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尋找”主題滿足精神需求
得益于多樣的表現方式,相較真人電影,動畫電影能夠以更為靈活的手段及更為直觀的方式表現自身所要講述的故事主題。如2016年大熱的《瘋狂動物城》,便将種族藩籬這個當前社會上極為嚴肅的話題以食草動物與食肉動物的矛盾表現出來,極其生動形象。而有意思的是,相較于美國觀衆針對種族問題的理解,文化血緣較為單一的中國觀衆卻更多對兔子朱迪努力融入大城市打拼的經曆表現出了極大的認同,這說明欣賞者對文藝作品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具體生活環境。一部動畫電影如果要收獲觀衆的喜愛,必須要有一個能使其感同身受的故事。
《尋夢環遊記》的英文原名為“Coco”,大陸譯為“尋夢環遊記”是因其故事主線的關鍵詞是“尋找”。片中的兩位主人公在出場時都處于“求而不得”的狀态,熱愛音樂的小男孩米格爾因為其愛好被家人反對憤而出走,不料卻流落到死人雲集的陰間,并結識了亡靈樂手埃克托,孰不知此人正是他當年為了追逐音樂夢想抛妻棄女,身遭橫死後卻為尋求家人諒解而苦苦求索多年的高祖父,也正是埃克托的離去讓米格爾家族多年來都對音樂有着抵觸情緒。電影聰明地将兩個主人公所尋找的夢想設置為相互抵觸又互為因果,從而凝聚為“家庭與事業該如何選擇”這一大命題。電影通過米格爾與埃克托的經曆對這個問題做了詳細論證,最終,米格爾擁有了在陽間縱情歌唱的權利,埃克托也在陰間與家人得以團聚,看似皆大歡喜,但實質上還是回歸到了重視家人的傳統主題。年輕的觀衆因看到米格爾為追逐夢想不斷努力受到激勵;歲數較大的觀衆則仿佛從埃克托的經曆中看到了自己曾經奮鬥的影子。不同年齡階段的觀衆都得到了滿足。而片中設置的反面人物“歌神”,其洗腦式的“莫失良機”,也體現出了制作方對消費主義語境下的所謂偶像崇拜和成功學的反叛。
二、情感元素符合審美認知
在《尋夢環遊記》上映之前,中國大陸市場一直是皮克斯的“滑鐵盧”,多部在全球廣受贊譽的動畫電影,都在大陸市場折戟沉沙。如獲得第88屆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獎,講述少女成長過程中情緒變動的《頭腦特工隊》,在2015年上映期間于全球共斬獲了6.35億美元的票房,但在中國大陸卻隻有可憐的9000萬人民币入賬。究其根本原因,在于該片所表現出的情感元素并不符合中國觀衆的認知,主人公美國小女孩茉莉的教育成長經曆與中國成年觀衆的童年記憶完全不同,産生不了感同身受的代入感;而該片所蘊含的複雜的心理問題,對于少兒觀衆來說也過于深奧。盡管片中新穎的人設、絢麗的畫面都是國際頂尖水準,但核心内容卻讓其在大陸市場顯得水土不服。
也正是此類前車之鑒,因将故事背景放置在墨西哥這個中國觀衆并不熟悉的國家,《尋夢環遊記》在上映之初并不被大陸院線所看好,首日排片隻占當日9.8%。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電影在上映之後卻得到了中國大陸觀衆的廣泛青睐。除了上面提到的主題因素外,電影在充滿異域風情的外表下,蘊含着對于家庭、死亡等因素的深刻認識,從一個墨西哥孩子的夢想追溯到整個家族的血脈相連,這讓同樣極具有家族觀念的中國觀衆産生了共鳴。他們發現,中墨這兩個相隔萬裡的國家居然有如此多可相借鑒的相似點。如米格爾屋中擺滿家族成員照片的祭台,便與中國的祭祖習俗頗有共通之處;而電影中所塑造的與陽間并行有序的陰間世界,也與中國神話體系隐隐暗合。早在20年前由徐克導演的動畫電影《小倩》中便有過類似設定,中國觀衆在欣賞時并不會因異域的陌生而産生抵觸情緒,反而會有一定的親切感。另一方面,《尋夢環遊記》冒險地将“死亡”與“動畫”相結合,卻并沒有采用如《僵屍新娘》這類受衆面較窄的“哥特式”畫風,反之大鳴大放地将飽滿豐富的色彩填充其中,讓其所構建的亡靈世界不但沒有絲毫的陰森氣息,反倒是生機勃勃、繁榮喧鬧。尤其是片中亡靈世界回到生者世界所必須經過的萬壽菊之橋,全部由墨西哥人認為可以保存陽光能量從而照亮死者返回塵世的萬壽菊花冠組成,其金黃的顔色堪稱炫目,充滿着光明與希望。也正是皮克斯在這方面的努力,“死亡”并沒有成為阻礙少兒觀衆進入影院的瓶頸,反而被貼上了“合家歡”的标簽。
除了高超的叙事技巧和頂尖動畫制作水平外,《尋夢環遊記》所表達的情感元素及積極向上的電影主題,具有廣泛的普世性,從而跨越墨西哥國界,感染了我國的電影觀衆,這是其獲得高額票房的核心要素。目前,我國動畫電影中的佼佼者如《大聖歸來》《大魚海棠》,在技術上已經達到世界先進水平,但講故事的能力尚待提升,片中所蘊含的精神文化内核大多停留在簡單的元素堆砌層面,這讓觀衆觀看時情緒并不能得到充分調動,更遑論接受片中所傳達的觀點,這是我國動畫電影“走出去”的限制所在,需要中國動畫人的努力探索。
(作者單位:北京工業職業技術學院電氣與信息工程學院/責編:倪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