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薄錦、錢衛
于1941年北京留影,照片由丈夫阿拉斯泰爾拍攝海達·莫裡森
HeddaMorrison德國攝影師在中國找到“真愛”
1933年至1946年,對海達·莫裡森(HeddaMorrison)而言是改變人生的一段時期。她離開了故鄉德國,到地球另一端的北京擔任攝影師。在那裡,她發現了自己的使命:拍攝亞洲的景象與生命。作為一個初出茅廬、自強不息、沒有長期遭受外界影響的攝影師,她在中國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喜好,并用技術和決心展現了這種熱愛。盡管戰争制造了麻煩與困難,同時卻又促成了她與丈夫的婚姻。
1946年9月的一個傍晚,客輪在夕陽照耀下進入維多利亞港。這位新婚燕爾的攝影師與丈夫阿拉斯泰爾·莫裡森(AlastairMorrison)踏上了香港的土地,并在這裡待上了六個月。莫裡森在中國完善了自己的紀實攝影技巧,癡迷于記錄當地日常生活。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開始探索香港。直到1947年3月,他們離開香港。此後不久,她的部分照片集結出版為《1946年度香港報告》,描繪了戰後香港的面貌。她所居住當時的香港,與今日的香港大為不同。
兩台相機,一輛自行車,一間暗房
十幾歲時,一台布朗尼盒式相機成了莫裡森生活的全部,她開始夢想成為一名攝影師。她不顧父母反對,前往慕尼黑的國立攝影學院讀書。這是德國曆史最悠久、最嚴格的攝影學校,她的學業相當出色。直到命運把她帶到了亞洲。二十五歲時,她看到北京一家攝影工作室的招聘廣告。平庸的攝影助理生活,德國令人不安的黑暗前景,以及星象對遠洋生活顯現的吉兆,本來就讓她對海外生活懷抱憧憬,這則廣告更是讓她下定決心。
1933年至1938年,莫裡森一直在北京一家德國人開辦的哈同照相館裡任職。和其他照相館一樣,哈同照相館主要對外國居民和遊客開放,提供拍攝肖像,也出售各地風光的相冊。但她真正感興趣的,是沒落的王朝日漸消逝的榮耀。京城景象、建築風格、街頭肖像、手藝制作、鄉村場景,是她反複拍攝的題材。1938年,她離開哈同照相館,成為自由攝影師,一邊繼續拍攝這些題材的作品,一邊接受客戶的委托任務。兩台祿萊相機,一輛自行車,和一間小暗房,成了她重要的依靠。
三十年代中期,她利用閑暇時間探索了中國北部的許多地區。日軍入侵中國後,她仍然堅持考察直到四十年代初。她喜愛拍攝不同的地方,祿萊福來和祿萊柯德這兩款雙反相機一直伴随着她,也是她終生所愛。對光線的敏感、獨特的視角,以及巧妙而平衡的構圖,是她的标志性風格。她和人們打成一片,與中國人和其他亞洲人親如一家。阿拉斯泰爾說:“她很幽默,也很有耐心,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她想記錄平凡之人與平凡景象之美。”海達·莫裡森抵達香港時所拍攝的維港和港島
海達·莫裡森乘坐“漢陽号”南下香港。漢陽号是中國沿岸航線常見的客貨輪先天身體缺陷反倒成為優勢
莫裡森于1908年12月生于德國西南部的斯圖加特,為家中長女。家庭生活雖然相當美滿,莫裡森卻并非事事順心:她身形矮小,三四歲時因小兒麻痹症導緻跛足,經常生病,且父母似乎對弟弟更加照顧。跛足和家庭生活中的不如意雖然在她年輕時帶來了諸多困擾,卻也讓她變得異常堅強。
她的性别與身材讓她既不引人注目,也不會讓人覺得有威脅,這幾乎是每個紀實攝影師都渴望的。雖然她在北京拍攝了不少作品,生活卻比較拮據,戰争更是讓情況雪上加霜。回憶戰争年代的往事時,阿拉斯泰爾說:“她每天聞着油兮兮的抹布味兒勉強為生。”膠片、相紙和化學物品在當時幾乎不可能獲得。中國的内戰,和西方對新中國的青睐,意味着莫裡森為舊中國拍攝的作品會長期遭到忽視,得不到出版,直至她晚年。
留下大量香港照片,卻幾乎沒人知道
莫裡森将她在中國拍攝的照片和底片,總計約15,000張,全部留給了哈佛大學的哈佛燕京圖書館,讓那裡成為她畢生成果的最佳歸宿。哈佛燕京圖書館将她相冊中近5,000張中國照片分門别類,運用在對教學研究的支持中。
莫裡森拍攝的香港照片,在某種程度上令人費解,因為她從未将它們完整地展示過。她隻沖印出其中的一小部分,從未用它們舉辦過任何展覽,直到艾思滔(EdwardStokes)讓它們重見天日。艾思滔和曆史遺珍攝影基金會以及哈佛燕京圖書館共同完成了這本名叫《Asitwas》的攝影集制作,若沒有他在這本攝影集中提供的講解,我們将很難理解眼前所看到的這些畫面,也會全然無法明白為何應當在意這些照片,為何它們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