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人眼裡,明武宗朱厚照荒淫無度、貪圖享樂,其實他卻從未耽誤政事,後又親身北伐,驅逐鞑靼,成為大明帝國最後一位“馬上天子”。
明朝皇帝多“奇葩”,明武宗朱厚照就是其中之一。據說,他放蕩不羁好自由,不愛皇宮愛市井,曾在宮裡自扮商人,喊價叫賣;還沉迷于遊樂酒色,寵幸太監……但就是這樣一個所謂的“昏君”,卻能在彈指之間誅劉瑾、改革江南賦稅、強化市舶司職能,甚至親征北伐,打敗蒙古小王子。不僅如此,朱厚照天賦異禀,精通佛教、伊斯蘭教,還是第一位會說西歐語言的中國皇帝。
看似劣迹斑斑的“昏君”,實則是一位被誤解的個性皇帝。他雖在小事上不拘禮節,但在大事上絕不糊塗。讓我們來一起看看,這位備受争議的傳奇皇帝究竟是何等人物。
貪圖享樂、荒淫無度?
弘治五年(1492年),明武宗即位。那時的朱厚照還隻是一個15歲的孩子,由頑童一夜之間驟為天子。說起對他的評價,絕不會有人将他稱為賢明聖主。曆代皇帝,最為忌諱的就是昏庸無道,重用宦官奸臣,而武宗是否昏庸,暫且再論,但他獨樹一幟,不愛文官愛宦官這一點倒是非常明顯的。
當時,武宗寵信的太監共有8個,他們以劉瑾為首,被稱為“八黨”或“八虎”。為了巴結武帝,“八虎”每天都會給皇帝獻上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還經常組織各種演出、體育活動。與同齡人一樣,年輕的皇帝喜愛各種娛樂,他或在宮中扮演雜劇,或帶領太監溜到街頭巷尾,觀奇賞異。有時,他還自扮市井商人,戴上瓜拉帽,握着秤杆,拿着算盤喊價叫賣。正德四年(1509年),武宗對蒙古人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便制作了大批氈帽皮裘,動員一宮的人穿上,互相扮演鞑子自娛,又與許多蒙古人策馬奔馳,往往終夜不還,投宿民家,行止與尋常百姓不分。
武宗雖寵信太監,但并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後來,武宗之所以能在彈指之間滅掉大宦官劉瑾,原因之一就在于劉瑾并未掌握軍權,這就說明武宗并不是寵信宦官、不問朝政的昏君,他雖然同太監們一起玩樂,卻心如明鏡、頭腦清醒,并時刻提防着太監。至于武宗為什麼要重用宦官,或許是為了制約文官集團的勢力。自1449年,明英宗朱祁鎮在土木堡(今河北懷來縣内)兵敗後,武将集團大大受挫,文官勢力進一步擴大。文官主政後,降低了大地主的稅收,反而對農民征收重稅,此外,他們還故意曲解國家政策,将限于優秀文人的補助、鼓勵,擴大到整個士紳階層,趁機減稅甚至免稅,由此大肆兼并土地,聚斂财富,日益侵蝕國家根基。武宗自幼“性聰穎”,又怎會不明白這裡面錯綜複雜的利害關系呢?他自然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轍,像前任皇帝一樣淪為文人集團的傀儡。
武宗一直為後人诟病的還有豹房的修建。豹房為什麼是武宗的“黑曆史”呢,難道是過于勞民傷财?據考證,豹房占地不過4公頃,耗銀20多萬兩,與圓明園、頤和園動辄千萬甚至上億的耗資相比,不過九牛一毛。其實問題的焦點就在于,許多人認為豹房是武宗日夜淫樂的場所。據說,豹房裡,歌、舞、玩、酒、女人一應俱全,武宗沉溺其中,荒廢政務,民怨不斷。不過也有人認為,豹房并非一般意義用來遊玩的離宮,實為他居住和處理國家大事之地。後來,還有學者指出傳統史料對武宗存在醜化和歪曲,他們認為武宗此舉,意在恢複16世紀初就完全消失的生活方式和政治氣氛。畜豹行獵,實為恢複明朝軍力與帝王的勇武作風。
文武雙全,但個性張揚
在皇家,祭祀是頭等大事,但武宗卻很少理睬這些繁文缛節。比起敬天、祭祖、郊祀等禮儀活動,他更青睐騎射與遊獵——在還是太子之時,他便“性聰穎,好騎射。”當了皇帝之後更是“單起挾弓矢,徑出禁門彈射鳥雀”。這還不夠,多數皇帝以帶兵為苦,明武宗卻以演兵為樂。史書中記載:“上好武,特設東、西兩官廳于禁中”,号稱“外四家”,武宗挑選善于騎射的宦官,親自帶領,稱之為“中軍”。每日,武宗都身着軍裝,親自檢閱軍隊,隻聞“晨夕操練呼噪,火炮之聲達于九門”。
故宮太和殿的匾額上書着四個字:建極綏猷——天子承擔着上對皇天、下對庶民的雙重神聖使命,既須承天而建立中正的法則,又要撫恤百姓而順應大道。最有趣的是,武宗幹脆自稱“總督軍務威武大将軍總兵官”,還自己給自己下令出征,為自己更名為“朱壽”,後來又加封為“鎮國公”,他要求往來公文一律以“威武大将軍”的名号施行。内閣大臣皆認為武宗應當遵循祖宗之法,上順天意,下慰人心。他們認為威武大将軍是臣子,而皇帝應在将軍之上,如果對皇帝加官進爵,則是降低皇帝的身份。但是武宗仍不以為意,這也就是《明史》所說的“自署官号,冠履之分蕩然矣”的來曆。與醉心藝術或熱衷于求仙問道的前任皇帝相比,他看起來不像居于深宮的漢家天子,反而與草原民族的單于、可汗更相似。
武宗不僅勇猛善射、喜愛演兵,還非常博學。他精通佛教與伊斯蘭教,不僅給自己加封佛号,還給自己取了個伊斯蘭教名字,叫做“妙吉·敖蘭”,阿拉伯語的意思就是“真主的榮耀”。他的語言天賦驚人,能讀藏(番)文、梵文的佛經。根據朝鮮《李朝實錄》的記載,“(武宗)皇帝凡出遊時,如鞑靼、回回、佛郎機、占城、刺麻等國之使,各擇二三人,使之肩從,或習其語言,或觀其技藝焉。”很有可能,朱厚照還跟着葡萄牙語翻譯——“火者亞三”學過一些葡萄牙語,使他成為中國曆史上第一位會說西歐語言的皇帝。
後人皆認為,漢宮高牆、重院深深,束縛了朱厚照向往自由的心。他無心政事,成天和太監厮混在一起。可少有人想過,明朝文臣或為自身利益向上隐瞞民情。其實,武宗之所以重用宦官,或許也是為了通過身邊親信,探知宮牆之外黎民蒼生的真實處境。
文治武功,禦駕親征打敗鞑靼鐵騎
實際上,武宗雖然不以勤政出名,甚至貪圖玩樂,可他在批答奏章、處理國家大事上卻從未耽誤過。武宗即位後,做了兩件前任君主都沒有成功的大事。第一件是江南賦稅改革。自明太祖朱元璋起,江南地區就賦稅過重。正德八年(1513年),武宗在江南全面推行賦稅改革,不僅減輕了江南百姓的負擔,而且使得江南地區在兩年之内,就還清了曾拖欠中央十年之久的賦稅。第二件大事是改革市舶司。武宗強化了市舶司的收稅職能,擴大了政府稅源,開啟了解除海禁的第一步。武宗在位15年,國家的财政狀況大為好轉。明太祖朱元璋曾驅逐鞑虜,定鼎中原。而明成祖朱棣,更是遷都距離邊關不遠的北京,以鎮國門。他所忌憚的,正是漠北的蒙古。明武宗朱厚照即位後,卻更加大膽,他直接在作戰前沿邊境上,設宣武鎮國公府,在蒙古入侵時,可随時坐鎮前線指揮。
正德十二年(1517年),鞑靼小王子帶5萬鐵騎從榆林(陝西最北部)入侵,駐紮玉樹(今青海省境内),掠應州(山西北部)。武宗不顧朝臣反對,親自出居庸關巡幸北邊。人們向來認為這是沒有大局意識的任性之舉,細細察之倒也未必。北京既為明代首都,又離邊關不遠,因此,武宗出關前,對于京師有一定的軍事部署,他任命将帥留守北京,指揮“三千營”與“神機營”兩支重兵。“三千營”和“神機營”為京營中戰鬥力強悍的軍隊,前者為京營騎兵之主力,後者則是當時使用熱兵器作戰的代表。這一部署足見武宗關于京師防備的周密考慮。
武宗親自率兵,與鞑靼小王子交戰于應州。無論是戰前部署,還是戰役過程中的調兵遣将,武宗都親自布置。他不但具備一定的軍事才能,而且有沖鋒陷陣的決心和勇氣。當時,武宗下令軍隊夾擊鞑靼鐵騎,可是之後一時不得合兵,情況萬分緊急,幸好武宗及時率兵趕到戰場,他英勇無畏,親斬虜首一級,力挽狂瀾。最後,武宗成功帶兵将蒙古軍隊驅逐出去。
自土木堡之變後,明朝軍力江河日下,蒙古年年南下侵擾,北邊一再告急。武宗此次巡幸北邊,是“土木之變”後,明朝首位也是最後一位皇帝親臨前線,抵禦蒙古大軍。在《劍橋中國明代史》中,認為此役“實際上是16世紀明軍唯一一次趕走蒙古突擊部隊的戰役,而皇帝親臨戰場無疑影響了這個結局。”