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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遙遙黃星路

時間:2024-11-07 10:01:40

水球偏安宇宙一隅,落後、遙遠而又美麗,公元二十八世紀這顆星球突然爆發了亘古未有的生存大危機,為拯救同胞于水深火熱之中,人類學家歐陽修文和外星人後裔阿依爾姑麗踏上了九死一生的遙遙星際旅途。

一老一少駕駛着本星上最先進的巨型太空飛車朝大氣層外閃電般飛來,身旁美麗的雲朵、雲山、雲海赴約似的匆匆閃過,然後像秋後的樹葉一樣紛紛落到令人心碎的母星上去了……

遼闊的太空瀑布般把她的波瀾壯闊展現在兩個剛剛掙脫了死神魔掌的藍星人面前,使他們忐忑不安的心緒漸漸鎮定下來。忽然正在雲的世界裡遨遊的阿依爾姑麗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她的超感覺頓時被激活了,這使這位妙齡少女未蔔先知,就像傳說中的神靈。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告訴她,就在附近的某顆星星上,她将邂逅她那朝思暮想卻又從未見過面的親生父親,不過在哪顆星球、具體時間,另一個世界的聲音沒有說。

由于剛剛具備了這種神奇能力,阿依爾姑麗還不會與另一個世界的聲音溝通,也不知道這種能力何時具有與何時消失,盡管如此她仍欣喜若狂,她那白皙的臉蛋兒因興奮而爆發了赤潮,嬌豔得就像初春的桃花,楚楚動人。

與少女同行的歐陽修文,是藍星上鼎鼎有名的科學家,見她臉上蕩漾着笑容就忍不住問她,她說腳心癢癢。她本不想撒謊,可另一個世界的聲音非要她這麼說。他說那就用手撓撓,于是她咯咯地樂,聲音像銀鈴,他就不想再管了。他轉過臉來凝視着前方的大屏幕,那裡正直播着太空飛車飛行的彩色實況,四維的、畫面鮮活得如同身臨其境,觸發着觀衆的每一根神經。

他激動,像翺翔的鳥兒。

她興奮,像狂熱的球迷。

太空飛車與稠密的大氣摩擦劇烈,仿佛燃燒起來,通紅通紅的,宛若燃旺的木炭。在尾部有發動機的地方,固體燃料燃盡後正噴出熾熱的烈焰,遠看仿佛赤狐的尾巴,絢麗而壯觀。

一老一少被這驚心動魄的太空場景深深感染了。

望着漸漸遠去的藍星,歐陽修文感覺離開的隻是軀殼,魂兒卻永遠地丢在了下面那個藍瑩瑩的水球裡,任你走到天涯海角,都要回來找它。

阿依爾姑麗坐在副駕駛位子上,覺得一切是這樣冒險、刺激、好玩兒,不時大呼小叫。

歐陽修文小心翼翼地駕駛着太空飛車,絲毫不為少女的情緒所動。

見此情景,阿依爾姑麗真是想樂又不好意思樂,隻好用纖纖玉手罩住了雙唇,她問不是宇航員的歐陽修文,以前有沒有開過太空飛車。

歐陽修文朝她微微一笑,頗有些自豪地說:“業餘宇航員,去過弓球、庚星、熒星……”他扳着手指如數家珍,“不過,隻有弓球是我自己開車去的,其餘都是搭便車。”

“喲!”阿依爾姑麗立刻豎起大拇指驚叫道,語氣中流露着羨慕。

歐陽修文禁不住欣然笑了。

其實開這種大型專業性太空飛車他心裡也沒底,他是趕鴨子上架——硬着頭皮幹。還好,他悟性不錯,再說,何時該做什麼、怎麼做,誇克腦都會用文字和畫面同時提醒他,他隻需判斷一下然後按提示操作就行,一切就像吹泡泡糖一樣簡單。

但在阿依爾姑麗看來,開太空飛車十分神秘,就像不會演戲的人看戲一樣,是件相當了不起的事。她忍不住又問:“以前開過這種巨型太空飛車嗎?”

“沒有,我不是職業宇航員。”

她不再問了,望着四維大屏幕,那裡巨型太空飛車正風馳電掣般飛行着。

歐陽修文忽然想起了妻子。

“此時此刻,她可能正在水球上到處張貼尋人啟事。我太對不起她了,讓她一個人待在家裡,孤孤單單的,尤其如今,她到了更年期,這個時期的女人煩躁、易怒,就像生病的孩子一樣,需要時時安慰……唉,這些隻有回去以後,再加倍補償了……”

然後他想起了親朋好友、新老同事。

“他們一定奇怪,像我這樣一個大活人,怎麼一下子從人間蒸發了呢?這些隻有回去以後,再向他們解釋了……噢,還有警方,可以肯定,警方正在日夜找我,可就是不知行蹤。咳,暫時也顧不了這些了,為了不讓母星亡星……”

他搖搖頭,欲抖掉這些煩亂的心緒,專心開太空飛車。

不像歐陽修文,阿依爾姑麗才不去主動想那些傷腦筋的事哪,她舒展雙臂模仿大鳥翺翔的樣子。

歐陽修文見狀,忍不住問:“你是第一次坐太空飛車旅行吧?”

“嗯,”她點點頭,然後補充道,“準确地說,坐這種巨型太空飛車是第一次,可來太空是第三次了,不久前我曾兩次到弓球旅行。”她伸出兩個手指,強調着最後這個數字。

“更遠的太空呢,去過嗎?”

“沒有,實際上,弓球是我唯一去過的地方。”

“噢——”歐陽修文若有所悟,和藹地笑着說,“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阿依爾姑麗聳聳肩,睜大了眼睛無邪地道:“沒有哇,我真心覺得一切都挺好玩兒的,蠻刺激的。”她點點頭,可人地笑着,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怕歐陽修文不信,過了片刻,又解釋道:“老實說,我喜歡這種感覺。”

歐陽修文笑而不語。

“不喜歡?”

“你說呢?”

“我猜——你應該喜歡,要不怎麼是宇航員呢?”

“業餘宇航員!”

歐陽修文糾正道。

阿依爾姑麗咯咯地笑了。

歐陽修文想,她本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第一次見到她吃泡泡糖吐泡泡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隻是她小時候受過傷害,才有時候表現得老成、郁郁寡歡。唉,可惜她成長環境不好,否則一定是個相當優秀的孩子。

當然,她這麼小,還有的是機會……

“真的沒有不舒服的感覺?”歐陽修文問。阿依爾姑麗說:“真的沒有。”于是,歐陽修文解釋道:“你第一次坐巨型太空飛車,大概是過于興奮了。”

因為,他已明顯感覺到了超重,就是那種渾身沉重、腰酸腿疼、困倦的感覺。

兩人話音未落,誇克腦中悅耳的女中音反複提醒“注意減重”。與此同時,歐陽修文右前方一個小紅鈕不停地閃爍起來,就像警燈一樣令人局促不安。

阿依爾姑麗捧着腦袋大叫起來:“哎喲,我渾身好像灌滿了鉛,往下墜啊墜啊,像是蹦極,真是好難受好難受喲……”

好在,她有高級外星人的基因,抵抗力強才沒有大礙,若是換了普通藍星人,非休克不可。

歐陽修文強忍着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掙紮着揿下了面前頻頻閃爍的紅鈕。紅鈕變成綠鈕,超重消失,艙内環境恢複正常。阿依爾姑麗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宇航員不好當吧?”面帶痛苦的歐陽修文笑着問。

“還好,”阿依爾姑麗說,“跟小時候在公園裡玩星際迷航、天梯曆險差不多,雖然會有一些不舒服,但驚險、刺激、過瘾……”說着說着,她突然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

良久,鎮定了,又說,“再說,玩兒的就是心跳。”

“還是年輕好啊,”歐陽修文感歎道,“我羨慕。”

阿依爾姑麗聽了,心裡美滋滋的。

說話間,巨型太空飛車已飛出大氣層,遂收起車翼,變形成了古代的宇宙飛船模樣。由于掙脫了藍星引力,太空飛車像幽靈一樣輕松地在黑咕隆咚的外太空穿行。

大屏幕上,太空飛車尾部燃料艙的一節常規燃料已耗盡,自動脫落後燃燒化為了氣體,沒有留下成塊的垃圾。太空飛車體積雖稍小了些,但卻更加靈活了,速度也更加快了,因為現在是由太空飛車燃料艙的第一節核燃料供能。

忽然,太空飛車進入失重狀态,阿依爾姑麗感覺好像喝醉了酒,渾身輕飄飄的,宛若進入了仙境。

她正陶醉在這種神仙般的感覺裡,冷不丁身體像氣球一樣飄起來,不由自主地向前方的大屏幕撞去……眼看悲劇就要發生,她吓得大聲呼救。歐陽修文強忍着失重的不适,趕緊探身搭救。

幸好,他及時抓住了阿依爾姑麗的一隻鞋子,若是再晚一步,那可就懸了。

阿依爾姑麗被歐陽修文奮力拖回了座位上,她非常後悔自己平時自由慣了,沒有聽歐陽的話系安全帶。歐陽修文則一邊幫她系安全帶,一邊安慰她。

阿依爾姑麗享受着父親般的溫暖,眼裡、心裡熱乎乎的。

系好安全帶,歐陽修文趕緊按下了頻頻閃爍的小藍鈕,讓它變成綠鈕,駕駛艙裡立刻開始增重,不久環境就恢複正常了。

阿依爾姑麗漸漸鎮定下來,歉意地朝歐陽修文一笑。

歐陽修文正要和她說話,可就在這時大屏幕突然像抽風一樣抖個不停,畫面時隐時現,終于信号完全中斷,出現了彩條。歐陽修文十分明白,這是遇到了幹擾。

果不其然,他腦海裡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太空飛車就停止了飛行,像塵埃一樣飄浮在茫茫太空中,再摁各種鈕子,已經全部失靈。

歐陽修文心裡“咯噔”一下。

阿依爾姑麗望着歐陽修文:“這是怎麼了?”

歐陽修文說:“遇到了不明幹擾。”

“幹擾?”阿依爾姑麗困惑地瞪大了眼睛。

歐陽修文肯定地點點頭。

這時,一架橘紅色星際母艦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眨眼來到了太空飛車旁,阿依爾姑麗本能地驚叫起來:“星母!”

歐陽修文怕惹事,趕忙擺手制止。

紅豔豔的星際母艦,仿佛黑夜裡的燈籠,把這一方空域照得如同白晝。隔着駕駛艙的五層太空鋼玻璃,歐陽修文和阿依爾姑麗吃驚地發現從星際母艦裡走出一胖兩瘦三個毛茸茸的綠星人,他們長臂,細身,大腦袋,長耳朵,無眉毛,眼睛像燈泡,而且,頗有幾分恐怖的是,綠眼珠裡放射着夜行動物才有的綠光。看上去,三個綠星人還不足藍星人的四分之三高,然而在太空中大搖大擺地走着,如履平地,在落後的藍星人看來,相當不可思議。

綠星人來到太空飛車旁,像蜘蛛一樣貼在駕駛艙玻璃上,嘻嘻哈哈地争相往裡看,驚喜的眼神仿佛在觀賞養在籠子裡的動物。

一老一少兩位藍星人強烈地感到傷了自尊,開始用憤怒的目光抗議。可人家不在乎,反而覺得更刺激、好玩兒,燈泡大的眼睛也笑得更加放肆了。

見藍星人生氣了,一個胖子帶頭起哄道:“喂——蟲兒?”

兩個瘦子也随口附和道:“蟲兒!”

他們的口吻仿佛挑逗關在籠子裡的蟋蟀,真讓藍星人受不了,可他們也不是不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的古訓,隻有咬牙忍着。

見藍星人沉默,胖子又帶頭起哄道:“這是去哪裡呀?”

兩個瘦子也異口同聲地說:“是啊,去哪裡呀?”

藍星人一言不發。

胖子又不依不饒地說:“小心啊,蟲兒,離開媽媽的懷抱,太空可是沒奶吃喲!”

藍星人仍然怒視着。

“哈,哈,哈……”三位綠星人又是放肆地大笑,就仿佛撿了一萬塊錢或是賺了其他什麼便宜,燈泡大的眼睛閃動着晶瑩的淚花。

然後大概是玩兒膩了,轉身離去。臨上星際母艦前,三個野獸一樣的家夥還沒忘記轉過身來,用毛茸茸帶蹼的大黑手,朝太空飛車來了個潇灑的飛吻。接着鑽進星際母艦,揚長而去。

星際母艦走後,太空飛車恢複正常,像鲸魚一樣在太空中遊弋。

兩位藍星人怒氣未消,阿依爾姑麗罵道:“綠星人也忒霸道了。”歐陽修文邊駕駛邊說:“是啊,在他們眼裡,我們還不如養在地球人圈裡的豬哪。”阿依爾姑麗輕蔑地哼了聲:“可他們長得像癞蛤蟆,還不如豬哩!”

歐陽修文忍不住笑了。

阿依爾姑麗說:“我爸爸可别是綠星人,否則我情願與他斷絕關系。”歐陽修文安慰道:“我看不會,你身上根本就沒有一點兒綠星人的氣質。”“那是當然!”阿依爾姑麗說,然後哼起了小曲。

歐陽修文轉身查看飛行參數。

“哦,一切正常!”他松了口氣。

“可我感覺,”阿依爾姑麗望着大屏幕上浩渺的太空,“我們好像鑽進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大口袋,怎麼看哪裡都一樣啊。”歐陽修文解釋道:“宇宙就是這樣,不分東西南北。”

“那?!”阿依爾姑麗有些困惑,“這茫茫天涯,我們該去哪裡呀?”

歐陽修文胸有成竹地說:“天鵝座黃星,距離藍星十二光年。”

“哇,”阿依爾姑麗驚歎,“黃星,明天能到嗎?”

“算算吧,”歐陽修文邊開太空飛車邊說,“光年就是光在一年裡走的路,從藍星到黃星,一束光需要走十二個藍星年,你說我們明天能到嗎?”

阿依爾姑麗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雙手捧着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反問道:“這還用算嗎?光速都感覺不到。我們的太空飛車,速度再快,還是能感覺到啊。”

“藍星經驗,”歐陽修文說,“藍星的時空太有限了,所以你感覺不到光速,如果在太空中,我們乘坐的是超光速太空飛車,你就能感覺到了。不過與光速相比,我們的太空飛車比蝸牛還慢。”

“那——到黃星,還不等到天荒地老啊?”

“是啊,我正發愁哪!光一秒鐘走三十萬千米,而我們的太空飛車,最高速度不過二十個馬赫,需要在太空中不停地飛三十多萬個藍星年,然後才能到目的地。”

“三十萬個藍星年?”阿依爾姑麗驚訝得張大了嘴,“就是老死在途中也到不了啊。”

歐陽修文笑着說:“不會的,俗話說,天上一天,地上十年。我保證等我們回到藍星,你會和現在一樣,年輕,漂亮。”

“啊——不會吧?”阿依爾姑麗驚訝道。歐陽修文肯定地說:“會!”阿依爾姑麗這才鎮定下來,繼而又擔心地問:“那——到時候,藍星上三十萬年過去了,會不會人事全非?”歐陽修文和藹地說:“最多三五個藍星年,我們就趕回來。”

阿依爾姑麗笑了:“有把握嗎?”歐陽修文說:“暫時還沒有。”阿依爾姑麗噘起了小嘴:“我看,還是趁早回去吧?”歐陽修文說:“回去?說不定警方正在通緝我們哪,劫走了巨型太空飛車。”

“啊——”阿依爾姑麗真有些怕了,驚叫起來,美麗的大眼睛裡閃動着淚光,“那我們不是死定了!”

歐陽修文趕忙安慰道:“别灰心,我剛才是跟你開玩笑,逗你開心的,也許,用不了幾個月我們就能到達黃星。”

“這還差不多,”阿依爾姑麗笑着說,“我怕在太空待久了寂寞。”

“不會吧?”歐陽修文說,“許多星星上風光旖旎,我還怕你樂不思蜀哪。”

“那就好,”阿依爾姑麗一伸小舌頭,“不會白來一趟。”接着,她語氣一轉,“歐陽,我知道,您正在做一件大事,可為什麼不選一個近一點的星球呢,比如說,鎮星。”

歐陽修文先是微微一笑,然後解釋道:“從目前形勢看,太近的星球不夠安全。實際上,黃星距離藍星既不太近也不太遠,更重要的是,綠星人很少去那裡。”

“噢,我明白了,如果僅僅從安全角度講,去黃星,我不反對。”阿依爾姑麗道。過了一會兒,她眨巴着美麗的大眼睛,又問:“唉,歐陽,我一直弄不明白,人們都知道您是權威的人類學家,可我發現,您對天文學和宇宙航行也非常在行,這兩者,您是怎樣兼顧的呢?”

“非常在行?”歐陽修文笑了,搖搖頭說,“談不上,确切地說,天文學和宇宙航行是我的業餘愛好,我想,如果我在這方面有才華的話,可能是得益于遺傳。”說到這裡,他擡起頭來望了眼阿依爾姑麗,見她聽得十分專注,就繼續說,“說起來,我出身于航天世家。我曾祖父、祖父,還有我爸爸都是宇航員,我有不少親戚也是宇航員。他們有的指揮星際艦隊,有的開太空飛車。小時候,我和我的雙胞胎弟弟特别惹人喜愛,有時候,我爸爸和親戚們去遙遠的太空,路上嫌寂寞就帶上我們,我們也樂意跟着,小孩嘛,好奇,好玩兒。後來我們長大了,我爸爸就開始教我們開太空飛車,順便教一些基本的天文學知識。”

“怪不得,原來是有高人指點,本來我還以為你是無師自通呢!”

“還别說,我啊,真是個天才,”歐陽修文臉一沉,頗有點兒不高興地說,顯然他無法接受别人對他航天才華的輕視,“我從小就喜歡擺弄機械,記得小時候,我常常把家裡的玩具拆得七零八落,然後又快又準地重新裝配起來。我媽媽就說我是一位機械操作天才,我爸爸也這麼說,還有……”

“好多好多人都說你是天才!”阿依爾姑麗冷不丁替歐陽修文說。

歐陽修文隻好把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樣子頗有幾分尴尬。

阿依爾姑麗這才意識到自己過于冒失了。心想,以歐陽修文的人格魅力,肯定不會愛慕虛榮,但他常常以具有這種特殊才華而自豪,你不能懷疑,這樣會傷害他。于是,她真誠地說:“對不起,剛才我是瞎說的,其實我也看出來了,您在這方面确實有天賦。”

“嗯,這話我愛聽,”剛才還繃着臉、悶悶不樂的歐陽修文開始眉開眼笑,像個無邪的孩子,“在大學裡,我是飛行俱樂部的成員。不瞞你說,我還連續三次獲得業餘飛行大賽冠軍哪。後來覺得開空中飛車不過瘾,又加入了航天俱樂部,開太空飛車。說起來,我還是航天俱樂部的名譽首席宇航員哪,在不少人眼裡,挺不簡單哩!”

看着歐陽修文得意的樣子,阿依爾姑麗笑了,心想,真是個老小孩兒,幽默。

見阿依爾姑麗不再懷疑自己,歐陽修文繼續旁征博引地展示自己的才華:“就在前年,我還單獨駕駛一架小型太空飛車去過弓球。”他對科學事業,還有冒險精神,充滿了榮譽感。

“院士,您真了不起!”阿依爾姑麗佩服地說。

立刻,歐陽修文嗔怪道:“别老是院士院士的,來到太空,都是太空人,就叫我歐陽吧。”可話剛一出口,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襲上了他心頭。最近一段時間,在和阿依爾姑麗頻繁的接觸中,潛意識告訴他,兩人之間的距離正在悄然縮短,這正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在這種遙遙無期的星際旅途中,他真害怕會情不自禁地愛上這位天仙般的妙齡少女。在藍星,老少戀對于男女都是一種難得的時尚,令人羨慕。但歐陽修文是傳統型學者,不提倡。

阿依爾姑麗也在想,歐陽修文是藍星上最優秀的男人,隻是年齡大了點,但年齡不是問題,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寂寞漫長的旅途中悄悄愛上他。

“好吧,”她朝歐陽修文嫣然一笑:“那就叫你歐陽。”

她眨巴了一下會說話的大眼睛,立刻裡面映射出兩泓清澈的玫瑰色潭水。

“嗯,順耳多了。”歐陽修文說。

他覺得,曆經磨難,阿依爾姑麗比以前成熟了,沉穩了。

大屏幕上,熟悉的弓球越來越近,金黃金黃的,像剛剛出爐的香噴噴的燒餅,一伸手就能抓着似的。

“哦!”阿依爾姑麗興奮地叫着,頻頻向大弓球揮手,仿佛久違了的老友。

歐陽修文心情也格外激動。記得第一次來弓球,他駕駛着航天俱樂部一架輕型太空飛車,叫“流星”号,是一架教練車,由于經驗不足着陸前忘了啟動噴氣減速,結果在弓球巨大的引力作用下,太空飛車仿佛斷線的風筝,沒命地撲向夢湖大平原,當時他心想,完了,就要去見上帝喽!

他慌了手腳忙把太空飛車拉起,結果它像隻無頭蒼蠅偏離了航線,拼命向柏拉圖環形山東南的阿爾卑斯大弓谷飛去。于是,他吓傻了,出了一身冷汗,因為誰都知道,那裡是弓球上有名的神秘地帶,被外星人稱為“死亡大峽谷”“44區”“太空百慕大”,以前不知發生了多少空難。

沒辦法,隻有碰運氣了,他竭力平定着心緒,啟動了緊急迫降系統。還好,一番拼搏後,太空飛車不負所望,降落在了阿爾卑斯大弓谷。

大峽谷裡萬籁俱寂,渺無人煙,寂靜得讓人悶死,荒涼得讓人肝腸寸斷,但現在已全然顧不得這些了,由于巨大的慣性作用,太空飛車在大峽谷裡滑行着,我坐在航天椅上劇烈地颠簸着,咳——整個大活人都要散架了,那滋味就甭提了。

他從駕駛艙裡爬出來,穿着像孕婦一樣臃腫的太空服,但由于弓球引力小,感覺還是挺輕松,那樣子像是漂在海水裡。

他雙腿并攏,在山谷裡跳躍着行進,唉,就像青蛙那樣,因為他發現,在弓球表面走路是件十分累人的事,跳要比走來得方便、效率高。

盡管他沒有發現任何有生機的東西,哪怕是一根剛從地裡鑽出的嫩芽,或者是一隻午休後出來覓食的螞蟻,但心情美妙,就像當初哥倫布發現新大陸。

見歐陽修文獨自樂起來,阿依爾姑麗忍不住問:“想什麼呢?歐陽。”

“噢,”歐陽修文猛然回到現實中來,“快到弓球了,我想起了第一次來弓球的情景。”他望着美麗的少女笑着,掩飾着剛才的尴尬。

“繞過弓球嗎,歐陽?”

“噢,不,我們得在那裡做短暫停留。”

阿依爾姑麗很困惑,噘起了小嘴,皺着眉。

歐陽修文解釋道:“為了去黃星,必須超光速飛行。我們需要在弓球着陸,然後改造太空飛車,更換燃料和動力裝置。”

阿依爾姑麗立刻明白了,不無擔心地問:“那會不會需要很長時間?”

歐陽修文說:“絕對不會,如果順利,最多需要三天時間,我們的太空飛車就會變成超光速的,到時候相信會有完全不同的感覺。”

阿依爾姑麗又問:“那——我們在哪裡降落?”

歐陽修文胸有成竹地說:“南極附近,毛利環形山的山谷。是沙漠裡的毛利人最早發現的。”

阿依爾姑麗困惑地望着歐陽修文,因為她對弓球上的山區十分陌生。

“是的,”歐陽修文再次肯定地說,“毛利環形山,方圓三百千米,比地球上的海南島還大,那裡人迹罕至,是我們最理想的去處。”

阿依爾姑麗說:“我聽你的。”

歐陽修文笑了:“那好吧。”

說話間,太空飛車離弓球越來越近。視野裡,連綿不斷的環形山好像萬裡長城,清晰而宏偉;大大小小的隕石坑,宛若藍星上久已幹涸的水庫,讓人浮想聯翩。然而歐陽修文無心欣賞風景,他專注地駕駛太空飛車,不敢有絲毫馬虎。

他必須着陸成功,别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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