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婷(化名)是北京一家影視公司的文案策劃,這是她今年換的第三份工作。在新的公司裡,婉婷依然幹着體會不到價值感的活兒。有一次,老闆在周五下午快下班時才把一個大型活動策劃案扔給她,要求她一天内完成。
“我交上去以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我問老闆,他就跟我說,這個東西嘛,咱隻是協助别人的一方,他們不做了,那就不做了呗。”掃興的婉婷後來就習慣了,她已經意識到:“都是這樣啊,反正都不會執行,我也不會有機會真正參與其中,何必去想呢?”
說這些話的時候,婉婷其實很無奈。“慢慢地,我就發現,真的不必想着到一個公司去施展個人抱負。充其量吧,就是能體現你一點點的能力,其他的不要想太多,你就想着賺錢就好了。”
但婉婷的經濟情況并不樂觀。與許多北漂一樣,她租住在離公司很遠的北七家。“我每天上班來回要三個多小時,先坐10号線,再倒5号線到終點站,最後換乘公交車。每天東西都沒有學到,我覺得我在消耗我自己。”
比婉婷晚進公司的Ada(化名)工作上不在行,但她有自己的本領。“她喜歡發勵志朋友圈,說自己如何努力、給自己打雞血。她還喜歡找老闆聊天、聊夢想,而老闆是一個特别有夢想的人。”婉婷指的“有夢想”,其實是“愛談夢想”,大大小小的會議中,老闆都會用自己的夢想作為激勵員工的口号。現在Ada已經被提為部門總監。
“比起Ada,王鑫(化名)更會說。我每次見他,他都要說:我忙死了,忙死了,忙得飯都吃不了了。”婉婷說,“我們公司大多數是這樣的人。這公司表面上要求你把什麼任務都快速做完,其實呢,它隻是讓你學會一種技巧——顯得你自己很忙。”
婉婷想過再次跳槽,但這回她猶豫了:“有很多人跟我說,不同的公司會有不同的問題。從我切身的經曆來看,的确如此。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健康的人,受過好的教育,但為什麼總能找到亞健康的公司呢?是不是我太喜歡挑了,或者是我太不現實了?”
後來她發現,自己潛意識裡既希望公司很專業,讓自己得到鍛煉;但又怕它太專業,會不斷在自己身上找毛病,而且過于激烈的競争會讓她感到壓力很大。“這是很多人的一個困境,找到契合的公司真的很難。”婉婷感慨道。
在婉婷看來,理想的上班體制是:領導不要逼問她幾點能做完,而是告訴她——你什麼時候做完,就什麼時候回家。她聽過的一期《羅輯思維》給了她啟發:“希望企業不要太死闆,能想一些新的模式,比如不坐班的工作方式。”
婉婷的願望其實正在被一些具有先進意識的企業實踐着,英國《金融時報》的報道《辦公室已死》稱:“加拿大電信提供商Telus在加拿大的2.7萬名員工中,有70%現在是移動的——在家、辦公室和其他地方工作,或者完全在家工作。”文中指出:“那些在家工作的人接聽的電話數量比在辦公室工作的同事多出13.5%,而且離職率是後者的一半。”
一個健康的職場環境,應如馬克思所說:“能給人以尊嚴的隻有這樣的職業——在從事這種職業時,我們不是作為奴隸般的工具,而是在自己的領域内獨立地進行創造。”
摘自《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