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過去在北京,大到皇帝的居所紫禁城,中到王府士紳的宅院,小到平民百姓的小獨院,放眼望去,整個城内就是規模不等、大小不一的四合院。四合院承載了我國庭院式住宅的傳統,在遼代時已初具規模,經金元至明清逐漸完善,形成北京特有的民居建築風格。如今北京完整的四合院已經不是很多了,今天我們走進的秦唐府七号院,就是這樣一處堪稱經典四合院範本的四合院酒店。
時間的濃淡記憶
從地安門大街向北,經過鐘鼓樓以及路北的姚記炒肝店,沿鼓樓東大街,向南鑼鼓巷北口走去。街邊的店鋪從京味本土的招牌内容漸漸過渡到國内外甚或中外文店名的文藝面孔了。南鑼鼓巷依然是熙熙攘攘,好在拐進前鼓樓苑胡同後,頓時像安裝了消音器般安靜了下來。深秋的北京,胡同裡的白蠟樹樹葉剛剛開始泛黃,天地間蘧然多了些沉靜與和緩,就像胡同裡沿襲了千百年的歲月。門外高大的樹冠斜逸的枝條籠住了大半面屋檐,紅漆大門張貼着紅底黑字的喜慶對聯,上方兩頂垂穗兒大紅圓燈籠,背襯着墨綠色的額枋和四顆門簪。緊挨着門外立有兩通灰暗發舊的圓形雕花抱鼓石,垂帶條石踏步兩側,也分别伏蹲着兩方箱形門枕,石上的花紋已是漫漶不清,似乎幾百年的光陰在身邊鮮活地映現回來。
接待我的高店長向我介紹了七号院的曆史沿革。位于前鼓樓苑胡同中的秦唐府客棧七号院,作為南鑼鼓巷一帶碩果僅存的四合院建築典型代表,其主體建築始建于明朝嘉靖年間(約1530年),那時的老地圖上,就有這座建築的身影。現存的完整四合院建築為清乾隆年間所建(約1750年),後因鑲黃旗将領瓜勒佳氏圖欽保平定金川戰亂有功,賜此宅為其府邸,供其及後人居住。清朝末年,瓜勒佳氏家勢衰落,此宅被賣予著名徽商吳肇祥。直至1927年,東北軍高級将領、國民革命軍陸軍少将、吉林督軍公署副官長宋壽山将軍将此宅買下,這兒一度成為張作相、張作霖等人在北平的據點。
2004年,秦唐府客棧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對整體院落進行了全面修繕。施工期間采用了“挖補”、“墩接”等傳統古建修繕方法,修舊如舊,力求恢複院落的曆史原貌。經過近四年的修繕工作,七号院方顯現出現有的風貌。
在修繕期間,為了适應酒店功能的需要,酒店引入了一套地源熱泵系統,在院中共打了43口深井,同時配備了一套太陽能系統。兩套節能環保系統的引入,不但滿足了酒店制冷、供熱及生活熱水的需求,同時還大大降低了能源消耗,使秦唐府七号院成為國内首家采用節能環保技術的四合院酒店。
格局齊整幾如原貌的老北京四合院,加上先進現代的服務設施,管家式的貼心服務,使得秦唐府七号院擁有了口口相傳絡繹前來的四方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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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垂花門,院落中最為醒目的地方。
2卷棚頂及檐頭細節。
3-4“無雕不成屋,有雕斯為貴”。
5自然的音符流淌檐瓦畫棟間。
四合房屋,中心為院
四合院大規模的形成時期,始于元世祖忽必烈“诏舊城居民之過京城老,以赀高及居職者為先,乃定制以地八畝為一分”,意思是分給前往大都的富商、官員八畝房基地建造住宅。在古代,四合院基本滿足了一家人生活的需要,兩進以上的四合院通常是官宦和士紳的住所。
聽專家說,一個小的院落,一個小的人體,都是大宇宙的縮影,都應該按同構的關系來考慮,模仿大自然的生态系統,構建人工的生态系統。一個都市是這樣,一個四合院也是這樣。四合院的格局,正是千百年來人們根據自身的自然環境、地理位置、文化内涵、倫理道德、性格思想,總結經驗積澱智慧,以四合房屋、中心為院,形成寬闊舒朗的人居空間。正規的四合院坐北朝南,《易經》中有“南面而聽天下,向明而治”句,即包含有位于北溫帶通風向陽而居的科學道理。大門辟于宅院東南角“巽”位,即八卦中的“風”位,以期避北來凜冽寒風,迎東南和潤惠風之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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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四合的院落,隻有街門與外界接通,因而私密性非常好。又由于主人的地位等級與門的功能的不同,街門分為王府大門、廣亮大門、金柱大門、蠻子門、如意門、随牆門等。秦唐府七号院就屬于蠻子門。蠻子門是南方到北京經商的商人經常使用的一種宅門形式。因為出于安全的考慮,在保留廣亮大門基本形制的基礎上,他們把大門從房屋中柱位置推到了最外面的檐柱上,使門外沒有空地,就是為了不給小偷留下容身作案的機會。當然“蠻子”是過去對南方人的一種不尊重的稱呼,因為曆史的原因,這種特點的門的名稱也流傳了下來。
好在其合,貴在其敞。四面圍合隻留唯一街門與外界相通,極大地保護了生活的私密性;而庭院的寬敞豁朗,大家互相簇擁彼此面對的生活空間,又構成了四合院衆人關照相望的親和性。有觀點認為,庭院的重要性甚至大過房屋,也許正是因為它上通天氣、下接地氣,蘊藏着人與自然親密無間的奧秘所在吧!
從宅門到垂花門
于我而言,秦唐府七号院不僅僅是一家屢獲嘉譽的老北京四合院酒店,更是參觀遊覽經典民居的活态景點,可謂處處是文化,哪哪都有講究。就說眼下這門檻吧,在過去,門檻具有遮擋污物和避邪的作用,把一切不好的東西擋在門外,現在的人不怎麼介意了,老輩人那可是很講究的。還比如,與“丹檻朱戶王侯家”不同,一般平民用紫朱油和紅土煙子油來漆門;就像古代磚瓦的等級皇家黃瓦王府綠瓦官員百姓黑瓦的規定一樣,院裡的窗棂門扉的油漆色也多用紅綠兩色。回到眼前,紫朱紅木門後,是辦理入住手續的前台。身着灰色中式制服的姑娘小夥面目清秀,熱情文雅,據知員工本科率在50%以上,大專以上學曆占員工總數的70%。每年組織員工進行集體培訓,還定期聘請文物專家、金鑰匙講師、外語老師等對員工進行全面的素質培養,難怪看上去有些書卷氣。
穿過略顯暗淡的過廳,迎面是一面灰磚雕花座山影壁。影壁在老四合院中有着不可忽視的地位,有影壁照着,迷信說是辟邪保平安,其實也防止外人一目了然,增加住房的私密性平安性。影壁周圍綠意盎然,翠竹冬青環簇而生。向左穿過一個門楣上陰刻行書“墨客”的灰磚月亮門,便進入屬于一進院的外院。左首的倒座房搖身一變,化身為一間古色古香的闊敞餐廳,餐廳以中式和法式菜肴為主。值得一提的是,餐廳西餐的調味材料多為酒店自己種植,如薄荷、丁香、薰衣草、苜蓿等。客人們既可以在這兒用餐,也可以在這裡觀摩體驗包餃子、剪紙、書畫等中國傳統文化。外院東西很長,疏疏落落地擺着陽傘和藤椅。院落深處是一架茂密蔥茏的老藤樹,蔓延的枝葉遮起了一大片陰涼,可以想象夏天的傍晚,坐在下面的躺椅上喝茶納涼,别有一番悠然自在吧。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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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耳房和小跨院即景。
3側面角度的北房。
4傳統的大門。
5内院的三間北房。
6雪霁下的院落。
好了,精彩的橋段來了,垂花門!最漂亮、最華麗、最帶感的垂花門,像是某個旋律最動人的高點,這外院與内院的轉合銜接處,叢叢幽篁掩映,筒瓦清水脊上,磚雕草盤子精美,蠍子尾兒淩空飛翹。湖綠、寶藍兩色的四方椽檐下,是一簾紅綠相間的倒挂楣子:雲紋透雕上浮刻出五隻各挂着兩枚銅錢的蝙蝠,寓意“福在眼前,如意長久”。垂花門的第一道門,創意改裝了1米多高的原木栅欄,做成了客人劃卡準入的門禁。兩座雲紋花卉抱鼓石分立兩側,烘托着久遠的時光。
垂花門又稱二門,位于院落的中軸線上。因為垂花門的外檐柱不是立在地上的,而是懸在中柱的橫木上,成為垂柱,兩個倒垂下來的柱頭雕飾出蓮瓣、串珠或石榴頭等形狀,酷似一對含苞待放的花蕾,這對短柱稱為“垂蓮柱”,垂花門也因此而得名。垂花門是内宅和外宅(前院)的分界線和唯一通道,舊時大戶人家的閨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中的“二門”,說的就是垂花門。垂花門的門有兩道,一道在外側中柱上,白天開啟,夜間關閉;另一道是屏門,在内檐柱位置上,平時關閉,起到隔絕内院視線的目的。
如果說大門是一座院落的臉面的話,垂花門真可謂點睛之筆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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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沿抄手遊廊前行
轉過垂花門,便是宅院的豁然開朗的核心院落。庭院正北方,是坐北朝南穩重敦厚的三間正房。簡潔的清水脊舒展着清健的線條,密匝匝的仰合瓦流動出凝固的韻律。紅色柱梁上方,是細膩精緻的透雕彩繪倒挂楣子,楣子下面兩端是透雕纏枝花牙子,像一抹優美的彩錦懸飾着下面的紅門綠窗。東西廂房,分列内院東西兩側。庭院中間十字甬道四周的空地上,分别栽種着石榴海棠玉蘭牡丹,诠釋着傳統文化裡“富貴滿堂”“多子多福”的美好憧憬。院中很安靜,可見鄰舍樹木高高低低的綠影。向上望去,隻覺得這一方天空就是所有的天空,這一方天地就是所有的天地,頓感心境廓然,靈犀通透無以言表。
四合院房屋的布局,反映出傳統大家庭“長幼有序”的倫理觀念。一般正房高于側房,面積也比側房大。住房安排上一般家長住正房,晚輩住廂房或耳房。正房一明兩暗,中間一間向外開門,稱為堂屋。兩側兩間僅向堂屋開門,形成套間。抄手遊遊廊連接着垂花門、東西廂房至正房,人們在雨天也能毫發不沾地行走。遊廊依然是紅綠彩繪,在遊廊的柱與柱之間,檐枋下安裝步步錦圖案的倒挂楣子,凳闆下裝飾着坐凳楣子。廊柱間的坐凳闆供人小坐歇息,春夏可賞景觀雨,秋冬可看雲聽雪。抄手遊廊一側的牆壁上,陳列着國内外政要、文化名人在秦唐府參觀的留影。
進得西廂房,立即被厚重古拙的榆木羅漢床吸引。雪白被枕,金黃色絲綢提花靠墊,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溫馨富麗。明式圈椅,筆架型古典衣架,雪白的牆山,深褐色木梁柱,一派古意淋漓而又整潔安甯的客房,站在這裡,恍然一瞬間自己變成了身穿襖衫長裙的古代人。而一應現代洗浴設施,提供給客人完全國際水準的便捷舒适。在哪裡能有這般夢幻稀有的體驗呢?
正房的東西兩間套房已住有客人,出于尊重,隻從半開的堂屋門窺探了一眼:兩盞檀木色的八角宮燈從天花闆垂下,北牆正中懸挂着一幅仿作山水巨畫,有幾分元明氣象。畫上方懸挂一方浮雕泥金“壽樂堂”匾額,畫作下方條案上,一對青花敞口瓷瓶。兩把古舊的圈椅,分置在同樣古舊的八仙桌旁。這一場景,真真切切再現了明清時候堂屋的模樣,書香瀚海的文化氣息也随之穿越而來。
七号院共有20套客房,分為标準間、高級套間和豪華跨院三種房型。高級套間位于四合院二進院,分為正房、東廂房和西廂房。套間裡,屋頂宮燈高懸,寬大的雕花架床榻、羅漢床做工考究細緻。實木仿古家具、現代衛浴設施互相融合匹配。條案上,古玩玉器琳琅滿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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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優美小巧的耳房天井,一隅斯文娴靜。
2客人們學習傳統太極拳。
3中國傳統器樂演奏。
4榆木羅漢床的房間。
5一抹悠閑。
6垂花門後的四扇綠屏門,隻在家族中有重大儀式時打開。
7院落深處的後罩房。
8“濠濮間”。
耳房及女眷們的香閨
正房東西兩側,各有一間耳房。小小的天井跨院自成一個相對獨立的迷你空間,紫藤袅娜,生機勃勃。依牆有微型遊廊,牆上繪有傳統故事壁畫。這裡偏僻、安靜、小巧。在過去,耳房也可以做書房,或者家裡童蒙讀書學字,或者用作雜物儲藏室。
從正房東側的小門穿過,沿一條細長的通道通向院落最北邊的後罩房。通道兩側傳統《二十四孝圖》水彩畫作,将枯淡的牆面生發成渲染傳統氛圍的空間。通道盡頭,長方形的院落裡,高高的柿子樹、石榴樹、榆樹、丁香将院落變成個小花園,而七間一水兒的連體後罩房在蓊郁的綠蔭裡愈發顯得端靜秀麗。紅色廊柱,彩繪楣子,紅門綠窗,白色的紗簾印在玻璃後面,愈發顯得靜谧幽深。廊檐下一對對棕黃色的藤椅,以及院落中央白色陽傘桌椅,增添了整個後院的閑适和從容。
整個院落從街門到後罩房,時而曲折狹窄,時而豁然闊朗。時而高樹接天,時而花草牽衣,就像一部節奏鮮明起伏有緻的樂章,令人流連徜徉,心明神潤。從中也可了解到,依封建家庭的尊卑秩序,老太爺居住的正房要高于廂房,長子長媳居住的東廂房要微微高于西廂房,而女眷或女傭們居住的後罩房,也會略微低于前院的廂房。如果你留心的話,可以從條石台階上觀察出差别來。
後罩房東側,有一景窗門吸引到我,門楣的木刻“濠濮間”三個描金繁體字,不由得聯想起古人“雖在廟堂之上,然其心無異于山林之中”的感歎。北海公園東岸有個“濠濮間”,古松蔥郁、遮天蔽日,曲橋、水池、山石、回廊,幽靜别緻。此時此刻,面對這三個金字,您一定和我一樣,聯想起東晉簡文帝入華林園那句“會心處不必在遠,翳然林水,便自有濠濮間想”了吧。
秦唐府七号院似乎濃縮了過去,為我們呈現了老北京傳統四合院的經典範本,再現着這一北京傳統民居極富感染力的建築意境。2016年七号院獲得北京市旅遊委、人社局聯合頒發的“首都旅遊紫禁杯先進集體”稱号。在東城區旅遊委的大力支持下,酒店配備了多輛自行車,客人可以騎車出遊,不但避免了交通的困擾,還更深入地領略到了北京的魅力。北京市旅遊委發放的和酒店自制的地圖、旅遊手冊、名片介紹等宣傳資料,也為客人提供了更詳盡周到的服務保障。
作為中國傳統磚木結構民居的精華,四合院隐秘的庭院空間,融彙着中國傳統儀軌規範,古老智慧的東方文明、儒道思想甚至陰陽五行學說。彩繪、磚雕、木雕渲染着藝術的匠心,花草樹木連接着大自然的脈息,傳達着人們吉祥幸福的美好祈願。
著名文化人鄧雲鄉先生曾為四合院寫過這樣的評語:“冬情素淡而和暖,春夢渾沌而明麗,夏景爽潔而幽遠,秋心絢爛而雅韻。”是啊,在白蠟樹葉子正變得明黃耀目之際,在鴿哨響徹深深藍天的日子裡,評語裡的每一個字,都感覺格外的熨帖而富有詩意。
TIPS
地址:南鑼鼓巷前鼓樓苑胡同7号(近南鑼鼓巷地鐵站E出口)。
周圍景觀:南鑼鼓巷、北鑼鼓巷、煙袋斜街、恭王府、鐘樓鼓樓、雍和宮、什刹海、國子監等。
電話:010-840607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