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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1

時間:2024-11-07 10:02:40

所有的事情,黃山松都是全權委托姜川出面做的。和碧沙灣鄉取得聯系,請碧沙灣寨子上出工出力,姜川說他隻是順路拐到碧沙灣來,一趟就談成了,舉手之勞。。

r沒有人曉得,捐建這座石橋是他黃山松出的錢。

r對姜川,黃山松說得很坦率,捐建碧沙河上的這座橋,是懷念他插隊落戶在碧沙灣寨子上的女友齊雁雁,發大水時,雁雁涉水過河,被突發的山洪卷走了。這事兒當年傳遍了碧沙河周圍的村村寨寨,姜川是知道的。姜川說他是條漢子,事隔這麼多年,齊雁雁的兄弟姐妹都把她忘了,黃山松還能記得她,說明他有情有義,就憑這一點,姜川也心甘情願為黃山松跑腿。

r黃山松知道,其實姜川是不理解他的這一舉動的。論收入,黃山松還不如姜川,姜川在做生意,酒生意。黔北遵義這地方,除了因遵義會議有紅色文化,還出酒,别說茅台酒了,董酒、鴨溪窖酒,還有很多仁懷市裡推出的茅字頭的酒,台字頭的酒,多了去啦!姜川就是做這一層次的酒的,醬香型,沾了茅台的名氣,他也賺了不少錢。而黃山松呢,在上海街道裡的文化中心,當一個專職的書畫教員,講好聽點就是個文化人,平時的工作由文化中心主任安排;實際上就是個打雜的,但凡和街道上的文化沾點邊的事兒,都讓他幹。布置個會場啊,寫個橫幅啊,組織美術展覽啊,送春聯到基層啊,乃至文化中心舉辦名人講座,讓居委會、街道裡請觀衆耳熟能詳的滬劇明星、京劇票友、電影演員來和大家見面,都是他的事兒。這些年裡上上下下重視文化,文化中心組織茶藝表演,同時展示茶文化,應離退休老年居民的要求,舉辦書法班、繪畫班、古筝班、舞蹈班,外請老師,也都是他的事兒。

r世紀之交,他畢竟年近五十了,工作中還能充分利用文化中心的資源,和方方面面的文化人士保持着良好的關系。

r街道的文化中心,能開出的講課費不高,超出标準必須報批,而他有時請到的名人,檔次甚高,給人家一點點報酬,他都說不出口。但他能想出辦法從其他渠道補償人家,比如美術大家舉辦展覽,書法高手舉辦從藝40周年、50周年展,在外租借場地費太高,他就和主任、副主任講:“這些都是有點名望的大家呀,人家幫過我們的忙,不嫌我們基層講課費低,我們在人家需要時,也給人家一點幫助啊!”

r主任、副主任都是明白人,文化中心的展廳,空着也就是空着,平時提供給人家跳個舞、開個會、上個課,能收幾個錢?一口同意了黃山松的建議。美術展覽舉辦了,書法大展搞過了,社區報、區報,甚至市裡的大報、電台、電視台都發了消息,網絡上及時有了報道,街道社區也沾了光,各方面都滿意。書法家、美術家滿足了心願,給文化中心留下一件兩件作品,挂在牆上,顯示了文化中心的品位。有社區群衆看到,驚訝地說:“呀,這麼有名氣的畫家作品,拍賣價很高的呀!”

r還有人說:“以後缺活動經費了,拿一件去拍賣,錢不就來了嘛!”

r有一次舉辦拍賣知識講座,拍賣行來的老師看到會議室、走廊裡的書法、美術作品,也點頭說:“其中有幾件,可以參加拍賣的。”

r黃山松沒想到拍賣這樣的冷門行業,開辦講座時會來這麼多的社區群衆,會場裡濟濟一堂,座無虛席。來得晚的群衆,有的倚着牆,有的幹脆席地而坐,聽完講座。

r到了提問環節,争先恐後提出一個一個的問題,讓拍賣行來的老師都吃了一驚。直到黃山松說:“既然大家這麼歡迎,我們還可以請老師再來。”講座才得以結束。

r事後,在黃山松建議下,文化中心舉辦了拍賣知識和鑒賞的系列講座。

r正是在你來我往的接觸中,黃山松和拍賣行搞熟了,并應他們的邀請,去看了國拍舉辦的幾場檔次很高的拍賣會。

r在那一場難忘的拍賣會上,一件拍品激起了黃山松内心的波瀾。

r黃山松之所以能在街道的文化中心當上書畫教員,是因他自小喜歡寫寫畫畫,寫得一手好字,畫出的畫也能被稱為作品。“文化大革命”時,才十三四歲的他抄出的大字報,不但同學說他的毛筆字寫得好,連老師也說不看内容看這字也舒服。“上山下鄉”剛剛來到碧沙灣寨子插隊當知青時,公社裡下通知,偏遠的村寨上也要搞“紅海洋”,知識青年們都接到了用紅顔料寫幾條大幅标語、口号的任務。好多知青的字寫得像“蟹爬”,不敢也不想露醜,情願把寫标語口号當出工賺的工分讓給他,請他寫,說他的字才能顯示豪邁的氣概。另外一個光榮艱巨的任務,也落到了他的頭上。

r曬谷坪大院壩迎面朝東的集體糧倉,有一堵偌大的山牆,石灰刷的牆,太陽光照上去,雪白雪白的。公社革委會的主任下到碧沙灣寨子上,看到了,眯縫着眼睛想了想說:“要在這堵牆上畫個毛主席的巨幅畫像,碧沙灣大隊在這次的‘紅海洋’活動中,就能得全公社第一。”

r領導的話就是指示啊,可碧沙灣大隊哪有這樣的人才呀?

r黨支部和大隊革委會開了聯席會議,擴大到每個生産隊、每個村寨的正副隊長參加,看鄉間哪個寨子上有具備繪畫才華的人。有人提議說,這等事,找知青幹,他們中肯定有具備這種才能的人。

r不用說,這種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黃山松頭上。

r知青們都為黃山松捏一把汗,黃山松的字寫得好,遠近聞名;他能畫幾筆,大夥兒也曉得。可是這回要畫的,是毛主席的巨幅畫像啊。這堵山牆那麼高、那麼寬,一幅頭像,比一個真人還要畫得大哩,他能行嗎?

r生産隊長交任務時,問他:“給你10個勞動日,100個工分,能畫出來嗎?”

r他笑着說:“我試試吧。”

r“不是試,答應了就得畫出來。”生産隊長一臉嚴肅,“這可不是戲玩意兒,這是政治任務,公社交到大隊,大隊開了多長時間會才定下來的。你給我一個準信兒,行還是不行?”

r生産隊長以為他要讨價還價,準備再多給他5天,誰知黃山松點頭說:“行啊,我答應下來。不過你們準備的顔料不夠紅,要買牌子好一點的。”

r顔料專程從遵義給他去買回來了,毛主席身穿軍裝、頭戴軍帽的領袖像也給他拿來了,讓他照着畫成巨幅的像。

r起筆畫的那天,大院壩曬谷坪裡站滿了寨鄰鄉親,大人娃兒,這可不是畫大公雞,畫鄉間常見的竈屋畫,畫的是偉大的領袖毛主席像,一點兒不能走樣,不能出一絲一毫纰漏。生産隊裡專門為他擡來了兩把梯子,還有架在梯子之間的擱闆。

r黃山松不慌不忙,既不拿彩筆,也不拿顔料,耳朵根夾一支鉛筆,手裡拿一把從小學校借來的米尺,站上梯子架起的擱闆,先是上下左右比畫,然後取下鉛筆,在石灰刷的山牆上這兒點一下,那裡畫一下,做了幾個隻有他看得清的記号。遂而讓人把彩筆和紅色的顔料遞給他。

r他一不畫草圖,二也不打米字格,背對着衆人,彩筆在手裡點點蘸蘸,那紅色的顔料,就直接畫到山牆上去了。

r人們斂聲屏息地看着他不動聲色地畫着,小聲地交頭接耳,猜測着他從哪兒畫起。隻有和黃山松同校同班的知青笑着道:“他行,在上海學校裡,他畫得多了!好多學校和單位都請過他。”

r人們雖然不再擔心了,但還是站在他身後,看着他畫。這可是畫人人都認識的毛主席啊!

r太陽偏西,還沒落到坡上,黃山松就宣告收工了。圍觀的男女老幼寨鄰鄉親們也都放心了,雪白的山牆上,毛主席那帶着笑容的臉貌,已經栩栩如生地展現在人們面前。

r哦,原來黃山松是以臉部的輪廓線開始畫起的。一天工夫,他已經把毛主席逼真地畫上了山牆,第二天,隻要在輪廓線的基礎上,濃墨重彩地塗抹上色,最多三天,毛主席的巨幅彩色畫像,就能圓滿地完工了。

r“小黃,你輕輕巧巧地就白賺了10天的工分哪!”老鄉說話實在,當面既羨慕又佩服地對他說。臉上挂着贊許的笑容。

r“胡打亂說,”滿意得臉笑成一朵花的生産隊長呵斥道,“你能畫嗎?你要畫得出來,我給你100個勞動日,1000個工分。”

r吓得那老鄉漲紅了臉,連連擺手,往人堆裡退着道:

r“我畫不出來,畫不出來。”

r黃山松的才華,就是這麼在碧沙灣傳開的。

r隻是,這一輩子,黃山松的才華,隻停留在碧沙灣老鄉認可的水平上、普通老百姓認可的水平上。一般人看到他的字,見到他的畫,都說這個寫得好,那個畫得像。但直到今天,他既不是書協的會員,也不是美協會員,他隻是一個書畫教員。在課堂上講書畫的基礎和技巧,他可以講得像大家那麼好,有時候超過大家。大家來給社區裡的群衆講課,有些群衆反映聽不懂,還有些群衆幹脆破口就罵:“什麼大家,擺臭架子,東拉西扯,雲裡霧裡,把我們當啥也不懂的小孩子。”相反,黃山松講完課,人家會圍着他不斷發問:“黃老師,你看看我這幅畫還有哪些不足?你畫的人物肖像活脫脫是真人,我怎麼畫來畫去也不像?”

r黃山松就會耐心地講解,直到那人口服心服地離去。

r黃山松有他的“粉絲”,故而他也活得頗自在,得過且過地混着他在人世之間的這一份日子。

r他是街道文化中心的書畫教員。這一二十年來重視文化,強調文化,文化中心的硬件設施又建得美輪美奂,深受社區老百姓歡迎。黃山松在這裡既給群衆開課,又負責外請專家、學者,名師、大家們來授課,也和方方面面、各行各業的明星、大師、教授、作家們混了個臉熟。尤其是那些書畫大家,應他的邀請來給社區裡的群衆授課,受到了熱烈歡迎和追捧。有的還到文化中心來搞過展覽,在聯系場地,具體布展、收展的過程中,和他交上了朋友,他還不吝惜筆墨,給這些大家們寫下一篇又一篇觀展文章,稱他們的展覽如何受到社區群衆的歡迎和喜愛;盛贊他們在老百姓中間的影響,書畫大家受了感動。有主動送他書畫作品的,有邀請他上門的,還有請他去參加其他地方的書畫展的。故而他的身影經常出現在大大小小的書畫、攝影、紫砂壺拍賣會的觀展人潮中,和各方面的文人雅士接觸多了,見到的各種各樣藝術品真迹多了,他講課的内容愈加豐富多彩。聽課的群衆紛紛反映,黃老師的課愈講愈好,愈講愈出彩,他們很受益。文化中心的邱主任、副主任都是比他年輕得多的幹部,有的懂一點文化,有的對文化并不是那麼感興趣,隻不過在這個崗位上過渡或是混,也就黃老師、黃老師的十分尊重他。見他有一回冒着大雨坐公交車趕回來給學員們講課,淋得像落湯雞,中心邱主任還關心地對他說:

r“黃老師,你去觀展也是充電,不要總是坐地鐵、擠公交,碰到今天這種天氣情況,你可以‘打的’的,我們文化中心這點錢還是會給你報的。”

r黃山松感動得一疊連聲答應着:“謝謝、謝謝。”但他出門仍然堅持坐地鐵、坐公交,從來不搭出租車。邱主任為此專門表揚了他。

r其他街、鎮的文化中心主任們羨慕地說:“到哪兒去找這樣的老同志啊,又有才能,又謙虛,也不給領導攬事兒。”

r故而文化中心評先進,黃山松總有份兒。但黃山松經常還推辭,把先進讓給其他人。他說:“哪有這樣的事兒,先進得輪流當當,這樣才像話。”

r别以為黃山松高尚,他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說:“我就喜歡書畫藝術,這樣的話,我出門去觀展,就沒人說閑話。”

r他就是這樣被邀請去觀看國拍舉行的書畫瓷器藝術品專場拍賣會的。

r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場拍賣會,讓他睡不着了,内心震顫得總有種亢奮狀态。

r拍品有書法作品、繪畫作品,還有古今瓷器。現代瓷器都是大師作品,不是省大師,就是全國級别的大師,造型各異,色彩紛陳。古代瓷器就名貴了,有越瓷、鈞瓷、汝瓷、景德鎮瓷,竟然還有韓國瓷。真正令人震驚的是古代官窯燒制的青花瓷。那真叫“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r讓黃山松大大開了眼界。

r黃山松是盯着書畫作品去的,拍賣瓷器時,他隻是抱着“開開眼、長長見識”的心态,看個熱鬧罷了。

r上海人說的,所謂“看看白相相”。

r先是那件青花瓷報出的年代讓他豎起了耳朵,仰起臉來睜大了眼。

r明萬曆年間的。

r繼而是一路報出的價位,讓他驚愕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r起拍價是150萬元,在黃山松的眼裡不過是個普通的青花瓷,以50萬元的價格一輪一輪往上報。

r隻在前幾輪中競拍的人們按規矩50萬、50萬地出價。拍到400萬時,有人就忍不住了,直接喊出了500萬的價。

r遂而角落裡一張标牌舉了一下,喊出的聲音不高,全場卻都聽見了:800萬。

r拍賣師的聲調頓時提高了,笑吟吟地道:“有人報出了800萬,明代萬曆年間的官窯青花瓷,距今400多年了。還有嗎?還有嗎?”

r到這個時候,黃山松的心已在怦怦地跳了,普普通通的一隻青花瓷器,頃刻工夫從起拍價飙升到了天價。不就是一隻青花水梅瓶嘛,黃山松記得,前一回來看拍賣,民國年間的一隻青花水梅瓷瓶,品相也不差的,從800元起拍,隻拍到了十幾萬。這一次真是讓人大跌眼鏡了,價位隻在800萬上停頓了片刻,場上就報出了1000萬的價。

r這之後,讓黃山松更加看不懂的事兒發生了,價格都是500萬、1000萬地往上報,直到一錘定音的那個時刻,明朝萬曆年間的青花水梅瓷瓶,以1.8億元的價格成交。

r人們紛紛轉過臉去,向那位報出全場最高價的女士張望。記者們紛紛向她擁去,但是這衣着樸實的中年女子隻是撥開衆人的競相争睹,說了一聲:

r“我隻是奉命舉牌。請各位原諒,對你們的所有問題,我隻能說:無可奉告。”

r說完便随着拍賣行引路小姐走進内室。

r黃山松瞠目結舌地受邀坐在前排座位上,臉漲得通紅,泥塑木雕般呆坐着。

r他不懂瓷器,民國紅樓夢人物瓶一對拍出40萬元,他覺得那瓶好看,值這個價。光緒粉彩賞瓶,他覺得這瓶一般,也拍出了十幾萬元,他認為有錢人買一隻來玩玩,無可厚非。可、可這一次,就在他的眼面前,一隻明朝萬曆年間的青花瓷瓶,竟能拍到1.8億元,把他給徹底地震撼了。

r震撼的原因隻有一個,他曾經有過一隻明朝萬曆年間的青花瓷器,不單單是出自官窯,而且是出自萬曆皇帝。憑他的雙眼,一眼就看得出,他的那隻明代萬曆年間的官窯青花釉裡紅的瓷器,比眼前這一隻同樣是萬曆年間的官窯青花水梅瓷瓶,品相不知好到哪兒去了。

r他是不懂瓷器,可是好是壞,質地、花紋、瓷的質量,那是一眼看得出來的。

r隻可惜,當年他并沒把這隻青花瓷瓶看得有多貴重,他隻覺得那是個紀念品,是有那麼點意義。他把它埋在碧沙灣鄉下了,而且是在危急之中交給他的戀人楊心一去埋藏的。

r現如今,青春時期的戀人楊心一在哪裡?他一無所知。她必定是出嫁了,嫁給了什麼人,嫁到了何方,他一概不知。他離開了碧沙灣,把知青歲月裡那段戀情,也一并留在了那裡。他不想去回憶那段往事,那是苦澀而又辛酸的往事。是他說也無法對人說,想也不敢細想的往事。

r現在,因為明朝萬曆年間的一隻青花瓷瓶,因為1.8億的天價,逼得非要去想這件事,逼得他非要去尋找它的下落。

r1.8億啊,如果有了這麼一筆巨款,他什麼事情不能做?他50歲以後的人生,會活得多麼潇灑自在。他還需要窩在街道的文化中心當什麼書畫教員嗎?

r可他到哪兒去找楊心一呢?可他又去哪裡尋找當年的青花釉裡紅水梅瓷瓶呢?請了假回一趟碧沙灣去,向現在的碧沙灣人打聽,楊心一嫁去了什麼地方?找着了楊心一,再向她打聽,青花瓷瓶在哪裡?是仍舊埋在土裡,還是在她出嫁時,被她挖出來帶走了?打碎了?抑或還在她家裡的某個角落裡,蒙滿了灰塵?

r絞盡了腦汁猜啊、想啊,想得他幾乎發瘋,也無用。他茫然若失地想入非非,卻不敢貿然地采取任何行動,不敢貿然地去碧沙灣現身。他若冒冒失失地回到碧沙灣去,必定讓上了年紀的碧沙灣老鄉想起好些往事,他繪畫的才華,活生生拆散他和楊心一這對鴛鴦的粗暴做法,他無奈地離去……這樣的話,非但打聽不着楊心一的下落,相反還會節外生枝,給他想要找到楊心一、找到記憶中的天價青花瓷瓶,增添很多麻煩。

r正當他苦思冥想不知如何是好時,一次純屬偶然的拍賣活動,讓他找到了堂而皇之風風光光回到碧沙灣去的理由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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