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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搭檔

時間:2024-10-31 12:16:39

包座到合作。因為是唯一帶未成年人的一組考察隊,所以這段是最輕松的一段,前後是公路,隻有中間不到100公裡山路,但包含海拔4000米左右高原山道。

我一直向往騎馬長距離行走,因為陸地上的遊走方式都試過了,隻有這純粹古老的工具沒試過。多少次幻想騎馬穿過廣闊無邊的中亞遊牧文明,不用帶給養,天地覆蓋的地方,有綠色的地方都可以去,遊走在古老的曆史裡。

2016年夏天,剛啟動的大橫斷山脈國家步道考察項目找到我,任務是父女倆一起走最北面甘南一段。因為是唯一帶未成年人的一組考察隊,所以這段是最輕松的一段,前後是公路,隻有中間不到100公裡山路,但包含海拔4000米左右高原山道。

我唯一騎馬經驗是在公園裡,小跑都感覺要掉下來。查資料越查越恐怖,各種事故。腦海裡徘徊的是在西藏看到小姑娘騎馬的自由畫面,直到搜索到一位60歲老太到處騎馬旅行的博客,我才增加了信心,我應該可以。但一上來就騎馬爬高原山脈,還帶着12歲女兒,設想她不行就坐車跟随。但馨馨得知騎馬消息比我興奮多了。我始終緊張,怕是一個壞決定。

找到可靠的馬和向導,萬能朋友圈有人推薦當地藏族小夥旦傑。我擠出時間研究當地氣候、地理。甘南氣候有些奇怪,以我在藏區的經驗,9月初是最好的,雨季過去,寒冷沒襲來。但曆史雨量圖顯示9月依然是高峰?細看降水量并不大,心理略安慰,應該是毛毛雨。時間不能再拖了,中旬之後,高原的野外随時會有雪了。地理地形的功課完成後,翻牆下載等高線圖,衛星圖存在電腦、手機,關鍵地點打印。

心中忐忑,告别4個月寶寶和妻子。

奔赴若爾蓋

飛赴蘭州。小團隊集合,來自青島的專業戶外攝影師齊天大剩。蘭州的峰冒險會員阿澤提供了越野車,節省一部分預算。

從蘭州駛向起點四川若爾蓋縣,沒有建築物遮擋的圓潤山頭,漫卷的壯觀雲層,像開闊的澳洲,回到自然了。在若爾蓋縣吃飯,下車拍照,都有藏民圍攏要錢。真的不同了,2011年我騎着摩托風餐露宿和藏民同吃同睡,換煙聊天。這次被當作遊客對待了,變化了很多。

離開國道,紮進山谷,小路傍着激流,傍晚終于趕到考察的起點,四川阿壩州若爾蓋縣包座鄉,住在“森林之家”,包座鄉唯一的旅店。包座鄉是進入大林場必經之路,木材的中轉站,藏區人口集中的大鄉鎮,連接文明和山野的地方。1出發。

“森林之家”看起來像新蓋的樓房,但寫着衛生間的房子是空的。我問廁所在哪?這邊,姑娘領着我下樓,出了大門,要出院子?她用手指向遠方。這麼遠?哪裡?過了河,山上都是。地球上還有多少人沒廁所?在我們窮追下,得知鄉政府有唯一的廁所。帶上頭燈,領着馨馨,穿過冷雨,漆黑騷臭中終于釋放了。這次進藏有些不一樣。

不通公路的山村

正式開始探索之旅。第一個目标是達拉鄉,百度上查到的,據說是僅有的幾個不通公路的山村,要攀爬才能進入的山村。腦海裡想到老家的山村,山東的沂蒙山區,上世紀90年代以前回家,8裡山路要走一天。

一路景色清麗,路況良好。趕到達拉鄉,更深入群山,人口稀少,基建較差,沒有營業的飯店,看來外來人口很少,幾乎沒有什麼商業。午飯在鄉政府食堂解決,新的氣派樓房,但水電都沒通。詢問,鄉幹部說山村已經全部通路了,開車都能上去。啊,失望!選擇最近的一個山村甘藏村看看吧。

還是走老路,用攀爬的,大概2公裡上升山路,海拔2700米。馨馨背着行李,非常艱難,走幾步就休息,面色蒼白,擔心她高反。我也感覺呼吸困難,最近運動量少,煙抽得多。

終于登上山頂的村莊,剛才聊天的鄉幹部早已經駕車上來等候。竟然很多簡易廁所,和豬圈一起的。村口立着“5.12地震異地重建村”的石碑。村民祥和安逸,很多太陽能路燈,明顯超出正常需求的,應該是個展示樣闆村。

沿公路下山,山坡背面,角落裡,一直到河邊,大量生活垃圾,玻璃制品鮮豔的顔色,刺眼的反光。有了生活的進步和新的要解決的問題。

紮尕那村與洛克

終于到了疊部縣紮尕那山。這段是最适合觀光步道系統的,有很多水庫,說明山谷間有較平緩區域,有更多路徑選擇。但像臘子口等也已經開發成風景區了。沿途增多的外地車輛,旅遊宣傳牌。正面山入口是威嚴又浮誇的門樓,圍牆,售票站。施工的工人們和宣傳标語,努力把紮尕那打造成4A景區。我們肯定不會買門票進去,繞去山的另一側,村民搭棚子攔住路收費,不貴,但味道變了,一切都變了。

走進紮尕那村亂晃,在高大氣派新樓房後面,看到一座土草木組成的房子,氣息卓而不俗。看到主人,更被吸引。中年婦女腋下夾着小兒,打草的年輕女子,清瘦挺拔,五官明朗,像康巴那邊的藏人。兩層樓,二樓隻是精緻的古木小屋,餘下的平坦房頂就是巨大的土場院。簡陋的印刷牌子寫着洛克小屋。内裡有老照片和文字介紹:上世紀20年代美國探險家、植物學家、登山家洛克,這個出身平民階層,隻有高中學曆,困窘到曾以洗碗謀生的人,盡管13歲起就在學習中文,立志要去中國,但遲至40歲,才終于等到機會深入中國内陸。

決定在這裡住一晚,頭頂着那些黑白的照片,在神山環抱,世代隐居的村落,遙遠世界和世代的靈魂在這裡探索過。應該沒有确切證據證明洛克居住這裡,但确實是100年前的房子,并仍然停留在那個時代。

對大橫斷山脈氣候研究不透徹。接近9月份依然這麼多陰雨,後面2天氣壓下降15個,低溫雨水很大。後面要穿越高原牧區,計劃3天露宿,隻能等待低氣壓過去。返回疊部縣等待一天,馨馨為能洗上澡很高興。

馴龍記

通過氣象軟件觀察低壓冷峰已過,地形圖等高線找到翻越的垭口,衛星圖找到所有途徑的人類痕迹,露營和找給養。像航海和飛行時一樣,一寸寸把路線模拟過,才放心。即使有向導,也要做好百分百自己把握的準備。

紮尕那山脈北側的山谷是探索重點。雨停,天還陰沉。穿過熟悉的雲霧萦繞更顯神奇的紮尕那,海拔上升到3000多米,沒有人類定居痕迹,仿佛生長在荒野的牦牛,雪峰出現在遠方,一切好清新。這才是我要的自然,清冷、廣闊、寂寥。

地圖上約定的一個點,荒野高原路上遇到了我們的向導。牽來三匹馬,白、棕、黑各一匹。馨馨和我超興奮,不必糾結選顔色。黑的高大帥氣,但脾氣差,騎術高超的“大剩”駕走。我和馨馨交換騎兩匹溫順的,三匹馬還要背負5個人的行李,坐在一堆行李夾縫裡看起來像騎駱駝。

騎馬第一感覺是高,恐高!我從不恐高,但這是在完全無法掌控的大家夥背上,群山的落差襯托着,不知在哪個瞬間掉下。馬要走軟路面,驚魂未定就下了公路。在人不能通行的亂石、荊棘叢、爛泥裡深一腳前一腳地走着。我像在一架沉重有力的大機器上,以奇怪的運動方式前進。開始太緊張,腿和膝蓋快累斷了。它擺動,每一次越過障礙,沒被甩下來超刺激興奮,回首看馨馨一樣的享受這驚喜,不枉我帶她來穿越。2馬背上的風景。

3大山下的村莊。

才發現每條橋邊都有專門的馬道,方便馬趟水而過,之前在藏區穿梭幾千公裡,沒看到。知道為何龍、馬總是被聯系在一起了。在馬背上,長長的脖頸,随着行進,像蛇一樣擺動,就是龍的樣子,缰繩輕輕牽引,龍頭所指就是方向。古時候的人,對駕馭,巨獸,力量,速度,都是來自和馬相處的經驗。

開始時,馬不斷停頓吃草,看起來可憐,後來感覺到是耍滑頭,要壓制馴服它。藏民的馬“啧啧”是停,“架”是前進,沒馴服前它是不聽口令的。夾馬肚子配合勒缰繩是馬能感受到的前進信号,但兩個動作一定要協調好。

爬一個險坡,角度大,人需要手腳并用的那種。土滑落馬失蹄,馬上要人仰馬翻,我感受到了馬收縮身體,蓄力,彼此信賴,我調整重心和它一起跳,我們是一體的,生死與共否則都摔下去。很帥氣的縱身一躍,跑過來的向導才讓大加贊許,找到自信了。此時,能感受到每匹馬的性格,白馬老、慢、穩,有性格;棕馬笨;黑馬有力,頑劣。

高大帥氣壞脾氣的黑馬,2天裡踢了阿澤和大剩,向導才讓還一直維護它,行李都是最輕的。我試了一下,感受到是因為主人的嬌慣,養成的它頑劣任性。我加速離開它主人的視線,不讓它吃草,跑,再跑,快馬加鞭。我許可的時候,才能吃草,最後累得跪下,也沒有耍性子,馴服了黑龍。

翻越屏風一樣的紮尕那山脈,我選擇的是一座4000米垭口翻越,但向導說沒有走過,建議走他熟悉的路。低海拔山溝,穿梭進樹林,簡直就是騎士訓練,橫亘樹枝等各種障礙,不時俯身或完全躺倒在行走的馬背上。

神奇山谷

左右有兩條牧民遊牧路線,我們選擇的是向導也不大熟悉、人迹很少的右側山谷。第一個山谷。神奇的滑翔傘場地。山谷的出口,一側平緩上升的山坡沒有樹木,落差有200米以上,起飛場;離公路很近,可以騎馬到山頂,器材方便運輸;山谷開口處開闊、面積大,平整的牧場、降落場;内側是險峻的高山、瀑布、溪流,牧民冬季牧場的小屋。因内側是隔絕的高山,沒有一般峽谷的強烈橫穿風,隻需判斷好上升氣流多的季節。想象一下,車輛到山腳,騎馬,背器材上山,3500米起飛,飛到峽谷盡頭,伴随瀑布一起飛,太美妙了!

放馬在山坡吃夜草,結果吃出事了。或許夜晚小雨,馬吃壞肚子。第二天早上,馬邊走邊不停放屁,白馬是卟噜噜,棕色馬像輪胎跑氣一樣,黑馬不停拉粑粑,搞得大家很尴尬。連翻三座山梁,馬全身升騰熱氣,站上山梁像神馬一樣。大坡度下山是騎馬的終極奧義,挑戰過最高難度,永遠不會在馬背掉下來了。

第二個山谷。翻過山坡抵達,霍比特人居住的地方。樹木很少,牧草又高又厚,幾乎把牧民的小屋遮蓋起來,清澈,平緩的小河,完全無人。山谷較第一條深,連綿的雨,遺憾沒有完全勘查。

第三個山谷。更深邃,大概20公裡長。有幾處住帳篷的牧民人家,幾乎都不會漢語。印象深的一家,男主人很年輕,20歲(可能都不到),和妻子、嬰兒生活在山谷最深處,獨立的世界。想象他們天作被草為床的自由浪漫,也有脆弱的被風雨、野獸、外來人的威脅。隐居世外,終歸隻在想象中。

提前結束

因為雨,三天峽谷考察縮短為2天。早上告别尼巴鄉。和向導旦傑、才讓兄弟合影,三藏組合。趕往貢巴寺,大道旁邊,有喇嘛們排隊在路邊攔車。匆匆忙忙去往大橫斷考察的最後一站喬吾塘。道路崎岖,沒有外人,土山上的寺院俯瞰整個曲折河谷,紅衣喇嘛們在寺前寬闊的草場上踢足球,雨、陽光交替揮灑在這一片世外淨土。

天氣不好,讓隊員們歸心似箭,我原計劃的居住一晚,拍攝早晚河谷照片,改為返回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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