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蓋塔—達契亞人,還是蓋塔人和達契亞人?這是怎樣的王國,怎樣的文明?他們經曆了什麼?他們是否消失?沒有定論,隻有史學家的推測,然而我們從所有這些争論中或許能依稀看到曆史的面目。
文/米爾恰·巴貝什
蓋塔—達契亞人,還是蓋塔人和達契亞人?
現代羅馬尼亞的最早曆史記載可追溯到公元前657年,當時古希臘在多布羅加多瑙河入口處希斯特裡亞建立了殖民地。希羅多德(公元前5世紀)叙述曾經波斯帝國于公元前519年對塞西亞人的遠征,并提到多瑙河南岸的蓋塔人勇敢抗擊大流士國王,因此将他們稱為“最勇敢又正直的色雷斯人”。值得強調的是,希羅多德認為蓋塔人屬于色雷斯人。當時的古希臘曆史學家以多瑙河下遊為塞西亞的南部邊界,這是不準确的。實際上,多瑙河的北部也有大量的蓋塔人。公元前335年,亞曆山大大帝向多瑙河南部的特裡巴利人發動遠征,出乎意料地在濟姆尼恰(羅馬尼亞南部)渡過多瑙河并擊敗蓋塔人。
喀爾巴阡山—多瑙河區域的古代居民有兩個不同的名字源于古羅馬和古希臘的兩種不同的史學傳統。由于蓋塔人很早就與古希臘人建立緊密且持久的關系,因此古希臘曆史學家一直使用“蓋塔人”這一名稱。關于達契亞人的最早曆史記載是在古羅馬擴張到巴爾幹半島和多瑙河下遊的背景下出現的,因此古羅馬曆史學家主要使用“達契亞人”這一名稱。數個世紀之久,來自喀爾巴阡山—多瑙河區域北色雷斯人分成兩個種族,即蓋塔人及達契亞人。前者居住在多瑙河下遊,後者主要居民居住在喀爾巴阡山弧之内。
鑒于曆史學家留下的記錄,再加上古希臘和古羅馬使用兩種名稱指代同一民族,這再次證明當時的蓋塔人和達契亞人形成一個相對統一的文化族群。從史學傳統的角度來看,我們認為,現代曆史學家使用“蓋塔—達契亞人”這一概念是準确的。
從考古學角度來看,“古典”蓋塔—達契亞文化具有一定的均勻性。公元2世紀上半葉,該文化的特征已經形成,但其發展及地理擴張的頂點要追溯到公元前1世紀中。當時,布雷比斯塔将蓋塔人和達契亞人居住的區域臨時統一成“大帝國”。布雷比斯塔去世之後,該“大帝國”分裂成四五個小國。根據曆史記載,接下來幾十年裡當地出現若幹小王國,如蒂郭梅斯(達契亞北部)、郭蒂索(達契亞西南部)或者羅雷斯、達比克斯和澤拉克斯(多布雷加)。古希臘語的陶文顯示,奧古斯都在位期間,布利達瓦城堡(即現代奧爾特尼亞東北部的奧克尼察)有一個類似的王子。2003年,在布澤烏縣卡爾羅馬内什提村附近的“達瓦”式城堡又發現了類似的陶文,陶文顯示甚至在布雷比斯塔在位期間,該城堡曾作為當地王子的居所。
本土地名以及考古發現顯示,布雷比斯塔的“大帝國”往南擴張到哈伊莫斯山脈,往東擴張到黑海海岸上的狄奧尼索斯波利斯市和阿波羅尼亞市。奧古斯都建立美西亞省之後,達契亞省的南部邊境向北移至多瑙河上。
“古典”蓋塔—達契亞文化的傳統與創新
考古發掘顯示,與其他歐洲“蠻族”相比,“古典”的蓋塔—達契亞文化(公元前2世紀—公元1世紀)具有獨創性,主要原因是它一方面保持本土文化,一方面接受外來文化,富于創新。盡管如此,該時代的文化更新反映出達契亞在社會、經濟、政治、軍事及宗教上的巨大發展,使達契亞走向文明的邊緣。
與以前僅具臨時避難功用的城堡不同,大量出現的“dava”式城鎮是永久的定居點,也是貿易、手工藝、政治及宗教中心,所以一些古代曆史學家将它們稱為“poleis”,即古希臘語“城市”。一般而言,這些城堡分為兩區:中心的城堡及毗鄰衛城的居住區。在布加勒斯特附近發現了大規模的宮殿遺址,該宮殿有面積較大的房間、走廊、儲藏室、廚房以及希臘式屋頂。宮殿旁邊還有一個長方形神殿,其北端有一個半圓室和三個宗教香爐,很可能是聖壇。
同時在達契亞山區,尤其是在特蘭西瓦尼亞,也有過規模相對較小但有堅固石牆的城堡,它們的首要功能是用于軍事。上述城堡大多數集中于特蘭西瓦尼亞西南部的塞貝什山脈中,這些城堡的特點是所謂“達契亞城牆”,一種空鬥方石築牆,牆的修建多用方形石磚,壘成兩行方形築牆,中間用碎石和泥土填充。最古老的幾個城堡是在布雷比斯塔在位期間建造的。
公元前1世紀的蓋塔—達契亞金銀制品很有可能具有宗教和葬禮上的意義。出土的金銀制品大多數為精美的飾品,如貼飾(裝飾在盔甲上表示軍階的金屬貼片)、針扣、項鍊、手镯、戒指、帶扣、吊墜等,還有金屬器皿和硬币。到目前為止,在羅馬尼亞境内的153個蓋塔—達契亞考古遺址中出土了大約880件類似銀制品。在每一遺址中出土的銀器最少是2件,平均是7件。其中66個遺址可以被稱作“窖藏”,或是“墓葬窖藏”。根據一些較早的統計,已經出土的銀制品總重量大約為50公斤左右。1999年,有人在薩米澤蓋圖薩皇家陵寝非法盜掘出土了13條螺旋式金手鍊(總重量為13公斤左右),但發現的銀制品總重量是金制品總重量的30倍。這證實羅馬尼亞著名考古學家瓦西裡·帕爾王所謂的蓋塔—達契亞文明是一個“白銀文明”。蓋塔—達契亞金匠制作的金器少于銀器,且僅限于制作某一種器物,根據象征和用途可以選擇獨特裝飾。它們具有一定的儀式作用,而且很有可能是貴族等級的人所佩戴的。
總體而言,“古典”時代的蓋塔—達契亞銀飾品展現出當時銀匠高超的技術能力和藝術天賦,他們能夠同時打造拉登式(如針扣)和希臘式飾品(貼飾及各種銀瓶)。從社會曆史角度來看,許多飾品可能是國王及其諸侯之間或不同酋長之間互相饋贈的禮物。另外,在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北部發現許多寶石浮雕和銀瓶上有不同的神明,有的飾品可能是蓋塔—達契亞神職人員所使用的。與數個世紀前一樣,“古典”時代的許多銀飾品上繪有所謂騎士神(在保加利亞亞吉莫仸鎮發現的桅杆上;在勒克特烏“dava”中發現的康塔羅斯酒杯上等)以及被蛇、鳥或其他動物圍繞的有翼或無翼的女神(在魯布和卡裡切發現的寶石浮雕上;在布加勒斯特和亞吉莫仸發現的針扣上;在廓達·馬魯魯伊發現的搭扣上;在卡爾洛馬内什提發現的陶器上)。
米哈恰·巴布什“瓦西裡·珀爾萬”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