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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the Sea Manchester《海邊的曼徹斯特》:靈魂的孤島

時間:2024-11-05 10:43:09

◎文/散步的魚

在美國影片《海邊的曼徹斯特》(ManchesterbytheSea)中,時間像一道孤獨的弧線,将過往與現在相連。主人公LeeChandler走在那條看不見的時間線上,一邊回望,一邊踟蹰,徹底淪為那個被時光擺布的人。影片用清冷的鏡頭展現生活的場景,捕捉平凡的細節,揭露殘酷的命運。音樂貫穿始終,像海上吹來的清冷風聲。生活的影像仿佛成了音樂的背景,猶如海面躍起的浪花,悄無聲息地起伏和破碎。那些生離死别并沒有像漲潮的海水般激蕩,而是沉入混沌的暗流之中。影片《海邊的曼徹斯特》的影像在時光的線條中倒退和閃回,卻無法令時光停頓,亦無法令痛苦平息。Lee(中)與哥哥及侄兒出海

故土和愛,都是回不去的過往多年以後,當影片的主人公LeeChandler追憶往事,總能記起與哥哥及侄子一起出海的情景。他們駕駛着那艘叫ClaudiaMarie的船,在冷冽的海風中漫無目的地前行。天空是一片寂靜的灰藍色,雲層很厚,看不見陽光。海水沉靜而暗潮洶湧,海面泛着溫柔的白色泡沫。不遠處分散着大大小小的島嶼,潔白的海鳥盤旋在上空。他們身後是“海邊的曼徹斯特”(作者注:Manchester-by-the-sea指美國馬薩諸塞州的小鎮曼徹斯特,為和英國曼徹斯特區分,1989年更名為“海邊的曼徹斯特”。)——他的家鄉,她看起來美麗、溫柔、甯靜,安靜地伫立在那裡,等他回家。Lee喜歡在船上釣魚,一邊吹海風,一邊喝啤酒,向年幼的侄子講一些有趣的故事,感覺快樂如此純粹而簡單。

後來,當他離開故土,住在波士頓昏暗狹窄的地下室裡,漫長的黑夜就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沒。當他日複一日機械且麻木地工作,走在繁華卻冰冷的異鄉街頭,混迹在陌生的人群之中,過往那些出海的美好記憶便是他唯一的慰藉。

影片中,Lee是居住在波士頓的一名毫不起眼的管道工人,他的工作是每天進入不同的人家,幫他們修理漏水的管道或疏通堵塞的馬桶。各家的主人性格迥異,他們喜歡向Lee抱怨家常,或說些不着邊際的話,還有可能借題發揮對他惡語相加。Lee對所有人都冷漠以對,因此總遭到投訴,但他毫不在乎。夜晚,他獨自去酒吧買醉,拒絕一切誘惑,但時不時尋釁滋事,與人大打出手。在這個城市,他沒有家,沒有朋友,像一個孤獨的幽靈。

有一天,Lee平靜的生活被一通電話打破,他得知哥哥JoeChandler因心髒病複發入院,正在搶救。等Lee趕回家鄉的醫院,Joe已經去世了。他努力壓制着内心的悲傷,想處理好哥哥的後事。但眼下他首先要做的是趕回自己的故鄉小鎮,将這件事告訴還不知情的侄兒。

海邊的曼徹斯特冬天很冷,地上覆蓋着厚厚的雪,海風凜冽刺骨。當Lee驅車回到小鎮,故土的氣息撲面而來。一切都是他熟悉的——街道、房屋、海的氣味以及那份祥和與甯靜。這一切将他卷入過往的記憶之中。他記起前妻Randi和三個可愛的孩子,還有他們的家。家中的客廳不大,燈光卻很溫暖,冬日裡壁爐的火燃得很旺。每次回家,他可愛的小女兒Suzy總是張開雙臂,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抱得他喘不過氣來。大女兒美麗又貼心,看起來像個天使。而他最小的孩子還在襁褓中,總是睜着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身邊的一切。妻子Randi是個普通的小鎮女人,她性情慵懶,既嚴肅又古闆,卻深愛着丈夫和孩子們。如此平凡的家庭,簡單而世俗,卻總能讓他感覺幸福和安心。往事曆曆在目,而更多的往事則被掩埋在故鄉小鎮的靜谧與溫柔之中,他不敢深挖。

Lee找到上高中的侄兒Patrick,告訴他Joe去世的消息。許久未見的叔侄倆有些生疏,卻不得不一起面對Joe的死亡,以及處理他的身後事。

Lee:Ihavetogotothehospitalandsignsomemorepapers.

Doyouwannaseehim?

Patrick:Idon’tknow.

Lee:Why?

Patrick:What’shelooklike?

Lee:Helookslikehe’sdead.Imean,hedoesn’tlooklikehe’ssleepingoranything.Buthedoesn’tlookgross,either.

Patrick:Idon’tknow.

Lee:Well,youknow,youdon’thaveto.Iwantedtoseehim.Maybeyoudon’twantthatimageinyourmemory.Idon’t…It’suptoyou.Whatdoyouwannado?Youwantmetotakeyouhome?Wantmetodecideforyou?

Patrick:Let’sjustgo.

Patrick來到停屍間,匆匆看了父親一眼便轉身離去。面對侄子,Lee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Patrick看起來堅強冷漠,仿佛不需要安慰。

故土和愛,都是回不去的過往。當Lee回到家鄉,卻有種莫名的疏離感。無論是對故土的眷念,還是對親人的愛,那都仿佛屬于遙遠的昨天,恍如隔世。

往事并不如煙,傷痛如影随形

如果能讓時光倒退,Lee必定會不顧一切地回到那個刻骨銘心的夜晚。他記得那天,他與好友們在家中的地下室聚會。大家興緻很高,開懷暢飲,一個簡單的笑話都能讓彼此狂笑不止。妻子嫌他們太吵鬧,并受夠了丈夫恣意妄為的生活狀态,生氣地将一群人趕了出去。天氣很冷,客廳的爐火燒得很旺,Lee又往裡添了幾根木頭。他離開家去超市買啤酒,想回來邊看球賽邊喝,畢竟興緻難得。可走到一半,他想起爐火的隔闆忘了放下,這有可能引起火災。然而,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心存僥幸地想,應該沒關系吧。他的雙腳踩進雪地裡,發出嚓嚓的聲音,呼出的霧氣在眼前聚攏又消散。那是平凡的一天,就像他人生中經曆過的無數個清寒的夜晚一樣。小鎮被雪覆蓋,在黑暗中安靜地沉睡。他抱着零食和啤酒往家的方向走去,忽然間聽到了警笛的聲音。終于,他看到了燃燒的房子,那是他的家。他看到了漫天火光中妻子絕望而扭曲的臉,而孩子們不見蹤影。

據說,人在被利器重創的刹那是感覺不到疼痛的。那個清晨,Lee幫救護人員将悲傷過度的妻子送上車,木然地應對人們的詢問,呆呆地望着警察從廢墟中清理出幾個孩子的屍體殘骸。他依靠在哥哥身邊,無助地懷抱着買來的物品,仿佛這隻是一場夢,感覺一覺醒來,他還躺在舒服的沙發上,而爐中的火已經熄滅了,樓上傳來妻子責備的聲音,還有孩子們的笑聲。生活一如既往,又是美好的一天。然而,他還是清醒了過來,并向警察講述了一切是如何發生的,等待着懲罰降臨。Lee載着Patrick去看望去世的Joe

Lee與律師見面時在旁等候的Patrick

Lee:SoIwalk.It’sabout20minuteseachway.I’mabouthalfwaythere,andIcan’trememberifIputascreenonthefireplace.Ifigureit’sokay.SoIjustkeepgoin’tothestore.And,uh,that’sit.Logmusthaverolledoutontothefloor.Uh,firemansaidtheypulledRandiout.She’spassedout(昏厥)downstairs.And,uh…andthenthefurnaceblew,andtheycouldn’tgobackinagain.And...that’sallIremember.Police:Okay,Lee,that’sallfornow.We’ll…we’llcallyouifanythingelsecomesupwewanttoaskyouabout.Assumingtheforensics(法醫學)bearyouout(證實),whichI’massumingtheywill.

Lee:So,uh,that’sit?

Patrick:Look,Lee,youmadeahorriblemistake.Likeamillionotherpeopledidlastnight.Notgonnacrucifyyou.It’snotacrimetoforgettoputthescreenonthefireplace.

警察說,盡管他犯了錯,但他并沒有犯罪。Lee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同情和憐憫,而非責備。他們怎能如此輕易就放過他?他必定希望有人來痛罵他,懲罰他,甚至殺死他,因為他罪孽深重。他奪過警察的配槍,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卻被阻攔了下來。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内在的生命卻終結了,被那場大火燒成了灰燼。從此之後,那個熱愛生活、幽默機智的男人死去了,隻剩下一具麻木的行屍走肉。

Joe的去世令Patrick在小鎮備受關注,人們小心翼翼地安慰他。然而,真正的傷痛是沒有人能夠撫慰的。無論是Patrick的喪父之痛,還是Lee的失子之痛,他們都将痛苦埋入心底,不讓人輕易覺察。但痛苦并不會輕易消散,會一直如影随形。

Lee從律師處得知,哥哥留下遺囑,要他當Patrick的監護人。Lee與Patrick商議想賣掉Joe的船。由于年久失修,老船的發動機已經損壞,購買或維護的費用很高,他們無力承擔。Patrick極力反對,他想留住父親的東西,不肯讓步。而接下來,他們還要共同面對一系列的問題。Lee如果成為監護人,兩人必須一起生活,那他們是住在波士頓,還是曼徹斯特?這成了首要問題。Joe的遺體目前還放在殡儀館,由于天氣原因,要等到春天才能下葬。Patrick不忍父親在冷庫裡過完冬天,而Lee稱沒有能力為其新購墓地,兩人為此争吵不休。Patrick想尋找失聯的母親,但Lee對哥哥那酗酒且脾氣暴躁的前妻沒有好感,不希望侄子和她再有聯系。諸如此類的問題還有很多,需要兩人心平氣和地協商解決,但叔侄倆都堅持己見,不肯退讓,以緻矛盾重重。在警局Lee欲結束自己的生命

Joe擁抱傷心欲絕的Lee

畫地為牢,讓靈魂囚禁在永恒的孤島

那天晚上的火災讓Lee家破人亡,此後傷心絕望的Lee獨自搬到波士頓,找了一份薪酬微薄的工作,并租了一間狹窄的地下室。房間很簡陋,隻有床和桌子,一扇小窗與地面相連,看起來就像一座牢房。Joe來看望他時,給他買了沙發和茶幾布置房間,想讓弟弟過得舒服點。哥哥的愛就像地下室那扇窄窗透進的光,成為他幽暗生活的一絲光亮。白天,他在繁雜的工作中度過。夜晚,他來到酒吧滋事,讓别人的拳頭狠揍自己。像種懲罰,身體的疼痛能短暫覆蓋心中的傷痛。

而Patrick在父親Joe去世後揮霍着青春,盡情玩樂。他擁有自己的樂隊和朋友,同時和兩個女孩在交往。Lee無心理會他的私生活,對一切都漠不關心。他送Patrick去其中一個女友家,面對女孩母親的盛情邀約,他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他無法忍受自己接受任何形式的優待,也斷絕了生活走向光明的可能。他将身體投入波士頓狹小的地下暗房,而他的靈魂則囚禁在遠離人間煙火的孤島。他為自己建立了一座監牢,用漫長的孤獨來懲罰自己。

教堂的葬禮上,Lee曾熟悉的人們都來了,包括前妻和她的現任丈夫。Randi懷孕了,即将臨盆,看起來很幸福。時過境遷,那些曾經愛過的人、熟悉的人如今與他再無關聯,令他心生悲涼。Patrick表現得很得體,他與前來的人們問好、擁抱,接受他們的好意。然而,到了夜裡,Patrick忽然情緒崩潰,泣不成聲。一直以來,面對父親的死亡,他仿佛都置身事外,感到木然。他看過父親在停屍間的模樣,讨論過他的墓地和下葬,考慮過失去父親後的生活。然而,在那一瞬間,喪父之痛忽然湧現,将他擊潰。或許他剛剛才意識到父親的離去,意識到他最愛的親人再也回不來了。失去至愛的傷痛不會平息,它會隐蔽在心中的某個角落,像一顆頑強的種子,無法根除。

對于日後的生活,Lee一心想回波士頓,而Patrick希望留在小鎮,兩人為此争論不休。

Lee:So,listen.Wecanstayhereuntilyourschoolletsout,okay?That’llgivemetimetosetthingsupinBostonbetter.MaybeyoucandosomestuffwithGeorgeinthesummerifyouwant,andyoudon’tgetjerkedoutofyourlifeovernight.Okay?

Patrick:Areyouaskin’meortellin’me?Lee帶Patrick去拜訪母親

Lee在街頭偶遇前妻RandiLee:SoI’mtellin’youthat’sthebestIcando.

Patrick:Thenwhatthefuckdoyoucarewhetherit’sokaywithmeornot?

Lee:It’s45minutesaway.Youcancomebackhereanytimeyouwant.

Patrick:FromQuincy?

Lee:Yeah.

Patrick:It’sanhouranda…Isthatajoke?It’sanhourandahalfatleast!

Lee:No,it’snot.

Patrick:Yougottaincludetheothercars!Youcouldn’tgetfromheretoRoxburyinhalfanhourifyouflewinafuckin’spaceship.

他們都知道,總得有人讓步,才能讓生活繼續。盡管兩人時常争吵,但他們的感情卻日漸深厚。早熟的Patrick能感受到叔叔的關懷,看得到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内心溫柔的一面,知道他盡管窮困潦倒,卻也誠實可靠。而漸漸地,Lee在與Patrick的相處之中,也找回了部分曾失去的生活。盡管他依然在心中放逐自己,但不可否認,他的愛與責任心都在回歸。

Lee暫時搬回小鎮與侄兒同住。他從房間寬敞的窗戶往外望去,透過冬天的枯樹,可以看到遼闊的淡藍色的大海,那麼美麗、溫柔、靜谧,就像記憶中的模樣。他一拳揮到玻璃上,手上鮮血直流。或許,他認為自己沒有權利回歸正常的生活,也沒有權利享受内心的平靜。他終究不願走出那座心中的孤島,要讓自己永生飽受煎熬。

Lee試着找一份工作來打發時間。然而,當他找到以前的朋友,卻沒有人肯收留他。那些憐憫和同情是真的,但他們對他品德的判斷亦受到那件事的影響。一個為買啤酒而讓孩子死于火災的父親等于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人們同情他,卻不等于能接納他。人心如此複雜,猶如廣闊深遠的大海,亦将他隔絕在遙遠的孤島,令他無法回歸。

愛是那艘小船,載着孤獨的靈魂回家

就算記憶會褪色,但愛不會。對于Lee和Patrick而言,老船是與Joe相關的美好記憶,他們都難以舍棄。Joe的愛就像那片廣闊而深厚的大海,包容一切。叔侄兩人因為Joe,在心中對彼此形成了一種無法割舍的牽挂。他們仍為去哪兒生活而苦惱。Lee在小鎮找不到工作,無力支撐生活。但倘若去波士頓,Patrick便要離開小鎮和朋友們,舍棄他熱愛的樂團,以及他喜歡的女孩們。在這裡,他們至少有房子,有父親留下的船,而去波士頓他們将一無所有,生活堪憂。

生活猶如亂麻,Lee苦苦思索,也找不到解決的辦法。而Patrick選擇及時行樂,走一步算一步。他将希望寄托于出走的母親,相信她不再酗酒,可以和他一起生活。他通過郵件與母親取得聯系,說要去看望她。盡管Lee不相信Patrick的母親會變成一個賢妻良母,但他還是同意載着侄兒去找她。他們一起來到母親的新家,見到了她和她的未婚夫。她的生活看起來幸福且平靜。Patrick留下與母親用餐,盡管雙方都有些尴尬,但還算相處愉快。然而,回到家之後,Patrick便收到母親未婚夫的郵件,他請求Patrick不要貿然去打擾她。Patrick很傷心,感覺再次被抛棄。

為了讓Patrick好受些,Lee盡力安慰他。他從家中找出哥哥生前珍藏的獵槍,準備賣掉它們以購買那艘船的發動機。兩人終于為老船買了新的發動機,并重新開着船出海。Lee同意Patrick帶上他的女友,并讓Patrick來開船。Joe與Partick駕駛修好的輪船出海Lee成了以前哥哥的角色,默默地守護着所愛的人。他坐在船頭,吹着清冷而舒爽的海風,臉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微笑。原來付出也能治愈人心。

那一天,Lee在街頭偶遇推着嬰兒車的Randi。她叫住了他,跟他交談,沒說幾句,兩人都已哽咽。

Randi:Couldweeverhavelunch?

Lee:Youmeanus,youandme?

Randi:Yeah.BecauseI,uh...Isaidalotofterriblethingstoyou.

Lee:No.

Randi:ButI…Iknowyounever…Maybeyoudon’twanttotalktome.

Lee:It’snotthat.

Randi:Letmefinish.However,myheartwasbroken.It’salwaysgoingtobebroken.AndIknowyoursisbroken,too.ButIdon’thavetocarry.Isaidthingsthat…IshouldfuckingburninhellforwhatIsaidtoyou.

Lee:No.No,no,no,no,no,

Randi.No.Randi:ItwasI’mjustsorry.Iloveyou.MaybeIshouldn’tsaythat.

Lee:No,youcansaythat.It’sjust…I’msorry.I’vegottogo.

Randi:Wecouldn’thavelunch?

Lee:I’mreallysorry.Idon’tthinkso.Ithankyouforsayingeverythingyousaid.

Randi:Youcan’tjustdie.

Lee:I’mnot.I’mnot.I’mnot.

她曾經一定恨透了他,必定用盡所有惡毒的語言來責罵他。然而,等時間平息了憤怒,她才發現丈夫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他們的心都碎了,但她不必背負罪責,可以重新上路。而丈夫将跌入永生永世的地獄之中,無法脫身。她多麼希望曾經的愛人可以回歸正常的生活,就算無法破鏡重圓,但她對他的愛分毫未減。

Lee來到酒吧買醉,與人大打出手,被好友George遇見,并帶回家看顧。在好友面前,Lee心中長久以來壓抑的悲傷如潮水決堤,他忍不住放聲痛哭。前妻最終原諒了他,鼓勵他重新上路。他站在地獄的門前踟蹰,搖擺不定,但前妻的話給了他最大的安慰。那天夜裡,他夢到了死去的女兒們,她們平靜地出現在他的夢中。她們應該也原諒他了吧!或許隻有直面傷口,才能治愈傷痛。

Lee向George一家尋求幫助,将Patrick托付給他們。他告訴Patrick他的計劃,說他在波士頓找到了工作,等Joe下葬之後便離開,而George一家會收養Patrick。他告訴侄兒,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他并非就此與他斷絕聯系,而是會經常來探望他。

最後,George一家收養了Patrick,哥哥的房子出租了,Joy順利下葬,一切塵埃落定。Lee告訴Patrick,他在波士頓新租的房子是兩居室,有一間是留給他的。他們是親人,他們之間的愛不會斷裂。

生活總會開啟新的一頁,無論過往的歲月多麼難以割舍。Lee并沒有原諒自己,依舊無情地放逐自己,将靈魂隔絕在天邊的孤島。但至少,他為Patrick保留了一份愛,也為自己保留了一份希望。而愛,是那隻小船,或許有一天能帶領他的靈魂,駛過廣闊而洶湧的大海,載他回家。

影片《海邊的曼徹斯特》就像一支憂傷的曲子,平靜地訴說着愛、恨與生離死别。或許有一天,我們會明白平凡的生活已經是命運最好的安排,它就像盛夏的午後輕撫在臉龐的穿堂風,像冬日的早晨投入房間的一縷暖陽,像衣服口袋裡偷藏的那枚糖果,平凡得不值一提,卻令人滿心愉悅。而所有痛苦的根源終不過是作繭自縛,靈魂不能自救,内心得不到解脫,無法與内在的自己和解。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但我們必定能找到人生中的那艘小船,漂洋過海,載着孤獨的靈魂回家,永不放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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