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曲紮
時間:2024-11-07 07:15:51
人跟人真的是有緣分的。很多人問我,你在拉薩怎麼會認識加查的牧民曲紮并且成為好朋友的呢?r這個人。r直到第二年,我去加查縣,才見到曲紮本人。他的家距縣城不遠,就在加查縣著名的千年核桃樹下。我與曲紮雖然素昧平生,可一見如故。他說,通過次旦卓嘎,因為牦牛,我結識了吳老師,您做牦牛博物館,這是大功德啊,我要尊您一聲大哥!然後,他就從藏族曆史、藏族文化、藏人生活,談起牦牛,牦牛就是藏族的夥伴,就是我們的家人,要是将來牦牛消失了,我們藏族可能也就消失了。我很驚訝一個牧民能有如此之高的思想境界。聽說曲紮不僅是個牧民,還是農民,不僅做木匠,還會繪畫,我就要去看看。他們村的小寺廟,房子都是曲紮蓋的,壁畫也是曲紮畫的。我馬上就問,你會畫牦牛嗎?他說會啊,我立刻想到,一定要讓曲紮在牦牛博物館留下他的作品,讓牧民到牦牛博物館畫牦牛,有着不同尋常的意義。r原野。r曲紮畫畫,沒有底稿,就用指甲勾勒一下,但正面這幅抽象畫,是他從工地上撿了一張水泥袋的包裝紙,在包裝紙上打了一個草稿。我請他把這張稿紙留下來。臨行前,他在我的住處吃飯,走時匆忙忘記留下了,我趕緊給他打電話,他已經坐上長途班車了,後來托返回的班車司機帶回來,背面還寫了一封信,我讓司機米瑪翻譯,信中寫道:“作為一個養牦牛的牧人,我要向牦牛博物館的吳老師和全體工作人員緻敬,你們辦牦牛博物館,就是在傳承和弘揚西藏民間文化,我們都熱愛西藏文化,我們是兄弟,因為我們身上流着同樣的血……”讀着這信,我忍不住流下淚來。r曲紮走的時候,邀請我到他的高山牧場去看看,我說,好的,一定去。曲紮說,我跟一些活佛說請他們去,他們答應了,但沒有去。吳老師答應了,我想一定會去的。他的這番話把我架在那兒了,不去不行了。r2015年,我帶着北京電視台《牦牛宮殿》攝制組,驅車幾百公裡,翻越崇山峻嶺,終于來到曲紮的牧場。曲紮見到我特别高興,他跟我行貼面禮,說,那些活佛沒有來,但吳老師您來了。那片牧場海拔很高,隻一間石屋,條件特别簡陋,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我們就坐在外面聊天。他說,他現在有三百多頭牦牛了,但一頭也不殺,隻取牦牛的奶、絨,這個牧場上的牦牛會越來越多的。曲紮那時還用着一部舊式手機,不能拍照片,我去看他時,給他帶了一部新的智能手機。曲紮則把他當天挖到的30根蟲草送給我,我堅辭不受,這可是牧民最重要的收入啊,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到縣城換現金的,但他一定要送給我。他說,他明天還可以挖到更多的蟲草的。曲紮還向我透露,他要在加查縣也辦一個牦牛博物館,已經買了一萬平方米地,可以讓遊客來參觀,還可以經營原生态的牦牛制品。這個博物館要請吳老師您當顧問。真的讓我徹底暈了!我覺得,這個牧民曲紮真是個天才。如果他在寺廟,将會是一個高僧;如果他繪畫,将會是一個名畫家;如果他經商,将會是一個大老闆;如果他做學問,将會是一個哲學家。但是,他鐘情于牦牛,始終是一個牧民。r我們西藏牦牛博物館建成開館後,曲紮一直沒能來。去年終于來了。曲紮帶着家人第一次來參觀,我們很莊重地給他獻上了哈達。曲紮看完後,在我們的留言簿上寫道:“到寺廟,可以拿到加持過的甘露丸,到牦牛博物館,可以看到我們自己的曆史和文化,像到了家一樣。”我覺得,這是對牦牛博物館的最高評價和獎賞了。r這一次,曲紮是自己開着私家車來拉薩的。我請他來家吃飯,曲紮一般比較嚴肅,言語不多,但說起一件事來,連他自己都笑起來了——r曲紮與他哥是雙胞胎,他哥是出家的僧人,他們長相極似,如果他哥不穿僧裝,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最逗的是,這對雙胞胎各有各的身份證,但可以共用一個駕駛證,這個駕駛證是曲紮去考的,兄弟兩人誰用車誰就帶着這個駕駛證,交警絕對搞不清他倆誰是誰。曲紮能聽懂一些漢語,但不太會說,這回他用漢語說:“這個,他們,不知道的……”r[桑旦拉卓讀後感]r熟悉牦牛博物館的人,對曲紮這個名字可能并不陌生。r是的,他的确是一個天才牧民,繪畫、木匠、畜牧都很拿手,但更讓我們震撼的是,據同事姐次旦卓嘎介紹,當牧民曲紮見到一個陌生人,到自己面前,談論起牦牛文化、談論起要建立一個關于牦牛文化的博物館時,他對此沒有産生任何懷疑,不僅選擇了相信她的話,而且很熱情地說道“你覺得能帶的東西都帶走,以後放在博物館裡展覽”。r現在在這個充滿猜忌的社會裡能有一顆如此單純的心是多麼的寶貴啊!r這句話讓我的同事次旦卓嘎至今難忘,也讓我們至今很感慨、感動!這句話鼓舞着我們籌備辦的工作人員建立牦牛博物館的信念。r因為曲紮的單純,他自己也收獲了一份可貴的友誼,與牦牛博物館結下了不解之緣。r我們在北京舉辦展覽時,邀請了曲紮,曲紮是一個寡言之人,但每次談到牦牛文化、藏族民俗文化,他的眼裡就會放着光,并滔滔不絕地說上好幾個小時,嘴角也會露出難得的笑容,他是那麼地熱愛着自己本民族的文化。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