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德明,小名二柱子,北京人,高聞元次子,京劇坤伶梁秀娟表哥,從7歲開始說相聲,①十幾歲在天橋作藝,20世紀20年代初在天橋作藝者還有張壽臣(1899―1970)、白寶亭(?―1940’s)、于俊波(1899―1951)等人。高德明得到張壽臣點撥,不說糊塗相聲。30年代初,高德明在西單商場撂地作藝。1934年,曾與張壽臣合作八九年的陶湘如(1900―1943)從天津回到北京,一度為已經成年的高德明捧哏。高德明得到鍛煉,也見識了陶湘如的文雅之風。新中國成立之前,與高德明合作的演員很多,陶湘如、張傑堯(1893―1971)、湯金澄(1890―1980)、戴少甫(1901―1944)、高德亮、趙霭如(1899―1957),等等。其中緒得貴(1903―1954)與高德明合作時間最長,二人的《耍猴》名噪一時。
30年代中後期,不到30歲的高德明異軍突起,繼“萬人迷”李德钖(1881―1926)、焦德海(1878―1937)、高玉峰(1880?―1942)、陳子貞(1891―1941)、張壽臣之後,他成為又一位家喻戶曉的相聲演員。進入40年代,北京東西南北城的遊藝場所無論大小,無論新舊,無論開張時間長短,幾乎都留下了高德明的足迹,廣播電台中也常聽到高德明濃重的北京鄉音。
僅對《中國曲藝志·北京卷》所記的“機構”與“演出場所”進行梳理發現,在以下遊藝場所和廣播電台中,高德明都表演過相聲、反串戲等節目。它們按照北京的城區可劃分為:南城的開明屋頂花園、三慶戲院、新羅天的北場②、大陸遊藝社,西城的哈爾飛戲院(以及瑞園茶社)、長安戲院、新新戲院、西單商場明地、茗園茶社、西單遊藝社,東城的新中國茶社、吉祥戲院、(小)上海遊藝社、鳳凰廳、升平遊藝社、中央電台北京百利維電台、華聲電台……③由此可見,高德明相聲的藝術魅力和他在三四十年代對于北京各個表演場所的影響力以及依存關系,在文獻記述與坊間所談之間,大體是一緻的。
僅以1941年到1942年3月這一段時間來看,高德明就像走馬燈似的,與張傑堯在新中國茶社、茗園茶社、新羅天、新世界遊藝場、三慶戲院至少5家雜耍園子裡演出,④還在長安戲院、新新戲院⑤、吉祥戲院等處偶爾助演。各家茶社、戲院絞盡腦汁安排演員和節目,花樣百出,吸引聽主看客的耳音、目光。
在當時,新中國、茗園這一東一西兩家茶社,日場、夜場由白鳳鳴、榮劍塵這一新一老兩位好手倒換着攢底演出。一堂節目,除鼓曲、雜耍外,高德明、張傑堯和“二蘑菇”常寶霖(1924―1998)的相聲穿插其間。40年代初,專門演出相聲大會的園子除去西單商場的啟明茶社,并不多見。⑥一段接一段地聽相聲,仍然要到明地上,如天橋、西單商場前的空地,白塔寺、護國寺、隆福寺等地的廟會才能聽到。
在這種情況下,新羅天遊藝場定期組織的相聲大會,就更吸引了看客們的注意。1941年三月初一,包括高德明、二蘑菇、常連安(1899―1966)、陶湘如、緒得貴、廣闊泉(1874―1940’s)、華子元(1894―1944)、周德山(1887―1955)等在内的數十位相聲演員應邀來到新羅天,從中午到夜間系數登場,舉行“相聲比賽大會”。這種經營魄力在當時并不多見。同年的十一二月,新羅天又以“滑稽大會”的名義推出了幾場相聲大會,每場8位演員。張壽臣、劉德志(1882?―1954?)、侯一塵(1901―1960’s)、華子元、朱闊泉(1890?―1942)、張傑堯、陶湘如、陶湘九(1911―1992)、高德亮、郭榮啟(1917―1999)都是在冊的好手,而高德明、緒得貴、高玉峰、二蘑菇更是場場必邀的人物。⑦刨去日常的業務場,助演合作也以陣容強大、樣式齊全滿足着人們的口味。以1941年12月12日這天為例,吉祥戲院夜場“二次公演雜耍大會加演笑劇”,打着旗号是“各界特煩高德明主演”,反串《打面缸》。演員和曲種陣容是:馬忠翠的河南墜子,郭小霞反串小曲,孫書筠的京韻大鼓,聯幼茹等合演五音連彈,吳玉琴、張秀琴的文明小曲,常連安、“三蘑菇”常寶霆(1929―2015)的相聲,王桂英的空竹;在《打面缸》中由于蘭鳳飾演周臘梅,白鳳鳴的京韻大鼓兼演張才,高德明的相聲兼演王書吏,譚鳳元飾演大老爺,魏喜奎、緒得貴雙雙飾演四老爺,杜貞福飾演衙役。
(二)
20世紀30年代末,高德明除了繼續撂地、在雜耍園子說相聲,也和緒得貴在北平廣播電台說相聲帶報廣告,嶄露頭角。
在1940年6月中央電台北京百利維電台(呼号:XRMD)的一張節目表中,安排有三場相聲。演員分别是午場14:10的二蘑菇、常連安,傍晚18:10的湯金澄、廣闊泉,晚場19:30的高德明、緒得貴。每對40分鐘時間,連說相聲帶報廣告。⑧從中可以看出,高德明、緒得貴的相聲被安排在黃金時間。據老聽衆回憶,當時的高德明、緒得貴會在寶元齋帶上兩枚叉子火燒,美美地吃完長安餐廳的罐焖乳鴿,再去電台直播相聲。⑨
在電台,高德明認識了單弦藝人曹寶祿。當時的曹寶祿也不過是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但是因為行事機敏、能言善講,成為了電台的常客。最初曹、高二人是點頭之交,慢慢地熟識,一來二去結交成友。當時為了生計,趕場誤事是免不了的,二人之間有個幫襯,你多說一點,我早來一點,相互照應,時間一長非常默契。高德明也把撂地的湯金澄、朱闊泉等人介紹到電台,說相聲的人一多,既讓聽主換換耳音,也擴大了個人影響。
北京進入日據時期之後,西單商場在資助下重建,⑩原有的三層樓加修成四層,配有大字的霓虹燈。日本商鋪也進駐開店,商場有了起色。啟明茶社也是在這個時期經常連安之手營建起來,筚路藍縷,經營了十多年直到新中國成立後。而在此前的1937年,西單地區另一處重要的娛樂場所⸺哈爾飛戲院也華麗轉身,由傳統的戲樓變成了時髦的雜耍園子。
哈爾飛戲院同樣建于1930年,位置在今天的西單十字路口的西北角。當時由郝錦川出資承租,把原先的奉天會館⑪戲樓和東花園改建為新式戲院。郝錦川當時是吉祥戲院的經理,也兼任北平市劇場公會會長,可以說對于經營戲園很有自己的一套生意經。改建的戲院不再是私人會所,而是對外開放,又有了一個洋氣的名字“HAPPY”,翻譯成漢語是“哈培”。隻不過經辦人一時疏忽,“HAPPY”誤拼成“HAIPY”,諧音“哈爾飛”。哈爾飛戲院在皮黃盛興的民國時期,着實紅火了幾年。到1937年二三月間,長安戲院、新新大戲院在西單先後開業,在西長安街南邊一西一東,與哈爾飛戲院形成鼎足之勢。新開的兩家戲園無論在規模還是在内部裝修上,都暗自鉚勁兒,期望更上一層。當時正值七七事變前夕,京津乃至華北地區氣氛緊張,哈爾飛戲院大膽改革,更弦易轍,辭去戲曲演員,把重點放在了什樣雜耍上面。⑫由鄭瑞階負責組織事宜并延請演員,力邀京津的雜耍藝人,以全新面貌示人。在此後的幾年間,劉寶全、白鳳鳴、小彩舞、聯幼茹、姚俊英都在這裡獻藝,在北京的曹寶祿、高德明、常連安、常寶霖、王佩臣等十餘位更是長期在此演出。
當時的曹寶祿、高德明,中午上電台,下午去哈爾飛戲院上園子,慢慢擴大着影響,并引起了“鼓王”劉寶全的注意。他從天津到北京聽了聽兩人的節目,邀請他們作為自己班社的台柱子。老前輩的垂青、提攜讓兩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倍受鼓舞。⑬
在電台嶄露頭角的曹寶祿、高德明抓住機會,哈爾飛戲院更是借此打造聲勢,推出不同花樣的什樣雜耍表演。像1938年1月舉辦的“雜耍大會”,除了高德明、張傑堯合說相聲,還有郭小霞梅花大鼓,姚俊英河南墜子,譚鳳元“文武”京韻大鼓,傅士亭樂亭大鼓,李蘭芬京韻大鼓,杜貞福、果萬林改良雙黃,燕北大武術團劉靜齋、劉燕忠武術雜技。⑭
1938年春天,劉寶全率領在大觀園的班底從天津再次來到北京,在中央、哈爾飛、慶樂、華樂等戲院穿插演出,連演三個月。1938年6月2日,哈爾飛戲院知道劉寶全合同即将到期,不日就要回到天津,順勢推出“雜劇界同業并本院特别挽留”鼓王劉寶全的雜耍演出,一早一晚兩場,在哈爾飛戲院上演。劉寶全攢底,白天是《鬧江州》,晚場是《火燒博望坡》。高德明、張傑堯的相聲,曹寶祿的單弦,郭小霞的梅花大鼓像綠葉托紅花一般地幫襯,前場更是由雜技和曲藝界的演員輪流串演。
一直到1941年,劉寶全與天津同仁應邀到北京獻藝,還同高德明等人合作。這一年的11月18日,劉寶全應新新戲院的特邀獻藝《大西廂》。⑮這段節目是他“生平一絕,輕易不演”。同台助演的鼓曲共8場:榮劍塵《鴻鸾喜》,白雲鵬《哭長城》,白鳳鳴《斬華雄》,金萬昌《昭君和番》,郭小霞《黛玉歸天》,曹寶祿《挑簾裁衣》,譚鳳元《五聖朝天》和小玉榮《目連救母》。相聲一共3場:二蘑菇、郭榮啟《洋藥方》,三蘑菇、常連安的相聲,高德明、陶湘如《數來寶》。雜耍中還有劉靜齋、劉燕民、徐雲川的武術。該協會“特備設備處處擴聲可聽”。票價是:前排一級包廂2元4角,二級包廂樓上前排1元5角。
(三)這一時期,高德明遇到了一位貴人,在這個人的幫襯、捧場之下,他聲名日甚,京城遐迩。此公名叫張祺淵,山西人,是北京順昌隆綢緞莊的經理。他很有宣傳頭腦,又熱愛相聲等玩意,很能夠跟藝人聯絡。張祺淵和高德明等人結了一盟兄弟。加上他跟高德明有着一層姻親關系,高德明表妹梁秀娟的姨媽嫁給了張祺淵,⑯這樣二人之間更加親熱。
張祺淵的相聲當然夠不上賣票的水平,但是在曹寶祿、高德明、張傑堯時常反串的玩笑小戲中,他也登場票上一把。比如在《鐵弓緣》裡演個陳母,《小上墳》中來個縣令。興之所至,張祺淵還送來一件桌幛,上有“笑林五傑”字樣,以此贊譽高德明、張傑堯、緒得貴、湯金澄、朱闊泉五人。朱闊泉去世後,增補戴少甫維持五傑的局面。
而“笑林五傑”的稱号通過電台電波,自然擴散到京城以至外埠各地的聽衆耳中。具有商業敏感嗅覺的電台捕捉到宣傳機會,發揮強強聯合1+1>2的明星優勢,促成了相聲界的兩次“空中合作”。
所謂空中合作,就是兩個人身在異地卻合說了一段相聲。1944年1月,正值舊曆年底,為給京津兩地相聲聽衆換換耳音,也是為了喜迎新春,電台别出心裁,組織京津兩地說相聲的佼佼者高德明與“小蘑菇”常寶堃(1922―1951)“空中合作”。二人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天津,通過廣播電台直播的形式,表演了相聲《數來寶》。高德明的《數來寶》是在西單商場作藝時,跟相聲名家戴少甫學來的。
七步走八步溜,三縷青絲挂門頭。
三縷青絲門前挂,理發本是呂祖留。
……
男剃前女剃後,僧道兩門剃左右。
剃完了頭不算完,然後打套五花捶。
五花捶打得脆,起了個名兒叫放睡。
為什麼打得這麼脆诶,小時候學徒受過罪。⑰
《數來寶》是戴少甫的代表節目,他把“窮家門”的數唱來寶詞句聽會記下,編成節目《數來寶》為相聲增添産業,也澤蔭後輩。大家夥共同切磋,相互學習,高德明學會以後,與戴少甫、陶湘如等都表演過這段相聲。⑱40年代初,戴少甫幾度去天津做藝,也把代表作《數來寶》帶到津沽。幾年過後的1944年,高德明、常寶堃合作《數來寶》,為了保證異地直播的順利無誤,高德明特意坐車去天津與常寶堃切磋。
播放的當天,北平的聽衆和高德明的粉絲早早守在話匣子邊上,到了中午,廣播裡準時傳出常寶堃、高德明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叫老婆子跟我走,别給奴家丢了醜……”,一位“蘑君”,一位“高君”,二人你言我語,一對一句,由“進街趟子”進入主題,數唱各大買賣鋪戶的字号和特色,既有老詞,也有活詞。⑲雖然受條件限制,廣播的音效一般,但在當時,這種合作形式真是稀罕,成為一樁新鮮事。
新中國成立前,京津兩地的相聲演員雖然往來頻繁,但通過電台“嫁接”的異地合作隻有兩回。一回是1944年春天侯寶林(1917―1993)與張壽臣合說《俏皮話》,一回就是同年年初高、常二人的合作。⑳
除了上電台、進園子,高德明也應堂會,忙得不亦樂乎。很多上等人家都認識張祺淵,張又是個愛交際的人,聯絡着連闊如廣告社,由他去聯系演員上門演出,或者通過曹寶祿、高德明的關系組織一堂節目。在堂會演出中,可以有魏喜奎的大鼓、快手劉的戲法,必然少不了的是曹寶祿、高德明的節目。高德明帶着緒得貴,常把拿手的相聲《醋點燈》《财迷回家》等,拿到堂會上去。有些年輕主家愛聽個文绉绉的節目,像《八扇屏》,則需要加錢另點。㉑
(四)家門煊赫、票友下海的葉利中(1924―1999)曾回憶:1941―1943年夏,他和師父張壽臣在東安市場西門“(小)上海遊藝社”說相聲,同台有高德明、緒得貴的相聲,小黑姑娘和聯幼茹的兩場京韻大鼓,謝舒揚的單弦,“快手劉”的戲法。相聲社會地位很低,“大都在西單商場、東安市場、天橋,以及廟會上撂地、零打錢”,“能在這種綜合的、專門演出曲藝的劇場上演,并能把藝名、大号印在石印海報上,滿城張貼宣傳,是很了不起的啦!”㉒在40年代中後期逐漸紅火起來的相聲藝人郭榮啟,也特意談到了高德明在當時北京的影響。他在回憶文章《我的學藝經過》中這樣說,“我在北京看了許多同行的表演,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高德明。他當時在北京觀衆中聲望很高,給他捧哏的是緒得貴。他們經常愛在新羅天、哈爾飛等劇場演出。高德明表演的特點是火爆,說話語速快,當時我曾暗下決心:一年以後一定要趕上他!”㉓幾年後,郭榮啟獲得京津地區“相聲亞席”的榮譽。他的代表作《打牌論》和高德明的《賭論》成為雙峰并峙的佳作,至今為相聲行業内外稱贊。
進入到40年代中期,北京的相聲悄然變換着格局。常寶堃、侯寶林、郭榮啟、常寶霆等後起之秀,成為了京津紅極一時的相聲新星。而老一撥的相聲藝人則因為種種原因,星雲飛散。1942年,朱闊泉猝疾而終;1943年8月,陶湘如病故;1944年3月,戴少甫在天津溘然辭世;張傑堯在40年代初攜帶妻女等人南下謀生;緒得貴在40年代中期,到張家口讨生計,輾轉流落到内蒙古,紮根包頭于1954年在舞台上意外去世。緒得貴與高德明最後搭檔的幾年,或者兩人說說相聲《學評戲》《學大鼓》《大上壽》《山東二黃》《洪羊洞》《窦公訓女》《拴娃娃》《醋點燈》《學四省》《打牌論》,或者對口數唱來寶,來段《十女誇夫》,或者幹脆高德明在電台說吧嗒棍,《月明樓》、《張廣泰回家》、《宋金剛押寶》、《碩二爺》、《九頭案》(如《賊鬼奪刀》)、《張雙喜》。對此,當年的老聽衆還有很深印象,有心人不但追着聽,還記下故事梗概,聊作消遣。㉔
這些僅僅是與高德明合作過的部分藝人。面對這種青黃局面,高德明也徒歎無奈。這一時期,高德明曾應天津小梨園的邀請前去做藝。1947年,在銀光曲藝廳、西單遊藝社、東安市場的鳳凰廳,他與三弟高德亮同台作藝,聊度時日。新中國成立前,高德明在天津群英戲院、法租界天祥商場的大觀園也同王長友(1912―1984)、蘇文茂(1929―2015)、馬三立(1914―2003)等表演相聲。據車技老藝人金業勤回憶,當時的一場節目,還有閻秋霞、侯月秋的京韻大鼓,高元鈞的山東快書,武豔芳的河南墜子,張伯揚的單弦以及金業勤兄妹的車技表演。
這一年,高德明一度輾轉西北,遠及新疆,成為新疆軍區生産建設兵團文工團最早迎來的相聲演員。㉕此後又有王長林(1932―2001)、王本惠(王曉松,1927―1983)、張玉妹(1934―)、辛寶珊(1916?―?)等人加入。兵團相聲才成為新疆相聲發展的三條支脈之一,日漸其盛。
1950年,高德明從新疆回到北京,開始了新的藝術道路。此後十年,一直到他1960年因心肌梗突然去世,他的藝術輝煌不次于三四十年代,并培養了新的一批忠實聽衆,留下了深刻記憶。注釋:①1958年借助第一屆曲藝雜技會演,高德明在《天津日報》報道中提到7歲從藝,去年他的老搭檔趙霭如去世,使他失去有力助手。
②相聲藝人孫玉奎(1921—2003)在《我與相聲結緣》一文中記述,1939年在新羅天他曾看過高德明表演的相聲。“1939年,我十八歲時,前門外勸業場開了‘新羅天’演出曲藝,我去聽了高德明、緒得貴的相聲。他們演出《倭瓜镖》,我是越聽越可笑,由此喜歡聽相聲”。孫玉奎:《我與相聲結緣》,《曲藝》,2003年7期,第36頁。
③此統計尚不完全,如遺漏下文所提新世界遊藝場。《中國曲藝志·北京卷》編輯委員會:《中國曲藝志·北京卷》,北京:中國ISBN中心1999年,第479~544頁。
④參見《遊藝畫刊》同期“雜耍”專欄中相關遊藝場所的廣告,另見《實報》1941年12月、1942年3月每日相關遊藝場所的廣告。
⑤1941年11月18日,高德明、陶湘如在新新戲院表演《數來寶》為京韻大鼓名家劉寶全助演。參見《實報》該日關于新新戲院的廣告。
⑥常連安創建的啟明茶社自1941年開始專演相聲大會,網羅了北京、天津幾十位相聲演員。而高德明并不在列。他在北京衆多遊藝場所中演出,唯獨不見在啟明茶社作藝。從民國期刊、方志資料以及吳兆南的口述材料中,都得到印證。究其原因,耐人尋味。
⑦參見《實報》同期相關遊藝場所的廣告。
⑧參見《立言畫刊》1940年6月“中央電台北京百利維電台”節目單。
⑨關于高德明、緒得貴吃罐焖鴿子的記述參見唐魯孫《北平的西餐館》一文。唐魯孫在别的文章中也談到了和高德明的往來和趣事,可見二人之關系,故以“老聽衆”稱呼唐魯孫。唐魯孫:《北平的西餐館》,見《唐魯孫系列·天下味》,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3年。
⑩西單商場跟哈爾飛戲院建造是同一年,都在1930年。西單商場由加拿大歸僑黃樹滉(1882-1949)投資10萬興建,當時叫厚德商場。附近陸續有福德、福壽、德益、惠德、臨時5家商場建成,都叫西單商場。把護國寺、西四等地的攤位、商戶吸引過來不少,形成占地2萬多平方米、31個行業、600多家店鋪、1000多名從業人員的西城商業中心。當時也有雜耍表演。一說是1938年冬天遭火災,日本人複建更名“高島屋”,即福壽,西單第五商場。又沿街從北向南修建第一到第六臨時商場。相聲在第二三四臨時商場内,與賣食品的、租售舊書的毗鄰。第一臨時商場有九龍齋葫蘆鋪,有賣小吃、舊貨和擺攤賣藝的。第六臨時商場有仙宮影院,唱戲的、什樣雜耍,遊藝室和龍門書局。此消息見舒志鋼:《古都商事——老北京商貿轶話》,北京:機械工業出版社2011年,第197~198頁。
⑪奉天會館系張作霖還人情修建。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東北流亡至關内進北京者日甚,以學生尤多。為安排外來流亡者,奉天會館、江西會館、習藝所辟為男生收容所,紅十字會為女生收容所,湖廣會館為普通民衆收容地點。王化一與同鄉于9月27日在舊刑部街12号奉天會館劇場(哈爾飛劇院)舉行“東北民衆抗日救國會”成立大會。此消息見王化一1931年9月25日的日記,《王化一日記》由遼甯社會科學院黨史研究所檔案資料室藏,未正式出版。《王化一日記》選摘見王駒、邵宇春:《東北民衆抗日救國會》,沈陽:遼甯大學出版社1991年,第143~144頁。
⑫《中國曲藝志·北京卷》關于哈爾飛何時引進曲藝的消息有誤。既與馬岐回憶劉寶全、曹寶祿、高德明等慰問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九軍時曹、高幫忙借話筒一事的時間無法吻合,又與侯希三講的1938年1月哈爾飛有“雜耍大會”不符。據《駱玉笙年譜》記錄可知:劉寶全1936年下半年在濟南做藝。1937年1月14日回到天津未休息即到北京,做藝到同年5月底;6月回到天津在天祥舞台(1937年12月25日聖誕節更名“大觀園”)與在小梨園的小彩舞(即駱玉笙)打對台。1938年春(3月後),劉寶全率領大觀園的班底到北京做藝,在中央、哈爾飛、慶樂、華樂等戲院做藝。5月29日為在華樂戲院最後一場。另據,6月初是同哈爾飛戲院的合同期限。綜上推測,曹寶祿、高德明幫助借話筒一事,應該是在1937年1—5月之間,隻可惜《駱玉笙年譜》沒有記載慰問第二十九軍時一事,更無從知道劉寶全在北京哪家戲院做藝。又查侯希三《西城的一園三院》一文,證實1937年7月前,哈爾飛戲院已然改戲曲為經營雜耍。1938年9月18日,更名為哈爾飛瑞園茶社,一直到1940年冬天倒閉。賈立青編著:《駱玉笙年譜》,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年。
⑬關于劉寶全與曹寶祿、高德明的過往與提攜後輩等相關内容,參見曹寶祿《曲壇滄桑:我的曲藝表演生涯》一書,另見馬岐在“茶餘飯後話北京”系列廣播節目之《高德明和“華北三豔”技藝超群》所談。曹寶祿:《曲壇滄桑:我的曲藝表演生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茶餘飯後話北京”節目是北京城市服務管理廣播(FM107.3AM1026)在2005年3月1日開播的知識類節目,每天13:00—14:00播出。
⑭據侯希三《西城的一園三院》一文介紹可知:1938年9月18日,更名“哈爾飛瑞園茶社”,直到1940年冬天瑞園茶社倒閉。瑞園茶社倒閉後,1941年3月1日(此時間見田靜清編著《北京電影業史迹(1900-1949)》一書),被天津人楊宜之接手創辦“大光明電影院”,直到新中國成立初期。1953年,電影院劃歸中央歌舞團。1954年1月,劃歸中國戲曲研究所,1954年7月17日更名“西單劇場”。1961年2月,劃歸北京曲藝團。1985年,劃歸北京市曲劇團,1994年11月26—27日在此舉行告别演出《大劈棺》,魏喜奎飾觀音。1994年12月15日,最後上映一次電影,西單劇場旋即拆除。侯希三:《西城的一園三院》,見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北京市西城區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編《京城舊事》,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5年。
⑮據《駱玉笙年譜》(P160)記載,劉寶全1941年10月在小梨園攢底,金萬昌、謝芮芝等同台。11月23日與小彩舞在慶雲戲院換地。11月22日“最末一日紀念演出”,小彩舞在慶雲是日場《南陽關》、晚場《擊鼓罵曹》,劉寶全在小梨園是日場《博望坡》、晚場《大西廂》。戴少甫、小蘑菇、馬三立、秦佩賢都在慶雲做藝,小蘑菇兼在小梨園做藝,張壽臣、侯寶林、王佩臣、曹寶祿、金業勤在燕樂做藝。該書沒有提到11月18日在北京新新戲院的特約演出。但金萬昌、白雲鵬、榮劍塵、曹寶祿都是随劉寶全一起從天津到北京助演的。北京方面的鼓曲演員應該隻有白鳳鳴、譚鳳元、郭小霞、小玉榮4人。京津各出一半人馬,北京的實力明顯遜色。而高德明等3對相聲都是北京班底。
⑯關于高德明與張祺淵的姻親、結盟與下文所提“笑林五傑”稱号的由來,參見筆名為“天”的作者《笑林五傑:高德明》一文。《中國曲藝志·北京卷》“高德明”詞條中關于“笑林五傑”稱号由來的介紹,或據此文。天:《笑林五傑:高德明》,《三六九畫報》,1939年第12期。《中國曲藝志·北京卷》編輯委員會:《中國曲藝志·北京卷》,北京:中國ISBN中心1999年,第715頁。
⑰此處《數來寶》部分台詞系由吳兆南(1926—)回憶。他主動提到台詞中“呂祖”與《中國傳統相聲大全》中《同仁堂》文本相關部分不同,并強調所聽所記為“呂祖”。因為高德明沒有相聲《數來寶》相關錄音、唱片等資料留傳,故請吳兆南把高德明版“剃頭棚”的台詞背誦并做記錄。見2014年9月,在台北市與吳兆南聊天并做采訪。
⑱戴少甫為高德明捧哏相聲《數來寶》的記述,來源于2014年9月在台北市對吳兆南的聊天采訪。其時,戴少甫也在西單商場前與高德明一起作藝。業内均知該節目系戴少甫創作,由創作者為高德明捧哏也符合相聲的表演規矩。關于陶湘如為高德明捧哏《數來寶》的記述,可見《實報》1941年11月18日關于新新戲院的廣告。是日,高德明、陶湘如在西單商場白鳳鳴經營的茗園茶社為京韻大鼓名家劉寶全助演。
⑲以上關于高德明與常寶堃異地合作相聲一事所涉及内容,諸如:前往天津排練切磋、節目内容為何、聽衆反響如何等方面的記述,來源于2014年9月在台北市對吳兆南的聊天采訪。因為《數來寶》在相聲中表演形式和内容均有不同,如《同仁堂》、《對坐數來寶》、“進街趟子”、《棺材鋪》、《點頭數》等,故對于高德明、常寶堃表演的路數,特意請吳兆南回憶。下文談到的播放效果一般,也是吳兆南提到的,并與侯寶林作為參與者所談到的“第二次表演效果(也)不佳”不謀而合,如出一轍。侯寶林相關談話内容參見《侯寶林與舊天津電台》一文。侯錱:《侯寶林與舊天津電台》,見侯錱編《七嘴八舌侯家事兒》,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51~52頁。
⑳參見《遊藝畫刊》1944年3月《京津交流廣播第二次已實行》一文。另《侯寶林與舊天津電台》一文也提到兩次異地合作說相聲一事,并引《紀事報》1944年4月15日報道。
㉑關于高德明上堂會表演相聲以及加錢另點節目一事,來源于2014年9月在台北市對吳兆南的聊天采訪。文中所提“年輕主家”包括吳兆南本人在内,曾在北京的青年會請高德明、緒得貴出過堂會。
㉒參見葉利中《記張壽臣先生二三事》,葉利中、張繼樓整理《怪病怪治》,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239~240頁。
㉓郭榮啟:《我的學藝經過》,見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天津市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天津文史資料》(第14輯),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
㉔關于高德明與緒得貴表演的相聲,據吳兆南回憶,聽過很多。此處所列名目,系參照吳兆南回憶、姚振聲編著《一代相聲名師王長友》等書籍中相關内容,整理而得。據吳兆南介紹,為了完整記錄每天表演内容(的梗概),他和同學曾輪替去現場聽高德明表演“吧嗒棍”(即中篇單口相聲)。
㉕高德明成為新疆軍區生産建設兵團文工團最早的相聲演員,此據相聲藝人班松林:(1917—1987)的回憶文章《藝苑生涯六十年》。班松林《藝苑生涯六十年》,見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烏魯木齊市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烏魯木齊文史資料》(第9輯),1985年。
(作者:高等教育出版社高級編輯)
(責任編輯/杜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