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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長三部曲

時間:2024-11-06 10:13:27

成長篇

當孩子們還小的時候,我的睡眠嚴重不足,所以起床半個多小時後,我才能夠真正地“醒來”。然而,我的妻子起床後立刻就清醒了,準備安排新一天的生活。

每天早晨,我都在半昏迷的狀态下一邊沖向門外的汽車,一邊笨拙地扣着襯衫上的紐扣,然後飛快地把孩子們送去上學。我的妻子則跟在後面,一邊驅趕着孩子們前行,一邊巧妙地為艾琳紮頭發,或是将馬特的家庭作業塞進書包。

當我将汽車開上車道時,她會抓着車窗、橫跨一步,像賽車總裁判一樣喊叫着指令。“5:30去托兒所把他們接回來,在5:45之前送馬特去參加足球訓練。艾琳需要在6:00前到唱詩班,所以時間很緊,你知道如果她遲到了會怎麼樣。我在他們的書包裡放了一份放學後吃的零食,所以不要給他們買任何垃圾食品。下班回家時,我會做意大利面。”看着她漸漸在後視鏡裡後退,我經常想,我應該給她買幾面信号旗,這樣她就可以在我拐彎之前再發出一個最終的信号。

令人驚訝的是,這樣的日常安排通常很管用。除了有一次,當我在大約晚上7點回到家時,她問我:“孩子們在哪裡?”我以為這是某種玩笑,新的猜謎遊戲。我笑了,看了看四周,回答道:“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托兒所一小時前就關門了!”她咆哮道。

“我以為……是……你……去……”我顫抖着說。很顯然,那天早晨我遺漏了一個信号。于是,我飛快地橫穿市區到托兒所所長家裡接回孩子,當然,還有之後的一頓重罰……

大多數時候,我都要感謝妻子,有了她,我們早上的例行工作才能運轉正常,無論我們要到哪裡,都能準時到達。然而,她第一次不在家的時候,出了一些小問題。

我不知道她每天早晨做了什麼,但是我覺得無論是什麼事情,比平常早起床10分鐘就應該足夠了。當鬧鐘響了之後,我叫醒了孩子們,讓他們穿好衣服準備上學,然後就開始準備上班的事情了。當我回來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他們在客廳裡跪坐着,穿着内衣看動畫片。當我問他們為什麼不穿衣服的時候,艾琳盯着屏幕說道:“媽咪總是給我們找衣服穿。”

我跑到他們的房間去,找到了所有的衣物,除了馬特右腳那隻運動鞋。當我飛速經過他們身邊向廚房跑去時,我把校服丢給他們,然後我倒了兩杯橙汁,将兩片糖霜吐司塞進烤面包機,再沖回馬特的房間去找那隻失蹤的鞋。我已經把各處都找遍了,第二次回頭找時,我才發現它躲在床底下最遠處的角落裡。

我在床底下搖晃着,差一點就可以用手指頭掃到它的時候,響起了一種我以前從未聽過的警報聲。我向前猛沖,頭撞在了彈簧床墊的下面,當我抓住鞋的時候,馬特喊道:“好多煙。”

我又一次飛快地跑過他們身邊,他們的視線還鎖定在電視上,然後我就看見從烤面包機裡冒出了兩股亮橙色的火舌,舔着木質櫥櫃的底部。我已經忘記在童子軍時學過的消防知識了,拿起杯子就将橙汁倒在烤面包機上。烤面包機和牆壁插座爆發出了國慶節煙花一樣的火花——但是火已經滅了。我拔出插頭——火花更多了——又拿起烤面包機,将它扔進水槽裡。

就在那一刻,妻子打來電話。“嗨!5分鐘之前你就應該走了。”砰!我把電話挂斷,向汽車跑去,拖着兩個饑餓、邋遢的孩子,他們的襯衫穿反了。

離别篇

科珀斯克裡斯蒂并不是很有名氣的沖浪聖地,但是任何本地的沖浪者都告訴你,這裡時不時地會有大浪出現。我将長約3米的沖浪闆踢開了,這樣當我在海浪裡翻滾的時候,它就不會打到我。但是當我摔倒時,我看見那一踢和海浪的力量相疊加,把沖浪闆垂直向上抛向空中。然後我看見那塊沖浪闆受到腳繩的牽引,像一把被彈簧彈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向我射來。我向水底潛去,身體蜷縮成一個球,等待那可能出現的緻命一擊。可它并沒有出現,于是我沖出水面,結果被沖浪闆的底部打中了頭部,似乎還有幾節脊椎骨。于是我開始第一千次地質疑,我為什麼要在45歲的時候開始學習沖浪。我環顧四周尋找馬特——我那15歲的兒子,因為假如他看見我這最新一次的慘敗,他會擔心。他在那裡,離海灘更遠,在真正的沖浪者們的行列中。大約兩個月之前,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把我留在了近岸小浪區,自己跑去了那邊,那裡用的沖浪闆更短、浪頭更大。我不能和他一起去,因為那裡的水太深,在等浪來的時候沒法站立。我快速地向他揮揮手,讓他知道我沒事,他也招招手。他是個好小子。

我們一起看過海豚,一起觀賞過日出和日落,還一起在暴雨中沖浪。有一次,當我向外劃水的時候,我不得不從沖浪闆上跳下去以避免被另一個大浪擊打。當我浮出水面的時候,我發現沖浪闆已經被劈成了兩半。當我把碎片抱回海灘上時,人人都稱贊我是一個大英雄。這時,我想起了每一次起床、來回接送孩子、喂飯、送孩子參加排球訓練、陪伴他們寫家庭作業的日子,似乎是那樣的疲倦而無休止,然而不知為何,18年這樣的日子一瞬間就過去了。

畢業篇

當我看着2008級最漂亮的那個女孩走上講台去領取畢業證書的時候,我回想起22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天早晨,她的母親和我很早就開車去了醫院,一路上都在闖紅燈,但是醫生卻打發我們回家了,因為她距離生産還早呢。于是那個白天剩下的時間,我們都在上上下下地爬山,在公寓小區附近來回地走,想要加快生産速度,但是似乎沒有什麼作用。當我告訴她,我讀到過一個女人提着兩隻沉重的手提箱爬樓梯,一直爬到開始生産的時候,她做了一個鬼臉,轉了轉眼珠,上床睡覺去了。

那時候,已經是夜裡10點了,我餓了。我翻了翻冰箱,找到一隻冷凍在一罐海水裡的龍蝦。我将它扔進一鍋沸水裡,瞬間,整個公寓都散發着波士頓港退潮時的臭味。起作用了。她走進廚房裡,兩頰都發青了,她對我說,我們要立刻回到醫院去。我們那時手頭拮據,也沒有保險,于是計劃自然分娩——24個小時之内就出院。他們将我們安置在一間家庭病房裡,電視機開着,醫生和護士們開着玩笑。大約淩晨4點,笑聲停止了。嬰兒的血壓太高了,有可能是臍繞頸。突然間,舒适的病床變成了輪床,我跑在它的旁邊,一起向手術室猛沖。

醫生給了妻子再一次自己努力的機會,她試了一下,但是還是太困難了。困倦的值班麻醉師跑了進來,托盤和其他設備被很快地推了進來,其他手術室的護士們也來了。這就好像是最後一分鐘才匆忙湊起來的團隊,而實際上也正是如此。

一位護士看了一眼我灰白的臉,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回病房。她離開了,幾分鐘之後,我回到手術室。我握住妻子的手,努力裝作平靜。這時,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傳來,然後醫生喊道:“你覺得女孩怎麼樣?”他們把嬰兒匆忙地送走了,領我回到病房。

過了一會兒,他們帶我去看我的女兒。她就在一個透明的塑料箱裡面,頭頂上是一盞加熱燈。護士把她抱起來,将她交給我。我凝視着那雙天空一樣的藍眼睛,然後我們一起經曆了所有的事情:愛着、成長着、微笑着、睡着、笑着、哭着、爬着、走着、摔倒、爬起、跑着、玩着、學着、夢着、研究着、離别、畢業、工作着、奮鬥着、結婚、為人母、養育、擔憂着、衰老、垂死,還有愛着。

在那一刻,我那驕傲的、不知滿足的、強烈的自我意識就像被棒球擊中的玻璃窗一樣,被砸了個粉碎,心中留下的隻有我懷裡抱着的那個完美的女孩。

(李曉林圖)

這張圖裡你能看出幾個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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