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慕田峪春之媚。
2天下第一雄關是居庸。
3城台上的野地黃。居庸關門牆上的野地黃
當我在居庸關北關門的城台高牆牆縫中看到紫色的野花時有點驚訝。仰望,真的是仰望,城台很高,居庸關關門樓的總高度超過明長城最西端的嘉峪關,清康熙年随康熙大帝出關北巡的随行文人感慨地稱居庸關為天下第一雄關并記在筆記中。居庸關給他此印象的因素應該很多,城樓崇雄必定也是其中的因素之一。野花開在城台上的位置也高,雖然它們不是從一層而是從多層磚縫中鑽出來的,這些磚層磚縫也不是在城台的最高位置上,但它們确實是在我高仰着脖子的時候從上面闖入我的視界的。我差不多是貼城台站着的,從這個位置仰望城台上的城門樓更能深切體驗城門樓的巍峨高峻。這段城台的台牆可稱之為花牆,它的底部是多層大石塊砌的,上面的城磚不是一種而是多種,有大城牆磚也有小城牆磚,非曆史上一個朝代的型制,說明這城台并非明清兩代城台,至少遼、金、元時都參與過修築,屢遭戰火毀壞屢屢修補的,近年複建居庸關長城時修舊如舊地把曆史風貌保存下來,讓它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曆代城磚博物館。在這剛硬堅實的古董花牆上,柔柔的小小的野花不僅高高在上,而且分外霸氣和盛氣淩人。我對它們出現在那高度的古董城台牆縫中有不可思議感,更多的卻是敬佩。不是什麼植物都能從高牆縫裡鑽着長的,那也許是金也許是遼代古牆,磚縫間粘連和塗抹縫隙的材料凝結的堅硬度用鐵鎬刨都未必刨得動的,柔弱的野花的生命力如此頑強?竟為生存拼到如此分兒上。我隻見過松樹創造過從古牆縫中鑽生出來的奇迹,這些野花又憑的是什麼?1紫紅的饋贈。
2石與杏花默默相守。
3殘長城春訊。我原以為那些野花是二月蘭。我願意它們是二月蘭。我喜歡二月蘭是因為一個著名作家的一篇名為《二月蘭》的短篇小說。那是我少年時讀的。二月蘭不是名貴花種,是野花,這野花卻開得漂亮。單株漂亮,成片的開更漂亮,紫成絢麗的花毯。它是春季開得較早的花,不畏寒,有挑戰精神,否則怎麼會叫二月蘭呢!它有一個别名,叫諸葛菜,諸葛亮用它給征魏的大軍救過急,用它當軍糧。用它當軍糧足可見諸葛亮攻魏的大軍實在是餓瘋了,這也說明它對生存條件的要求不苛刻,有點土有點陽光就瘋長就燦爛的那種,适應性很強。但我把拉長了焦距拍回的照片與書上的花種細細對照後,發覺它們是地黃,是與二月蘭同樣紫紅色的地黃花。地黃可是大享盛名的藥材,能治肝炎、白喉、降血糖、止血的。藥材居然也到古長城上搶地盤了!
從居庸關北關樓城台上看到地黃花時玉蘭花也在居庸關開着。開在南關門樓甕城外,是人工特意栽培的,有園林專家的精心養護,給的生長條件很充足。南甕城外開的是黃玉蘭,黃玉蘭并不多見喲,很珍貴的。馬神廟在南關樓西南,馬神廟前台地下還栽有紫玉蘭,花開得盛也開得純,嫩綠的葉片都見不到幾芽的,開成了紫雲山,紫出了尊貴高雅的氣質,也紫出了熱烈。還有大面積的桃紅色花,枝枝成串地開,株株開成紅粉叢紅粉團。天氣不好,霧氣沼沼,朦胧灰暗,這反倒給衆花添了一種彩兒,仙林仙樹似的,盤山的關長城反倒成了它們的陪襯。居庸關關帝廟一帶紅牆黃瓦旁還有山桃花、白玉蘭、連翹、紫丁香呢!
慕田峪長城,杏花的浪漫與困惑
長城上看杏花是一種浪漫。世上的很多事都是不好整明白的。我記得我在慕田峪長城上看到雪白的杏花時,托舉着長城的山山嶺嶺還都是光秃秃的,有坡已見綠意,但極淺淡,見到一樹樹雪白的杏花就很興奮。我當時的理解和認識,杏花就是白色的,這白色杏花就是慕田峪長城上的報春花。這些杏花在慕田峪長城多開在山嶺上的城牆邊兒,開在孤零零單株的杏樹上,或開在多株紮群兒的杏樹上。這些杏樹不很粗,但不會是野杏,棵棵都很高的,大多能與城牆比肩,甚至有的高過城牆。雪白的杏花,雖在荊叢、矮樹、高喬木的枝杈枝條都光秃着的滿山赤褐的山山嶺嶺中顯不出什麼,色調太過和諧于自然界,但那畢竟是春季鮮活起來的生命,感動着柔軟着登城者心肺的生命。春就身邊,就在腳下,無論是出登城口望青龍般的長城随山嶺起伏騰躍,還是入登城口拾階登上長城,或望城上高階層疊着陡升,或望敵樓騎長城軀身拔聳,抑或望長城平脊曲腰,都有着不一樣的感覺,一種走過寒冬後享受新生命新生活的感覺。白雪般的杏花不僅透着春的信息,而且把春的活力也注入了遊者的軀體。凡對遊客開放的長城都能時時遭遇老外,看他們走得大汗淋漓外衣都扒下來一臉興奮的樣子,心中便陡生出一種驕傲,為長城驕傲,為祖先創造的建築奇迹驕傲,為祖國山川的壯麗驕傲。但有了點兒杏花的知識後一下子就對所見的慕田峪杏花景起疑了。無關春,隻關杏花。在慕田峪長城見到的雪白樹花是杏花嗎?困惑開始纏繞着我。
杏花是變色花種,先開花後長葉。含苞待放時朵朵豔紅,花朵綻開來,色彩開始由濃轉淡,由紅變粉變白,到謝花期才雪白一片,也就是說,當看到一樹雪白雪白的杏花時,那已是杏花的暮期了。宋代詩人楊萬裡詠杏曰:“道白非真白,言紅不若紅;請君紅白外,别眼看天工。”杏花飄落的美,是落雪般的美。“一波春水繞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作塵。”王安石的《北坡杏花》詩道出了别開生面的審美畫境。杏花謝時,春色已濃吧?未洗盡大蕭條痕迹、光秃秃的慕田峪長城山嶺上的雪白杏花竟已是晚期杏花?恨與大自然相距太遠,對在我國已有二三千年栽培史的杏樹杏花,竟盲然無知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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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與長城為伴。6長城上的春花紀事。7殘長城。杏花花朵與梅花與桃花有極大的相似性。我認定的暮田峪長城杏花絕不是梅花、桃花,也不可能是梨花。梨花、桃花盛開時都有綠葉陪襯。北京的梅花開時也是有葉兒的。難道是杏花中的獨有品種?多種顔色的杏花隻是相傳,而且是為粉紅色、梅紅色、紅色,這傳說的真實性還被學者否定了,說它不可能存在。
殘長城,杏花海
看杏花,去八達嶺長城和殘長城,那裡的春季有杏花海,尤其在殘長城。
到2018年,八達嶺殘長城自然風景區的開發已有十多年了?一晃的功夫。它的位置在八達嶺關城西南,距離5公裡,為石峽關。石峽關段長城能看到長城城牆的斷切面,石牙大石塊縱橫淩亂的場景讓人驚悚恐懼,那暴露出長城内層結構的斷切面如猙獰殘暴兇惡之口。它是戰争的遺痕?李自成由此破關,再攻陷八達嶺關直逼京城迫崇祯皇帝煤山老樹上懸頸,大明王朝壽終正寝。這非是第一次破八達嶺段長城改朝換代的戰争,北魏北齊長城北京段的曆史研究有缺口,八達嶺長城史存在懸疑。在石峽關可以登山頂下眺巍巍敵樓衆谷,長城的險峻陡拔了然于目,雄渾壯闊之景驚心動魄。杏花海的磅礴氣勢在此了望更是刻骨銘心,它太具震撼力,滿山滿谷杏花潮杏花浪,若說這裡是北京規模最大杏花最集中開得最有氣勢最壯觀的觀賞地你很難不信,除非再有一個這樣的杏花谷杏花海呈現在你面前。1一樹花來一樹春。
2石峽關。
3垛口外的春之山。
4柔情似水。我不太喜歡山野的杏花,它能把山淩亂成一個癞痢頭。殘長城杏花谷的杏花景不是這樣,它長得太密實太緊湊太蓬勃茂盛了,少有空間的疏隔,想癞痢都癞痢不起來,盛花期隻呈現鮮麗壯美。那是錯列着紫色、粉色、白色、綠色的花之海花之浪花之潮。開始我不解,怎麼會有這麼多顔色?這裡除杏花谷也有紫荊花谷的。莫非紫荊花提前開了?紫荊花不甘杏花獨霸一方,非要摻和進來争個誰豔?待知道了杏花的變色天性後才釋然,明白了這是杏花的自我變奏自我組合自我布局。花期不同,在谷在坡的位置不同,在山的陰面陽面不同,花期也便不同,開得早的已變白,開得稍晚些的呈粉色,剛剛結出花蕾花苞的便紫紅,多代同堂競相争豔,延長了整體花期,也競出色彩的豐繁和層次。在這裡,杏花把春鬧出了别樣的風采。石峽關殘長城是修舊如舊的,增建了安全設施,鋪設了安全登道,卻沒有破壞長城的原始風貌,滄桑不減,壯美依舊,花事裡的悲喜春秋悲喜人生融在時間的長河裡待人拷問。賞春不去八達嶺殘長城,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