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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我。唐蕃古道

時間:2024-11-07 08:24:14

當你和她,在拉薩逗留,在川滇藏地區尋找着香格裡拉的時候,我獨自一人,駕着一輛SUV正在西北高原上漫遊。

r沒有目的地,也不知道想要做什麼。隻是随性随意地在那片廣袤無邊的高原上漂泊着。我好像看到自己,如一葉浮萍,在茫茫大海上起起落落随波逐流。

r這樣的旅行,讓自己從浮華喧鬧的都市中疏離出來,找到通往内心世界的途徑。這個世界慢慢為你打開。當下的使命,便是進入。在與天地的交融中,确認自己。以及,确認在生命中,曾經出現過的,你,和她。

r我知道,我會在我的旅途中,遇到你。遇到她。

r而此刻,我們已各自出發,散落四方。

r草原遼闊得沒有邊際。一條孤獨的公路,起起伏伏地伸向遠方,看不到盡頭。過往車輛很少,大多時候,都隻有我一輛黑色奇駿。在高遠的天地間,顯得那麼渺小,渺小得如同一隻甲蟲,慢慢地爬行在雪山河流和金色草原之間。

r從西甯出發,開了7個多小時的車。

r天氣不斷地變化着。陽光那麼燦爛,也有烏雲從天邊一點點蔓延過來。很快,覆蓋了整個天空。黑壓壓的,令人喘不過氣來。草原頃刻間變得灰暗無比。

r開始下雨。雨點很大,打在前車窗玻璃上,噼裡啪啦地響。

r雨刮器快速地劃動着,密集的雨簾被刷向玻璃的兩側。視線中,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雨霧。在大雨中穿行,草原、河流、雪山都隐沒在無邊的混沌之中。我被雨水包圍,天地縮小成一輛車的空間。

r不知道什麼時候,雨點稀疏了。周遭明朗起來。視線往前延伸,那片雨幕慢慢地被掀開。雨止。天空複歸澄澈明淨。那麼藍,藍得令人惆怅。

r傍晚的雲層有着豐富的色彩,變幻着形态。草原像一床金色柔軟的毯子,無邊無際地鋪陳開來。河流反射着陽光,亮閃閃地流淌出無限變幻的金色曲線。

r下車拍照,我看到被斜陽拉長的我孤獨的影子。

r遠處地平線上,有一片白色的建築。在柔和的晚霞映照下,像蓬萊仙境般缥缈,充滿了不确定性,使人懷疑是海市蜃樓。幾百公裡荒無人煙,突然出現的建築群,就像是黑夜行走時看見遠處的一豆燈光,溫暖而令人興奮。

r那片建築,越來越清晰。金黃色的草原,绯紅的夕陽,白色的建築群,宛如一幅油畫。

r那應該就是黃河源頭的第一個縣城,它是瑪多。

r在瑪多岔口,與黃河相遇。它從上遊十幾公裡處的紮陵湖和鄂陵湖出發,緩和地穿過低矮的公路橋,如此的平靜,清澈。

r我把車開到公路橋上,停下。看到護欄上刻有“黃河第一橋”的大字。站在橋上,眺望着前方。我的視線無法延伸到雙湖以及更遠的星宿海,但我的想象幫我抵達。我似乎看見成百上千的小湖泊,像一面面亮閃閃的鏡子,反射着陽光。我又似乎看見,那些細小的水流,一點點一股股彙進雙湖,它們成為了這條著名大河的源泉。

r我來到這裡,離它的源頭,那麼近。我還想更近一些。

r返回瑪多岔口,折向右邊的公路,向前三公裡,是瑪多縣城。它成為我今晚的目的地。

r縣城就在眼前。那遠處看見的紅白相間的一個整體的建築群,變得零落,散亂。在漸漸暗淡下去的金光裡,夢幻般的光影消失殆盡。如同一個從聚光燈下回到後台的年老色衰妝容退去的藝人,一下子散盡了在台上時提着的那一口氣,疲态盡顯。

r丁字形的兩條街。每條街二百米左右。丁字街的中心處是一個廢棄的電影院。大門緊鎖,透過殘破的玻璃門窗,看得見裡面七零八落垂下來的陳舊肮髒的化纖窗簾。不知道為什麼棄之不用了,留下一個日益頹敗斑駁的鋼筋混凝土建築突兀地立在一片低矮的民房之間。

r街上很冷清。幾乎沒有人。每家每戶都關着門窗,還低垂着門簾。我不知道這些民房裡面究竟是住家還是商店。風卷起地上的碎紙片、塑料袋漫天飛揚。

r暮色籠罩着小城。

r在交通賓館門口,遇見一個叫周保的小夥子。

r我說,你叫周保。他一點不意外,說,你是在網上看到過我的信息吧。

r我說,網上說你是當地最好的司機。他說,其實我們這裡的司機都很好。他周邊有好幾個年齡相仿的越野車司機。他們在這裡等遠道而來的客人包車。

r明天你去牛頭碑嗎?我問他。

r你要去?我說是。

r他說,你一個人?我說,我包車。他看看我停在一邊的車,疑惑着問,那麼遠都開過來了,為什麼不自己去?

r路不熟,不敢開了。他給我一張名片,好吧。那你先安頓好,晚上我去找你。

r找到的住處叫瑪多賓館,新建的,小城最好的住宿。标間已經沒有,隻剩下一個豪華套間。我看看外邊,天已黑透。沒有猶豫,要下了這個套間。

r屋子大而無當。外面是客廳,擺放了歐式家具,寬大的沙發,寬大的茶幾,電視櫃。裡間是卧室,也很大。櫃子裡有很多床被子。衛生間大得像一個房間。還有個帶按摩功能的淋浴房。我的行李在偌大的屋子裡,隻占用了很小一塊角落。

r人在世間,所需要的栖身之所原本就不用太大,何況還是旅途中暫時栖息地。隻是,開了一天的車,我需要睡個好覺。而這間豪華套間,四百一晚。隻是發達城市裡三星級酒店标間的價格。

r出門去找吃的。街道上稀疏的路燈發出昏暗的光。那些緊閉的門扉,不知道哪家是餐館。我在大街上踽踽獨行,找不到方向。在黑暗中猶豫着,便覺得有些胸悶,有點喘不過氣來。兩腿發軟,腳步開始發飄。想起瑪多縣城的海拔是四千二百多米。我從海拔兩千多米的西甯,一下子上升到了四千多米。高原反應無法避免地襲擊了我。

r嗨,哥們。

r擡頭看見街對面一個穿着沖鋒衣背着大背囊的男子向這邊走來。我說,你好,知道哪兒有吃的嗎?他愣了一下,笑着說,黑乎乎的看不清,以為你是男的。

r我穿着一件男式沖鋒衣,戴上了帽子。這樣的光線下,身份性别模糊難辨。

r我叫Simon,來自上海。他伸手給我。我伸出手去,很高興認識你。我來自杭州。

r那麼近。他笑了。他說,我常去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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