事:他希望她給他提供一個她醫院的電話号碼,當然了,最好是三層的某個房間的(因為劉風琴的診室在一樓)。

劉風琴問其緣故。

吳家平告訴劉風琴,羅冠群辦公室裡有一部秘密電話。他想利用一下,以防不測。

劉風琴說:“你是擔心,一旦我們之間的聯系讓他們發現了,你好栽贓于羅冠群?”

吳家平說:“但願到那個時候,我還有說話的機會。”

劉風琴把電話号碼給了吳家平。

臨分手時,劉風琴說:“我已經幫助你把那個愛國青年救出來了。這次,你該跟我講實話了吧。睡在你身邊的那個美女蛇,她是不是軍統特務?”吳家平說:“你還有完沒完。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去糾纏那些沒影兒的事!”

劉風琴又來到聖母大教堂。這一次,是來見老康的。老康把她領進一間無人的禱告室。老康嚴肅地說:“我們今天見面,是違反紀律的。”劉風琴說:“我知道。”

劉風琴是來向組織舉報吳家平的。

劉風琴說:“‘梅花四’有嚴重的問題,請組織繼續對他進行調查,以做處理。”老康大為吃驚。劉風琴說:“他的太太左雙桃,有可能是一個軍統特務。”再三追問消息準确與否後,老康沉默了。之後問:“你對‘梅花四’這個人怎麼看?”劉風琴說:“他就是個花花公子,喜歡吃喝玩樂,喜歡搞女人。還有,他當時要跟左雙桃結婚,我就堅決反對,但他死活不聽,他完全被她的妩媚迷惑了。”

老康說:“如果左雙桃真的是軍統特務,那麻煩就大了。吳家平随時都有生命危險,随時都有被策反的可能!”

為了審慎起見,老康指示劉風琴,再一次确認左雙桃的身份,報告組織,然後再做決斷。

可是,劉風琴又有些猶豫了。

劉風琴說:“其實,他這個人還有另一面。思維缜密,膽大心細,城府也很深。所以,才為我們提供了那麼多有價值的情報。但是,他感情又太豐富,還有着強烈的同情心。他要是壞事的話,一定也是因為女人!”

經劉風琴這麼一說,老康也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羅冠群回到家,太太陳淑雲正在等他吃飯。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很是豐盛。羅冠群哼着小曲坐在餐桌前,他還讓用人拿來一瓶人頭馬。陳淑雲奪過酒瓶,不讓他喝,因為他老喊着自己腎不好。羅冠群說:“今天高興,你就讓我喝點兒吧。”陳淑雲說:“有啥喜事?走路摔個跟頭,撿到大元寶了?”羅冠群說:“那算什麼,我這事比那好上一萬倍。”

羅冠群告之,自己給日本人幹了這麼多年,終于要修成正果了:他最近已經鎖定了共黨紮在情報站的肉刺——“梅花四”和軍統紮在情報站的釘子——“紅桃五”,單等時機成熟,将這兩個人一舉拿下,然後敲鑼打鼓去日本憲兵司令部領賞。

陳淑雲說:“抓抓共黨也就算了,重慶的人你也敢抓?”羅冠群說:“抓重慶的人怎麼了?”陳淑雲說:“戴笠可不是好惹的,我勸你少惹他。他可早就把你列入死亡名單了。”羅冠群說:“你擔心什麼呀?這裡是上海,是日本人的地盤,戴笠就算想殺我,也是鞭長莫及!”陳淑雲說:“你不打算給自己留後路了?”羅冠群說:“還留什麼後路?我現在眼前隻剩下一條路——隻能跟日本人幹了,一條道走到黑了。現在日本人的勢力太大了。連汪精衛汪先生,都公開宣稱,我們根本打不過他們!”

正聊着,用人通報,吳家平求見。

羅冠群來了一句:“他這個時候見我,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求我饒他不死!”

陳淑雲說:“你又來了!”

羅冠群趕緊到門口招呼。

原來,吳家平攜着左雙桃來看望陳淑雲了。

羅冠群和吳家平兩兄弟自然是痛飲一番。談到過去的歲月,兩個人都在為這麼多年的生死交情和不離不棄而大發感慨。後來,幹脆抱在一起,放聲痛哭。

兩個人把家裡的存酒都喝完了。這才罷休。

羅冠群說:“下次,我準備它個十瓶八瓶的,直到我們都喝死為止!”

吳家平和左雙桃走了。陳淑雲指着羅冠群的鼻子,罵道:“你什麼人呀,剛才還說要把人家拿下送到日本人手上,一轉臉,就親兄熱弟、生死相依了。這事你也幹得出來!”羅冠群說:“你知道什麼,這就叫政治。任何政治都是謊言,任何政治都是欺騙,任何政治都是把對方置于死地,并且是喜怒不形于色地把對方置于死地!”陳淑雲說:“羅冠群你記住了,你要真敢對家平下手,我決不饒你!”

在回去的路上,左雙桃對吳家平說:“這次造訪還是有收獲的。至少,我是看出來,你跟羅冠群那是真好。看那樣子,他也不像是在懷疑你。暫時,我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吳家平說:“你是對他不了解呀,他越是笑面虎似的,越說明已經對你有二心了。你聽說過鳄魚的眼淚嗎?鳄魚要殺生之前,都會悲傷地流下眼淚。”左雙桃說:“那是你對鳄魚不了解,你知道它流下的就不是快樂的眼淚嗎?”


   
  • 上一篇:10
    下一篇:19

熱門書籍

熱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